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守樹女
第一百五十二章 守樹女
到了這種時候,路芬芳也不能責怪澄雷平時做事囂張跋扈,她隻安慰道:“被擔心,你身上的老梅之氣我會幫你祛除,咱們先想辦法離開這裏要緊。”
路芬芳隻顧安定尹今潼和澄雷兩人,究竟如何脫離漂浮監獄她自己心裏實則沒底。或許人被逼急了,總能想出些怪招來。她便說道:“置之死地而後生,咱們幹脆沿著靈力之水流動的方向到達老梅根部。在這裏上不著天下不著地,終究是沒有出路。”
澄雷說道:“也好,反正已經窮途末路,不如殊死一搏!”
尹今潼卻說道:“我聽說那老梅樹根處還有一個守根的修士,日夜守護梅樹寸步不離,據說修為了得。咱們若遇上了他,尚有一番苦戰。”
澄雷說道:“怕什麽?你怕了,我們兩個打!”
澄雷現在明明連站立的力氣都沒有,卻還敢這般說尹今潼,尹今潼斜睨他一眼,不予理會。路芬芳便道:“咱們互相支應,見機行事。”
於是三個人沿著靈力水河行去,越往雲海中心景象越發慘不忍睹。有同一雲團中的兩人不忍見對方繼續痛苦,互刺對方而死;有母女相擁,母親手中的匕首插入女兒背心;有人渾身皮膚骨骼化為血水,隻剩一對烏珠流淌其上,其中尚有情淚。
路芬芳不忍再看,好在這一路上除了惡心,並沒遇上什麽邪祟,順順利利便到了老梅根處。
老梅樹比路芬芳想象中要巨大許多,整個視野都無法裝下的樹冠將整個天空映成了血紅色,每朵梅花都好像靜靜燃燒的蝴蝶。有一抱劍女修斜倚樹下,黑色麵罩遮著上半邊臉。水滴狀的耳墜一晃一晃反射著陽光,像眨眼的星星。
尹今潼望了這女修一眼,輕聲道:“想來這便是守樹修士了,我也第一次見,沒想到是個女子。”
路芬芳道:“她修為倒不是很高,練氣九層,不過莫嬌旎既派她來守樹。想必自有她的厲害之處。”
路芬芳說畢有意無意看了尹今潼一眼。尹今潼沒有反應,看來他真不知這守樹人的底細。三個人便隨雲前去,守樹人橫劍攔道:“你們是什麽人。竟敢擅闖老梅禁地?”
起初看到這個姑娘遮著臉,路芬芳隻覺得神秘兮兮,及到她開口說話,路芬芳竟覺得她聲音十分耳熟。卻想不起在哪裏聽過。路芬芳愣神之際,澄雷卻嚷道:“我們越獄!”
澄雷遭了霏英李暗算心中憋悶。便到處撒起氣來。守樹女看到澄雷,眼中似乎閃過一絲意外,冷冷說道:“哼,就憑你們三個也想過我這關麽?”
守樹女倒很是幹脆。話音剛落劍已經到了路芬芳頸邊了。這一劍仿佛隻是試探,路芬芳用真氣便震開了。她剛以為這招已經化解,誰知身後忽然逼來三團火球。已經衝破了她的真氣防線。
路芬芳明白了,守樹女這一劍一半是試探。一半便是為了將這幾個火球悄無聲息送到她背後,這種劍術加仙術的攻擊技能,明明就是太素宮的太素焚塵劍啊!
試劍大會初選時,路芬芳曾領教過沈澄空的太素焚塵劍,想來那時若不用珠丘真氣,她倒真贏不過他。現下又過一年,路芬芳的傳觴飛羽劍大有進益,但這守樹女的法術修為偏偏又比路芬芳高出很多。路芬芳不禁慨歎,她一定要進步得更快才行。
路芬芳和守樹女鬥劍時,澄雷也早看出這是太素焚塵劍了,他現下雖然有傷不能上場助陣,卻在旁指點路芬芳道:“這一招是‘曇翼靈輝’,需以水係術法‘雲淨仙棺’破之!她的‘殘風燃魄’沒練到家,用低級水係符籙化解便可!”
由於諫珂的靈機訣不注重術法的修習,術法一直是路芬芳的短板。尹今潼似乎也看出路芬芳有些吃力,便自施展水係術法來助她。兩方正鬥都勢均力敵之際,那守樹女卻忽然飛身落到老梅樹枝上,路芬芳正要揮劍追去,尹今潼卻拉住她道:“不可!守樹女故意以老梅作為掩護,萬一激怒老梅,後果不堪設想!”
尹今潼這般謹慎,澄雷卻又不高興了:“乘勝不追,卻要等到什麽時候!”
他一麵罵,一麵卻悄悄發了條靈紮給路芬芳:“這個尹今潼是莫嬌旎的心腹,不得不防!”
路芬芳看了,不作回應,隻覺得澄雷剛剛遭遇一場騙局,未免草木皆兵。她隻問尹今潼道:“那你以為如何是好?”
尹今潼道:“我身上老梅病氣最多,應該能抵禦老梅些許攻擊,我來引開老梅注意,你來對付守樹女!”
路芬芳還未答應,尹今潼早輕身上去,落滿一身梅光,如同披上了戰衣。他靠近老梅五尺之內,老梅果然有所反應,火紅欲/燃的花心中射出密集如雨的火鏢來直向他刺去。
路芬芳見狀,自不忍讓尹今潼獨自涉險,揮劍直追守樹女。守樹女也奇怪,單打獨鬥明明不怵路芬芳,卻偏偏在那花間躥跳,就是不接路芬芳的招。
路芬芳出幽入冥的身法本勝過守樹女許多,但老梅似乎與守樹女靈力相通,每每路芬芳快要追上她時,梅樹枝條便伸展移動,總是擋住路芬芳,待到她繞過路去,守樹女早就跑遠了。
“你別跑,痛痛快快與我一戰!”路芬芳被她遛得愈發沒了耐性,那邊尹今潼卻一再提醒她不要輕舉妄動。路芬芳隻得加快步伐追守樹女,花影繚亂晃得路芬芳眼冒金星,正辨別方向時,頭頂上卻忽然刺下一劍,路芬芳閃避不及,肩膀已然被刺破,登時血流如注。
尹今潼聞聲,回頭看路芬芳已經中劍,驚聲道:“路姑娘快快下樹,在老梅跟前不能見血啊!”
路芬芳剛要跳下樹去,不料一根老梅枝條忽然射來,刺穿了她肩上的傷口將她勾了回來,路芬芳痛得大叫。更糟的是,那枝條仿佛長著嘴似的咕嚕咕嚕從她肩上吸起血來。路芬芳揮劍砍斷了那樹枝,紮在傷口裏那半枝卻仿佛還有生命力,仍在不停吸血。
路芬芳幹脆停下來,握住那半截樹枝向外拔去,誰知竟痛得如砸骨取髓一般,無論如何都下不去手了。她便奔到尹今潼身邊,說道:“尹道友,請你幫我拔了這根刺吧!”
“老梅枝最是古怪,若是放任不管,它便會順著傷口的血管紮進去,再從心髒穿出來。”尹今潼說道,“剛才在雲海中看到那些心口紮著梅枝的人,都是這樣死的。”
“那快幫我拔了呀。”路芬芳催促道。尹今潼猶豫了一下,手終於握在那梅枝上:“這梅枝已經紮得極深,拔起來很痛,你忍著些。”
路芬芳偏過頭去,隻將腰間的靈寵袋解下叼在口裏。尹今潼深吸一口氣,看了一眼路芬芳,才握緊那梅樹枝緩緩向上提去。
“哧——”伴著血肉被撕裂分割的聲音,路芬芳的呼吸急速沉重得顫抖起來,她仰起頭,從牙關中擠出一聲壓抑而痛苦的低吼。漫天花影在她淚光下氤氳模糊,又漸漸清晰絢爛,照得她頭暈目眩,心裏早已為這抽筋剝皮般的痛嚎啕大哭起來。
路芬芳向後仰倒的瞬間,尹今潼便扔了那半截梅樹枝,順勢扶住了她。路芬芳在疼痛中暈暈迷迷,似乎看到那半截梅枝好像被砍下的蛇頭一樣掛在樹梢,仍張著血盆大口挺著毒牙,衝他們二人耀武揚威,似乎隨時都要撲將過來。
路芬芳摸索到手邊的劍擲了出去,一下就把那斷梅枝射落了。她扶著尹今潼的手臂站起來,不知為什麽,這肉體上的劇痛竟使她的戰意更加燃燒起來。她喚了斷舍離劍回在鞘中,卻撿起地上的靈寵袋,呼喚道:“你們都出來吧!”
聞得路芬芳召喚,那已移居靈寵袋的二十五個小草精便紛紛蹦跳了出來列作三排,聽候路芬芳指令。路芬芳揮手道:“我不管你們用什麽方法,把守樹女抓起來,把老梅樹連根拔了也在所不惜!”
草精們聽話,紛紛飛到比老梅高一丈的空中,結成綠藤如浪如錦,綿綿滾滾向老梅襲去,如同裹粽子一般一層層將那梅樹連根到葉包了起來,路芬芳和尹今潼便及時從樹上跳下。二人抬頭回望,那梅花枝一開始還不斷伸長出來,草藤便向線團似的越纏越大,遠遠望去,竟像月亮掉進了密林裏,仙焰燃燒在桂花上。
路芬芳靜靜等待著,反正她不喊停,草精們作法也不會停。草藤越來越沉越來越密,老梅幾乎承受不住,要被壓垮般搖晃起來。路芬芳又喝道:“放迷香!”
草精們於是又釋放了迷香在這草藤大球中。路芬芳提醒尹今潼和澄雷道:“注意,守樹女要出來了!”
尹今潼隻後退幾步擋在澄雷身前,路芬芳則閉上眼睛,仔細聽著草藤球中的動靜。她似乎終於在枝葉攢動和颯颯風聲中捕捉到守樹女劍刃與氣流摩擦的聲音,迅速移動到了她破出的位置——
守樹女從內部擊破草球而出,路芬芳揮劍刺出,幾乎就在同一瞬間。路芬芳劍尖一抖,不偏不倚正把守樹女的麵罩挑落下來。她接下來這一劍已經瞄準了守樹女的心髒,卻無論怎樣都刺不下去了。竟然是她。路芬芳做夢也想不到,竟還能再見到這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