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夜半歌聲（一）

(一)

巧姐似乎意識到了不對勁,忙叫阿強把門鎖好。

眾人一時間臉色煞白,小慧把頭鑽進巧姐懷中,顫抖著說道:“還沒到十五……怎麽會……”

“十五?”百裏空不解地問。

巧姐道:“每到月圓之夜,就是鬼魂出沒的時候。”

百裏空道:“那這鬼魂,會襲擊人嗎?”

巧姐道:“每每月圓,鬼魂出沒在鎮上,會發生很多詭異的事,而且,每到十五晚上,還能聽見有女鬼唱歌。”

百裏空聽得頭皮發麻,隻覺得後脊陰風陣陣,他已經後悔走進這小鎮了。

風在客棧外呼嘯著,陳舊的門窗不斷摩擦碰撞,發出令人心顫地“吱吱”聲。

采兒道:“你們看,霧進來了!”

百裏空看向門窗,果然,縫隙間滲入了絲絲霧氣。

巧姐皺眉道:“怎麽這霧鑽到屋裏來了。”

百裏空凝神細聽,說道:“五十步外,鈴鐺聲和腳步聲。”

月兒道:“你怎麽知道?”

百裏空笑道:“如果連這點本事都沒有,我還憑什麽當賊祖宗。”

聲音漸漸近了,隻聽“叮呤叮呤”,確實像是鈴鐺搖動的聲音。而鈴鐺聲每一響,便有沉重的腳步聲響起。

阿強忙走回桌前,麵色煞白,呼吸似乎也變困難了,說道:“來了!”

百裏空強笑道:“什麽來了?”

巧姐麵色凝重地看著他道:“你沒聽說過湘西趕屍?”

百裏空當然聽說過,這是民間流傳了千年的巫術。與蠱毒,落花洞女並稱“湘西三邪”。湘西一帶的苗族世出趕屍人,他們家族曆代相傳“趕屍法”,通過攝魂鈴的搖動,默念咒語,祈禱上天,使屍體能夠活動,如活人般行走。

而這種趕屍,恰恰是在夜間行動。

百裏空縱然害怕,但他覺得他是這裏武功最高的人,不能慫,尤其是在女人麵前。

於是他硬著頭皮走到門前,靠著門縫往外看。

果然,隻見街道的一頭,從霧中緩緩走出一人,一身道袍,手中搖著攝魂鈴,口

中念念有詞,在他身後,跟著十多具青布長衫的屍體,低著頭。這些屍體看上去異常僵硬,走路的姿勢異於常人,搖搖晃晃,跟隨著道人。

百裏空瞪大了眼睛,不敢發出一點聲音,眼看著那道人走近客棧,突然停住了。

那道人朝著客棧牌匾看了看,冷笑道:“一步少,天界路;半步多,地獄門。”說罷念著咒語,搖動攝魂鈴,趕著屍體走遠了。

百裏空長籲了口氣,回頭道:“走了。”

小慧仍然躲在巧姐懷裏,眾人臉色稍微平複下來。采兒道:“還好他沒進來。”百裏空道:“進來了會怎樣?”采兒道:“趕屍人在趕屍的時候不能順便進別人家,不然他身上會沾上人氣,影響屍體,而且會把黴運帶入人家。”

百裏空道:“你們住在這,是不是經常看見這些東西。”巧姐道:“倒也不是經常,一次兩次都夠嚇人了,再這麽下去,我怕我們早晚會瘋的。”

她的言語中帶著憂愁,神情顯得異常疲倦。長期住在這種地方,是誰都會瘋的。

阿勇忽然問道:“今天十幾?”阿強道:“十三,怎麽?”阿勇倒吸了口冷氣,沉聲道:“再過兩天,豈不就是……”他沒有說下去,他也不用說下去,所有人都知道再過兩天會發生什麽。

百裏空知道這一定是件可怕的事,可好奇畢竟是人的天性,往往越可怕的事,人就越有興趣。

所以,他還是忍不住問道:“十五晚上,真的會有鬼?”巧姐輕輕拍打著小慧的背,像是慈母在哄孩子睡覺,她對月兒說:“小慧困了,你帶她去睡吧。”小慧揉著眼道:“月兒姐,你可不能離開,我害怕。”

“阿勇阿強,你們也去睡吧。”

“不,我們留下!”二人異口同聲的說。

顯然,他們還在為沒有照顧保護好一群女人而內疚。由此可見他們是有責任心的男人,隻是能力不足罷了。

昏黃的燭火在不斷跳動,門外霧依舊濃,夜已深了。客棧大廳隻剩下采兒,巧姐,阿勇阿強,和百裏空。

巧姐單手托腮,似在深思。采兒先說道:“每到月圓之夜,我們總能聽見女人唱歌,歌聲斷斷續續的,像是從山裏飄來,聽起來讓人毛骨悚然。”

百裏空道:“可這也不能證明什麽啊。”

巧姐道:“當然還有別的事。就在三個月前的十五,

鎮子上還有最後三戶人家。那晚小雪去劉大爺家看望劉大爺的病情,可在回來的路上,她總感覺背後有人跟著,每次回頭,卻又看不見什麽。當她走過一棵槐樹時,她下意識回頭看了看。”

“看到了什麽?”百裏空問。

巧姐道:“看到了一個身穿白衣的女人,披肩散發的吊在樹上,兩隻眼流著血,正對她笑……她當時害怕極了,拚命往客棧跑。”

阿強道:“沒錯,我當時不放心,就想出門找她,剛出門就撞上了她。”巧姐道:“也就是那一晚,三家的小孩子都看到一個白衣女鬼在街上遊蕩,第二天他們就叫我們一起搬走……”

百裏空定了定神,茫然地道:“小雪……小雪被……被傷害後,那群人去了哪裏?”阿強恨恨的道:“這群畜生走入了鬼霧林。”百裏空一怔,道:“什麽林?”

阿勇道:“是鬼霧林。離鎮子十幾裏路,是一座山林,終年大霧彌漫,沒有一個人能活著走出來,所以叫這名字。”

百裏空道:“那之後呢,你們沒進去過?”

眾人默然,那麽恐怖的地方誰敢去?

阿強道:“他們去了那裏,估計是凶多吉少,隻可惜沒能親手殺了他們,給小雪報仇!”

采兒道:“你怎麽對他們這麽關心?”

百裏空道:“我隻是隨便問問。”

巧姐道:“夜深了,如果沒什麽事,大家都去睡吧。”巧姐和采兒走後,百裏空拉住阿勇,問道:“那座山林在什麽地方?”

阿勇道:“出了客棧一直往西,走出鎮子就後能看到。”

百裏空的房間在三樓,還算幹淨。不過他躺在床上可睡不著了,俞清風一行人為何要進鬼霧林,進去之後又怎樣了,這筆不義之財到底取還是不取?

百裏空在床上翻來覆去盤算著,最終他決定:取!跟了這麽長時間,既入寶山,豈有空手而歸之理?

隻是這一夜他還是沒睡著。第二天天剛亮,他便動身前往鬼霧林,臨行前,丟下三兩銀子,當作住客棧的費用。盡管這個客棧他的住得很不舒服。

百裏空按照阿勇的指示,走出了小鎮,果然看見了一座山林。那山林古木參天,青竹林立,滿眼蒼翠之色,山間雲霧繚繞宛如仙境。說它是荒山都有些過分,而說這山中有鬼,誰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