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最後
（57）最後……
芹菜到火車站的這天，正好大風大雨，最算是這樣，早上七點多，我就趕到火車站等她。
沿海的天氣很怪，台風什麽的，說來就來，完全不會給人們一個準備的機會。
芹菜出現在我麵前的時候，我居然沒敢直接走上去幫她拿行李，和上次一樣，我還是有點緊張，甚至比上次更緊張。上一次，芹菜的不辭而別，讓我覺得我們的距離越來越遠了。我知道，也許她對我還多少有些眷戀，我心中對她的感覺，卻很模糊，每當想起她，我都會想：要是她能留下來多好。可是，卻又總覺得這個時候自己說什麽都沒有意義了。
直到芹菜走到我麵前，我才如夢初醒，接過她手中的行李。
芹菜說：“你還是那麽沒有紳士風度啊！”
我不知道該說什麽，沉默無語，直到到了出站口，我才問她有沒有帶傘，她拿出的那把傘很小，看起來連她一個人也撐不下，我索性拿出自己的傘，把她拽到傘下，往一輛出租車跑過去。
到達出住的時候，我半邊衣服已經全部淋濕了。
因為上次的事情，我對芹菜有了很大的疏離感，這一次，我訂的是雙人間。
芹菜放下行李，說：“你也打算住在這裏？”
我說：“我……你難道不是要我陪你嗎？”
芹菜說：“你可以回去住啊。”
我歎了口氣，說：“好吧，如果你不需要我陪你的話……”
芹菜盯著我的臉看了還一會兒，才說：“看你的樣子，好像很難過似的，算啦，這麽大的雨，你就別走了。”
芹菜的心情看起來不錯，我也不知道這種好心情從何而來，從她認識我以來，到現在，我也不知道是心理作用還是原本就是這樣，我總覺得，她難過的時候，遠遠多過開心的時候，難道和我在一起，真的這麽令人難過嗎？
芹菜說：“這麽大的雨，也哪裏都不能去吧，不如你先去洗個澡吧，我幫你把衣服吹幹。”芹菜來到衛生間，又探出頭來，說，“這裏有電吹風。”
我說：“好，吹衣服的事情我自己來吧。”
芹菜拿著電吹風走出來，說：“你還害羞什麽？別不好意思了。”
這個時候的沿海，雖然不算熱，但大部分人都穿著單衣，我也不例外。
“衣服給我吧。”芹菜說。
我衣服濕了一大片，但不知道為什麽，這個時候要我在芹菜麵前脫衣服，我卻有些遲疑，我們畢竟已經沒有那層關係了，我也還沒老練到抓住一切機會揩油的地步。
“好了，別猶豫了。”芹菜說，“現在，你就當我還是你女朋友。”
這句話是什麽意思？芹菜對我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我的情緒突然混亂了起來，我承認我心裏幻想了很多很多，我甚至在想，她是不是已經想通了，或許就不離開了。
我把衣服脫了遞給她，芹菜笑著看了我一眼，說：“你快去洗澡吧。”
我點了點頭。
洗完澡，我們各自坐在一張床上，看著無聊的電視，時不時地互相說幾句話，感覺很平靜。
就在這時候，芹菜忽然問我：“你說，如果我們結婚了，以後會不會就是像現在這樣？這麽平淡，這麽安靜。”
我有點驚訝，說：“你又在想什麽？你不是不要我了嗎？”
芹菜笑了一下，看起來笑得很淡。
接著又是長時間的沉默。
我們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沉默的時間遠比說話的時間多，一直到晚上，到我叫的快餐送來的時候，我們兩個加起來說的話都不超過二十句。
這種氣氛，在平靜中漸漸的讓人感到窒息，吃過飯以後，我迷迷糊糊快要睡著，隱約聽到芹菜去洗澡的聲音，我心裏沒什麽期待，側過身去準備幹脆睡覺算了。
直到我感覺到有人坐在我床邊，我才回過神來。芹菜穿著睡衣，坐在一片，頭發應該是剛剛吹幹，蓬鬆地披散，她看著我，我發現她臉色有些憔悴，不知道是不是這段時間真的太累了，或者經曆了太多。
芹菜說：“林謄，你是不是瘦了？”
我說：“應該沒有吧。”
芹菜笑了笑，說：“我知道你這段時間過得很辛苦，我也好不到哪裏去。其實我們兩個，誰都不比誰過得好，在一起的時候，互相折磨，分開以後，互相牽掛。”
我說：“一定要這樣嗎？我試圖挽回了那麽多次？”我有點清醒了，心裏怦怦跳，在想，是不是事情有些轉機了。
芹菜說：“我一直想，如果那天，我提出分手的時候，你就能挽留的話，我想，可能情況會不一樣。但後來我又想，就算我們後來在一起，又能怎麽樣，我們肯定還是不停吵架，不停的互相傷害，最後，一切還是會變的。說來說去，我們大概本來就不合適。”
我說：“是嗎？不合適……”心裏開始特別失望，好像跌倒了穀底，這種一起一伏的心情讓我很抓狂。
芹菜說：“算了，不說了，睡覺吧……”
我說：“嗯，睡吧，我睡著這張床可以吧？你睡那邊。”
芹菜忽然說：“怎麽，你嫌棄我嗎？”
我驚詫了一下，說：“沒有，我沒有這個意思啊。”
芹菜說：“睡你旁邊，不行嗎？”
我說：“沒有啊，可以啊……”
她鑽進我被我裏來，可能是在床邊坐了太久，我感覺她身上有點冷，我幫她暖手，順勢，我們兩個人抱在一起。
芹菜說：“林謄，我就要走了，明天就走。”
我說：“就來一天？”
芹菜說：“嗯，我想好了，就來一天，呆太久，我怕我不想走。”
我說：“不想走，就不能不走嗎？”
芹菜說：“我不想越陷越深，我不見到你，以為自己可以忘掉你，可我一見到你，又會克製不住自己。林謄，如果我們當初就沒在一起，多好，都怪你，為什麽那時候要對我做那種事？你不知道你後來會後悔的嘛？”
我坐起來，說：“我沒有後悔！對，我是不懂去愛別人，我是不懂怎麽讓你開心，可是，我沒有後悔，已經不知道多少次了，我求你那麽多次，你就是不肯回頭，我哪裏後悔過？”
芹菜抱住我，說：“什麽都不要說了，我怕！”
我把芹菜按倒，我盯著她的眼睛，房間裏已經關掉燈了，但我還是看得清她的臉，我沒有繼續下去，不知道為什麽，這個時候，我心裏想起來的是很多很多以前的事情。
芹菜忽然說：“高中的時候，多好，就算知道你喜歡別人，至少可以默默喜歡你。高中的時候多好，多簡單，一起上課，下課。”
我說：“是啊，高中的時候，多好。”高中的時候，就算經曆了多少坎坷，又哪裏有那麽多無奈。
芹菜自己把手環在我脖子上，我們吻在一起，很輕，很慢，我們抱在一起，我記不清她什麽時候脫了睡衣，我也記不清我什麽時候開始輕輕撫摸她的身體。
我們很投入，這甚至是我們最投入的一次，或許，正因為，這大概是最後一次了，無論是愛，還是xing，這都是最後一次了。
最後，芹菜躺在我懷裏，對我說：“林謄，記住我的一句話，以後，如果在遇到我這樣的女孩子，粘著你不放，想天天和你在一起，每時每刻都想知道你在做什麽，打不通你的電話，看不到你的qq回複，就魂不守舍的發瘋，還時常因為你一點點冷淡就生氣……你一定要好好珍惜，知道嗎？她真的很愛你，因為愛你，所以很幼稚，很自私。”
我不知道該說什麽。
第二天早晨，這沿海城市依然在下雨，而且越來越大，我把芹菜送到火車站，看著她進候車大廳，我卻被擋在了大廳外。
突然覺得，自己就像電影裏的男主角，我看著她往前走，還回頭看了我一眼，但我始終沒敢衝過去。
雖然，我的意念裏，自己早已經衝上去抱住她了，但我終究沒有跨過那道坎，她給我設得障礙已經太高了。
我麵前那個檢票的老大媽看著我，一臉的嘲笑，說：“年輕人，演電影呐？別站在這兒擋住別人，舍不得就打電話啊。”
我轉過身，往外走，拿出手機，打過去，芹菜卻關機了。
很非主流的，我走進了大雨裏麵，一邊走，一邊打電話，但卻怎麽也打不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