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代價
王直找到了郝所長，直接告訴他：“我們希望能夠進行調解。”
郝所長對此沒有什麽意見，他把王直領到王家人所在的房間，準備離開，王直卻拉住了他，問道：“你是郝所長吧？這件事你們警方不參與調解？”
“你們雙方自己談好了找我們簽調解書就行了。”這樣的事情郝所長當然是離得越遠越好，但王直卻緊緊地拉住了他。
“您還是參加為好。”他意味深長地說道。
郝所長掙了一下，沒有掙開，王直卻直接敲開了門，這下郝所長反倒不方便離開了。
他一麵暗罵著，一麵隻好走了進去：“王總，這是對方的代理律師，他希望能夠進行調解。”
王愛軍看看一身地攤貨的王直，從鼻子裏哼了一聲：“我們不接受，讓他們等著打官司吧！我家王傅城傷得很重，我們要馬上送他去醫院！”
王直卻站在門口硬賴著不走。“王傅城，你想過這樣做的後果嗎？”他問道。
“你是在威脅受害人嗎？”王家的律師馬上說道。
王直沒有理他：“你自己知道所謂的受傷是怎麽回事。這件事鬧大了對你有什麽好處？逼走高業？逼走肖樂？即便到最後你成功了，你覺得自己在籃球隊還能混得下去？其他人會怎麽看你？你想過沒有？”
王傅城沒有回答，事情到了這一步，他也開始有點後悔了。但一想到那些土包子的醜惡嘴臉，他心裏的火氣又上來了。“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他搖了搖頭。“我被人打傷了，凶手一定要受到懲罰！”
“我真可憐你。”王直說道。“王傅城你根本不知道自己要付出什麽代價。這件事如果鬧開，不管最後的結果是什麽，你在江海大學的名聲會好嗎？也許你父親不在乎，你母親也不在乎，但你真的希望自己走到哪裏都有人對你指指點點嗎？你覺得哪個教練會喜歡用在這種手段把自己前任逼走的隊員？有哪個學生會喜歡用這種手段把同學逼退學的人？有誰還敢信任你？”
他的話讓王傅城遲疑了一下，但王愛軍卻擋在了他前麵：“牙尖嘴利的訟棍！你還是回去想想怎麽應訴吧！”
“不用擔心。”他對自己的兒子說道。“碌碌無為的人才擔心這些，你是我兒子，誰敢給你臉色看？誰敢得罪你？誰敢不讓你高興？我們不需要別人喜歡，你也不需要和那些庸人為友，我們這樣的家庭，隻需要他們的仰望、崇拜和害怕。”
王傅城心情複雜，他還無法做到像父親期望的這樣，但王直卻笑了起來：“原來如此！”
“郝所長，請你讓他出去！”王愛軍說道。
郝所長看著王直，他卻把肖樂的手機掏了出來，打開了那段錄音。
“郝所長，這個施暴的家夥最高可以怎麽判？”
“不好辦啊。王總，你家王傅城身上一點兒傷痕都沒有，連輕微傷都夠不上，這種事情很難走法律途徑的。”
“怎麽可能？我兒子明明說臉上被打了兩拳！”
“就一點微紅，不仔細看都看不出來。”
“你們張局長和我很熟。這件事不可能就這麽輕輕容易的過去，郝所長你一定要給我想個辦法。”
“我這裏真是不太好做。我可以把他拘留幾天，你們想辦法去找鑒定機構做個輕傷的傷情證明，再走點途徑，應該可以判他個一年
左右。”
“才一年？我兒子是隨便什麽人都能打的？”
“那除非你們能把傷情做成重傷。但那個真是不太容易。判一年就足夠開除他了，這個教訓應該差不多了吧？”
一句句對話清晰地在房間裏回蕩著，郝所長和王愛軍一下子愣住了，王直搶在他們醒悟過來之前把手機收了起來。
“你這家夥！”郝所長的臉漲得通紅，他的本意是把自己從這件事情裏麵摘出去，但現在有了這段錄音，他卻成了其中的關鍵人物之一，而且是很糟糕的那種角色。
王愛軍試圖把手機搶過來，王直死死地護著包，大聲地叫道：“你以為這麽重要的證據我沒有拷貝嗎？”
王愛軍終於平靜了下來，他用凶橫地目光看著王直，而後者卻鎮定自若，微笑了起來。
“年輕人，你以為這段錄音能有什麽用？”之前那名王家的代理律師此刻卻笑了起來。“采用非法手段獲得的錄音不能成為證據，你不會連這個都不知道吧？”
這句話讓王愛軍和郝所長的臉色好了起來。
王直笑道：“誰說我要拿這個當證據了？”他看了看郝所長，又看了看王愛軍。“法庭當然不會采納這段錄音作為證據，但不知道紀委會不會？哦，王總不歸紀委管，但博城集團正在主推運動飲料？不知道你們的競爭對手會不會對這段錄音感興趣？”他笑著說道。“我記得博城推出的新飲料主打青春、校園、友情，不知道消費者聽到這段錄音會不會很吃驚，這就是博城所主打的‘友情’？”
王愛軍的臉色再一次難看了起來。
他當然不會關注郝所長這樣一個小蝦米的前途問題，但博城集團今年新推出的運動飲料“銳動”，正如同王直所說，主打青春、校園、友情這個係列已經進行了超過半年的廣告宣傳，效果非常好，正在進行全國的推廣和鋪貨。如果在這個節骨眼上突然爆出醜聞，很難說究竟會不會造成影響。
博城集團並不是他一個人所有，裏麵的利害關係很複雜，這給他帶來巨大人脈和影響力，但也讓他不得不背負了很多東西。
“你想要什麽？”王愛軍凶狠地問道。
“我什麽也不要。”王直搖了搖頭：“我隻要正義和公平，隻要事情按照它本來應有的規則進行。”
“我怎麽知道你會毀了這段錄音？”王愛軍說道。
“這段錄音隻有你們這樣做了才會有用。”王直說道。“如果你們根本就沒有陷害別人，這段錄音有什麽用？”
話是沒錯，但王愛軍的心裏卻像是被什麽東西堵著，鬱悶得喘不過氣來。
“你知道我是誰嗎？”之前那名律師突然笑著問道。
王直搖了搖頭。
“我是馬磊，瑞普恩律師事務所的合夥人。”他繼續微笑著說道。
王直終於點了點頭。
瑞普恩是江海最著名的一家律師事務所，是一家跨國企業，專門從事商業和民事訴訟，據說勝訴率達到百分之八十以上，江海許多第一流的大企業都由它來負責法律方麵的事物。而它在華夏的許多大城市都有辦事處，可以說是國內首屈一指的律師事務所。
一般人很少聽到這個名字，但作為江海大學法學院的學生，不可能不知道這個名字。
這個律師事務所是很多人夢寐以求的地方。
“你的年齡，應該隻是取得了法律從業資格，還沒有真正取得律師職業資格吧？”馬磊胸有成竹地說道。“我很欣賞你，你這樣思路開闊不拘一格的人才正是我們所需要的。你想到我們這裏來實習嗎？我親自帶你，隻要你能保持今天的狀態，我可以在半年之後推薦你成為正式律師，如果你表現出色，兩三年後成為某座省會城市辦事處的負責人，甚至像我一樣成為合夥人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這樣的好事對於任何法學院的學生來說都是夢寐以求的好事，但王直卻隻是推了推自己的眼鏡，問道：“我要付出什麽代價？”
馬磊笑了起來：“我喜歡聰明人。”他走過來拍了拍王直的肩膀。“你可以接觸到所有的證據？那就簡單了，隻要你把剛才那段錄音的所有拷貝都刪了，一切就能得到完美的解決。”
“完美的解決？”王直卻笑了起來。“一個前途遠大的年輕人僅僅是因為某些人的麵子問題就必須遭到誣陷，人生完全毀滅，這就是你眼中‘完美的解決’？法律被人肆意玩弄，執法者明目張膽地作偽證，這就是你心裏的正義和公平？你究竟是不是律師？你當年所學的那些東西都被狗吃了嗎？你的良心呢？也被狗吃了？”
馬磊的笑容僵在了臉上，片刻之後，他臉色陰沉地問道：“你這是敬酒不吃吃罰酒了？”
“我隻相信公平、正義！”王直大聲地回答道。“法律是公正的，多行不義必自斃！”
“瘋子！”王愛軍怒氣衝衝地罵道。
馬磊眯起了眼睛：“你知道得罪我的後果是什麽嗎？年輕人，你在江海將一無所有，隻要我打一個招呼，沒有哪家事務所會不開眼非要用你。甚至於，燕京、江寧、臨安、五羊、蓉城，這些瑞普恩經營多年的地方也不會有人會用你。報考司法係統？我的老師、同學、朋友在裏麵任職的很多，瑞普恩的其他合作人在司法係統的影響力也很大，我可以保證你過不了麵試。即使你僥幸進入司法係統，我也可以讓你找不到任何上升的機會，甚至想方設法折磨你。你要麽就灰溜溜地到那些小城市去做一個默默無聞的小律師，要麽就離開司法係統，重新開始。”
“這個世界就是這麽殘酷，這麽真實。你想要正義？想要公平？”他看著王直，譏諷地笑了起來。“那你就必須要付出代價！但這代價你承受得起嗎？”
王直的臉色有點蒼白，馬磊的話或許有些誇大，但某種程度上來說很有可能變成現實。每一個成功的大律師都在司法體係內有著龐大而又廣泛的關係網，否則就不可能成功。
以他的地位和影響力要讓王直這樣一個無權無勢又沒有背景的學生被封殺，並不是完全做不到。
在這個世界上，要讓一個人上位或許需要付出很多的努力和代價，但要讓一個人不成功，卻往往隻需要一句話就夠了。馬磊甚至不需要付出什麽，隻要說一句：這個人靠不住，太桀驁，不懂得做人；或者是說這個王直曾經得罪過某某領導。那些害怕麻煩的事務所負責人和司法係統的負責人就有可能猶豫，繼而把他放棄。
愛才之心人皆有之，但人才到處都有，如果一個人才有可能帶來麻煩，那他就不是人才，而是災星。
沒有人會喜歡災星。
“我之前說的話還有效。”馬磊意味深長地說道。“你好好想想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