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第四十六章
經過“娛樂圈探秘”這麽一鬧,薑川也算是紅得發黑了,每天霸占各種熱門微博,於是無論是他的黑還是他的粉,都引來了一些路人的質疑聲,表示這個新人一部作品都沒有,光是憑借各種突發八卦事件就圈了一大堆粉和黑,簡直和邪/教組織似的,太可怕。
而那些黑每天忙碌於奔赴在各種事件的主要人物的微博下麵,先在爆料的娛樂圈營銷微博下麵大罵薑川;然後到im官方微博下麵評論“羅成你媽炸了”;再趕著去袁謹然的微博下感慨歎息哪怕成了植物人也不得安生可惜遭到袁謹然的粉絲們一頓狂轟亂炸掃地出門;再然後到洛妮的微博下麵去安慰一下她;最後就跑到薑川的微博下麵去罵個痛快。
開巡回演唱會似的,每天各個微博打一遍卡。
洛妮和羅成對這件事也表示非常困擾。
首先是躺槍一號者羅成。
羅成嗬嗬嗬嗬嗬地打電話給薑川,用相當嘲諷的語氣說:“我最近也很紅,再這樣搞下去我可能要趁機出道了……你問問江洛成有沒有龍套給我演,就讓我加入你們的劇組,讓《民國異聞錄》的炒作新聞占據整個寒假的熱門榜好了。”
“別抱怨,”薑川麵無表情地對電話那邊的人說,“那天都叫你不要弄我帽子。”
羅成沉默了下,稍微聯係了下薑川的本職工作性質,然後猛地想明白了那天薑川幹嘛讓自己不要亂弄,他感覺到自己的頭發在一根根地豎起來,緊接著他歇斯底裏地跟電話裏十分平靜的薑川咆哮:“你他媽也沒說那天有人跟著我們屁股後麵在偷拍!!!我操,你早就知道了你居然不說!!!!!!”
薑川將手機從耳朵邊稍稍拿開了一些,說:“你又沒問。”
羅成“啪”地掛了電話,然後氣得將自己的手機從im頂層直接扔出了窗外,坐在沙發上目睹整個事件發生的im老總之一薛凱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你這樣扔下去砸到人怎麽辦?”
“屁!”羅成激動得小臉蒼白道,“後麵是空地!”
薛凱:“……”
然後是躺槍二號者洛妮。
這些天,洛妮那個還沒有加過認證的私人微博不知道怎麽的被人翻了出來,漲了七八萬的粉不說,各種閑的蛋疼的網友都跑來她的微博底下讓她不要傷心,紛紛表示用一個角色的名額看清渣男也算及時止損——
“我連發個吃早餐的微博,都會有人在下麵說‘我失戀的時候跟你一樣,哪怕沒有胃口也要強迫自己吃下食物,隻有堅強地活著,才能等到有朝一日狠狠地打渣男的臉’——我的天,我隻是想吃個早餐而已!而且我胃口好的很啊!”洛妮哭笑不得地說,“川哥對不起啊,要不我幹脆發個聲明說清楚算了?”
薑川沒說話,反倒是他旁邊的方餘掃了洛妮一眼,然後用頗為冷淡的語氣說:“不用了,你說了他們也不會信的,更給薑川招黑。”
方餘開口,不知道為什麽洛妮好像還蠻怕他的,所以就再也沒有提過這件事。
大家都集體開啟睜隻眼閉隻眼模式,無論是im公司官方微博還是洛妮還是薑川,每個人都保持著正常的微博更新頻率,薑川這邊本來就發得比較少,所以煩惱也少一些,隻用看著以前習慣天天發微博的洛妮各種咆哮“我敷個麵膜跟被男人甩有什麽關係!”“啊啊啊我的愛馬仕是我老爸買的不是薑川買的腦補是病要治!”
薑川:“……咦。”
方餘:“幹蛋?”
薑川:“他們居然認為我買得起愛馬仕。”
方餘:“閉嘴,求你。”
……
劇組這邊,大家也很識相不再那微博的事情來調侃薑川,隻不過看向他的眼光有些閃躲——時不時會有一些人湊上來說“川哥我相信你不是這種人”,對於此類人,薑川會禮貌地說“謝謝”;但是還有一些比較奇怪的人會說“川哥,今天網上又開始說你當初在袁謹然的病房裏是逢場作戲,真的是氣死我了,我覺得你不是這種人,你快去看看這些人為什麽要這麽說你”,對於此類人,薑川會和藹可親地說“嗬嗬”。
他也不知道這麽笑有什麽意思,隻是有一次他很乖地跟方餘要手機,表示有人建議他到網上看看別人怎麽罵自己的,方餘沉默了一會兒,沒有把手機給薑川,而是告訴他,下回再有人這麽建議他,就對那個人微笑著說“嗬嗬”就可以了。
薑川很聽話的照做。
除此之外就是老老實實地按照原計劃演戲。
畢竟江洛成絕對不是什麽善茬,在他看來,他付了錢,演員就要老老實實給他演戲——給錢的才是大爺,演戲才是本質工作,那些網絡上的黑又他媽沒給你錢,你憑什麽因為他們影響你的工作狀態損害到你大爺的利益?
這一天,終於演到整個序章的重頭戲,這一幕是說道士懷錦踩著各種紅色絲綢飄帶從天而降,落在樵生和素素麵前打斷他們的婚禮——因為戲中結婚是在晚上,所以拍攝時間也必須是晚上,當眾人下午五點多匆匆吃了晚餐,抹下嘴就熱熱鬧鬧地給演員們補妝開工。
徐倩倩這邊一邊上紅唇一邊抱怨頭飾太重道具組太不體貼,王墨早就化完妝穿上大紅馬褂,一邊唱著“我又結婚啦我又結婚啦”的自創小曲搞自拍,開著微信也不知道準備發給誰看……薑川也整理好了戲服,這會兒正在工作人員的幫助下開始往腰間掛一會兒要表揚“從天而降”時需要用的威亞。
江洛成坐在一旁在看白天拍的鏡頭,這個時候江洛成臉上的表情就不太好看:因為洛妮狀態不好,頻繁走神忘詞導致ng數次,拍到後麵就連徐倩倩也有些倦怠,拍攝出來的成品他並不是非常滿意。
但是他忍著沒說。
當時一切準備就緒,薑川站在一旁,一臉平靜地聽武術指導跟自己強調在懸空的平台上怎麽做劇本規定動作——因為上一次他吊鋼絲的表現非常出色,所以這一次大家都顯得放鬆許多,武術指導笑著拍他的肩膀說:“上一次你做得很好,這一次也肯定沒問題啦。”
薑川手碰了碰腰間固定的威亞,然後說:“那個……”
武術指導:“小夥子好好幹!哎呀我說國外的替身演員就是厲害的……”
一邊說著,武術指導走了,跑過去告訴王墨一會兒應該怎麽做,留在欲言又止的薑川站在原地——方餘抱臂站在一旁皺著眉看著薑川,在他的肩膀上蹲著薑川家的倉鼠,這會兒倉鼠也是一臉嚴肅,小眼睛滴溜溜地轉,將自己的主人從頭到尾看了一遍最後將目光定格在了他的腰間——倉鼠伸出爪爪拽了拽方餘的耳垂,方餘十分不耐煩地伸出手將它拽下來粗暴地塞進了自己的口袋裏。
倉鼠急得“嘰嘰”叫了兩聲——但是這小小的聲音卻迅速地被周圍嘈雜的聲音蓋了過去。
當江洛成喊“”,婚禮奏樂起,大紅燈籠被打開,婚禮現場張燈結彩掛滿了紅綢,群眾人員坐在擺滿了菜肴的桌邊有說有笑,當氣氛到位,武術指導在攝像機主機位後麵打了個手勢,於是身穿道士衣袍、長發披肩從天而降——
按照劇本的描述,此時薑川是踩在後製弄出來的紅綢上飛下來,然後在一根紅色綢帶上停頓一下,下個一字馬,手中尋妖鈴輕響,他將背後的鎮妖劍抽出,挽個劍花,大喝一聲“妖孽”!
而就在大家眼睜睜地看著薑川落在後期製作會弄掉的懸空在半空的平台上,準備下一字馬的時候,此時卻眼睜睜地看著他輕輕晃了晃,似乎是腰間一緊,緊接著整個人往後翻倒導致摔在地上——“啪”地一聲,那是骨骼撞擊到地麵發出可怕聲響……
現場的工作人員們先是微微一愣,然後不知道是誰叫了聲“壞了”,緊接著就看見方餘第一個衝了上去!
“搞什麽!”
江洛成麵色鐵青地從監視器後麵站起來,大聲地叫劇組裏跟著的醫生上前查看薑川的情況,與此同時周圍的其他工作人員也終於回過神兒來一哄而上,嗷嗷叫著將薑川圍了起來——眾目睽睽之下,隻見一個毛團從方餘的口袋裏蹦躂出來落在了薑川那張英俊的臉上,此時男人眉頭緊皺,不知道摔到了哪裏,總之很痛的樣子,額間也冒出細細的冷汗。
倉鼠緊張地伸出爪子去撥弄男人皺成川字的眉心。
有些手無足措的模樣。
方餘叫了兩聲“薑川”見他沒回答自己,也是急了,一把將在他臉上轉圈圈的倉鼠抓起來重新塞回口袋,這時候劇組裏的醫生上來,讓人群散開,問了薑川幾個問題,然後又給他檢查了下,這才告訴大家薑川沒事,就是從高處摔下來,可能隻是撞疼了……如果不放心,明天請個假到醫院拍片看看有沒有骨裂之類的。
眾人聽到這個,稍稍放下心來,方餘抹了把臉歎息了聲:“我操/你大爺,嚇死老子了,帶兩個藝人一個植物人一個摔重傷,這瘟神經紀人的名號傳出去,以後誰還敢跟我。”
周圍眾人聽了,想笑又不敢笑,紛紛憋得麵色發青。
而此時,薑川也從地上坐了起來,皺著眉似乎是在強忍著痛——監製老師招呼人弄擔架來,今晚先不拍了,導演江洛成見薑川沒大事兒,先是鬆了一口氣,然後心中怒火“蹭”地一下徹底燃燒,連續憋了幾天的情緒終於在此刻爆發,他撥開人群,殺到薑川麵前,不等他說話,劈頭蓋臉就狂吼——
“有一個問題我想問你們很久了:你們是不是有病?有空為了網上的那些流言蜚語影響工作狀態——那些人會看你們的電視劇嗎,那些人的老媽老爸叔叔阿姨爺爺奶奶要看你們的電視劇他們能強製轉台嗎,那些人給你薪水了還是給你收視率了嗎?他們什麽都不會給你,他們隻是想罵你一下發泄一下自己心裏糟糕的情緒而已,你們為什麽要這麽在乎他們說的話?我問問你們,啊,薑川,洛妮,你們告訴我,你們為什麽這麽在意——手機一關電腦一關,那些人能順著網線爬到你跟前來指著你鼻子罵你嗎?!!”
薑川:“不……”
江洛成很激動地打斷了他:“你知道不會就好——這幾天我真他媽受夠了整個劇組烏雲籠罩似的氣氛,每個人都小心翼翼照顧你們的情緒,老子想罵兩句監製老師還勸我說少罵點年輕人總會在意得比較多——好麽,我不罵你們,你們就自己給我搞事!你今天摔個骨折骨裂或者摔死了,老子接下來的戲怎麽拍,啊?你就因為那幾個莫名其妙連是誰都不知道的人,演出一坨狗屎,害我損失幾百上千萬,你對得起那些支持收視率的眼睛?對得起老子的錢?!”
薑川:“不是……”
“我告訴你,薑川,還有你,洛妮——躲啥躲,躲啥躲,躲人家後麵我就看不見你了嗎臭丫頭——你自己去看看你早上演得戲多飄忽多沒感情女鬼似的!薑川還好,我原本還想誇獎你沒怎麽受影響水平還在,結果今晚你就給我來這一出,剛才是腰跟不上勁吧?感情你這是被黑子罵到腎虛的節奏?”
江洛成三段話罵得有理有據,中間基本沒有停歇。
此時整個片場鴉雀無聲,就跟眾人站在廣場上聽馬丁路德金激情演講似的,臉上寫滿了崇拜。
薑川哭笑不得擺擺手:“不是,是威亞太緊了,剛才我腰帶不過來,一轉身就翻下來了……”
眾人:“……”
江洛成沉默了三秒,然後轉身咆哮:“道具組負責的給我滾過來!”
……
因為薑川受傷,明天又要到醫院去拍個片,所以今天晚上暫時停拍,眾人收拾了下就紛紛散去——意外地得到了一整晚的休息時間大家也是蠻高興的,江洛成跑去跟監製老師商量改明天的戲,將上午原本薑川要拍的鏡頭拿掉先拍其他的,而薑川本人則在方餘和他們的跟班小助理的陪同下回到房間……整個過程,薑川養得那隻倉鼠都蹲在他肩膀上,全程抱著他的耳朵,就好像生怕自己一撒手主人就會自己摔到地上把自己摔成碎片似的。
薑川回到房間脫了戲服,背後一片青紫,還有劃傷,模樣極為慘烈。
方餘轉頭讓生活助理去拿消酒來,薑川以戲服堆掛在腰間赤.裸上半身的姿態坐在床邊卸妝,倉鼠蹲在他身邊的桌子上,一臉擔憂地看著他。
“你這背,嘖嘖,接下來幾天都隻能趴著睡了吧。”方餘頗為感慨地說,“還好那個台子不算非常高,不然摔斷個胸骨什麽的就麻煩了……你也是,鋼絲鬆緊度不合適你怎麽不及時說。”
“我想說,”薑川扔掉手中的卸妝棉,“沒來得及。”
與此同時,蹲在桌子上的倉鼠也擰過腦袋用責備的目光看著方餘——方餘這被看得莫名其妙,忽然又覺得有點心虛,嘟囔了聲“死耗子看毛看”,然後扭開了臉……薑川見他不再搭話,便繼續卸自己的妝,倉鼠從桌子上跳到他腿上,又順著他的手臂肌肉一路往上爬,爬到他肩膀上,撅著圓圓的屁股探頭探腦地往他背上那五彩冰紛的背上看去——
主人那如花似玉的背啊!!!!!
明明能在上麵留下性感抓痕的隻有我——卻被土地公公搶先了!!!!!!!
倉鼠捶胸頓足。
而此時,方餘去給薑川消毒浴缸放了熱水回來,往床邊一座,一邊看他卸眼部的妝一邊刷微博,刷了刷,說:“今晚你摔傷的事又被爆了,還是李狗嗨說的……最後他還發表了一番感慨,念給你聽聽啊——‘腦殘粉之所以稱為腦殘,就是因為凡事以自家偶像為先,這樣的群體固然惹人討厭,但是相比起腦殘黑,他們反倒顯得可愛一些,畢竟在他們的眼中世界總是光明的。”
薑川停下往卸妝棉上倒卸妝水的動作,轉過頭,看著方餘。
那張卸妝卸了一半的臉眼圈周圍黑乎乎一片,看上去頗為滑稽——蹲在他肩膀上的倉鼠見狀,慘不忍睹地伸出爪子替他擦了擦,卻還沒等蹭兩下,便被男人動作頗為輕柔地拽了下來……謹然在男人溫暖寬厚的掌心中扭了扭,然後安靜了下來。
“這李狗嗨怎麽跟閉路攝像頭似的,就沒他不知道的事情啊,而且說話語氣那麽賤,深得袁謹然真傳的模樣……”方餘摸著下巴說,“真想知道他是誰。”
薑川轉過頭盯著方餘看了一會兒,後者被他看得毛骨悚然,連連將屁股往旁邊挪了挪,問:“看我幹嘛——反正這個人不是我。”
薑川“哦”了聲,非常不負責任地說:“那就是袁謹然。”
“袁謹然躺在醫院裏挺屍呢,拿腦電波給你發微博洗白啊?”方餘擺擺手,一臉暴躁,“神經病。”
薑川拿過方餘的手機,打開微博想再看一下評論,方餘這時候因為提到了袁謹然的事兒正在走神,沒留神就被拿走了手機,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就聽見薑川用平靜的聲音蹲在他旁邊一條條朗讀:“‘娛樂圈的風氣就是被薑川這樣的人帶壞的,初來乍到好的沒學就學到些壞的,他這樣的人能走遠才怪。’”
方餘:“……”
薑川:“‘摔下來活該,應該也是做戲博取同情吧。’”
方餘:“……”
薑川:“‘拜托不要再說這個人了好伐,看著就煩,還沒炒作夠麽?有了作品再來炒會死啊,這副急著吃的嘴臉真難看——哦對了,我就是個路人,求不鑒定。’”
方餘:“……”
薑川:“‘摔得進醫院我就信,這不是好好的麽,不同情——’”
薑川還沒念完,手中的手機便被方餘一把搶了過去,經紀人先生皺著眉說:“別看了,越看越煩。”
薑川:“哦,沒事。”
方餘將手機收起來,盯著薑川看了下:“……最近你表現得還挺平靜的,我還以為你沒怎麽受影響——其實多少還是有些感覺的吧,難受什麽的?畢竟以前你也不是什麽公眾人物,被那麽多人指著罵這種事兒,普通人可能一輩子都沒這個機會……”
薑川想了想,麵無表情地點點頭:“其實還好,被我老爸拿槍指著腦袋的時候也不是沒有啊……不過那個時候我也沒想太多,畢竟他就我一個兒子又那個年紀了,打死我就再也生不出來下一個——”
方餘:“……………?”
“開玩笑的。”薑川停頓了下後,這才說。
“你沒事就好,有什麽不高興的一定要跟我說說——跟你那個鬼佬朋友說下也好,別憋在心裏,當心憋壞了。”
方餘歎了口氣,抬起手拍了拍薑川的肩,一副盡在不言中的模樣,薑川輕聲笑了笑,轉過身去開始繼續卸妝,屋內一下子又恢複了最開始的安靜。
一根針掉在地上都能聽見的節奏。
但是房間內的兩名人類不知道,這會兒,房間內還有另外一隻目睹聽聞整個對話過程的*生物:薑川不笑還好,這一笑笑得蹲在他腿上的倉鼠眼淚都快掉下來了——
那叫個心疼啊,那群王八蛋腦殘黑!
此時在倉鼠的腦海中,它已經身披戰甲,胯.下騎著小黑(?),手中高舉刺刀呐喊著“德瑪西亞”,渾身籠罩聖光衝入一團黑乎乎的人群之中,殺他們個片甲不留——所到之處,黑色的鮮血橫飛——沒錯,在謹然眼裏,那些黑身體裏流的血都是黑色的!
氣得渾身發抖。
哪怕自己被罵都沒那麽生氣。
雖然完全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生什麽氣——畢竟作為公眾人物,這些事情似乎基本都是必須經曆的。
於是氣完之後,謹然又深深地蛋疼了,他簡直怨念自己現在是這個模樣就連根薑川正常交流的機會都沒有,隻能像是傻逼似的抱著他的手腕蹭來蹭去表達自己的糟心——如果他是人類的話,他就可以張開雙臂擁抱他,安撫他,壓倒他,將他捂在枕頭裏讓他隻準想自己不準想其他那些奇奇怪怪的人,然後再發表一萬字的激情演講,給他分析分析娛樂圈黑粉現狀以及未來走向。
路還很長。
謹然很想將自己曾經磕磕碰碰一路鼻青臉腫爬到今天的所有經驗都告訴薑川,這樣,至少他會覺得自己有一點用。
想到這裏,森森地感覺到了自己的沒用,倉鼠鼻頭一酸,默默地將臉埋進主人的懷中麵壁思過去了——完全不知道倉鼠在抑鬱個什麽勁兒的薑川卸完妝後,將它放在桌子上,給了它一把零食,轉身進浴室去洗澡去了。方餘在外麵上了一會兒網,戳了戳正用屁股對著自己的倉鼠,然後提高聲音對浴室裏的薑川說,自己先回去了,明天早上會有車來接他們去醫院。
薑川在浴室裏應了一聲。
方餘走了。
屋子裏一下安靜了下來。
小黑從籠子探了個頭,麵無表情地問這會兒蹲在一堆食物旁邊瑟瑟發抖的奶茶:“哭什麽?”
奶茶抽泣著說:“我沒哭。”
小黑:“愛哭鬼。”
謹然說:“滾!你才哭了……嚶嚶嚶。”
大概過了半個小時,薑川從浴室出來,看了眼床上的那些跌打藥膏,又跑到鏡子前麵照了照自己的背,最後似乎是對那些跌打藥膏沒什麽興趣,直接抱起來往桌子上一扔,換上睡袍,頭發濕漉漉地就躺上了床。
倉鼠從桌子上跳了下來,落在板凳上,再從板凳上跳到床鋪上——落在柔軟的被窩上時,發出“啪”地一聲輕響,然後它手忙腳亂地順著被子一路向著主人的腦袋挺進。
薑川蓋著被子,將被子拉到自己的下巴底下,於是倉鼠就蹲在被子的邊緣,努力伸展開圓滾滾的身子,伸出爪爪,小心翼翼地摸了摸男人的下巴。
“唔,阿肥,今晚要跟我睡麽?”
倉鼠縮回了爪爪,高舉雙臂表示:yesido。
薑川眨眨眼,稍稍躺平一些——倉鼠順勢一滑,吧唧一下落在他的臉上——似乎是生怕薑川嫌棄自己,倉鼠立刻挪動自己肥碩的身軀,笨手笨腳地從他臉上挪開,落在他旁邊的枕頭上。
枕頭上陷下去小小的一塊。
薑川躺好了,瞪著天花板想了一會兒,然後突然沒頭沒尾地說:“方餘說我應該會難受——不過其實,那說不上是難受,就是有些奇怪,我又沒有對他們做什麽,這些人為什麽像我刨了他們祖墳似的那麽恨我。”
謹然:“……”
謹然蹲在薑川的枕頭邊上,不說話,隻是默默地將自己的身體挪向身邊的男人,讓自己毛茸茸的身軀輕輕地以不會對對方造成困擾的距離靠在他的連旁邊——事實上,薑川提出的困惑他是可以回答的。
而他想得到的答案要比薑川想的更加難聽糟糕得多。
——這些人壓根不是恨他,他們隻是在發泄自己的負麵情緒罷了,這跟他們罵的對象是誰根本沒什麽關係,而他們也不會在意自己罵了這些話之後飄走去過自己的日子時,承受這些言論的人又會受到什麽樣的影響——這隻不過是他們生活中微不足道的插曲,他們罵完了,轉個頭可能就忘記了……隻有當維護明星的粉絲上來罵他們的時候,他們才會覺得自己無辜得要死,紛紛表示自己隻不過是隨便評論幾句,為什麽會被粉絲圍攻,他隻是個萌萌的普通人。
據理力爭的時候還不忘記回罵明星和粉絲一個德行,死玻璃心什麽的。
啊,不過也不能完全怪他們。
謹然記得,自己以前在某個綜藝節目上看到某個明星的一句話說得很好,她說,你沒必要去在意那一百個鼓勵你的人中唯一的黑在說什麽,畢竟還有剩下的那麽多個人花了那麽多的時間打字來鼓勵你,你這樣為了一個黑糾結,其實對他們而言是不公平的。
這道理放之生活皆準,你永遠不會知道那些傷害你的人究竟遭遇了什麽導致他們心情糟糕口出惡言,而你也沒有義務要去承受他們的情緒。
想到這裏,謹然忍不住抬起後爪,頗為無奈地撓了撓毛茸茸得臉。
很可惜,他沒辦法將這個道理很好地傳達給薑川。
身為一隻倉鼠真是太辛苦了。
“方餘說,如果我覺得不高興,我應該找人傾訴一下。”
“……”
“但是想了想我認識的那些人,聽到我說這些事情,知道我居然為了這種小事困擾,他們應該會被笑掉大牙的——說不定還因此而嘲笑我一輩子。”
“……”
“所以不能跟他們說,”薑川翻過身,伸出手指,戳了戳身邊這隻近在咫尺,呆滯地保持著翹著屁股撓癢動作扭頭瞪著自己的倉鼠,“跟阿肥說說就好了。”
“……”
近距離的看,薑川的臉簡直是帥得攝人心魄。
當男人低語抱怨時,那長而濃密的睫毛垂下,就像是振翅欲飛的蝴蝶,輕輕煽動自己的翅膀……他高婷的鼻梁在臉頰一側打下一片小小的陰影,那雙湛藍色的瞳眸深不見底,卻又波光流轉,仿佛隱藏了千萬種情緒——一不小心對視上的時候,就能輕易地淪陷進去。
跟、阿、肥、說、說、就、好、了。
謹然:“………………”
謹然決定,自己還是暫時做隻萌萌的倉鼠好了。l3l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