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奇異別(一)
雪飛落在陳青肩上,散亂的發與破碎滿是泥塵的衣看著很是狼狽,驅趕著馬車盡情地在飛雪下奔馳向著奇異穀。
自武當離開已是三日時間,拉車的馬已經換了第六匹,途中遇到的埋伏十三波,身後追殺之人追了八百多裏地。
他始終甩不開這些人,雖然江湖人大多猜測林翊川不會前往奇異穀,但依舊有不少人在奇異穀前等待他與林翊川,武當與朝廷共同懸賞林翊川畢竟是百年來第一次,無論生死隻要抓住林翊川便有黃金百兩與武當內藏心法一部。
行走江湖對於錢財或許不會太看重,但對於武當內藏心法卻視若珍寶,習武之人並非皆是林翊川顏淩一之流,天資不夠唯有借鑒前人筆跡一窺高深境界。
“真煩人!一群蠢貨!”陳青撇了眼身後的揚塵罵道。
三十二匹飛馳黑馬踩踏著鐵蹄狂猛的追趕讓陳青極為惱怒,眼見著就要到奇異穀他的心卻更加緊張,上一次林翊川幾人在劍閣之外被埋伏,雖然那是沈南歌姚秋何為了阻止林翊川回劍閣所策劃,但也給陳青提了個醒,死在自家門前的人不在少數。
不過今日他與林翊川似乎也不用死在家門口,顏淩一站在穀口等著他,顏淩一身後站著蘭蝶,顏淩一自然不用說,實力絲毫不遜色林翊川,蘭蝶自幼的《青陽琉璃典》也不是用來擺設做樣子的,他們腳下沾著猩紅,不是他們的血,在他們身旁不遠處躺著一群看不清模樣的屍體。
“終於是到了。”陳青總算能夠舒一口氣。
顏淩一手中多了一把利器,似劍非劍隻能見著一麵劍鋒,劍鋒上還滴著冒著熱氣的血,看著陳青身後追趕的黑馬帶著淩厲,滿身的肅殺之氣衝天而起。
追趕之人雖然能夠勉強堅持不被顏淩一的殺意恐懼,乘著他們行進的馬卻停下馬蹄不再前進分毫。
“前進者,死!”顏淩一聲音很輕,但每一個人都能夠聽得清楚。
性命雖然重要但也不會讓三十二人因為顏淩一的一句話而後退,顏淩一的名氣本就比不上林翊川,江湖人也少有談及他的名字,也就沒有幾人知道他的實力,心中也就是一笑了之。
既然馬不願意前行自然是各自施展輕功向著陳青的馬車殺去,陣陣呼喊聲驚得陳青的馬也跟著驚嘯變得焦躁不安。
顏淩一冷哼一聲,人與手中墨陽劍同時離開奇異穀的穀口,劍鋒蕭瑟劍影婆娑。
墨陽劍真不愧一直被江家視為珍品,江湖中之所以隻知墨陽而不知墨陽劍隻是因為沒有一個配得上使用墨陽劍的人。
墨陽針為醫,墨陽錐為護,墨陽劍為殺,今日之後江湖中定然會傳出墨陽之列的第三件神物,殺伐墨陽。
顏淩一站在馬車上,冷著眼神掃視餘下的二十一人,沒有人再動手,方才短短幾個呼吸的時間墨陽劍已經將他們身邊十一人的頭顱斬下,沒有一具屍體是完好的。
“再近者,死!”
這一次沒有人再向前行進半步,二十一人握著手中的利器緩緩地向著身後退去,他們終於知道顏淩一不是在說笑,他有著鄙夷天下的氣勢與催魂奪命的實力。
江晚嫣在穀中等著,她的麵容很是平靜。
程青靈知道她的心不平靜,奇異穀的情報網遍布天下,很多情報他們都能夠得到,陳青挑選的路雖然極為隱蔽但靠隨著靠近奇異穀他們也知道了陳青大致的方向,奈何現在劍閣被紫木說成了霍亂之源,但就與南歌聖宗暗中勾結已經讓得江湖勢力不願幫助奇異穀,江晚嫣也隻能動用人情讓他們不插手此事。
再者奇異穀向來以醫術聞名天下,武力高強之人少之又少,況且也沒能確定陳青的準確路線,隻能在奇異穀範圍內讓劍閣弟子接應,卻不想陳青被人追到了奇異穀穀口才被顏淩一發現。
江晚嫣心中焦急,她知道顏淩一接應必然不會出現多少意外,她擔心林翊川的傷勢。
又是半柱香時間,她終於見到了狼狽的陳青,眼睛看向陳青身後卻沒有見到林翊川的身影。
陳青知道江晚嫣心中焦慮,也不多說廢話,直截了當道:“他在淩一屋內。”
見到林翊川時江晚嫣絲毫不能將眼前之人與劍閣上意氣風發的人身影重疊,漸漸被掩藏的高傲被狼狽遮蓋的更加隱蔽,以往的豐神俊朗成了而今隻能在顏淩一與素君陽聯手挽救才能保住性命的人。
“怎麽會這樣?他的傷怎麽會這麽重?”江晚嫣滿目驚疑,看著顏淩一與素君陽在用真氣全力壓製著林翊川體內的寒氣卻見不著多少好轉。
她努力控製著情緒盡量讓聲音顯得平靜,拉住陳青的衣袖問道:“怎麽會這樣?我離開劍閣時他還是好好的,就算在武當山寒氣突發,就算他毫無節製地使用內力也不會是這樣。”
陳青麵容慚愧,自責道:“我去晚了,讓翊川被人種下了彌羅塵煙。”
江晚嫣腳下踉蹌險些跌倒在地,程青靈扶住她,說道:“姐姐莫慌,興許是四閣尊看錯了。”
陳青知道程青靈在安慰江晚嫣也就沒有說話,隻是麵色更加地愧疚,加之連日奔波又多次與人交手身子正處於虛弱之態,居然讓他有些站不穩身子微微地有些搖晃。
楊彥臨扶住陳青,說道:“四閣尊先去歇息,這裏有江穀主在。”
兩人走出房間,陳青看著楊彥臨,張了張嘴卻又不知如何說起姚秋何與沈南歌。楊彥臨黯淡著目光忽然一笑,笑得有些苦:“二閣尊與三閣尊所行之事必然有他們的道理,相信溪妍也會這麽想。”
陳青深吸了一口氣終是歎出,拍了拍楊彥臨扶著他的手,獨自一人向著蘭蝶給他安排的院落離去。
楊彥臨看著陳青的背影心頭一陣酸痛,陳青在劍閣時事事聽從大閣尊與沈南歌之言,讓人看著有些懦弱,優柔寡斷和沒有主見一直是劍閣中人對於陳青的評價,但如今劍閣隻剩下他一位閣尊又如此的孤寂。
沒有幾個人知道南宮柏泉交給陳青的任務多麽重要,隻需要有人將記載著龍古雲都與君默然事跡的《鬥心法獄》傳出去便會讓君默然的王朝轟然崩塌,無論劍閣還是東方家或者慕容家乃至於南宮家都會在一夜之間成為遺留。
江晚嫣隻能看著心急,此時顏淩一素君陽與林翊川的氣息相連,她想要拿捏住林翊川的脈搏也不能動手,一個不注意便會讓顏淩一素君陽的內息錯亂,不止林翊川會被膨脹的真氣壓碎肺腑,顏淩一二人也會被動亂的真氣錯亂經脈。
她素來被江湖人稱之為神醫不隻是她有妙然的醫術,她的眼力也是非常人所及,心智更是讓人望其項背,林翊川此時的狀況被她看在眼中,她也自知無力再挽回林翊川體內的寒氣,雖然陳青言及林翊川身中彌羅塵煙,她依然抱著一絲希望,畢竟江湖中有兩種毒與彌羅塵煙的症狀很是相似。
顏淩一素君陽同時收手,二人對視一眼眉目皆是化作愁楚,顯然林翊川的傷勢已經不是他們能夠控製的。
江晚嫣在二人收手的瞬間抓住林翊川的
手,手指躊躇半晌按在他的脈搏上,盡力平複起伏的心境讓自己能夠更為細致入微的一探林翊川的傷勢。
摸住林翊川脈搏的時候江晚嫣已經麵色沉冷如霜,細細探查之後她也不覺閉上雙眼,鼻間不定的氣息任誰也看得出她心中的波瀾。她的心中僅存的希望也在頃刻間灰飛煙滅,熄滅的火焰留下的餘熱墜入冰封的深崖。
“怎麽會?”她似是在問,又不似在問,然而沒有人能夠給予她回答。
未曾號脈之前她一直希望不是彌羅塵煙,她知道另外兩種毒皆是可除可解之毒,她也知道解法,雖然會讓林翊川受挫骨之痛但終究有希望。
彌羅塵煙……
江晚嫣自嘲一笑,道:“是藥也是毒,說命難為孽!”
程青靈聽著疑惑有相問之心,卻睹見素君陽向著她搖頭,程青靈雖是不解江晚嫣的話也按捺住心中疑慮。輕舔嘴唇握住江晚嫣的手輕輕拍了拍沒有說話,隨著素君陽顏淩一一同離開。
待到屋外素君陽無奈道:“在江穀主身邊,想來翊川也沒有遺憾了。”
顏淩一愧疚道:“這本不該是翊川所受,他與晚嫣都不應承受這一切。”
素君陽截斷道:“這也不是你應該承受的。”他歎了口氣,說道:“這本就是老一輩的恩怨,你們沒有任何過錯。”
顏淩一黯然道:“翊川繼承了南宮師傅的傲氣與俠氣,三年前我們想方設法才讓他的心變得冷了些,但龍古雲都的出現又讓他逐漸涼下的心變得炙熱,我也沒有算到會是晚嫣告訴他這個消息。”
“就算是其他人,他也會出山。”素君陽無奈道:“我多次勸他遠離也無法讓他退卻,隻要是他所堅持的,他的傲氣就不允許他置身事外。”他的目光看向穀口方向,說道:“劍閣已經置之死地,能否在死地重生還需要看我們。”
程青靈心中疑惑直至遇見蘭蝶方才解開,她跟隨江晚嫣的時間比蘭蝶短,她也比蘭蝶小了幾年歲月,很多事都不如蘭蝶看得清楚,對於彌羅塵煙與江家的關係她也未曾聽人提及過,第一次知道彌羅塵煙還是上次東海之後江晚嫣向她和王衣函施展墨陽針時聽過隻言片語的呢喃。
蘭蝶了解江晚嫣,但也不知道江晚嫣需要多少時間才能從林翊川房間出來,她從未見過江晚嫣如此失神黯淡,在江晚嫣身上的傷讓她看得心驚。
飛鴿傳來,是奇異穀的情報。
程青靈捏著情報說道:“蘭姐,剛來的情報,武當已經集結眾多江湖人向著奇異穀來了,應該是上次退去的人透露了林大哥的行蹤。”她焦急道:“現在晚嫣姐……”
“不用打攪穀主。”蘭蝶截定道:“你先說說現在的情況。”
程青靈看了眼情報,說道:“秣陵秦家,帝都楊家,長江嵐空水寨,還有一些江湖散人,江南的十三幫。”
蘭蝶思慮道:“其他人應該還在坐觀,帝都秋家此時應該被方家牽製著。”
方海龍比林翊川先到奇異穀,也正是方海龍帶來了林翊川逃離武當的消息才讓江晚嫣有準備時間,不然江晚嫣必然會動用全部關係上武當尋林翊川。江晚嫣也給了方海龍錦囊,算是幫助方海龍也算是承一個人情。
“方家能夠牽製住秋家,不過武當是個難題。”蘭蝶黛眉微皺道:“看似以劍閣為目標借此事增強紫木的威望,但以紫木的威望壓根無需做此多餘之事,恐怕紫木想借江湖之事讓君默然有所顧忌。”
程青靈疑惑道:“當今聖上?與聖上又有什麽關係?”
蘭蝶彈指輕敲程青靈的腦袋,笑道:“你呀!虧你跟了你晚嫣姐這麽多年。東海時你不是已經見識過我們這位聖上的手段城府了嗎!君默然早有控製江湖之意,上次喬名不過是順水推舟給了這位聖上明麵上的主意罷了,否則以君默然的心智又怎麽會如此快的做出決斷。”她冷笑一聲,道:“從朝堂之上對付君默然是沒有多少機會的,唯有以江湖入朝堂才能權製這位從江湖登上皇位的聖上。確實是時不過天命,再聰明的人也想不到會在最為熟悉之所掉入水坑!”
黃昏的雪沒有黃昏的顏色,江晚嫣也沒有了屬於江晚嫣的淡然,焦慮的麵容疲憊著眼睛,本就羸弱的身子而今更加的消瘦,臉上原本尚有的幾分血色如今也消去變得更加蒼白,更為驚心的是三千愁秀已是青絲如瀑秋晨霜,鬢語迎風飛白雪。從見到林翊川至江晚嫣離開不過是短短半個時辰,寒霜已經沾染上了她的青秀。
原來黑白也不過是一念之間。
唯一讓蘭蝶心中有些微欣慰的也隻剩下江晚嫣疲憊眼睛裏一縷清淡的光華,能夠看到她眼中的希冀與生氣。
蘭蝶見江晚嫣第一眼就沒有了話語,她不敢說話,心中難以平複的震驚讓她害怕說出某一句話讓江晚嫣發間的銀白更甚,她也不會說話,林翊川在江晚嫣心中的意義她從來都是知道的。
程青靈端著碗熱藥看見房門大開不見江晚嫣,便是問蘭蝶:“晚嫣姐呢?”
蘭蝶方才回過神來,輕輕吸了一口氣,說道:“去了藏書院,去找江夏前輩的手書!”
程青靈驚喜道:“林大哥有救了?”
蘭蝶道:“不知道,穀主一定會傾盡畢生所學,她再經受不住一次離別,再不願享受見林閣主之前的落寞。”
江夏與趙名城回來時江晚嫣還在藏書院中看著江夏的手書,一個晚上她也沒能找到絲毫關於彌羅塵煙的痕跡。
趙名城駕著虛弱的人,蘭蝶看得出這個人被江夏易了容貌,雖然江夏的易容術極為高明但明顯能夠看出對於這個人江夏隻是草草了事,似乎也並不在乎是否會被人看穿一般。
“多謝,不知閣下姓名可否告知?他日必有重謝!”那人被江夏隨意安置在一間屋子裏,他自然看不出江夏的真容,他連江夏是否易了容貌也看不出。
江夏無喜無怒說道:“你好生休養,很快你就能看到你想看到的事,待到你的目的達成你便離開奇異穀。”
那人沒未曾料到江夏會如此冷淡麵色上不覺愣了愣神,隨即回複平靜道。江夏也不多看那人一眼,招呼了聲趙名城二人便離開房中留下那人獨自愁著眉目猜疑江夏的身份。
見過林翊川江夏便四下尋找江晚嫣,他雖然猜到江晚嫣在藏書院中但他也不熟悉奇異穀,便是多饒了不少路。林翊川身上的彌羅塵煙出自他手,他見到林翊川的模樣也就無需再做多餘之事,尋江晚嫣也隻是心裏的一份猜測作祟。
“生死有命!”江晚嫣坐在藏書院前的屋簷下看著飄落的雪,青絲裏淡抹著些許的銀白與鬢角的雪色看得江夏心中生疼,他實在找不到任何言語安撫無助的姑娘,隻得坐在江晚嫣身旁想要抱住她卻無法伸出手,彌羅塵煙畢竟出自他手,他也不知道女兒心中對他是否存有些許的怨言。
江夏忽然覺得這樣挺好,父女二人還從未如此平靜地一起坐在庭院裏聽雪飛落的聲音,以往每一次他都帶著愁與愧不願見江晚嫣,每一次都是江晚嫣帶著笑容對他訴說近
來的趣事。
江夏再看江晚嫣時發現江晚嫣已經看著他許久,她盯著江夏的臉,用最平和最為淡然的麵容看著已經年邁的江夏,忽然說道:“有救了!”
江夏神色一驚,隨即見著江晚嫣又充滿希冀的目光頓知自己中了女兒的圈套,當即將麵色回複到方才的平淡。
江晚嫣驚喜問道:“是不是有救?你一定知道方法。”
她一直堅信江夏有解化彌羅塵煙之術,也從方才江夏神色變化中看到了希望。
江夏搖頭道:“彌羅塵煙是機緣巧合,這天下也隻有兩份彌羅塵煙,若想要再造彌羅塵煙決然沒有可能,即是沒有生之術,何來滅之法!”
江夏想要潑一盆冷水澆滅江晚嫣心中的火,奈何江晚嫣心中的火遇見江夏的水燃得更加歡悅,她的眼神更加堅定。
江夏不忍看見江晚嫣繼續這般折磨自己,便是別過頭站起身向著院外離去。
“爹!”
江夏停住腳下的步伐一臉難以置信,隨即又是猶豫下來思量了許久。
江晚嫣在等著江夏,她沒有說話隻是看著江夏的背影。
良久,江夏終於是轉過身來,麵帶輕笑:“我以為這輩子都聽不到這句話了。”
江晚嫣說道:“我知道要救翊川要付的代價。”
江夏臉色有沉了下去:“我……”
江晚嫣卻是嫣然一笑:“無論多大的代價我都會去做,爹不在的日子是翊川救了女兒!”
江夏沉吟片刻,說道:“我知道了,既然小晚嫣的心願,爹一定會滿足!”
江夏所提需求是明日正午之前尋得至陽與至寒武學高手各一名,江晚嫣想了所有認識的人也沒有找到修習至寒內功之人,至於至陽內功顏淩一便在奇異穀。
雖說陰柔之勁與至寒之力同屬一類,但也沒有幾人修習,江晚嫣唯一知道的燕廚子燕長歌而今也不見蹤影,這著實讓她頭大。
入夜,霍青帶著喬名趕到奇異穀時也是和陳青一樣狼狽,身後追著司馬回風長生殿的人,喬名也是雙目無神,顏淩一若是晚去半步霍青二人也就不用再進奇異穀,直接可以丟到亂葬崗埋了。
江夏進門前囑咐了蘭蝶不要打攪江晚嫣,又叫蘭蝶去叫程青靈和趙名城,他則是大搖大擺著走進房中坐在喬名麵前,兩隻眼睛盯著雙目無神的喬名一陣皺眉。
霍青不認得江夏,上次來奇異穀時他沒有見到江夏,而且江夏也有十二年未曾用本來麵目在江湖中行走,霍青縱然連猜也猜不出江夏的身份,隻是從方才蘭蝶對江夏的態度來看猜測到江夏身份不一般,便是拱手行禮道了聲前輩!
江夏沒有看霍青,眼睛盯著喬名說道:“光明天宮現任教王,承王府小公子,我是該叫你喬名喬先生還是趙書城趙公子?”
聽見承王府喬名眼神微動,隨即又陷入無神。
江夏看了一眼霍青,說道:“喬安然現在還在紫木手中,她這一生遇見你算是最不幸的事!”
喬名這才抬起眼簾看著江夏,眼裏雖然黯淡卻不似方才無神,嘶啞著聲音問道:“你是誰?”
江夏笑道:“我是誰?當日你們一直想找到我,今天我站在你們麵前又不知我是誰?”
喬名神色終於有了微變:“你是林鍾明夏?”
江夏輕哼道:“現在,你是否想知道那日在屋前阻你進去的人是誰?”
喬名想了想,搖頭道:“我不想再鬥了。”
江夏冷笑道:“真可惜,你不想鬥還有人想鬥,你們當日無非是想要我的玉竹,想知道龍古雲都的秘密,今日我便可以告訴你,那玉竹中究竟藏了何物!”
喬名顯得沒有半絲興趣,抬起的眼簾又低垂下去看著地上出神。
江夏說道:“我給明原天的玉竹中隻有空白,我給林翊川的玉竹中也是空白,很多事不是一張紙能夠說明清楚的,既然你是舊人之子,你有知道一切的權力與責任。”
趙名城適時站出來,叫了一聲“書城”便是站到喬名跟前。
喬名聽見一聲熟悉的呼喊眼神裏終於有了光色,抬起頭看著站在跟前的趙名城,滿臉的震驚與難以置信,他的身子在微微顫抖,終於是把控不住心頭的情緒抱住了趙名城哽咽起來。
他就像個孩子一樣撲在兄長的懷中,想要將受盡的苦楚與兄長盡情訴說。
江晚嫣還在為林翊川之事發愁,她發間的銀白仿佛又多了些許,看著躺在床榻上的林翊川她也不知道該做的事有哪些。
喬名不知何時已經站在江晚嫣身後,也是看著床榻上的林翊川一言不發。
“你來做什麽?”江晚嫣問道。
喬名不答,他又恢複到往日的意氣風發。
江晚嫣又問道:“你到底是誰?”
喬名笑了一笑搖著腦袋:“我也不知道我是誰,但我不會再是趙書城!”
這次換做江晚嫣沒有說話。
喬名繼續道:“他醒來後替我道個歉,再幫我道個謝。”
江晚嫣轉過身:“何事道歉?何事道謝?”
喬名笑道:“歉於我的錯誤,謝於他的俠義。”
喬名說完也不等江晚嫣再發問便轉身離去。
今日奇異穀來的人很多,穀外紫木帶著江湖人向奇異穀討要林翊川,他們昨夜就到了奇異穀外,隻是礙於名聲才沒有連夜動手。
蕭月笙也來了奇異穀,他沒有驚動多少人,直接找了江夏。
“蕭樓主來奇異穀莫非也是為了這劍閣閣主?”
蕭月笙想了想又笑了笑,最後點了點頭:“也可以這麽說,但也不全是為了他!”
江夏心中警惕:“那蕭樓主還有別的目的?”
蕭月笙笑道:“也有林鍾明夏想不明白的事?”
江夏沉默以對,林鍾明夏的身份很少有人知道,但江城中確確實實是蕭月笙給林翊川地圖尋的他。
見江夏麵色警惕,蕭月笙寫意道:“江兄不用猜疑,若是我有惡意也不會如此心平氣和的與江兄說話了。”
能夠與南宮柏泉成為對手的人自然有說這份話的實力。
蕭月笙忽然一掌拍在身旁的桌角,驚得江夏內力瞬間翻湧,正要出手之際卻聽見蕭月笙說道:“所謂知曉一切也隻是透觀全局,從細枝末節中推出事態的發展,從人的性格中琢磨出他的軌跡。”
江夏警惕的心忽然間便落了下來,他聽過這句話,在他成為林鍾明夏的第一天便有人對他這般說過,南宮柏泉也僅僅對他說過這番話。
蕭月笙手掌離開桌角時江夏的心也為之顫抖,他的私心在見到那道掌印時已經黯然,他一直希望這世間沒有修習這類至寒功法的人站在他麵前時他無能為力,隻能閉目認命:“一切都是命!都是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