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政

家政

午餐是五菜一湯,紅燒牛肉,蝦仁燴絲瓜,紅燒雞塊,木須肉,排骨蘿卜湯,都是普通家常菜。薛彤的廚藝一般,但與人蛇做的飯菜相比,那簡直就是人間美味。玫瑰花紋的精致大瓷碗,每一道菜的分量很足,都是滿滿一大碗,再蒸上一大鍋米飯。他的飯量大約是兩個普通成人的量,倒是和體育健將的食量差不多。碗筷擺放整齊,她跑到外麵喚人蛇吃飯。

人蛇在外麵拿了本地理雜誌在看,尾巴時不時撩一下。

薛彤走到他跟前,用溫暖的語氣道:“澤,吃飯了。”

他抬起頭來看看她,眼睛清澈得像九月高原的湖水,“嗯”了一聲,他輕輕地點了一下頭。

他對飯菜很滿意,坐下就拿了筷子開始夾菜。薛彤將盛好飯的碗遞給他,中餐和西餐最大的不同在於,大家都在同一個盤子夾菜,所以她不能坐到長餐桌對麵去,在他左手側坐下。

薛彤心不在焉地吃著飯,她忍不住猜想人蛇的來曆,他的行為與人無異,不像是科學實驗的產物,雖然外麵是高高的圍牆,但她覺得他是自願被困在此,對於一個異類,孤立的海島別墅倒是他的樂園,若是真的被世人所知,難保不會送進科學實驗室,到了那裏,便隻剩悲慘的實驗,打注射劑啊,切割切片啊。

薛彤兀自天馬行空想著,冷不防人蛇抬起頭,兩人的目光在空中碰上。他的眼睛亮亮的,目光如離弦的箭羽一般射得她一陣心虛,她像是小偷被人抓住現行,一陣慌張,這一慌被口中的食物嗆到了,“咳——咳——”

咳嗽聲在空曠的大廳中顯得突兀而尖銳。

人蛇本來帶著光華的眸子在她的咳嗽聲中暗了下去,涼涼看了她一眼,繼續低頭吃飯。

薛彤被嗆得咽喉火辣辣地難受,連忙端起杯子喝了幾口水,過了一會才平複,她帶了點歉疚,低低說道:“對不起。”

她不知道自己這個對不起是為了突如其來的咳嗽,還是因為之前在心中對他的胡亂臆想。

他沒有回她,注意力仍在飯菜之上。

薛彤心中有愧,她好不容易才和人蛇的關係微微緩和一點,萬萬不敢讓他覺得自己排斥他。薛彤做了一個大膽的舉動,她夾起一塊排骨向人蛇的碗中放去,“吃塊排骨。”

他沒有推拒,任排骨放在自己的飯碗中,抬頭看了看她,目中有困惑。

“那個,”薛彤很不自然,“謝謝你收留我。”

人蛇收回目光,“正好缺個人做飯。”

他的回答真是實在,薛彤信誓旦旦:“我會努力做好的。”

做煮飯工目前對她來說已是最好的待遇,比被人當成物品強了太多,她要堅持下去,隻要活著,總是有希望的。低頭扒了兩口飯,她又抬頭看著他,帶著淺淺的溫和的笑,輕聲問道:“你的名字就是澤嗎?”

畢竟一個字的稱呼很奇怪,當然,也比不過他奇怪。

人蛇沒有回答,他又盛了很大一碗飯,夾菜,吃飯,連目光都懶得投給薛彤。

這讓薛彤有點尷尬,低了頭悶聲扒飯。

飯桌上的菜被一掃而光,他最後把湯汁都澆到了飯上,有些意猶未盡,擱下碗時對她說:“晚上還吃這個牛肉,再多做一點。”

薛彤點點頭,“好,以後你想吃什麽盡管說,我盡量做出來。”

她起身收拾碗筷,抱著碗碟轉身準備去廚房的時候,聽到他在她身後說:“龍澤。”

說得漫不經心,像春風四走。

薛彤一愣,才反應過來他是在說自己的名字,龍澤,不錯的名字,和他的外貌倒也相稱,看來他還跟其他人有接觸,不知道是什麽人讓他住這麽大的別墅,坐擁一座海島。能買下一座海島的人,就是買下十個薛彤也是輕而易舉,那人該是有多大的勢力。

她的父母隻是普通小市民,這些天的經曆已經超越了薛彤二十幾年的認知,她帶著手套洗碗的時候,看著洗潔精攪起的泡沫,鼻子一陣酸楚,想回到從前生活的願望就像這泡沫一般虛幻。

碗筷洗幹淨之後,她開始整理廚房,碗碟歸類放好,把每個玻璃杯都擦得透亮,又拿著抹布仔細擦每一個角落。想當初她自己的房間都是亂得一塌糊塗,現在卻力求完美,隨後又開始在客廳打掃,也許他需要一個傭人,能幹勤快,在被命運打擊到穀底之後,薛彤是什麽都願意做的。

她從來沒有像此時一樣費勁打掃房間,她沒有找到拖把,便拿了抹布跪伏在地上仔細擦地板,從這頭擦到那頭,全身微微發熱,額上起了細密的汗水。

客廳有很大的背投電視,龍澤坐在沙發上拿了遙控器換著台,最後選中了《動物世界》,有時會瞅一下在旁邊忙碌的薛彤,動一下尾巴讓開地方以方便她清掃,還偶爾發號一下施令:“那裏沒有掃幹淨。”

順著他尾巴指的方向,薛彤連忙過去再來一遍,他的尾巴真的很長,十幾米的樣子,越來越細,卻是極其靈活,能隨心所欲卷起任何東西,她相信他的尾巴和人的手一樣靈活。隻是她還是有些怕那彎彎曲曲軟軟滑滑的東西,看到它在旁邊都盡量避開,以免觸碰。

她整整忙了一下午,直起身子時腰酸背痛,龍澤一直在旁邊無所事事,看了電視節目又在躺椅上曬太陽。

她洗了手,裙子已經很髒了,她看了看在遊泳池邊的男人,走了過去,站到他身邊,“澤,樓下都打掃幹淨了。”

“嗯。”他很滿意地回了一聲。

薛彤仍舊站在他的旁邊,輕咬著唇。

看她沒有離開,龍澤問道:“還有什麽事?”

“唔,”薛彤頓了一下,“能給我一兩件衣服換嗎?”

龍澤自上而下打量了一番,“你到樓上去找一下,都是空房間,你愛住哪兒住哪兒。”

“謝謝。”

他斜了她一眼,“順便把上麵的房間也打掃一下。”

“好的。”

她上了樓,一間很大的臥室房門大開,屋子擺設簡單,卻是奢華,地上鋪著長毛地毯,擺在正中央是一場超大的床,她還是懷疑這床能否容納下人蛇的長尾巴。

薛彤沒敢隨便進他的房間,轉去了別的屋子,所有的房門都沒有鎖,隻是有幾間屋灰塵較多,看來長時間無人打掃。她在一個裝飾品較多的屋子駐足,打開衣櫃門,果然裏麵有女人的衣服,俱都是高檔品牌,不少吊牌還沒有拆,看來這間屋子以前住了個女人。隻是不知道住在這裏的女人是在人蛇住進來之後,還是之前的主人。

她打開窗戶透了氣,屋外是一片月季,花開得豔麗奔放,有黃有紅,有白有粉,花瓣在陽光下潤澤鮮亮,馥鬱的香氣隱隱傳到屋中。她想就在這個屋子住下吧,正好這間屋離龍澤的房間較遠,也不用怎麽收拾,擦一下灰塵即可。她開始收拾自己的房間,天花板上的吊燈很漂亮,發出柔和的光芒,她選了雅藍色的床單被套,粉紅色的窗簾透出幾分溫馨,很棒的房間,隻是終究不是自己的地方罷了。

待她把房間收拾幹淨,天色已經不早了,她匆忙換了身衣服,又忙著做晚飯。打掃屋子可以明天做,誤了人蛇的晚飯可是大事——也許她被留下的大部分原因是沒有人燒飯給他吃。

每天想做什麽菜讓她有些頭疼,畢竟是寄人籬下,她想盡量讓他滿意,幸好龍澤不挑。

隔日上午她繼續當勤勞的家政人員,樓上屋子多,房間大,任務挺重的,盡管沒人住,她還是任勞任怨地打掃,畢竟龍澤昨天發了話,這是他的地盤,她在這裏相當於一個保姆,目前的她沒有挑剔的資本。

她擰幹抹布,站到二樓窗台上一點一點擦玻璃,力圖讓透明的玻璃發出水晶的光澤。

外麵的玻璃不太方便,她跨過窗欄,扶著窗戶,站到窄窄的窗台外沿上仔細擦拭,她希望自己的工作是完美的,能令他感到滿意。龍澤依然在泳池處,他似乎很喜歡這個地方,拿了本書在看。從她站得地方正好看見他的側臉,英俊而溫和。

前院傳來金屬門被打開的聲音,隻是她專注於手上工作,沒注意罷了。

“你在上麵幹什麽?”一個嚴厲的聲音突然響起。

作者有話要說:親們偶爾發表點意見,讓我知道你們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