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 刀俎魚肉

仙路芬芳獨家首發/103、刀俎魚肉

澄雷找到新入門弟子的名冊,連畫三道符籙,才解開禁製,翻閱起其中的內容來。

他越往後翻眉頭皺得越厲害,連翊鵑自稱是半年前入門的,但她的檔案記在兩個月前入門的弟子後麵。霏英李為人十分精明,不可能收入門下四個月才想起要整理她的檔案,一定有什麽特別的緣故,比如她本來沒打算把連翊鵑放在身邊,但是她交辦的任務連翊鵑始終沒有完成,她怕時間久了惹人注意,迫不得已才把連翊鵑的檔案收了進來。

霏英李這補救之法固然有些粗糙,但她足夠自信,相信密多院沒人敢偷看她的手卷。但是澄雷偏偏敢,不僅敢看,還把連翊鵑這頁撕下來揣進了他的乾坤袋裏。

連翊鵑的檔案平淡無奇,父母病逝,東家收田,她孤苦伶仃,便上了齊雲山求仙問道。嗬嗬,這麽淒苦的身世,還能用得起月見初櫻那麽名貴的香料,真是讓人百思不得其解!

澄雷已經得到最重要的東西,打算即刻就走,左腳才邁,便聽得隔著幾個架子有人聲傳來。他悄悄捏了符籙在手中,放輕腳步遊去。那人似乎也注意到他的存在,躲躲閃閃,似乎在往最近的窗戶逃去。

澄雷當下也不追了,指尖靈氣灌入符籙,三張符紙如縮小的利箭般,穿過書架的縫隙“嗖嗖嗖”向那人釘去。隻聽那邊“啊呀”一聲,那人為了躲符撞到了書架,書卷嘩啦啦掉落下來,正好攔住了她的去路。

那人躲第二張符的工夫,澄雷已飄忽趕到,袖中又滑出一張符來,低聲警示道:“賊子,還不快快束手就擒!”

這闖入者是個不滿十五歲的少女,手中沒持靈器,銀紋紫衣、星泉發冠十分惹眼,正是天墉城弟子的裝束。澄雷肅然道:“這位天墉城師妹,此處密多院青卷閣是我派存放弟子檔案之地,實在無趣得緊。師妹若不急去玉屏峰,可隨意欣賞齊雲山風光。若師妹有興,我也樂意做你的向導。”

澄雷這番話盡顯地主之誼,給足了這個冒失闖入者麵子。三派會武,試劍最重要,旁的事能不鬧出來就要壓下去。那女子卻笑道:“你們齊雲山風光秀麗,但還是無法與昆侖山的巍峨相比。這位師兄,你說我是外人不能進來,這話不錯;可你雖是太素宮弟子,卻非密多院弟子,這個地方也不是你該來的吧?”

鬼丫頭,心還挺細。澄雷收了符籙,拱手道:“在下展皓峰煙海軒主事弟子高澄雷,請教師妹芳名。”

“高師兄好,在下李君盼,天墉城雲漢真人門下。無禮誤闖,多謝師兄不殺之恩。”

澄雷眼前一亮,天墉城雲漢真人的大名他是聽過的。據說二十年前周重璧叛出後,雲漢真人李靖便成了天墉城首屈一指的大劍修。澄雷再次拱手道:“失敬。此處不是說話的地方,咱們還是出去敘話。”

“等一下。”李君盼說道,“師兄,出去之前,你能不能回答我一個問題?”

嗬嗬,她剛剛道歉的態度也算誠懇,這會兒要求起別人來卻是理直氣壯。澄雷道:“師妹請說。”看在雲漢真人的麵子上,你就問吧。不過我答不答,還得看你問的是什麽。

“能告訴我路芬芳師姐的事麽,關於她的一切,我都想知道。”

原來小丫頭潛入此地,是找路芬芳的檔案來了。澄雷想道,這小姑娘年紀很輕,應該沒出過幾次昆侖山,是如何知道路芬芳的呢?路芬芳在太素宮鬧過幾場大風波,但放眼整個修仙界,誰會去留心一個初出茅廬、靈根殘損的小女子呢?

“她麽……”澄雷謹慎道,“不知師妹為何對路師妹感興趣?這次試劍大會,她並沒有參加。”

“什麽?沒參加?”李君盼臉上顯出失望的神色,“她不參加,我還打個什麽勁兒!她贏了我一回,我非扳回一局不可!”

原來她們倆交過手。澄雷笑道:“這次我派參加試劍的十五人個個都是年輕弟子中的精英,劍術不在路師妹之下。李師妹若想切磋,一個時辰後自可酣暢淋漓。”

李君盼撇嘴道:“那路芬芳在哪裏,我去找她!”

“這……”澄雷覺得這小丫頭好生難纏,若是自己同門,他早就一巴掌糊後腦勺了,“路師妹現下恐怕不方便見你。”

“為什麽不方便?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啊?”李君盼大概要問十萬個為什麽才肯罷休,吵得澄雷頭都要炸了。正在沒奈何處,寧梅的靈紮忽然發了來,其中說道:“連翊鵑不見了。”

糟了,那連翊鵑身法詭異,寧梅沒看住她!萬一她跑到藏玉林中搗鬼,麻煩就大了!

澄雷回了靈紮催寧梅多帶人去找,他顧不得再和李君盼糾纏,一道符籙封了她行動,拎起她後頸便出了青卷閣,剛走幾步路,迎麵便見霏英李和沈家夫婦一麵說笑一麵走近。澄雷急忙攜了李君盼躲到閣子後頭。澄雷微微探身,透過樹葉的縫隙看去,霏英李滿麵殷勤春光,沈澄空的父母臉色卻不大好看。

沈蒙初在蓬萊七大法師中排行第五,真實年齡不知幾何,外觀看去似乎隻有三十五六歲,她的妻子戴嫣容貌像二十五六歲,生得一對狐狸細眼,若再多添三分妝容,真與妖魅無異。沈蒙初擺著一張墓碑臉對殷勤陪笑的霏英李道:“阿李,咱們上次怎麽說的?三派會武,你必會保證我家空兒嶄露頭角。承諾猶在耳邊,結果如何?”

“沈師兄切莫動氣。那個折斷青麟劍的路芬芳,代掌門師叔頗為偏袒,這事……我實在難辦。”

“哼,怪不得我剛才幾次提起青麟劍,陳逾熠都搪塞過去,原來有這層緣故!”戴嫣氣得柳眉倒豎,隨手掐下一枝海棠花,那花兒便連花帶葉在她手中化為粉末,“你倒說說,那路芬芳到底什麽來頭,陳逾熠偏袒不說,你也不幫我們說話!霏師姐,同門時咱們兩個那般要好,難道我嫁到蓬萊,你便把我當外人,一心要抱霏英李的大腿去了!”

澄雷之前從未聽沈澄空說起過,他娘親從前在太素宮時,和霏英李十分親厚。不過看她們倆現在這個樣子,戴嫣盛氣淩人像主子,霏英李奴顏婢膝像丫鬟,師姐妹情到底有沒有,還得兩說。

“阿嫣何出此言。”霏英李歎氣道,“我護路芬芳這一次,可不是看著陳師叔的麵子。”她又壓低聲音道:“路芬芳和周重璧頗有關係,若能控製她,對咱們來說,豈不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一提到周重璧的名字,沈家夫婦都來了興致,李君盼也深深吸了口氣,側耳細聽。沈蒙初沉住氣道:“阿李,周重璧在齊雲山,修仙界內人盡皆知,但是這路芬芳和他——消息可靠麽?”

“沈師哥放心,萬無一失。”霏英李笑道。戴嫣握住霏英李的手,激動得拍了拍:“好姐姐,你真是我親姐姐!若非有你好籌謀,咱們怎能得這樣好的棋子——隻是看現在這情形,陳逾熠也頗下功夫,那丫頭會聽咱們的嗎?”

“阿嫣別急,我必會想法子放路芬芳出來與你們見麵,到時候你們假裝生氣,千萬不能讓路芬芳看出破綻。到了適當的時機——”

“我便假裝要殺路芬芳,阿李你便跳出來接我這一招,救她性命。”戴嫣掩口笑道,“如此說來,阿李可能要吃點苦了。”

“為了得到周重璧的寶貝,這點苦還不算什麽。路芬芳鬼點子不多,但有時十分敏感,但願咱們聯手演這出苦肉計,能騙得過她。”

三個人說著,便去內堂了。澄雷聽到這些,胸口裏像燒著一團火似的,恨不能拉弓搭箭,把這個吃裏扒外陽奉陰違的霏英李射成馬蜂窩。他化去綁住李君盼的符籙,自己一言不發,石柱似的杵在原地,雙手握拳撐到青筋暴突才沒把身後青卷閣的牆砸破。

“高師兄,你消消氣。”李君盼拍了拍澄雷的背,“剛才他們說的話我都聽懂啦。看樣子路姐姐有大/麻煩了,你還不去把這些告訴她,讓她想法子應對?”

告訴她?她一個弱女子有什麽法子應對!澄雷心中千頭萬緒,想幫路芬芳又不知從何幫起。現在的路芬芳就像刀俎魚肉,她自己能有什麽辦法!

“我去求代掌門師伯祖!”

“不行不行,她忙著接待天墉城和瓊華派來使,哪有工夫見你呀。”

“我去找夏師姐,夏師姐一直教習芳芳劍術,兩人最為親厚,夏師姐一定會管!”

“你給我站住吧,什麽夏師姐呀。”李君盼攔住澄雷去路,“我看你呀,看著挺聰明的,其實什麽都不知道!我和路姐姐交過手,她用的是瑤山派劍法,根本不是太素劍術!她如果真和什麽夏師姐關係好,怎可能連最基礎的太素焚塵劍都學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