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99章 拋卻天下

“這主意可是你出的,若是真的成了,那女人不就逃不出你的掌心,任你玩弄。”看兒子一臉耍滑的模樣,賴明三角眼睛一眯,氣的胡子都翹了起來,說到此似乎想到了什麽,臉色略菜的冷哼一聲,“不過是個江湖女子,竟對本官百般不敬,我倒要看一看她是不是能同整個天域國鬥。”

聽了他的話,賴程臉上一喜,連額頭上的傷也好似不痛了一般,“爹,你當真上報了朝廷?”

“怎麽?你以為你爹還會騙你不成。”賴明端坐在上座,看了自家不爭氣的兒子一眼,諄諄教誨道:“皇上曆來對百姓很是看重,所以才會在各地設立醫官館,醫官雖無官職,卻是個肥差。兒子,你可知那姓馬的為什麽這麽巴結我們父子。”

他口中姓馬的,就是那一日盛月嬌大鬧醫官館中,出來迎接賴程穿著綠色衣衫的男子。若是往日自家老爹同他說這話題,他定是左耳進右耳出,根本不在乎,可是現在看著自家老爹神神秘秘的樣子,他卻有一絲好奇之意。

於是賴程瞪大了眼睛看著賴明,一臉好奇的恭聽模樣,“難道不是因為爹你是裕古城的城主嗎?”

“當然不是。”賴明臉上掛著似笑非笑的笑意,三角眼中閃過一道狡猾的光芒,“你爹我雖是這裕古城的城主,可是山高皇帝遠,除非當真出了大事,否則那位根本不會在意這一個小小的裕古城。”

原來,馬姓的醫官初來裕古城之時,曾是在京中當過差,馬家一女子被選入宮中,被皇上提名美人,才會蔭庇這姓馬之人,可是好景不長,後宮之爭,比之江湖流血,廟堂兵不血刃還要可怖,那馬姓女子不過是小戶人家,目光短淺,犯了皇上最忌諱的恃寵而驕,於是被送入冷宮。

這姓馬的醫官才會被踢出京城,給了他一個沒有官職的醫官來坐,隻是這姓馬的醫官也同樣是貪得無厭。竟被賴明發現他居然暗中將手伸到了那些藥草商家的背後,用他手中僅有的權利來暗中控製藥草價格,來牟取暴利。

起先他做的小心翼翼,賴明不曾察覺,可惜他終是露出了馬腳,讓賴明抓住了小辮子,馬家已經失勢,雖說天高皇帝遠,可是正如賴明所說皇上最重視的乃是百姓,若是被皇帝知道了有人竟然在利用救命藥草牟取暴力,可就不隻是殺頭流放那麽簡單了。所以姓馬的醫官才會百般巴結賴明,以期他能有一個撐腰的,也是將賴明綁在了自己的船上,抱著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心態。

“怪不得,每一次見那老家夥對著我笑,我都覺得他熱情的太過詭異,原來還有這麽一層。”賴明一拍大腿吼道,吼完了才覺得剛才太過用力,現在震的腦袋發疼,這一疼腦子也跟著清醒了,“那爹,你把這件事報了上去,若是上麵派人下來追查,那馬胖子繃不住口,說出來了怎麽辦?”

見兒子終於開始動腦子思考,賴明心中甚是欣慰,老臉笑成一朵菊花狀,

語氣也溫柔了許多,“哼,他自以為事情做的天衣無縫,把爹也拉上了他的船,也不看看你爹我是給我撐船還是給他鑿船的,所有的人都知道,那一日那女子可是從他的醫官館裏拉走了藥草,這可與我沒有任何的關係。”

“爹。”賴明說完,垂了眉端起一旁的茶水喝了一口,茶水剛入口被賴程一聲怪叫驚的差點把茶水再次吐了出來,於是皺眉不滿的道:“叫什麽叫,有話好好說。”

賴程哪裏有他那狐狸老爹一般的精明和鎮定,手裏的扇子都快要敲到他爹的腦袋上,“爹,那女人可是把草藥都拉走了,萬一……萬一她真的治好了那些賤民,我們所做的一切不是都沒有任何意義了嗎?爹,我不管,孩兒一定要得到那個女人,整日整夜的蹂躪她,讓她傷了我的馬害孩兒跌了受傷,爹……”

被賴程搖到頭昏腦漲,賴明一甩官袖甩開他拉扯自己的手,又看了眼賴程那還茲茲冒著血絲的額頭,眼底冷絕的光芒一閃,“放心,你當真以為爹老糊塗了不成,各地藥草每月都會呈報上去,哪裏有那麽多的藥草給他們,不過是用些假的來替代,不會死人,可是她也絕不可能用那些草藥救活那些賤民。”

“爹,你這話可是當真。”聽了自家老爹的話,賴明一陣大喜,摩拳擦掌笑的好似美人已經在懷一般。

……

建安村祠堂內。

安置好了一眾新加入的病患後,盛月嬌同雲梔雪一同來到祠堂取藥草,以雲梔雪之能,立刻在藥草中發現了參雜假的藥草。

“怎麽會這樣?”陳東健看著雲梔雪拿出的用以對比真假的藥草,口中喃喃。

盛月嬌站在一旁,同樣盯著雲梔雪手中的藥草,沉默不語。雲梔雪有些擔心的抬起頭來看了她一眼,果然見她不同往日的神色,黑白分明的眼中甚是冷清,可誰又能看的出那墨黑的眼底翻滾著的烈焰。

“陳東健,帶兩人將能用的藥草分揀出來。”低沉的聲音仿似從冰層中透出,讓人隻覺後背起了一層白毛汗,初秋小風一吹,霎時涼透了整個小心髒。

陳東健打了個哆嗦,不由自主的應了一聲,耳邊有微風掠過,抬起頭看去,就見剛才還在教導自己如何分辨藥草的雲梔雪已經沒有了蹤跡。

“月嬌。”雲梔雪輕功了得,盛月嬌剛從祠堂裏出來,人還未遠去,耳邊就緊隨而來他輕柔舒緩的聲音。

盛月嬌隻管埋頭走路,根本不曾理會雲梔雪的呼喚,隻是下一步卻差一點擁進擋在身前之人的懷中,緊接著手臂被鉗住,氣力不大,卻任由那帶著溫暖之意的手心覆上身體後立刻軟下來身體的盛月嬌怎麽也掙脫不開。

“月嬌,這不是你的錯。”雲梔雪不敢用力,懷中的女子掙紮的有些厲害,他害怕傷了她。

“雪兒,你回去。”見掙脫不開,盛月嬌幹脆不掙,說話時卻依舊低著頭不去看他,

聲音冰涼一片。

“我要回去哪裏?月嬌,你又要去做什麽?”問話的聲音越發的輕柔,柔軟的好似情人間的低喃纏綿,可不知為何,這般清淡的不帶感情的語氣卻讓盛月嬌心中有抽痛的感覺。

“你回去等我片刻,我將真的藥草帶回來。”抬起頭來看著低垂眉眼的雲梔雪,盛月嬌也聽出自己的語氣多是賭氣之意。

鉗著手臂的手放了開來,盛月嬌一愣,抬起頭來對上雲梔雪的目光,那透著絲絲冷意的目光瞬間亂了堅定的心。

遠處大片灰色的雲朵鋪散在男子背後,本是純白如雪的衣袍好似也染上了灰色,生生在其背後幻化出一雙灰色的翅膀,男子發如潑墨散在背後。秋日的風絲毫不曾客氣的將那柔順的發絲卷起,於空中張狂肆意。

“雪兒。”壓下從心底升騰起的絲絲涼意,盛月嬌緩緩開口,“我從不為自己殺人找借口,若你不喜歡,我……會離開。”

明明在乎,卻拚命讓自己表現的毫不在意,盛月嬌,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你是殺手,怎麽能有那種放心的將背後交付出去的可笑念頭,可是麵前這人不同啊!從未想過有一日,他會用這樣的眼神看自己。

風撩起輕紗一角,而後張狂的在兩人之間隔起一道風牆,隻是瞬間那道隔在兩人之間的無形風牆便立刻被擠壓的粉碎。

熟悉的胸膛和懷抱,讓人安心的氣息瞬間讓人覺得好似跌入了棉團,累極的疲累讓她隻想就這般睡去。

“盛月嬌,你當我是什麽?”溫潤的男人開口,聲音終於不複往日的清淡,帶著些顫抖之意,“是否在你看來,雲梔雪是仁醫,就當為天下蒼生而舍棄你;是否在你看來,雲梔雪就好似那無聖雪峰頂上的蓮蕊沾不得凡塵血腥;是否在你看來,雲梔雪在你身後看你浴血身陷險境也能心下大安。盛月嬌,你終是將我置於何地。”

他一字一頓吐出心中的話,手上用力將那嬌小女子揉進懷裏,不過半日未見,她卻下擺沾血的出現在了麵前,那一刻,誰人知曉他用了多大的力氣才控製住不讓自己飛奔而去,待她衝著自己淡然一笑,開口道,“無礙,雪兒放心吧!”的時候,瞬息間身體軟到差點站立不住。

那一日抱著渾身浴血的她時,自己就發過誓言,不會再讓她受傷,可這小女子卻偏偏極不安分,看著她在那些人的手下一點一點變強,看著那雙眸子裏漸漸多出嗜血的冷意,她不知他的心中卻是痛如刀絞。

‘雪兒,若有一日我拋卻了天下,你可……’那樣寂寞如雪而又決絕的眼神,撕裂了他心底最柔軟的地方,直逼他的死穴。

那一刻,他仿佛回到了五年前,那一豆燈火下,一雙深陷眼眶大大晶亮的眼睛定定的看著自己,捏著他衣角皮包骨頭的手上,卻是青筋暴起,‘哥哥,嵐兒願為他拋卻天下,或許連哥哥也不要了,你……會原諒嵐兒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