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觸摸不到的寂寞

第八章 觸摸不到的寂寞

葉千子抬頭看著蔚藍色的天空上掛著的彩虹,她目不轉睛地看著,仿佛真的可以看見一個身影坐在彩虹橋上麵看著她,她記得那個人說過要對著彩虹笑一笑,因為自己是她愛的“千子”,她微笑著,就像那個記憶裏的孩子一樣。(

“母親,你看見了嗎?我……的……”葉千子伸出手去觸摸著彩虹,完整的彩虹被她遮擋住了一半,“微笑呢……”

冷川看見葉千子如此牽強的笑容,他抓住她伸在空中的手,“走吧。”

隨後葉千子被冷川牽著一直走,她每當看見任何一樣東西,都會想起她的母親,隨後便會在記憶之中迷失,她會在夢和現實之中不停地針紮著,偶爾也想一直沉浸在夢中死去,但是每當這時候都會有一雙龐大而溫暖的手牽著她——冷川。

現在還是八月,櫻花多數在三、四、五月開放,冷川走在北海道的大街上才發現自己被葉千子騙了,還是說她想呆到明年櫻花開放的時候再走?

葉千子一句話都不說她手中沒有抱著水晶球,冷川也一言不發,拖著行李箱。

麵前立著一座偌大的別墅,這棟別墅一直都保存著,這都是拜了梁峰的福,是他保護了這裏,按照另一方麵來說,他也保護了葉千子。

“我們……回來了……”葉千子看見這棟房子的時候,忽然感覺到自己的沉重的心落了下來,有一種找到了歸屬的踏實感。

冷川站在葉千子的身後,回到這裏他一定比她還更加激動,“啊,回來了。”

當準備進入房子裏麵的時候,門口信箱裏露出了一點點白色引起了葉千子的注意,她走過去把信箱裏的信拿出來,信封上沒有署名,是一封匿名信。

褪去信封的包裝,葉千子看見一張杏色的紙上麵,寫滿了字——

老師:

老師,雖然您隻教了我一個月,但是您一直是我的老師,您對我說過,“生命總是會永無止境,就像泉水一樣不停地湧出來,而學習也是一樣,所以不可以放棄。”

我是孤兒,一個人在外麵闖蕩著,但我一定不會放棄,我會讓全世界都看見我,讓他們都聽見我的名字,讓他們全部都仰視我。

當我寫完這兩段話的時候,我已經淚流滿麵了,我現在住在下水道之中,為了活下去我隻好去做乞丐,每天被人逃避,偶爾也會有好心人讓我吃一頓飽飯,可是依舊在不停地學習之中,早晚有一天我會長大,我知道那種長大並不是僅僅隻是年齡上的。老師,我在用盡全部保持字跡的工整和信封的幹淨,對不起。

我的家族和您的家族一樣曾經都很輝煌,我的家族現在和您的家族一樣,現在隻剩下了一個人,我和您一樣都在努力著,一直努力著……

我……老師……我……我知道我對老師的感情很不適合,但我控製不住。

您還好嗎?他對您好嗎?

……

信上麵工整的日文看不出是男生寫的信,還是個愛慕者寫的信。

葉千子不經過允許便看完了這封信,她的腦子突然疼著,她想起來了,她在那晚在冷川的懷抱中便是聽見了“您還好嗎?他對您好嗎?”而後腦子裏忽然出現了這棟房子的畫麵,所以才會決定要回到日本。

但是回來了,拿到了信,接下來又該怎麽辦?信沒有署名沒有寄件人地址也沒有日期,莫非要找到寄信的人嗎?可是這就像把一根磨碎了的針丟進大海裏一般,這怎麽可能會找得到?

葉千子正在思考的時候,從自己的身後忽然聽見有人在說著話,她轉過身禮貌地鞠了躬,抬頭的時候看見麵前的人有些黃色的皮膚,黑色的頭發,以及棕色的眼睛,這明顯是中國人的特色。

“沒關係,有事嗎?”葉千子故意說著中文試探著麵前的人。

“啊,原來你說中文啊,中國人嗎?”麵前的人果然也說起了中文,他笑著,拍著自己西裝,從口袋中拿出一張名片遞給葉千子,“你好,我是中國a房地產的董事長,我來找惠子老師,請問他在嗎?”

惠子……老師?

麵前的這個人居然直接稱呼了自己母親的名字,這讓葉千子很驚訝,她握緊手中的信放在他的麵前,“這個是你寫的?”

“啊,是我寫的。”他的表情看起來有些羞澀,但是也透露著和裏麵的文字不一樣的成熟,也許他是真的像自己信中寫的那樣“長大了”。

冷川代替葉千子接過名片念著上麵的名字,“餘淮?”

第一反應便是覺得名字很像女孩子,再次看著他,深黑色的頭發看似隻有二十五六歲的樣子,餘淮一直在笑著,但在眼角沒有看見細紋,隻能說他把自己保養的很好,穿著一身黑色的西裝,別在胸口的鑽石胸針看得出他是大戶人家,而他說話的樣子也像是經過了訓練一樣,處處都散發著一種貴族的味道。

“你喜歡我母親?”葉千子不知道為什麽自己要問這個問題,她看著麵前這張幹淨的臉,總覺得自己有些醋意,因為他喜歡自己的母親。

“那都是很早以前的事情了,年少輕狂。”餘淮灑脫地笑笑,掩蓋掉現在空氣中的尷尬,“怎麽,惠子老師不在家嗎?”

話題突然扭向了葉千子的母親,她撇著嘴巴,眼睛看著冷川,她搖著頭,表示自己不想說話。

“夫人她已經……死了……”冷川結結巴巴地說著。

葉千子抬著頭,對餘淮表示著抱歉,“對不起,真的是讓你白跑一趟了。”

“我……”餘淮舔著自己的嘴巴,一臉難為的樣子,他皺著眉頭,看似在想些什麽,他歎口氣,“那好吧,對不起。”

餘淮就這樣走了,葉千子看著手中的信,總覺得好像有些不對勁的地方,可又覺得好像沒什麽不對勁的地方,鹹魚翻身然後來找恩師,這是很正常的事情,恩師沒找到然後再回去,這也很正常。

但葉千子總有一種直覺,感覺這個叫“餘淮”的人,總有一點地方不對勁,可是也有可能是出自心裏原因,看見比自己優秀的人,總會有那麽一點點嫉妒的心理。

冷川目送了餘淮的離開,他走路的樣子很大氣,連他都走不出那麽帥氣的步調,心中下意識地感覺的到,他一定很努力,不然不會有這麽好的成績,從乞丐變成了董事長,如果他願意寫書的話,那一定是一本很勵誌的傳奇書。

“我們回去吧,他都走了。”冷川用手在葉千子的眼前晃著,看她看得餘淮目不轉睛的樣子,他覺得有些好奇,他第一次看見她看一個人看得這麽入迷,“你在想什麽?”

“沒什麽。”葉千子突然回過神,自己轉過身往屋子裏麵走去,她看著自己偌大的家,心中卻是空落落的,什麽都沒有。

推開門,一股濃重的灰塵味,葉千子在玄關脫下自己的鞋,赤腳踏進地板上,“母親,我回來了。”

這是一種習慣,出門前必須說“我走了”,回來時必須說“我回來了”,葉千子一直保留著,但是這次沒有人會從房間裏傳出聲音回應她。

屋子裏滿滿都是記憶,連一絲絲灰塵都可讓記憶在腦海裏泛濫著,葉千子一步步小心翼翼地走著,伸手按下牆壁上的開關,房間裏變亮了,隨後又轉身走進自己的房間裏麵,沉澱的心忽然又緊緊繃著,讓她很不好受,她又走出來,轉身走進母親的房間裏麵。

等待葉千子的是一張她和母親的合照,還有觸摸不到的寂寞。

“千子,我們一起去看櫻花啊。”

“千字,我們一直都會在一起,因為我們都是被命運選定的人。”

“千子……”

……

好不容易沉入夢鄉,在天還微涼的時候,葉千子又聽見了一種聲音,聲音裏的母親用著期待的聲音說著,但第三聲“千子”卻顯得那麽淒涼。

睜開眼房間內是空的,家具還擺設得整齊,和走的時候沒有很大的差別,唯獨少了是那個一直陪伴在葉千子身邊的人,她雖然老了變得不再是那麽好看了,但是身上的溫暖從來都不會減少。

“母親……”葉千子懷中抱著自己母親的照片,冷川端著早點站在門口,現在太陽剛剛升起,像極了幾年前她母親剛剛死的時候,她也是這樣哭著,不敢哭的太大聲,但又控製不住隱隱的抽泣聲。

冷川不敢發出任何聲音,他端著早點一直站在門口,門是開著的,但他還是不能把頭探進去,隻有靜靜等著葉千子走出來。

“母親……”葉千子的聲音突然離得冷川很近,他低頭看著,不知道什麽時候她已經站在了自己的身邊,她一臉煞白,睡衣也是白色的,隻有頭發是烏黑的,抬起頭的時候看見她木訥的表情總覺得有些慎人,也多虧了這周圍陰森的環境在襯托,現在的葉千子很像“貞子”。(

不過有長的這麽漂亮的貞子,恐怕有些人巴不得她從電視機裏或者從井底爬出來吧。

“千子,怎麽了?”冷川被葉千子這木訥的模樣嚇住了,他手在她的眼前揮著,但她也隻是眨眨眼睛,沒有什麽很大的反應。

葉千子的腦海裏麵出現了一張紙,畫著整齊的方格,她繼續眨著眼睛,說:“柳下葉惠,家族從來不曾出現過男生,生下來的所有孩子都是女生,擁有占卜未來的能力,她的眼睛是紫色的,按上一代傳下來的說,紫色代表著最強的能力,所以她是家族裏最強的占卜師,因為能力很強,所以死後不可以像其他人一樣火化。”

冷川聽著葉千子如被鬼附身了一樣說著,他忽然睜大的眼睛,“千子,你怎麽了?”

可葉千子的耳朵裏已經聽不見冷川的聲音,她腦子裏沒有任何意識,隻顧著念著自己腦子裏那張紙出現的話:“遺體一直被藏在最陰冷的地方,而且占卜師是神的寵兒,神不會真的殺了她們,他隻是在懲罰她們,當她們死了以後,屍體都會變成年輕時的模樣。”

“你在說什麽?千子。”冷川害怕得把葉千子摟進自己的懷裏,“不要再說了,看看我,我是川啊。”

川……

“川……”葉千子的嘴巴煞白,就像從冰窖裏麵出來的一樣,全身都是冰冷的,眼睫毛上麵都掛著白色的白霜,“母親,沒有被火化,沒有被下葬,她還在,被放在冰窖裏,不知道在那裏,也不知道那裏好還是不好。”

不能別科學所解釋的事情都會發生在葉千子的身上,比如為什麽她會忽然胡言亂語,又為什麽會臉色慘白,尤其是睫毛上掛的白霜,這房間裏並不冷,而且還有一些熱,這些白霜又是哪裏來的?

“別擔心了,不會有事的,再睡一會好嗎?”冷川摟著葉千子的身子,感覺到的還是無盡的寒冷,這樣繼續下去也很讓人擔心。

葉千子搖著頭,她緊摟著自己的衣服,“我要去找母親。”

這也是冷川一直很懊惱的事情,葉千子一說到什麽就是什麽,不管什麽事情隻要她想到了,自己便會不顧一切地去做,真的是不顧一切,因為她現在已經在打開行李箱拿著裏麵的水晶球。

冷川眉心一皺,“哐當——”一聲他把行李箱甩在一邊對葉千子吼著,“我們約定過的,你不可以再去預測未來的。”

葉千子再預測未來的話不知道還會在她的身上發生什麽,冷川不敢去想,所以才突然有這麽大的反差。

“這不是預測未來,這隻是是占卜我的母親在那裏。”葉千子用著虛弱的聲音說,她提起行李箱,把水晶球拿出來,摟在自己的懷中,“我想見她。”

聽見葉千子這麽說冷川也示弱了,他默默地走到一邊,也表示默許了她的舉動。

“謝謝。”葉千子坐好自己的姿勢,把水晶球放在自己的腿上,隨後閉上自己的眼睛,按照曾經柳下葉惠教她的那樣用心去感應著——

“母親,我找不到川在那裏,我還不夠用心嗎?”

“千子,水晶球會聽見你的心聲,把你心裏所想的告訴它,那麽它就會告訴你,你想要知道的。”

“是這樣的嗎?可是我覺得我已經很用心了。”

“再用心一點點,隻要一點點就好了。”

……

曾經柳下葉惠所教的,都在關鍵的時刻出現著,幫著葉千子一次有一次度過難關。

“用心……”

葉千子緊緊閉著自己的眼睛,她很用心地感受著,但感覺到的隻有寒冷,她看不見地點和畫麵,“母親……為什麽看不見……”

難道是還不夠用心嗎?可是葉千子想來想去都覺得不對勁,這件事情完全不存在不用心的問題,她對於自己母親的心,絕對不存在“不用心”這三個字,可是為什麽,會看不見?

曾經從來都沒有出現這樣的情況,曾經不管是任何事情,隻要是葉千子想知道的,她一觸碰到水晶球便會知道自己想知道的所有。

莫非是柳下葉惠不願意讓葉千子找到她?可是既然不願意又為什麽要讓她夢見那麽多事,讓她來到日本,並且看到那封信,還在腦子裏看見了奇怪的字跡?

房屋裏麵靜止了片刻,葉千子鬆開水晶球搖著頭,她理一理自己的頭發,其實主要是為了遮住自己慘白的臉和眼球的白色和睫毛以及眉毛的白色,“你不是走了嗎?餘淮。”

餘淮站在房間門口其實有一小段時間了,他看見了葉千子和冷川在吵著架,但是因為光線太暗的原因,他沒有看清他們的臉,他尷尬地走出來,“啊,不是,我是想來問問你知不知道老師的墓在那裏嗎?”

冷川轉身看著,他居然也沒有發現餘淮站在那裏,如果不是他說話他都無法發現他的站著的地方的那裏,他不安地想著:“是最近自己遲鈍了,還是最近遇見的人都不是普通人,為什麽我連他們在的方向都沒辦法分清楚?這樣還怎麽保護千子……”

葉千子手中捧著水晶球,他連冷穿心中在想什麽她都可以聽的一清二楚,但是餘淮心中所想的事情她一點都聽不清楚。

一個人類不可能心中什麽都不想,難道餘淮的心中真的什麽都沒有想?

原本葉千子不是一個警惕的人,她這次忽然對餘淮有了別的感覺,總覺得他很奇怪……很奇怪……

可就是沒辦法說出那裏怪。

“我不知道。”葉千子仔細想了餘淮的問題,她確實是不知道柳下葉惠的墓碑在那裏,這些事情一直都是梁峰在處理著,而他一直都沒有說起關於墓碑的事情,她這麽久一直在中國也沒有回來日本過,所以她也一直沒有去問和去找墓在那裏。

這次突然回來,也沒有想要去墓地看看的衝動,可聽餘淮這麽一說,葉千子忽然想去問問了,這個“墓”到底是存在,還是不存在的,那場葬禮梁峰又是怎麽安排的,他到底把柳下葉惠的屍體放到哪裏去了?

“我……”葉千子原本還想再問些什麽,但是餘淮已經不見了。

餘淮走路的步伐有點不像是人類的,實在是太輕了,沒有人知道他什麽時候來的,也沒有人知道他到底是什麽時候走的。

葉千子也顧不及去想那麽多,她從冷川的口袋中拿出手機,撥通梁峰的號碼,響了幾聲之後接通了,“我母親的墓在那裏?”

“你說什麽?”梁峰在辦公室裏接起電話忽然站了起來,他麵朝著大廈的窗戶,外麵的額車輛都在等著紅燈,他的呼吸好像也停住了,“千子,你在哪裏,我去接你回來。”

梁峰的口氣聽起來很緊張,葉千子不知道為什麽他會這麽緊張,但是他越緊張,那麽就表示這件事越蹊蹺,她就更非要弄清楚不可。

“告訴我,我不要你來接我。”葉千子逼問著,曾經是她自己不知道所以才一直沒有問,可是現在自己知道了,那麽就非要問個清楚不可,“快說啊!”

“總裁,怎麽了?”niki在門口忽然聽見梁峰的喊聲,她不放心便進來看看。

梁峰揮揮手示意讓niki出去,他繼續對著電話裏說:“快回來,你母親的事情不是你可以管的,我可不想我的娃娃為此送了自己的命,你還得幫我占卜。”

“嘟嘟——”葉千子把電話掛斷,她眼睛看著水晶球,恨著自己在這樣的時刻不能用占卜,“川,母親一定出事了,我們……我們怎麽辦才好?”

走投無路的葉千子來問著冷川,她雖然也知道,即便是問了也是沒有結果的,可她還是忍不住,就像此刻自己臉上的眼淚一樣。

……

“niki——”梁峰掛斷電話大聲吼著,他心中的氣沒地方撒,便全都堆在了niki的身上。

“是,總裁,我這裏,請問有事嗎?”niki從梁峰的身上感覺到了一種可以把整棟大廈點燃的怒氣,她說話的聲音弱了許多,雖然不知道是為什麽,可是現在這種情況能盡量別惹到他,那麽就別惹到。

俗話說,惹不起我還躲不起嗎?

大概就是這麽一個意思,可是niki現在正在做的事情。

“那個……如果沒事的話,我去安排半個小時以後的會議。”niki越來越感覺到不對勁,這屋子裏的空氣都快被梁峰給掐死了,她再待下去估計也命不久矣了。(

梁峰大口呼吸著,“算了,你走吧。”

niki隨後離開了辦公室。

“多少的往事啊,還有多少的勾心鬥角,如果可以讓那些是是非非全部都重寫,所有的曆史都改變,不管是什麽都可以抹去,也讓一些不應該存在的東西從很早以前便就是不存在的,那該有多好……”梁峰一個人自言自語,忽然說起幼稚的話,“惠子,我念你為我工作那麽多年,所以我依你的把你藏起來不被任何人知道,可是現在你的女兒要把你翻出來,你會想怎麽辦?我記得你曾經說過你不想千子看見你死去的樣子,可是為什麽又要讓她知道這件事情?”

梁峰說著也是說著,他不是一個會一直碎碎念的人,況且他還有中大的會議,這可是關於2億的項目,就算葉千子有天大的事情,那也得等會議開完了以後再說。

……

“要去……我要去……”葉千子握緊自己的雙手,慘白的皮膚上透出紅色的鮮血,一滴滴落下,“我絕對要去找到母親,絕對……”

冷川從未看見過這麽堅決的葉千子,也許應該慶幸她長大了,在改變了,又也許應該擔憂她在慢慢揭開這個世界的黑暗了,她會收到傷害。

在這個龐大又黑暗的世界裏,誰都不可信,包括自己都是自欺欺人,冷川越來越害怕,他讓葉千子接觸這個世界,會不會是把她往火坑裏推著。

“啊,絕對,走吧。”冷川還是不想給葉千子潑冷水,他默默她的頭,“既然你喜歡,我們就走吧。”

但是又要走去哪裏?一點點頭緒都沒有。去哪裏找?

“母親,人死了以後會變成什麽?”

“千子啊,人死了以後應該會投胎轉世,可能也有一些人的靈魂會飄蕩在這個世界,因為他們還沒有完成他們的來到這個世界的義務。”

“那母親呢?”

“母親啊?母親呢……母親則會總會變成一塊冰,然後沒有任何生命,不過我會很想再見千子一麵的,雖然我也許看不見你,但是我一定可以感覺到你在我的麵前,那時候我便會覺得很幸福……很幸福……”

“母親為什麽要這樣說?”

“啊,沒什麽,隻是到時候希望我愛的千子不要嫌我太寒冷了。”

……

葉千子感覺到了自己母親的那種悲哀,她早就知道了自己的未來,但是她還是依照命運的軌跡繼續走著,她從來都不曾反抗過命運,現在的結果一直都是她那時占卜到自己的結果。

“為什麽你不去嚐試著改變呢?為什麽因為命運就要離開我。”葉千子小聲地嘀咕著,她想走動著,但是身體已經僵硬住了,仿佛自己的身體就被凍住了,感覺到一股寒冷,瞳孔中忽然出現一雙紫色的眼睛,“母親嗎?”

再次眨眼再睜開的時候,葉千子的麵前又什麽都沒有,她記得那雙眼睛,是自己母親的眼睛,這個世界不會再有比她的瞳孔還好看的人,那樣迷人的紫色,卻又柔和的像水一樣,那麽溫柔。

“母親……”葉千子又在喊著,她抱著水晶球一步一步往外麵走著,她想著自己剛剛看見的紫色瞳孔,又想著瞳孔消失的時候,胸口的心髒就仿佛是從天堂落在了地獄。

最後心髒死亡了,並不是摔死的,而是凍死的,就像是美國1986年1月28號,“挑戰者”號在升空73秒後爆炸,7名宇航員在爆炸時還是沒死的,死亡原因是因為航天飛機裏連救生艙都沒有,他們從高空落下,活活被凍死的。在這次之後美國航天局暫停了航天飛機發射任務,隻是不知道葉千子被凍死了的心,會不會也停止跳動。

“母親……你在那裏呢……為什麽不告訴我……你不是也說過你想見我嗎……現在我來了……”葉千子緊緊抓住自己的心髒,她又回憶起了那雙溫暖的紫色瞳孔,自己原本就已經受傷的心髒又從天堂落到了地獄,這一場悲劇又在重演,就像是2003年2月1日,“哥倫比亞”號航天飛機在結束了為期16天的太空任務,在返回地麵過程中於空中解體,七名宇航員全部落難。

這樣的悲劇一次又一次在重複,就算前麵已經有了慘痛的例子,但是還是不能阻止悲劇的再次發生,這就是這個黑暗無比又無奈的世界,這裏的天堂和地獄都是折磨人的存在。

“千子,我們去找找吧,找寒冷的地方,好嗎?”冷川平時也嚴厲,但是對於葉千子隻要她一難過了,他也沒用任何辦法了,隻好順著她了。

“好,我們走吧。”葉千子得到了冷川的支持,她好不容易才露出了一個僵硬的笑容。

走出家門的時候,看見消失在天空的鳥兒,葉千子的思緒忽然就這樣被鳥兒帶飛了,她幻想著自己能有一雙翅膀,然後把整個人間都看一遍,跨越過它,隨後找到自己的母親,帶她去另一個溫暖的,還要帶著冷川,隨後大家可以一起生活在一起。

這樣就不用分開了,不分開的話,也就不用這麽痛苦了。

須要帶妝容,不然葉千子會引起很多人的注意,日本也很大,想要找一個人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而且還是死了那麽久的人,想要找起來就更加不容易了。

“走吧,去找夫……”冷川幫葉千子戴著棕色的美瞳,然後改口,“去找母親。”

冷川就像是在哄著小孩子一樣說著,但事實證明葉千子也的確是一個小孩子,在是小孩子的基礎上首先得無視她的實際年齡。

葉千子還不是習慣戴著感覺,她眨了眨眼睛,讓自己的眼睛適應了許久,而後才笑了起來,準備走出去找自己的母親。

這一變已經準備了,然而在另一邊也準備的差不多了。

“niki,千子在日本,我必須過去一趟,公司的事情你幫忙處理一下,如果戈朔和訶若夢找我,就說我不在。”會議剛剛結束,梁峰一邊朝辦公室走著,一邊對著niki說,“哦,對了,還有,niki你覺得我們把惠子的屍體藏起來,會不會過分了?”

梁峰對於美女都會“大發善心”,曾經第一次去日本的時候,他第一次品嚐了女體宴,那時也是看中了躺在那裏的女人,給了她一比不少的錢,讓她不要再做這一行了。

“這不是柳下葉惠自己要求的嗎?和總裁沒關係的。”niki說著,當時她也在場,她清楚地記得柳下葉惠當時低頭在懇求著的模樣——

那時正好是三月,正是櫻花盛開的時候。

“未來是……”柳下葉惠按照慣例每一年都會幫梁峰占卜關於未來的事情,每一次占卜了以後,再隔一年過來,她都會顯得更加蒼老許多。

“惠子,你的身體還扛得住嗎?”梁峰這次來的時候葉千子已經十四歲了。

這也是柳下葉惠生命最後一年的的倒計時了,她的身體已經接近終點了,那雙迷人的紫色眼睛已經慢慢褪色變成了白色,手上的手紋比水波還要細膩,笑的時候臉上的皺紋就像是虎皮蛋上麵的那層“皮”,任誰看見了都不會相信她就是絕代風華的柳下葉惠。

“母親。”從房間裏走出來的葉千子,她十四歲的時候已經是個迷人的洋娃娃了,那時的她略微胖一些,臉上有些嬰兒肥,還是一樣喜歡穿著白色的衣服,在她身上就像是天使的衣裳一樣。

“請您等一會,我等會有事要拜托您。”柳下葉惠朝梁峰把頭低下,隨後麵朝著葉千子,“過來吧,千子。”

葉千子手中拿著棕色的teddybear,她搖著頭,像個才學會走路的小孩子一樣,“母親過來抱我過去。”

“噗——”niki忍著嚴肅的笑容,但是她還是頭一次看見這麽大的孩子還在朝自己母親撒嬌的。

柳下葉惠笑眯著眼睛,她端正自己的坐姿,把雙手放在自己腿上的水晶球上,“跑著過來吧,千子,母親成為你的終點,好嗎?”

葉千子十四年來從未去過任何學校,也沒有和別人玩耍過,一直是在接受著封閉式的教育,所以才導致她一直都沒有長大過,柳下葉惠偶爾隻好用這種方法,教她一些外麵才有的東西。

“終點……”葉千子那時還不懂這個詞的意思,她隻是看見自己的母親坐在那裏,便很想去靠近,她想著,小步地跑著。

“砰——”葉千子忽然朝下麵倒去,她的頭死死地磕在地上,額頭上擦破了一塊地方,梁峰和niki都在等著一陣嚎啕大哭,但是她卻隻是揉了揉自己的鼻子,把棕色的teddybesr抱在懷中,“咩……嘿嘿……”

葉千子像羊一樣“咩”笑著,隨後繼續小步跑著,“母親是終點。(

“是,了不起呢。”柳下葉惠笑著把葉千子摟進自己的懷中,看見她額頭上的傷口,輕輕吹了吹,“疼嗎?”

“呼……呼……”葉千子在柳下葉惠的懷中安然地睡著,完全感覺不到疼痛,也完全聽不到到她問的問題。

“啊呀,這孩子,這麽快就睡著了。”柳下葉惠捧著自己的臉笑著,一臉沉浸在幸福中的模樣,不過自己的女兒睡在懷中,做母親的怎麽可能會有不開心的呢。

梁峰也很想繼續欣賞這一幕,但是他還得回公司,不能在日本待的太久。

“你剛剛說有什麽是要對我說的?快說吧。”梁峰已經準備離開這裏了,他的飛機快要起飛了,晚點了的話那麽就沒辦法準時到公司參加會議。

“我希望等我死了以後,您能把我冰封起來,但是別告訴葉千子,我想一直存在這個世界,看著她成長。”柳下葉惠摸著葉千子的臉,她很珍惜每一秒可以在一起的機會,“再說,你也沒辦法燒毀我的屍體,至於原因就不說了,說了你們也不會信的……還有就是,別讓她找到我,因為冰封了起來,一旦又見了光,那麽就不可能再被封住了。”

這段神乎其神的話梁峰琢磨了很久都沒有琢磨透,再過一年來的時候柳下葉惠就已經死亡了,隨後他也便就按照她說的那樣用冰把她封住了,隨後藏了起來。

……

這些事情niki回憶起來忽然覺得那上麵已經蓋滿了時間的灰塵,她跟在梁峰身邊這麽久,而這麽久以來她看見了一個絕代風華的美女演變成了一個皺紋滿麵的老婆婆,然後又看見了她的尤物女兒,如洋娃娃一樣住在別墅裏麵。

梁峰的身邊簡直都是一個個偌大的電視機屏幕,任何不可能發生的事情都在他的身邊發生著,任何罕見的尤物,卻都不約而同地出現在他的麵前,惹得人嫉妒心發狂。

“你在想什麽?這麽入迷。”梁峰從從說起葉千子在日本的事情之後,niki就完全失去了意識,她睜著眼睛看著一處,眼角被拉長的黑色眼線,都被她眼角的皺紋擠在了一起,說不定可以壓破一個鵪鶉蛋。

“啊?”niki的身子忽然顫動著,她胸脯上兩處也顫抖著,梁峰剛剛才發現,她今天不知道是吃錯了什麽藥,忽然穿了低胸裝,不過這衣服很迷人,穿在她的身上就另當別論了。

衣服是年輕的,可是穿衣服的人太老了。

“不,沒什麽。”niki自己穿著低胸裝,可是發現自己在被。梁峰看著的時候,她又故意遮蓋著自己的胸前,膽怯地問,“那總裁覺得活著有錯嗎?”

梁峰對niki的這句話有些懂,可卻還有些含糊,因為柳下葉惠的死是他間接造成的,那時她正奄奄一息,而他則是在旁邊一直看著,任何動作都沒有,看著她死亡,不過那是沒辦法,如果送去醫院的話,那麽皇室那邊一定會知道,就會把葉千子和柳下葉惠都帶走。

這兩句話是梁峰以前出國留學的時候在咖啡廳看見的,那時他一直用這兩句話在鼓勵著自己,他隻覺得niki就是個女人,充其量是一個能力比較強耐得住寂寞的女人,她雖然是個殺手,可她卻沒辦法麵對別人在自己的麵前死去,所以她最擅長的不是assassinate,而是搞的驚天動地的“明殺”,最常看見她用的就是炸藥和縱火。

“是,總裁。”niki點著頭,她讓出一條路,並且伸手把門打開,“總裁請放心。”

梁峰也點了點頭,他忽然沒有了想走出去的**。

另外這裏是距離中國有兩個小時時差的日本。

“川,梁峰會過來嗎?”葉千子發現剛剛那個電話好像不應該打。

“別擔心,不會的,一定有人會攔住他的。”梁峰為葉千子撐起遮陽傘,他露出一摸詭異的笑容,“既然是你想要做的,我自然不會去阻攔你,也不會讓別人來阻攔你。”

葉千子不知道冷川做了什麽,但是他說的,她全部都相信。

又回到距離日本有兩個小時時差的日本。

“總裁,怎麽了?”niki看梁峰站在那裏一動不動,她問著。

梁峰扯扯自己的西裝,轉身又走進辦公室裏麵,坐在總裁辦公桌上麵,“niki,你出去吧。”

在niki出門的時候,她與一個人擦肩而過,那個人穿著撩人的黑色緊身裙,畫著濃密額眼妝,纖長的睫毛還有著深藍色的瞳孔在發著光,微卷的短發讓她那張臉顯得更加小巧精致,她走進去,在梁峰麵前坐下,“你好啊,梁總裁。”

這個在用著播音嗓子說話女人是a房地產公司的董事長,她來這裏是為了那一塊土地,那塊土地同時也是梁峰讓葉千子幫他占卜的那塊土地,擁有很高的商業價值,也成為了很多公司的心頭肉,誰都想把這塊土地印上自己的名字。

麵對如此的美女,還是個董事長,梁峰感覺到的隻有一種感覺——緊迫。

……

冷川估計著時間應該差不多了,梁峰也應該要被某個人給纏住了,其實他不知道是誰,隻是他有一次從戈朔的房間路過的時候,剛好聽見他和訶若夢在爭吵著,就是關於那塊土地的事情,估摸著時間,這個點那個“某個人”應該已經找到梁峰了。

人活在這個世界上沒辦法沒有任何心機,必須要為自己想著,也要懂得怎麽利用別人。

“千子,你想好要去那裏了嗎?”冷川低頭問著葉千子,剛好有個背著書包的學生與她擦肩而過,那學生穿著藍色的水手服,應該是初中生,可她的身高都要比葉千子高一些,“噗——”

葉千子也看見了那個穿著校服的女生,她的臉色有很明顯暗了一圈,“人家還會長高的。”

“哈哈……”冷川一個沒忍住忽然笑了出來,“你這句話放在十年前我一定相信,可現在……沒的信了。”

緊接著葉千子的臉又暗了下去,不過顯得臉色好了許多。

“母親……”葉千子閉著眼睛,她現在不可以拿出水晶球,因為大街上看著她的眼睛太多了,她隻能把眼睛閉上,好像自己就捧著水晶球一樣,然後按照自己腦子裏記憶中的步伐一步步走著。

“砰——”忽然撞到了什麽東西,感覺起來很柔軟,但是好冰。

“母親?”葉千子猛然睜開眼睛,看見的卻是餘淮,她抬起頭,後退兩步,“你怎麽在這?”

餘淮往左邊跨了一大步,“如果我不在這裏,你可就掉下去了,那到時候你就死了。”

“掉下去川會救我的。”

“掉下去我會救她的。”

葉千子和冷川同時說起這句話,餘淮“嗬嗬”笑著,“不錯的默契啊,還有信任度。”

“海……”葉千子聽著海潮拍打著沙灘的聲音,麵前是蔚藍色大海還有蔚藍色的天空,“餘淮……”她剛想說什麽,但是轉頭的時候忽然發現餘淮已經不見了。

習慣了餘淮前兩次的“揮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那麽也就習慣了他這一次和前兩次一樣。

以前葉千子一直對海很向往——

“母親你最喜歡的是千子嗎?”

“嗯,是呢。”

“那第二喜歡呢?”

“是海。”

“海?”

“嗯,海很美很美……很美,但是海水很冰,很冰……裏麵還會有很多很美的珊瑚,或者是凶猛的鯊魚,還有很多很多……”

“千子要去。”

“嗯,下次帶你去海洋館,那裏和海一樣。”

……

可最後並沒有去海洋館。

“海洋……館……”葉千子忽然想到些什麽,她緊咬著嘴巴,發出小聲地抽泣,她走出太陽傘下,大步跑著,“我的終點……”

葉千子知道自己的母親現在在那裏了,她在馬路上奔跑著,在往她的終點不停地蹦跑著。(

“千子。”冷川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他跟在葉千子身後一直跑著。

看著葉千子跑進水族館裏麵,穿過蔚藍色的大道和稀少的人群,又推開貼著“非工作人員,請勿入內”,走進最裏麵黑暗的地方,忽然在一扇偌大的門麵前停了下來,這一路上居然一個工作人員都沒有,而且這裏麵已經有了一層厚厚的灰層,很明顯已經有很久沒人進來過了。

“呼……呼……”葉千子大口喘著氣,她咽下一口唾沫,她的心髒跳個不停,“我的終點……”

站在這扇門的外麵,葉千子可以感覺到一股寒冷,那股寒冷和那時候在夢裏夢見的一模一樣,她眨著自己的眼睛,握著自己的手感覺不到指甲掐緊縫隙中的疼痛。

“母親……”葉千子握住門把,她轉頭撇著嘴巴看著冷川,她沒信心拉開門,“怎麽辦嗎?”

冷川相信葉千子的決定,就算她做的決定造成的後果是錯的,他也會讓她去做,他不想束縛著他,他可以為為她撫平所有未來和以後所有坎,這也是他的義務。

“我相信你。”冷川握住葉千子的手,緊緊抓住,“既然你想拉開,那麽就打開它,不管裏麵是什麽,我擋在你麵前。”說著,他上前了一步,擋在她的麵前。

葉千子點頭,看著把手,用力往後拉著,冷空氣從門後麵冒出來,葉千子穿著裙子覺得腳底下很冷,至於視線則是全部都被冷川擋住了,她隻看得見他的背,其餘的什麽都看不見。

在門打開的那一霎那,冷川一使勁又讓門關上了,他的眼睛中濕潤了一圈,什麽都說不出來,他看見了一個傾城容貌的人,還有那雙比流水還溫柔的眼睛。

雖然隻有一霎那,冷川也沒有看清楚其他的東西,但是光憑那些,他就已經可以猜到裏麵的人是誰,還有葉千子她的“相信”又是對的。

“是母親對嗎?”葉千子抓住冷川的衣服,她說:“餘淮……”

最後喊出的那個名字,又讓冷川冒了一身冷汗,他抬頭看著,餘淮就站在他的麵前,可是他還是從來沒有感覺到過他的存在。

“你自己去看啊,然後你就知道了。”餘淮站在遠處看著,他的笑容站在遠處也可以看得清楚,上揚的嘴角和笑彎的眼睛,都透露著一股帥氣。

葉千子不顧及餘淮,她有一次碰到門的把手,一股刺骨的寒冷從把手透進手心裏,隨後穿慣身體的每一個地方,“餘淮,你一開始就知道母親在這裏對嗎?”

一開始就知道?這怎麽可能!

冷川驚愕地轉過身子看,可是餘淮一瞬間又不見了。

“川……呼……”葉千子依舊是緊握著門的把手,她沒有拉開門的勇氣,也不知道自己想要說的是什麽,“為我加油好嗎?所以……我……我……”她閉著眼睛,眼睛不敢睜開,什麽都不敢看。

冷川找了一會餘淮,根本沒注意到葉千子說了什麽,而她看見他無心為自己加油,便自己拉開了那扇沉重的門。

又感覺到了一股寒冷的空氣在往自己身上竄著,她繼續把門拉開,自己膽怯地躲在門後,那股冷空氣毫不畏懼地往外冒著,等門全被拉開的時候……

門被完全打開了,葉千子站在門口的那一瞬間,她整個人的呼吸都是停止的,眼淚奪眶而出,她睜著驚愕的目光,伸出手想要去觸摸,可腳卻動不了,沒辦法真正觸碰得到,嘴巴顫抖著,並不是因為冷,隻是想說說不出話,她從來沒有想過這麽多年以來都不見的母親,現在居然會以這樣的方式再一次見麵了。

“母親啊……”

柳下葉惠真的被封在冰裏麵,她一頭黑而長的頭發披在肩膀兩邊,發梢已經超過了腰長到了臀部,她睜著眼睛,就像是在看著什麽一樣,還是那樣紫色的溫柔眼睛,身上穿的還是喪服扣子是反扣的,這表示是人死了,她的皮膚上一點點細紋都沒有,看似就像十八歲的少女一樣,雙手緊貼在肚子上,應該是躺著被冰凍,然後硬被人立了起來。

這一幕不管是誰看見都會驚歎一個“美”字,真的太美了……

“母親……”

葉千子喊著,聲音還有些質疑,她記得母親死的時候不是這副樣子,但是看見母親這副樣子,她最多的是喜極而泣,沒有什麽是比看見自己的親身母親變得美麗更加幸福的事情了,也許現在她們兩個人站在一起,就像是姐妹一樣。

可是就算是像又怎麽樣?這份喜悅要怎麽分享?就算葉千子說了再說,做了再多?這塊封印著柳下葉惠的冰會有一絲絲的動作嗎?又會和她說話嗎?不,再也不會了。

“母親……”

每一聲聲呼喊的“母親”,像她十五歲那年一樣,而麵前這個絕美的人,卻不會再開口對她說著話,即便是睜著眼睛,也看不見她淚流滿麵的模樣,現在這種情況,看不見也好,不然肯定會心碎的,葉千子最不希望自己的母親心碎了,她喜歡看見的,是她最美麗而又動人的衛校。

“怎麽會……變成……這樣……”葉千子走近一些,聲音更加的顫抖,還帶著哭腔,走進裏麵之後,發現這裏麵非常的寒冷,寒冷的溫度讓她嘴唇凍得發紫,她熾熱的眼淚剛剛低落在地上,便被凍成了冰塊。

“這是你母親請求梁峰這樣做的,她說她希望可以一直在這個世界,可以一直看著你。”餘淮在這種時候又忽然出現了,他就像個鬼一樣,隨時可以出現,也可以隨時消失,而且沒有任何聲音和氣息,“這個水族館是梁峰建的,這個地方是禁止任何人進入的,而這個地方也是為了隱藏你母親才建的。”

這周圍的冷空氣占滿了呼吸的氧氣,葉千子的心也是寒冷的,她從來不知道自己的母親和梁峰還說過這樣的話。

“千子,你如果再繼續占卜著未來的話你也會變成你母親那樣,慢慢衰老,我想你現在的睫毛和眼睛還有眉毛已經開始變成白色了吧?”餘淮繼續說著,他一隻腳踏進寒冷的小格子裏麵,他伸出手觸摸柳下葉惠的臉,她的臉上還有兩滴沒幹的眼淚,“但是等你死的時候,上帝會眷顧著你,會讓你恢複成以前的樣子,但是人都死了,再恢複成以前那樣,你覺得有意思嗎?”

餘淮側著身子看著葉千子,她閉著自己的眼睛,雙手染滿了自己的鮮血,她的皮膚上已經多了許多她自己的指甲印,她內心痛苦不堪,“母親……”

“你的母親的前半生一生風華絕代,擁有占卜未來的能力,又是家族中唯一一個紫色瞳孔的人,嫁的人是顯赫的皇室貴族,但是她的後半生因為有你,她不得不回到日本,然後淪落到被梁峰控製的下場,為他每年占卜一次未來,漸漸衰老,走向死亡,最後還不能被火化,被放置在這裏。”餘淮用自己冰冷的手握住葉千子的手,看著她手心一灘血跡,輕輕吹了吹,“你現在喊她母親,你覺得她會應你嗎?你還覺得她會繼續愛你嗎?”

不愛?葉千子身子忽然顫抖著,她把自己的手用力從餘淮的手中抽出來,後退了幾步,搖著頭,“她不可能不愛我。”

“這樣下去千子的心就被餘淮控製住了。”冷川想著,“啪——”用手甩開餘淮的手,他摟著葉千子,安慰著,“不會的,夫人不可能會不愛你,別聽他亂說。”

是不是亂說冷川的心裏有數,葉千子的心裏也懂,餘淮更加明白。

“千子,我曾經是喜歡你母親,因為她很溫柔,麵對人也很好,她救了我,而且教會我很多東西,我在變成乞丐的時候,一直是她在支撐著我活下去,我吃過老鼠,和蟲子,喝過下水道的水……這些痛苦都是憑借著我要感謝她,我才做到的。”餘淮繞過冷川,緊抓著葉千子的肩膀,他的眼睛像一把鋒利無比的刀,讓她恐懼,讓她慌張,最後還要毫不留情地殺死她,“可是你知道當我正真或得成功的時候,然後來找她的時候,卻看見她像童話裏的巫婆一樣,抱著水晶球臉色比泥巴還難看,我心裏是什麽樣的感覺,你知道嗎?”

餘淮用力搖晃著葉千子的肩膀,她的頭發被甩的淩亂,眼睛一直在躲閃著他的目光,“餘淮,放開我……川,救我……”

“千子!”冷川才上前一步,可是餘淮冷冷地瞪了他一眼,他仿佛在告訴冷川:“如果你過來的話,那麽葉千子就死了。”

“川……”葉千子用可憐的眼神看著冷川,從來都不會流淚的她,最近眼淚落下得卻這麽頻繁,“救我……”

冷川才想又些什麽動作,“砰——”餘淮卻突然把葉千子推倒牆上,“他來救你,那誰去救你的母親?你救過她嗎?你完全在害她你知道嗎?她那麽愛你,你卻在報複她,傷害著她,你知道嗎?”

知道嗎?也許是知道的吧,因為葉千子每天都在看著自己的母親衰老下去,可卻從來不曾問過她任何原因。

“所以你放棄水晶球吧,別再碰它了,毀了它。”餘淮說話吐出來的氣葉千子都可以感覺得到,那是一股最寒冷的氣息,凍得她的顴骨都在發裂。

“不要。”葉千子立馬回過神來反駁著餘淮。

“為什麽?”餘淮更加逼近葉千子,他的聲音讓人難以呼吸。

葉千子隻記得母親說過一定要讓水晶球在自己的視線裏麵,她隻記得這一句話,卻從來沒有想過為什麽,突然要回答這個問題,她張開嘴巴,又閉上嘴巴,想來想去不知道應該說什麽。

“因為這是……母親的……”葉千子這句話的聲音很弱,弱到隻有她自己一個人聽見了。

“哈哈……”餘淮猖狂地笑著,忽然又鎮定下來,用極細膩的聲音說,“你是想要知道未來吧,果然你還是沒辦法放棄這一點對嗎?任何人都想要知道未來,你又怎麽可能不想知道呢?然後你忘記了,是你間接地殺了你的母親,她是為了你才死的,是為了你。”

冷川不知道餘淮他到底想要幹什麽,可是很明顯現在葉千子的處境很危險,他把餘淮推開,“千子,我們走。”

“不!”葉千子這時候忽然反抗冷川了,她衝著餘淮凶著,“我不知道母親是不是為我而死的,但是我知道,母親不可能不愛我,還有我不會放棄水晶球的,並不是我想要知道未來,而是母親說過,必須要讓水晶球出現在我的視線之內。”

之前懦弱的葉千子忽然像變了一個人一樣,“我沒有想要變成什麽,我隻是不想讓母親失望,她一生都在為我,連死之前都在為我,我……”

“我……”葉千子蹲下身子,她把頭埋進膝蓋裏哭著,“我真的很喜歡母親,但是我……不知道該怎麽辦……我從來不知道這個世界原來這麽龐大,原來這麽恐怖,有那麽黑暗的地方,還有哭喊聲……母親從來沒有告訴我……”

“但是我……”葉千子緊抓住自己的衣服,冰冷的溫度觸碰到傷口有一股疼痛,“我……”

餘淮忽然收起尖銳的目光,他半蹲著摸著葉千子的頭,“已經夠了,別說了,我都知道了。”他溫和的笑容就像這個冰窖中綻放出的一朵花,“你的母親最擔心的就是你沒有長大,可是在我看來,你已經長大了,以後還會變得更加完美,因為你是葉千子,柳下葉惠的女兒。”

“什麽?”葉千子的心忽然平靜了,她再次抬頭的時候隻有餘淮的一個笑容,隨後他忽然便就不見了,她揉著自己的眼睛,又看了一眼冷川,他的表情驚愕,“憑空消失了?”

冷川點點頭,也不知道應該怎麽解釋這件事情。

“母親……”葉千子帶著滿臉的笑容觸碰著那塊巨大的冰,手中卻濕潤了許多,“母親……”她突然慌張著,周圍的空氣由冷變成了熱,冰塊在迅速地融化著,“母親……不要……”

葉千子慌忙地搖著頭,她緊摟著冰塊,“不要,母親,不要融化,不要……”

但是冰不會聽從葉千子的話,它融化的水濕了她的白色裙子,讓柳下葉惠的臉更加的清晰,並且觸碰到空氣。

“母親……”葉千子已經可以觸碰得到柳下葉惠的臉龐,她用自己的額頭靠著她的額頭,“母親,對不起啊……”

冰一點點迅速地融化掉,而葉千子也不做任何反抗了,她擁抱著自己的母親,讓自己的臉頰貼著她的臉頰,“母親……”

不管在任何的時候母親的都是最溫暖的,冰已經全部都融化了,柳下葉惠閉著眼睛躺在葉千子的懷中,她的眼淚一滴滴落下。

“母親……”葉千子緊緊抱著自己母親,不停地擦著自己的眼淚,看著懷中雪白的臉,還有現場的睫毛,她隻是緊閉著嘴巴一言不發,“母親,說話好嗎?”

“你要一個說話?這可能嗎?”從門口傳來了說話的聲音,她穿著紅色的短裙慢慢走來,腳上踏著一雙十二公分高的高跟鞋,手中拿的是lv最新款的包,走路的樣子妖嬈迷人,一雙紅色的眼睛在黑暗中顯得格外的明顯,“千子,我沒想到你居然在這裏,而且比我們還早!”

訶若夢說“我們”是對的,因為她的身邊還站著戈朔,他戴著一副墨鏡,走在路的最前麵,那雙皮鞋在地上踏出節奏,他的步伐越來越快,在葉千子的麵前停了下來。

“你怎麽在這裏?”戈朔的聲音不明在顫抖著,他看著葉千子懷中那個絕美的人,“這是惠子?怎麽冰融化了?”

“當你們打開這扇門的時候,冰窖裏的溫度就會下降,冰自然就融化了,說是‘封’不就隻有一次嗎?”門口還站一個人,他穿著整齊的西裝,腰上那條十幾萬的黑色hermes愛馬仕皮帶快被他的大肚囊給崩開了,“當你打開那扇門,不,是有打開門的念想的時候,那就注定你的母親會被融化,再過不久她就會腐爛,然後發臭,最後是怎麽樣的……我還真的是不知道……”

梁峰在戈朔和訶若夢的後麵也出現了,他踏著快速而沉重的不發走到葉千子的麵前,他同樣看著他懷中傾城容貌的女人,“你的母親,一直是我這輩子見過的,最美的女人。”

葉千子的周圍忽然集聚了許多的人,她縮在一旁,緊摟著自己的母親,冷川擋在她的麵前,讓她略微有了一些安全感,她想要逃,但是門口站著這麽多人,是逃不掉的。

“你是怎麽知道這裏的,說。”梁峰看這情況,葉千子顯然在這裏已經待了一會了,不然這裏的冰也不會融化掉,而這裏這麽隱秘,如果是沒有告知的情況下,是根本不可能被輕易找到的,“用占卜嗎?”

可是用占卜是不可能的,因為這裏是灰色地帶,占卜也不可能觸及到這裏,如果柳下葉惠一開始就想讓葉千子占卜到自己在這裏的話,那麽她便不會讓梁峰把自己的屍體凍結在這裏。

“不是。”葉千子搖著頭,她還是緊摟著懷中的屍體,任何人都知道懷中的人對她有多重要,可是那終究是個死人而已,她不會有任何的感覺。

“那是怎麽?”梁峰靠近一些問,他又轉頭看了戈朔和訶若夢,“你們兩個也在這裏,意思就是你們是一夥的?”

戈朔和訶若夢如出一轍地不理會梁峰,他們還好奇,為什麽他會在這裏,明明記得他們讓a房地產商的董事長攔住了他才對。

“你們覺得那種女人攔得住我?”梁峰像是知道他們腦子裏在想的一樣,狠狠地對他們進行了反擊,“那塊地我是要定了,不管是任何人來找我,不管是誰在和我爭,是我的,就一定是我的,哪怕不是我的,那也必須是我的。”

梁峰有著君王的野心,可是實力也就半桶水,不過他的運氣很好而且心機也很重,有niki這麽厲害的人在他身邊,還有柳下葉惠每年都幫他占卜著未來,如果缺離了其中一個他也沒辦法有今天這樣的成就。

戈朔想上去給梁峰一拳,但是正準備揮出去的時候被訶若夢攔住了,她對他使著眼神,並且對他搖著頭。

“為什麽要這樣對我母親?”葉千子把柳下葉惠的屍體放在地麵上,她站在旁邊,“她每年都幫你占卜,可你卻這樣對她?”

“你的母親自己要求我,說等她死了以後就把她用冰封住的,不過一打開就會融化這一點是我擅自做主的,至於她每年幫我占卜,那是有錢的啊,我要每年養著她,還得養著你。”梁峰笑著,他是生意人,他從不會做對自己沒有好處的交易,他的笑,是因為他覺得這是他這輩子做的最劃得來的一筆生意。

葉千子的心中的恨意早就讓她失去了理智,她在憑借著自己的痛楚來維持自己最後一點點的清醒,她身體顫抖著,手心在滴血。

“好了,我也不想怪你們什麽,我會還給你母親一場完美的葬禮,而你現在乖乖回到中國去。”梁峰不想因小失大,因為現在和葉千子翻臉還不行,“朔和若夢也是,快點回去。”

不過在這種的情況下誰會回去?葉千子會。

葉千子破天荒地居然聽了梁峰的話,她俯下身子親吻了母親的唇,隨後顫抖著身子起來,一個人晃晃悠悠地往外麵走著,她期間回了無數次頭,看見的隻有冷川在跟著自己,而那個曾經不停地呼喚著“千子”的人靜靜地躺在那裏一點反應都沒有。

“走吧,川。”

葉千子也在對著自己說著同樣的話,“走吧,千子。”

“走吧,每個人都走吧,都不要打擾到母親,讓她安安靜靜地走吧。”

走出水族館,麵對著太陽的時候,葉千子終於放下所有的防備,直直地往後倒著,與大地靠的很緊,感覺到了很真實的疼痛感。

冷川撐著傘站在葉千子的旁邊,為她抵擋著太陽。

葉千子之所以會聽梁峰的話是因為她以前聽母親講故事的時候她說過,人死了以後便會燒成灰,然後靈魂便會從灰塵裏飄出來,飛向天空變成星星,永遠看著在地下的人,然後還可以去到奈何橋,喝下孟婆的湯,忘掉前世的記憶,投胎轉世去到另一個地方,與其他人相遇。

而人類最害怕的就是寂寞,母親一個人在那麽陰暗的地方生活一定很害怕也會很寂寞,所以……

死後也要讓她和生前那樣風華絕代,而這個“風華絕代”來自於梁鋒做到了他所答應的,母親的那場葬禮花了上億去去打造,也許這樣就可以平息她的寂寞,讓她去投胎轉世遇見更多的人或者是變成星星,不管怎麽樣……都不要再繼續一個人下去了,她已經一個人太久了,已經足夠了,不需要再繼續下去了……

“母親……”

葉千子回到中國已經有一個星期了,但是她依然每天晚上都做著同樣的夢,她還是夢見餘淮那天對自己說的,還有冰融化的時候梁峰所說的,以及手心的痛楚,每次醒來的時候天已經亮了,冷川會把食物擺在最顯眼的地方,但是她從來都不會去吃一口。

戈朔和訶若夢是葬禮結束以後才回來的,他們在盡葉千子的責任,因為他們都知道她不可能回來這裏參加自己母親的葬禮,黑發人送黑發人這樣殘忍的事情,在那也有人七嘴八舌地責怪著葉千子身為女兒都不來參加自己母親的葬禮。

但明白的人一定會明白她為什麽不出現在葬禮上,其實那都是因為死去的人對她太過於重要了。

後來葉千子從冷川那裏知道,原來戈朔和訶若夢一直在忙的事情就是尋找柳下葉惠,因為他們懷疑她根本就沒有死,他們也知道梁鋒可能會過去,所以特地安排了一個“董事長”去攔住他,可最後還是沒有攔住,不然他也不會出現在日本,而且他們的猜測是錯的,柳下葉惠事實是已經死亡了。

最後梁鋒還是若無其事地坐在他總裁的位置上,戈朔和訶若夢每天都在別墅裏麵打英雄聯盟,冷川還是圍著葉千子打轉,而她則是沉浸在那天的陰影之中揮之不去。

“餘淮……”

另葉千子比較在意的是這個人,她那天看見餘淮就像是魔術師一樣,一瞬間憑空消失了,這不是她眼花了,冷川也看見了這一幕。

“葉小姐,餘夫人找您,正在樓下,您要過去嗎?”忽然冷川在門口說著,“戈少爺和訶小姐也在那,說了您身體不舒服但是餘夫人還是說她要見您。”

“餘夫人?”葉千子看著水晶球,她點了點頭,隨後抱著水晶球往樓下走著。

台階並不長,隻有二十級幾階,走到第十二階的時候她便看見了一個戈朔和訶若夢都坐在樓下的沙發上,他們的對麵坐著一個短發女人,穿著一套藍色運動裝,脖子上還掛著一條白色的毛巾,但這並不影響她高端的氣質。

“這是慧子老師的女兒嗎?”女人先站起來,她笑的時候眼角有些細紋,頭上還有沒有擦去的汗水,因為沒有帶妝容,這個笑容顯得有些無力但是很溫和。

“是,我叫葉千子。”葉千子麵對第一次見麵的人禮貌都和你。

“太好了,你沒事。”女人忽然把葉千子抱近懷中。

“砰——”葉千子聽見你女人胸口的心跳聲,還有心髒裏麵的聲音,“太好了餘淮,老師的女兒還活著,這下你在地下也可以安息了吧。”

在地下?安息?

葉千子忽然從女人的懷中掙脫出來,“你是母親的學生?”

女人笑著點頭,她又一臉的沮喪,“是的,我也是惠子老師的學生。餘淮一直很內疚沒有能保護好你們,然後我從戈朔那裏聽說惠子老師可能沒有死,於是我準備幫他們,可是又聽說老師是確實死亡了,我才借著晨跑的機會過來看看,畢竟我的身份……還是個董事長……”

冷川的臉色變得很難看,葉千子的臉色煞白。

如果餘淮早就死了的話,那麽那天看見的是誰?她是董事長那麽餘淮那張名片是怎麽一回事?靈魂?鬼?還是騙子?

“我是餘淮的妻子,我叫餘心,我們的名字都是惠子老師取的。”餘心說的熱淚盈眶,就像是看見了自己的女兒一樣。

葉千子愣在原地,她看著冷川把一張名片和信遞給餘心,說:“餘夫人,這是餘先生放在信箱裏的,現在還給你。”

冷川沒有告訴餘心他看見餘淮了,葉千子也沒有說,最後目送著餘心的離開,她走的時候還留了一段話下來,“我呢,以前的時候還會夢見或者是偶爾看見淮,心理醫生都說是我的幻覺,也有人說是我太想念他了,可是我知道的……淮從來沒離開過我,而我今天早上忽然覺得他離開我了,因為我桌上擺了一枚他的戒指,那是我們結婚時候的婚戒,可是……他在我心裏。”

心裏?葉千子不自覺捂住了自己的心髒,那一刻忽然也覺得自己的母親就在自己的胸膛之中,她還在用她的溫暖陪伴在自己的身邊,其實一直都在心中裏麵,從來都不曾過離開半步。

這麽簡單的一個問題,葉千子卻在心中反複糾結了許久,連餘心都明白了這個問題而她卻一個人反複想了這麽久。

“啊,謝謝。”

葉千子轉身再走進自己房間的時候,她看見戈朔用溫柔的眼神看著自己,而她也不再去躲避了,她笑著,隨後踏上樓梯。

她在對我笑?戈朔反複吃下了一顆天使送來的糖果,他的臉上吹過一陣微涼的春風,招來了訶若夢這隻短命蝴蝶的抱怨,她悶悶不樂地喝著苦茶,自己的心卻比這茶還苦。

“你剛剛對戈朔笑?為什麽?千子你瘋了嗎?”冷川回到房間後才敢稍微大聲一點說話。

葉千子抱著水晶球坐在鏡子麵前,她麵前還擺著塔羅牌,她同時也對冷川笑著,“啊,是的,沒有為什麽,我也沒有瘋。”

“為什麽?”冷川不明白,為什麽突然之間葉千子對戈朔的態度轉變這麽快。

“因為……”葉千子還是笑著,冷川已經很久都沒有看見她笑的這麽燦爛了,可惜這個笑容並不是對著自己的,她繼續說:“我想起來了,我記得我救過他,是從人販子的手中,而且每年梁鋒去母親那裏的時候,也都會把他帶去。”

這件事情冷川也記得,他那時還聽了葉千子炫耀著自己有多厲害,而後來她漸漸忘記了,他也不覺得這是一件壞的事情,也便隨著她了。

可是之前那麽久都沒有想起了,為什麽今天卻突然想了起來?

“我在日本看見戈朔的時候,我就想起了,我在日本救的人就是他,那時候還有訶若夢在,隻是她那時候沒現在這麽美,所以一時間沒有記起來。”葉千子在鏡子麵前仔細看著自己,口中還會開著玩笑,“女大十八變,是不是就是這樣的?男大也十八變呢。”葉千子腦海裏出現的全部都是戈朔的模樣,“每一年他的變化都好大,我都忘記了他以前的模樣,但是我記得他的脖子後麵有一小道疤痕,那好像還是我飛塔羅牌不小心刮傷的,那次還被母親罵了一頓呢,說我好的不學,在外麵學壞的。”

冷川隻覺得有一道晴天霹靂從頭頂劈下來,他簡直不敢相信,葉千子說起冷川居然會是一臉的笑容,他打死也沒有想過這一幕除了在夢裏還會在現實出現。

“千子,你是喜歡他了嗎?”冷川在心中暗暗問著,他的心髒就像正在衰竭一樣,麵前的葉千子離得自己那麽近,卻感覺又是那麽遙遠,“千子……”

“呐,川……”葉千子忽然轉過身看著冷川,沒有任何東西可以與她的笑顏做比較,“我呢……一直以來……都很喜歡川呢。”

喜歡?冷川被這兩個字驚住了,他張著嘴巴卻難以發出自己的聲音,他用手掐著自己,有疼痛的感覺,這不是在夢裏。

葉千子挺身站著,她雪白的眼睛和皮膚一樣迷人,笑彎的眼睛比彩虹更加吸引人,臉頰旁的頭發如流水一樣直下,嘴巴微微動著,那欲言又止的模樣也那麽迷人,“所以川……無論怎麽樣……都請在我身邊。”

“啪——”這空氣中一瞬間好像有什麽碎了,發出了崩裂的聲音,葉千子依舊保持著最美的笑顏,她的心中卻流淌著鮮紅的眼淚,“對不起,約定……被我打破了……”

葉千子低頭看著擺在桌子上的水晶球,她在站起來之前占卜了冷川的未來,一直到站在那上麵的汙濁都還沒有消失,她占卜不到是為什麽,可他有一種直覺未來有一天冷川會離開自己許久。

“川,我們再有一個約定好嗎?”葉千子視線轉過去,看著冷川的眼睛和他緊瑣的眉頭,她的笑臉僵硬著,“好嗎?”

冷川感動之際卻忽然意識到了什麽,他摸了摸葉千子的頭,世界上最了解她的人已經進入了墳墓之中,現在“世界上最了解葉千子的人”這個名號,便落到了冷川的頭上。

“啊,好。”冷川揉著葉千子的頭,他的眼睛也看著水晶球,很明顯她一定是用了占卜,而且結果並不是很好的,所以她才會有這麽大的轉變,他在心中想著,“你是占卜到了你的未來有危險嗎?所以才不讓我離開,你打破約定了啊,還是占卜了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