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 風雨護航

仙路芬芳獨家首發/102、風雨護航

路芬芳悄悄壓下眼中怨毒之光,在唇邊釀成一彎淺淺的微笑:“多謝霏長老。您今日所說,我會認真考慮。”

戒急用忍,戒急用忍。有些話即便萬分真誠得說出來,別人也不會理解。她有工夫去咆哮,去糾纏,還不如暗暗為自己做好打算。

路芬芳別過霏英李,當晚仍回了霧滔崖。不管伯服問她什麽,她總是懶懶淡淡,待答不答,隻專心打坐、練劍;就連周重璧和她聊天,她也絕口不提霏英李與她密談之事,她靜得就像換了個人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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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到了試劍大會當日,澄雷帶著展皓峰一幹中級弟子,天未亮便在玉屏峰會場忙碌起來。這次的關卡是由陳逾熠親自設計、親手布置的,其中具體細節如何,連澄雷也不知道,他隻負責檢查會場外有無靈氣泄漏、陣力幹擾。

離三派弟子入場還有兩個時辰,澄雷等人巡視得既認真又悠閑,每走一丈遠,便要將試靈石測試結果記錄下來,檢查完畢後所有人在末尾署名,才算是完成了這次檢查任務。

澄雷平時嘻嘻哈哈的,但做起事來一絲不苟,王英乾要求他十分,他便非要做到十二分不可。他認真到了吹毛求疵的程度,其餘陪同弟子都有些受不了了。澄棋未用試靈石感應,便要提筆在冊子上記錄,冷不防被澄雷從後麵拍了下腦袋:“嘿,幹什麽呢!”

“哎喲。”澄棋偷懶被發現,十分尷尬,便轉移話題道,“澄雷師兄,此處山路崎嶇,地勢複雜,繞一圈少說也有五裏地,這走走停停抬頭看低頭寫的,我脖子都快斷了。”

“怎麽那麽多廢話,等會兒比試開始之後,每半個時辰還要再巡視一次!”澄雷白了他一眼道。

澄棋無奈道:“澄雷師兄,這次的活可太沒意思了。你看看,這試劍會場設在藏玉林中,樹林邊緣的紫霧迷障有三尺厚,咱們這樣繞著林子走,會場內的情景半點都看不到,真是吊死人胃口了!”

玉屏峰曾是太素仙尊忘言子創製曙霞星鬥訣之地,他利用玉屏峰天然的險峻地勢和奇異的靈脈分枝,在藏玉林中設置了許多五行機關陣法,自己出題自己破解,花了十年時間悟出曙霞星鬥十三式。

忘言子肉身成聖後,玉屏峰藏玉林便成了太素宮聖地,隻有長老以上級別的人才能踏足。不過照今天的情形看來,陳逾熠想把玉屏峰改成試場也不是一日兩日了,否則短短一個月時間,她不可能將藏玉林改造成適合練氣五層以下弟子對決的場所。澄雷心中也是默默可惜,待會兒試場中的精彩對決,隻有玉虛宮的諸位長老、天墉城和瓊華派的法師們才可以看到。他們這些普通弟子,隻有等比試結束後,再聽師弟師妹們講了。

“你猴急什麽,代掌門師伯祖就是借著三派會武的機會試用這玉屏幻境。幻境一旦證明適合做試場,你何愁沒機會進去痛快廝殺一番?”澄雷說道,“若因咱們疏忽,害的師弟師妹們在其中遇險,你就等著吧。”

澄雷如此分析,眾人連聲稱是,一個個都倍加小心起來,很快巡完了場外的環境。他們正預備下山,卻見山道上烏壓壓擠了許多弟子,服色深淺不一,有築基以上的高級弟子,也有剛入門的小弟子。

澄雷衝那嘰嘰喳喳的人群吼了一嗓子:“都擠在這兒做什麽!不知道已經開始清人了嗎?”

人群很快安靜了下來。澄雷一麵催他們快走,卻見一個穿初級道服的女弟子默默跟在人群後,她似乎獨自來的,沒人和她同行。這女弟子從打扮到舉止都是中規中矩,但澄雷還是一眼認出了她——

哼,她不就是試劍初試時路芬芳懷疑的那個人麽?澄雷本已經在比武場牆頭上拉滿弓對著她了,後來又經盤問,發現她確實是半年多前入門的密多院弟子,名叫翊鵑。澄雷和武英韶都以為是疑心生暗鬼,便沒再管此事了。

可是,試劍二選時,澄雷便見到這個翊鵑觀戰;如今三派正式會武,她又出現了。澄雷心中忐忑起來,玉屏峰離密多院甚遠,她既不與人同行,無人載她禦空,她是怎麽過來的呢?靠兩隻腳走過來麽?

她入門半年,再好的資質也就練氣一層,體質和凡人不會有太大差別。算算密多院到玉屏峰的距離,算算走路的速度,她大約得從今日子末醜初出發,才能在此刻出現在玉屏峰下吧。

哪個腦子裏長包的新弟子幹了一天的雜活,還會走半個晚上的山路跑來看熱鬧啊?而且她來這有什麽用,根本什麽都看不到啊!不對,她身上還是有問題!仔細算來,半年前不正是周重璧重回太素宮,與陳逾熠談判的時候麽!莫非……

澄雷沒有深想下去,隻是默默跟著這個叫翊鵑的弟子,一麵若無其事,仍與其餘弟子談天。

澄雷一直將這撥弟子趕到玉屏峰下的疏星朗月碑下,見夏苕華和荊寧梅也早來了,沈澄空也在。澄雷問候道:“夏師姐、荊師妹。”又問候澄空道:“澄空弟弟也來了?傷好了,能下地了?”

“切切切,你才不能下地呢。”澄空看著精神尚佳,但澄雷知道他還在為青麟劍的事憂慮,當下也不問此事了。澄空又道:“澄雷師兄,能不能放我們上去看看呀?”

“去去去,想看上玉虛宮看去。”澄雷不耐煩得擺手道。澄空撇嘴道:“我才不去,我爹娘從蓬萊回來了,現在就在玉虛宮,和代掌門師伯祖說話呢。”

澄空這般說了,三個人都“啊”了一聲。澄空卻不避諱,歎氣道:“肯定又提青麟劍的事了。他們非要見路芬芳,看看敢折斷青麟劍的究竟是誰……我勸他們也不聽,隻會再多罵我幾頓。”

“什麽?那路芬芳呢?”澄雷問道。

“還關在霧滔崖呢。這麽大的事,代掌門師伯祖也不可能讓她出來頂著。”沈澄空歎氣道,“其實我倒是無所謂,仔細想想路芬芳區區練氣四層都能把青麟折斷,我再修下去,遲早也會被更厲害的人折斷。”

寧梅忍不住“噗”得笑了,沈澄空倒是能想得開,他父母被折斷的可不是家傳仙劍,而是麵子。澄雷打趣道:“說起來你不能怪芳芳,要怪隻能怪夏師姐把芳芳教得太好了!”

澄雷說這話本是恭維夏苕華,不料夏苕華淡笑道:“我可沒教過她折人家的寶劍,她既不顧同門之誼,我也不會袒護她半分。”

夏苕華這話說的不是味,其餘三人都不知該怎麽接了。澄雷便將寧梅拉到一旁,說道:“我和梅梅說幾句悄悄話,你們慢聊!”

澄雷將寧梅拉到遠處,便低聲問道:“梅梅,你們密多院半年前新來了個弟子叫翊鵑的,你和她熟識麽?”

“翊鵑?連翊鵑?”寧梅疑道,“你如何知道她?她性格冷僻,但也柔和,一向獨來獨往,我和她並不相熟。”

“那她來自何方,資質如何,你知道嗎?”

“不知道,弟子的檔案都是師父自己收著,我們想看也看不到。既然連翊鵑不說,我們也是無從得知。”

“這麽說,連翊鵑的情況霏英李都知道?”

“當然知道呀,她怎放心把不知底細的人留在自己院中。”寧梅說道,“澄雷師兄,你不會盯上她了吧,她長得可沒有芳芳好看!”

“傻姑娘,想什麽呢。”澄雷捏了捏寧梅的臉頰,臉上笑容很快散去。他雙手扶住寧梅雙肩,認真得說道:“芳芳,幫我個忙好嗎?你幫我盯一下那個連翊鵑,不論她做什麽,都立刻發靈紮給我,好麽?”

“啊?為什麽?”寧梅悄悄瞟了一眼連翊鵑的方向,見她乖巧得站在石碑旁,專注得看著碑文。這碑文是忘言子在玉屏峰閉關時用寶劍刻上去的,道是:

“無根樹,花正幽,貪戀榮華誰肯休。浮生事,苦海舟,飄來蕩去不自由,肯回首,是岸頭,莫待風波壞了舟。”

莫待風波……壞了舟?寧梅問道:“澄雷師兄,到底出什麽事了?”

“別問那麽多了。”澄雷肅然道,“如果你也想守護芳芳,就按我說的去做吧。對了,你的名牌先借我用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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澄雷避開眾人潛入密多院內院時,離試劍開始還有一個半時辰。現在四長老和天墉、瓊華特使,還有蓬萊特使——也就是沈澄空的父母,都齊聚在玉虛宮,眾人的注意力也都在玉虛宮,澄雷有荊寧梅的名牌,很容易就進了收錄弟子檔案的青卷閣。

青卷閣的書卷都用符籙封住,旁人便是接觸到也無法看到裏麵的內容。但連澄雷的師父王英乾都不知道,澄雷在做散修的時候,專攻的就是符術,澄雷懂得化解的術法,隻要再用靈石的靈氣輔助,要解開並不困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