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冬雨_3、濃咖啡
羨君可順著海灘一直往前走,遠處是個碼頭,停泊著數艘巨輪,桅杆高聳,長堤入海,白色的燈塔佇立其上,冷清之意油然而生。在海灣處貝殼越來越多,許是冬季無人撿拾的緣故,隨著浪頭在腳下堆積,不小心就會踩碎。她俯身撿了幾枚大而美的,在水裏洗幹淨放在包裏,按捺不住越拾越多,走得累了,便轉回往城中去。看看手表,才過四點,離晚飯時間還早得很,想想不如去喝杯咖啡打發時間。
她找了海灘附近最近的一家咖啡館推門進去,似乎夜裏是個酒吧,中間是巨大的吧台,上麵放著密密麻麻的酒,四周的U形空間靠牆擺著大大小小的桌椅和沙發,散漫中透著一種矜持勁兒,裝修很老派,胡桃木的小桌子看著就像幾十年的老東西,地板也是老式實木地板,壁紙是綠地纏枝描金花卉,掛著數盞巨型水晶燈,但這個時間還沒點燈,光線極其昏暗,影影綽綽中有幾桌人。她有點疑心走錯了地方,但玻璃櫃台裏麵明明白白放著各色蛋糕和三明治,羨君可瞥一眼看見了咖啡機,便放心過去。
她一句意大利語也不會,侍者笑得很甜,典型的意大利帥哥,修身的西服,紮著漂亮的紅底白色波點領結,主動說Hi,萬幸,他會說英文。
“我想點一杯卡布奇諾。”
“不好意思,我們下午隻供應Espresso(濃縮咖啡),卡布奇諾早上才有。”
羨君可歎口氣,那改成摩卡吧。
“抱歉,我們也沒有摩卡。”
她幾乎絕望:“那就來一杯最最普通的咖啡吧,沒有任何花頭的。”
羨君可有點餓,看看櫃子裏麵,點了一份看起來很好吃的麵包,類似三明治,裏麵夾著起司
和雞肉。
“請問需要加熱嗎?”侍者問。
羨君可很客氣地道謝,侍者補充說:“您要吃東西的話最好再點一杯水,隻需要50歐分。”
真是周到,羨君可謝過他,付了錢,沒忘記湊個整數當小費。找了個靠窗的地方坐下,瞥眼卻看見在沙灘上遇到過的那個帶狗的德國男人坐在離她不遠的地方,桌上一杯Espresso,在翻報紙,羨君可一眼認出了那隻好色的大狗。下午的咖啡館光線昏暗,他的臉在暗處看不清,隻是衝羨君可微微點頭一笑。
羨君可對他點頭致意,也掏出一本口袋書來看,德語的,以一隻貓的視角來講述一家人生活瑣碎的溫馨故事,是適合打發時間的輕鬆讀物。
片刻功夫,食物和水都送上來了,侍者笑得很甜,許是羨君可給了小費的緣故,重新加熱之後又為她切成容易入口的兩小塊,一杯氣泡礦泉水滋滋冒著涼氣。
羨君可正吃著,可能是食物的香氣四溢,那條大狗一溜煙兒跑過來,在她小腿上磨蹭撒嬌,羨君可看著它,很為難,喂它吃一塊?主人會不會不高興?她沒養過狗,不清楚狗什麽可以吃什麽不能吃。那德國男人又氣又笑,拎起外套走過來,道聲打擾,控製住不安分的狗,順勢坐在羨君可這張桌子的另一個位置上,小小圓桌瞬間顯得十分局促,她這才察覺他個子挺高的,而且很健美,脫下外套之後合身的衣物顯示出胳膊和大腿都有結實的肌肉。
他摟住狗的脖子,壓低聲音訓斥它:“Tom,你真是教不乖,再這樣不帶你出來喝咖啡了!”
羨君可笑說:“不要緊的,狗狗想吃我可以留一小塊給他。Tom這名字不錯,像個美國的調皮小男
孩兒。”
他也笑:“狗和小孩一樣,不能嬌慣,否則得寸進尺。允許我跟您一起坐一會兒嗎?Tom看樣子是要賴在您這兒了,他喜歡美女,無可救藥地喜歡。”
“當然,請便。另外,請不要用敬稱了,我們duzen就可以(以你互稱,顯得親切)。” 德國人的客套其實在很多時候顯得特有距離感,羨君可很不喜歡一直用“您”。
聊了一會兒,羨君可吃完了東西,侍者收了盤子,把咖啡送上來。她一看,一個隻比Espresso略大一點杯子,隻杯底一點點濃稠的咖啡液,另外給了一小壺滾燙的水,沒有糖包也沒有奶精。
德國男人瞟了一眼,看見羨君可有點手足無措的表情。她肯定在疑惑這個怎麽喝,又不好意思問,怕丟臉。他便走去櫃台邊用意大利語說了兩句,片刻侍者送上糖和奶給羨君可,端了一杯紅酒給德國男人。羨君可心想,大白天的空腹喝紅酒,他也不怕醉。
他道聲打擾,主動替羨君可服務,手勢純熟地把適量熱水倒入咖啡中,攪拌均勻之後加了糖和奶。其實他剛才在裏麵聽見一個好聽的女聲用標準的英語點卡布奇諾和摩卡,便猜到是在沙灘上遇到的那個亞洲姑娘,她說話既不是英式也沒有誇張的美式口音,像英文教材裏麵那種完全按音標發音的方式,簡明流暢,這是個受過良好教育的女孩子,他忍不住想多和她聊聊。
德國男人對羨君可說:“這家咖啡館很老派,中午以後都隻有Espresso,你可以理解為是意大利式的矯情吧,全自動咖啡機什麽類型的咖啡都可以煮,他們偏偏不肯提供。他給你的隻是濃縮咖啡兌熱水,這種味道你們女孩子是很難入口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