第四十七章
第四十七章
嚴格地來說,在大家都是智商水準在水平線以上的情況下,要一個人徹底對另外一個人淪陷,是非常難的——如果這種事情真的會發生,那麽毫無疑問最危險的時刻,就是他感覺到自己被對方需要的那一刻。
強調一下。
是被薑川這樣平日裏八棍子打不出一個屁對什麽看上去都漫不經心的悶騷美男子需要著。
薑川不經意的自言自語讓謹然忽然覺得自己重生成為倉鼠並不是僅僅是因為他太倒黴——一切都像是上天安排好了一切似的,作為倉鼠的袁謹然來到不善於與人類言談的薑川身邊,作為一隻毛茸茸的假倉鼠,他確實地被薑川需要著,光想到這一點,它那小小毛團身體裏就突然爆發出了無比巨大的能量。
現在,謹然覺得自己可以去拯救銀河係。
當“巧合”變成了“並非偶然”,那簡直就是世界上最浪漫的愛情劇……謹然忽然不那麽想要抱怨自己身為倉鼠的事情了,因為這會兒他發現自己除了吃喝拉撒睡以外,似乎還有點別的用途:比如成為薑川的小棉襖什麽的。
………薑川的小棉襖。
咦嘻嘻嘻嘻。
一邊想著,倉鼠一邊伸出爪爪,完全不自覺自己動作有多猥瑣地摸了摸身邊躺著的人類那張如花似玉的俊臉,同時麵無表情地想:嗯,這個人類是我的了。
……
當天晚上,謹然心滿意足地完成了成為倉鼠之後在人類的枕頭上好好睡個覺這樣的心願,最棒的是旁邊還有美男作陪——順便說一句,美男睡覺的時候乖巧又安靜,沒有扯呼沒有磨牙沒有吧唧嘴,整個兒優雅的睡美男,謹然簡直想要問問這家夥到底去哪培養出這麽牛逼的高貴氣質的…………以後他有兒子的話,一定要把自己的兒子也送去。
伴隨著勻長的呼吸,每一次薑川垂下的睫毛都在撩人心弦地微微顫動著……謹然就這樣在看了一眼後便完全沒辦法再挪開自己的眼睛,於是索性像個白癡似的一看就默默地看了一宿。
於是第二天早上,薑川醒過來,懶洋洋地翻過身睜開眼時,正好對視上蹲在自己腦袋旁邊的倉鼠那雙因為一宿沒睡這會兒眼神頗為飄忽的綠豆眼。
“……”睡眼惺忪的男人伸出手指,戳了戳倉鼠那張肥肉橫飛的臉,嗓音低低沉,帶著清晨特有的沙啞,“早,阿肥。”
“……”
倉鼠抬起後腿扒拉了下自己被男人觸碰過的那邊耳朵,確認它沒有意外懷孕後,倉鼠渾身銷魂地抖了抖,然後張開嘴打了個嗬欠——娘的,困死了。
謹然準備在薑川去洗漱的時候抓緊時間眯一會兒。
沒想到薑川翻身坐起來,卻並沒有急著去洗漱——他隻是稍稍眯起眼塞了眼床頭的電子表,然後漫不經心地坐在床邊點燃了一隻煙草,吞雲吐霧一會兒後,想了想,掏出他那個備用的手機編輯了一個短信,發完短信後他不再看手機,似乎並沒有在期待他發短信的對象會給他回信,而是順手將手機放在床頭。
謹然抬起頭看了看背對著自己的男人——經過一晚上的沉澱,薑川背上昨晚還沒來得及顯現出來的淤青全部顯露了出來,這會兒青紅紫藍一大片,還有剛剛結疤的疤痕,看上去格外觸目驚心……倉鼠不安地“吱吱”兩聲,簡直不敢相信頂著這樣的傷昨晚男人居然睡得那麽安穩的!
這家夥是怪物吧?!
而相比起倉鼠的震驚,薑川本人似乎意外地對此並不在意,他隻是在最開始從鏡子裏看到自己的背時有些驚訝地挑了挑漂亮的眉之外,就再也沒有任何多餘的表示………這讓人有一種他對這個早就習以為常的錯覺。
………國外的替身演員經常會搞得這樣鼻青臉腫?
正當謹然百思不得其解,忽然,在床頭上震動嚇得他跳了起來——
他稍稍回過神頭去看,這才發現這會兒在他跟前震動的是薑川之前隨手放在床頭櫃上的手機,無論剛才他試圖與什麽人聯係,總之這個人幾乎是第一時間就回複了他的短信……但是薑川沒有拿手機去看,而是依舊保持著坐在床邊的姿勢不急不慢地將整隻煙抽完。
當薑川將煙屁股熄滅在煙灰缸中,被他無視的手機已經開始瘋狂地震動響著來電鈴音——哪怕是這樣單調的鈴聲,也能神奇地讓人感覺到這會兒電話那頭得不到回應的人正在抓狂。
謹然:“………”
誰啊,大清早的那麽熱情。
趁著薑川轉身進浴室,倉鼠叮叮叮地從枕頭這頭爬到枕頭的那頭,就像是個偷窺自己老婆手機的小心眼丈夫伸過腦袋看了看那外形特殊的手機屏幕——
嗯,有來電提示。
但是是德語,所以看不懂。
如果當初知道學好德語這麽重要,他一定不會衝讓他學學外語的方餘翻白眼。
謹然:“吱吱,吱吱吱。”
主人,有你電話。
謹然:“吱吱!吱!”
吵死了,你接一下會死啊,這樣我怎麽睡回籠覺?!
倉鼠的抗議被吞噬在了浴室傳來的嘩啦啦的水聲中,於是憤怒的倉鼠雙腿一蹬,將這吵個不停的手機直踹到了垃圾桶裏,之後擼了把額間的毛,抖抖肥屁股,倉鼠在手機鈴聲中瀟灑轉身離去,隻留下一個挺解恨的背影。
…………當然,如果謹然知道這會兒在電話那頭火冒三丈卻得不到回應的人是他未來老丈人,他大概會顯得有禮貌很多。
但是以一隻倉鼠的腦洞,他大概無論如何都沒辦法猜到這一切的開始隻不過是因為某個離家出走幾個月的不孝子給自己的老爸發了條短信,言簡意賅地表示:拍戲摔了,疼。
而與此同時在遙遠的德國,時差這神奇的東西注定了此時在大洋彼岸是一個對於注重養生的人來說正是美好的睡眠時間,此時,有一名作為父親的中年男人原本正坐在窗邊床邊,看著今天的報紙喝著牛奶準備睡覺,卻在睡前冷不丁地收到一條令人心塞的短信,短信中,他的兒子以輕描淡寫的語氣跟他訴說了下自己受傷的事。
做令人火冒三丈的是,他是在他做不支持他做的事中受的傷。
於中年男人的第一反應是冷淡地回複一條:howareyou?howoldareyou?
因為做那種不入流的事情受傷了,終於寂寞難忍哭著來找爸爸?扔開手機喝了口牛奶,中年男人想想還是不解氣,於是趁著對方還沒回複自己之前,他抓過手機又發了條:真遺憾,怎麽沒摔死你?這樣我就可以去領養一個聽話的兒子了。
發完短信後,這一次他將手機扔遠了些。
但是這不妨礙他將報紙的頭條看了三遍之後,完全沒辦法將“雷因斯家族長子入獄”這樣的重磅新聞繼續往下看下去——盡管這條新聞對他來說挺重要的——但是等他反應過來時,卻發現自己正在操心一個跟新聞毫不相關的問題:比如大洋彼岸另外一個國家的醫療水平。
中年男人放下報紙,推了推鼻梁上的金絲框眼鏡——那年輕的時候大概十分英俊的麵容此時此刻麵無表情,讓不怒自威的嚴厲氣場讓周圍的傭人們紛紛低下頭,大氣不敢出一口——直到男人開口,平靜地要求距離他最近的那名傭人將被他扔很遠的手機拿回來,將手機握在手中,中年男人想了想,又發了條短信:摔哪了?
良久,沒有回應。
坐在床邊的中年男人放下報紙和牛奶,拿著手機站起來走到落地窗邊——他發誓自己從來沒有像是現在這樣如同一名手機上癮症的青少年似的抓著手機坐立不安……事實上當他看見落地窗上倒影出自己臉上的情緒時,他很有一種想要將手機直接扔到樓下遊泳池裏的衝動……
但是當他抑製住這樣的衝動之後,然後就是接二連三的——
“是不是很嚴重?”
“如果還能有臉給我說的話,應該證明你沒多大事。”
“影響傳宗接代嗎?”
“回答。”
“你是不是又關機了?”
“雷烈德雷因斯,我喂你吃什麽了才把你養成這樣的不孝子?”
“算你狠。”
……
無數條短信在手機主人進入浴室洗澡的時候瘋狂地將收件箱塞滿,沒有得到回應之後緊接著是仿佛永無止境的電話——直到本來就沒剩多少電的手機在垃圾桶裏閃爍了下緊接著耗盡了最後一絲光芒,徹底宣告沒電關機……當天.朝的清晨初陽冉冉升起,神清氣爽的英俊男人裹著一塊浴巾從浴室中推門而出時,在德國,有一名中年男人默默地將自己的手機扔進了樓下的遊泳池裏。
……
薑川走出浴室,首先看見的就是安靜地躺在垃圾桶中幾乎要被廢紙和化妝棉覆蓋住的小巧的手機,他挑了挑眉將手機從垃圾桶裏檢出來,摁下鍵盤發現屏幕沒有亮起來,猜測到手機大概是沒電了,他也不急著充電,而是順手便將它塞進了箱子裏……再一轉頭,便看見在他的枕頭中央正蹲著一隻呼呼大睡的倉鼠,原本就圓滾滾的肥倉鼠這會兒看上去非常放鬆,整個兒攤開成了一張巴掌大的倉鼠餅。
薑川伸手戳了戳它圓圓的小屁股,它就翻著跟頭從枕頭正中央掉了下來,四仰八叉地落在柔軟的被窩上,但是倉鼠並沒有睜開眼睛,隻是改變了個姿勢,四隻爪爪在被子上劃拉了下,做出了一個“抱住被子”的姿勢,倉鼠心滿意足地拱了拱,繼續甜蜜夢境。
薑川小心翼翼地將倉鼠從被子上抓起來——後者在睡夢中也做出了下意識反應似的抱住了他的手指頭,男人垂下眼,眼中情緒變得前所未有的柔和……他輕手輕腳地來到倉鼠籠子前將倉鼠放進小小的木屋裏,此時,從木屋二層,另外一隻籠子裏的居民似乎是聽見了響動,探了個腦袋出來,小小的眼睛與主人那雙湛藍色的瞳眸對視了片刻。
當薑川抬起手,壓在唇上做出一個噤聲的手勢時,小黑冷漠地將自己的腦袋縮了回去。
卻意外地沒有發出任何動靜。
薑川似乎也對這隻倉鼠的冷漠習以為常,細心地將棉花蓋在那隻躺在自己掌心呼呼大睡的倉鼠身上,男人這才關上籠門,放心地轉身去穿衣整理,當一切準備就緒時,經紀人先生早就在樓下等到不耐煩,看見薑川走下來,他敲了敲手上的手表催促道:“趕緊的,去醫院拍個片,中午還約了人談個廣告代言。”
薑川這時候剛坐進車裏坐穩,聞言微微一愣:“廣告?”
方餘點點頭。
“不是不讓接廣告嗎?”薑川問,之前那個手工皂……”
這都多少天了還惦記手工皂,方餘簡直要瘋了:“撿肥皂的小網紅同誌,我鄭重其事地通知您,接那種莫名其妙的三無產品廣告隻會讓你惹上無數的麻煩,萬一有人用了爛臉找你麻煩你是負責還是不負責?萬一人家問他爛臉了你咋沒爛你還能說你壓根沒用過?老子這邊通過的廣告方案那都是經過千挑萬選的,能一樣嗎?”
薑川“哦”了一聲,正想問什麽,這時候他放在口袋裏的手機響了,他看也沒看就接了起來——然後就聽見手機對麵費恩在鬼哭狼嚎:“你受傷了?你受傷了?傷哪兒了?怎麽不告訴我——你受傷了我差點死了!你幹嘛不接你老爸電話?大清早的接到暴跳如雷的老板的電話我覺得我今天這一天都不會好過了……”
“冷靜,費恩。”薑川用德語說,“我現在在去醫院的路上。”
電話那頭安靜了一會兒,然後費恩小心翼翼的聲音響起:“你在救護車上?”
“不是,”薑川無奈道,“我沒事。”
“那你跟你老爸發短信撒嬌?”
“……費恩,”薑川無奈道,“我沒有,隻是跟他說一聲有這件事。”
“少爺,我給你講個故事吧:昨天,就在昨天,在太平洋彼岸有一場十級地震,因為有一個小鬼摔了一跤然後跟他的爹地撒嬌。”
薑川將電話從耳朵邊拿開,看著電話像是看什麽怪物似的看了一會兒——片刻之後,當電話那頭的人還在絮絮叨叨地抱怨大清早接到老板恐嚇電話這件事究竟讓人感到有多麽糟糕時,薑川毫不留情地掛斷了電話,然後轉過頭,跟旁邊等待已久的方餘說:“繼續,你千挑萬選地給我接了什麽廣告?”
方餘:“誰給你打電話?”
薑川:“朋友……嚴格意義上來說應該是保鏢,盡管他在學校的專業課成績還沒我好。”
方餘:“啥?啥?”
薑川:“你千挑萬選地給我接了什麽廣告?”
方餘:“薯片。”
“……”薑川以為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什麽?”
方餘字正腔圓地重複了一遍:“薯片。“
薑川:“……“
方餘:“……”
薑川:“如果我們說的是一件東西的話,薯片,比手工皂高貴在哪裏?”
方餘:“這是上佳佳今年春季主打流行的新款薯片。”
薑川覺得自己被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今年春季主打流行新款薯片。
這麽八竿子打不著邊的形容詞和名詞究竟是怎麽搭配在一起的?
“你明白上佳佳嗎國際友人?我國最大膨化垃圾食品品牌,多年金牌保證,多少人從小吃到大,最重要的是他們也沒吃死,安全有保證。”方餘伸出手拍了拍薑川的肩膀,“不過這都不是我看中他們的原因,我願意讓你去試一試是因為這食品公司有錢任性,他們的廣告會上國內最火的任何頻道收視率最高的任何黃金時段——而且是洗腦式論播,我相信要不是新聞聯播之前的那段廣告時間有一點內容上的硬性要求的話,他們很有可能也會想去上上試試看……這些先壓下不談,我隻是希望,在這個薯片被推出洗腦式輪播碾壓觀眾的腦神經後,你的臉也會隨之成為一種新的精神汙染——”
薑川:“聽上去不像是好話。”
方餘:“我要你和那薯片一樣成為老少皆宜款,不單單是圈網絡上的那些少女粉,你需要打造國民性,光當網紅有什麽出息?”
薑川:“我並沒有要當網——”
方餘:“那個廣告之後,就再也沒有人敢噴你沒作品——《民國異聞錄》拍攝到製作再到正式上檔起碼也要今年寒假了,在這期間咱們得找點兒事做保持話題度——最完美的效果就是等《民國異聞錄》上映時,你的那些小學生黑指著電視說‘看呐這個炒作網紅男’時,坐在他們身邊的媽媽或者外婆會一巴掌糊在他們的臉上,然後不容反駁地告訴他們你是著名的薯片先生才不是炒作網紅男。”
“……………”
薑川開始認真地考慮自己是不是跟錯了經紀人——畢竟眼前的人看上去真的不太正常……雖然不能否認他說得有一些道理,上國民度比較高的品牌的廣告確實有助於提高他的知名度,但是……薑川微微皺眉:“接食物廣告這個我肯定不太——”
“哪怕是謹然在,我也會讓他去試試的,你知道國民度這玩意有多重要嗎?你肯定不知道,你個小網紅。”方餘說,“再說了,壓根沒有什麽擅長和不擅長——一會兒他們會跟你有一個短暫的會麵,如果他們願意用你,你就隻管阿彌陀佛謝天謝地,明白了嗎?主動權壓根不在你,而在廠家,他們會對你有興趣,也是因為你之前在網上跟你那隻肥耗子的合影……”
“阿肥?”
“你家耗子看上去蠻有鏡頭感而且一副不甘寂寞的模樣,你要剝奪它成為明星耗子的機會嗎?——順便問一句,你那耗子應該能順利地活到廣告開拍吧?”
“……”
“耗子呢?”
“在酒店睡覺。”
“哦那就好——想不到有一天我居然要主動問起你關於那隻肥耗子的事情,我的人生距離墮落又邁進了很大的一步呢。”經紀人先生說,“所以麻煩你一定要把廣告接下來,不然我的節操就白白犧牲了。”
說話期間,他們已經到了醫院,方餘抓著薑川一頓馬不停蹄的奔波快速將片照完,然後趕驢似的將車開回他們住的酒店——從頭到尾薑川連插話的機會都沒有,這讓他有一種“重點錯”的感覺——他相信如果被江洛成知道他請假一個上午說去醫院拍片其實在醫院呆的時間不超過一個小時,剩下的時間都被用在蓄意賺外快這上麵,江洛成很有可能會把導演監視器直接砸到他臉上。
薑川有些搞不明白“薯片”這東西到底跟阿肥能有什麽關係,直到他回到酒店,見到了那個廣告的負責人——對方初次見到薑川真人,很顯然對他的第一印象非常滿意,跟方餘強調了幾次“你家薑川比在照片上更加好看”,方餘打著哈哈,怪外抹角地暗示對方別他媽廢話趕緊進入正題,這時候,這負責人才將廣告方案拿出來,交給薑川。
在此之前,薑川對於自己的臉出現在任何一種食品包裝袋上這件事並不太感冒。
直到他翻開廣告方案,發現自己的任務隻是負責在電視廣告這一塊漏下臉——並不是他想象的那樣要像個傻瓜似的一手舉著薯片一手舉著大拇指衝著鏡頭燦爛微笑然後被印在食品包裝袋上擺滿貨架——上佳佳膨化食品有他們規定的係列包裝外貌,最棒的是他們的設計師是有品位的,至少不會把明星的大臉印在包裝袋上。
………代言的明星長得再好看他們也不會這麽做。
“秀色可餐”這成語放在零食這方麵其實非常不合適,隻會活生生地同時拉低食物以及明星雙方的檔次,奈何有些人就是不明白。
看見自己的臉不用出現在貨架上,薑川原本抵觸的心情減少了一些——正好這個時候,籠子裏終於睡醒了的倉鼠爬出來蹲在食盆裏開始進行自己的午餐,在廣告負責人的強烈要求下,薑川將倉鼠從籠子裏抓了出來,於是嗑瓜子嗑到一半的謹然毫無緩衝地就得到了這個驚人的消息:作為倉鼠的他居然接到了廣告,作為一隻倉鼠,他要出道了。
當薑川伸出手指,戳了戳倉鼠白乎乎的肚皮問“阿肥,廣告好不好”時,倉鼠抖了抖屁股,高高地舉起了自己的雙爪——在負責人被逗笑的同時,方餘在一旁相當感慨地說:“你看,我就說你家耗子不甘寂寞……至少比你有抱負多了。”
看著高舉雙爪興奮抖屁股一副躍躍欲試模樣的倉鼠,薑川竟是無言以對。
為了顯示自己是一名開明的主人,不會阻攔自家耗子強烈的表演欲,他決定接下這個廣告。
整個洽談在愉快的氣氛中順利進行。
直到方餘問那個負責人,廣告的內容是否已經有了大概的劇本——對方顯然有備而來,因為已經愉快地在口頭上約好了簽下代言合約,所以他在方餘提出疑問的第一時間就痛快地從包包裏拿出來了一本薄薄的劇本——處於職業本能,薑川將那劇本拿過來認認真真地看了起來。
劇本內容很少,加上各種細節,一共也就是兩張a4紙那麽多的內容。
薑川將那劇本翻開的同時,他能感覺到倉鼠也正蹲在自己的肩頭默默地圍觀著劇本——直到他慢吞吞地將那兩頁紙以慢到出奇的速度細細看完,他合上劇本,轉過頭,跟蹲在自己肩膀上的倉鼠對視了一眼。
神奇的是,他好像真的有在倉鼠的眼中也看見的相同的崩潰情緒。
首先,這個薯片的名字就是“薯薯”,就是小番薯的意思,主要原料就是特殊的小型番薯切片製作而成的薯片,主推對象當然是年輕人,相比起傳統的薯片,“薯薯”每一片大概隻有兩個指甲蓋那麽大,很適合張口形象含蓄地將整片放入口中。
不用像傳統薯片那樣吃得滿嘴都是,咬碎的時候還掉渣。
以上是前提。
而整個薯片的廣告劇本是這樣的——
從頭到尾,作為男一號的薑川隻需要坐在一張白色的桌子旁邊,麵無表情地吃薯片就可以……在他的身後,會有動畫做成的兒童畫效果繪畫春夏秋冬輪流播放;而在薑川吃薯片的同時,他的寵物謹然負責在桌子上,將薯片推開推去在桌子上跑著玩——這倒是沒有什麽演技可言,畢竟對倉鼠他們也不敢要求太多。
而至此,整個劇本看上去還算是比較正常的。
令薑川和謹然同時崩潰的是這個廣告的台詞——
“吱吱(倉鼠叫),吱吱(倉鼠叫),嘎吱嘎吱(吃薯片的咀嚼聲);
鼠鼠,鼠鼠,鼠鼠吃薯薯。
你一口,我一口,我喂鼠鼠吃薯薯。”
薑川:“……寫這個廣告台詞的人……瘋人院倒牆被他跑了出來他還有什麽不滿意,居然還要來寫廣告?”
負責人:“哎呀,不要這樣說,這你就不明白了,我們這個廣告詞是很有專業暗示性的,那第一句呢,咀嚼的聲音會喚起人們對於零食的渴望;第二句呢,則是一個雙關語,大家都知道倉鼠是會吃同類的嘛,鼠鼠吃鼠鼠,是不是很說得通?”
薑川:“……這廣告是深夜黨?”
負責人:“不是。”
薑川:“……那為什麽要用黑暗童謠?”
負責人假裝沒有聽見:“第三句則是突出我們產品的主打理念——連倉鼠都可以吃的薯片,純天然,無添加,健康養生——”
薑川:“……”
負責人走後。
薑川對坐在自己對麵的方餘控訴:“他在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
“哦,”方餘一邊看合同,一邊頭也不抬地說,“恭喜你抓住了‘廣告’這玩意存在的真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