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忘川河畔

第二十七章 忘川河畔

他低頭看著懷裏的小魚,沉默不語,陽光也不再開口,隻是靜默著等他,片刻之後,阿裏閉眼抬頭,“師兄你快把小魚帶走,送她去往生,我怕我……過了這一刻後便會後悔……你快帶她走……別跟她提及我。”

“我可以答應你,可你也要答應我,乖乖留下來,替卡努努化解了這一切的劫難。否則,不會原諒你的人可不止是那些死去的師兄弟了。還有我和小魚,你聽到了沒有。”

“我答應你,隻要我還在的一天,我便會守好這裏的一切。當作贖罪,我也絕不會輕生。”他這一句說完,便叫懷裏的小魚已不見,抬頭,隻見著了陽光瞬移離去的那一抹身影。

他一動不動地跪著,而陽光,則帶著她,直往奈何橋邊而去,到了的時候,她還沒有醒,他便抱著她,站在了這奈何橋邊的三生石旁,望著孟婆盛上那一碗的孟婆湯。而孟婆,好似洞悉一切,回頭,衝著他一笑。他同樣投以一笑,就在這時,他懷中的人兒醒了,她驚訝地出聲,“師兄?”

他淡淡地一笑,回應,“嗯。”

“我怎麽會在這?我記得……”就在這時,她豁然淚下,“師兄,我死了,是不是?我隻記得自己身亡了……為何我會再此?師兄你又怎麽會在這兒。”

“過往的一切已經不重要了,修行之人,本就不該執拗於過往,昨日種種昨日死,師妹既然已知道自己已身亡,就應該知曉眼下自己要行的路。”

“我懂,師兄,你知我放心不下他,這麽些年未見。他可好?”

“師妹,該放下了,你好,便是他好。你若走得不好,他又如何好得了?他隻怕這一聲的牽掛都隻落在了你身上。”

“師兄……”這一聲輕喚,她哽咽著喚出。

“師妹,走吧。”他伸出手,輕撫了她的一頭青絲,難得一露的溫柔,小魚點了點頭。轉身,向奈何橋上走去,結果孟婆手中的那一碗孟婆湯後。她回頭尋著他的身形,隻見他衝她點了點頭,她才一飲而下,她拿著那一隻空碗,望著他的那一雙眸子逐漸渙散。隻見孟婆從她手中拿回碗,開口喚了一句,“走吧,紅塵往事,渡了這奈何,便忘了吧。”

陽光看著她下了奈何橋。走到了對岸,上了一隻小船,船老大是望不見麵容半彎著身子的冥鬼。帶著這船上的鬼混,送他們去該去的往生之路。

他望著她遠去的背影,就在他欲往魔界之外飛行而去之時,他忽地一口血吐在了三生石上,果然。這內傷壓抑得太久,在這一刻爆發。他一手扶著那三生石。隻見三生石上好似湖麵一般,波光靈動,驚起一片新的畫麵,他瞧了這三生石上的畫麵,不由地苦笑幾聲,飛身離去。

當他回到卡努努之時,隻見那抹人影依舊筆直著身軀,跪倒在大殿之外。他當然知道,阿裏是在等著他回去。

“師兄。”他見陽光回來,急著開口喚他,那雙急迫的眼眸來回打量著他。

“你且安心,小魚她走了,我親眼見她喝下孟婆湯,渡了奈何而去,這忘川水畔已替她,留下了她自個的過往。”

“那,她……醒來之後,有未提及過我?”

他望著他,可是,那個想要的答案,他卻怎麽都無法給他,“沒有,魚師妹未提及過你。”

“當真?”

“當真。”他回答的堅決,容不得他不信,隻見阿裏原本那筆直的身軀就這樣倒了下去,他癱倒在地,一個人喃喃自語著,“也好,也好……忘了吧,連同那所有的不快樂,不堪的過往。若她想起……”想起自己昔日,被魔君所控,夜夜在他身下承歡的樣子,隻怕她會痛不欲生吧?

他沒有告訴阿裏,他在她身上留下了一縷神識,無論小魚投生為何,在哪裏,他都尋得到。或許有一天,他會告訴他,告訴他這一切。不過,這得等這一切都過去,等他放下這一身債這一生所背負的歉疚與悔恨。等到他,足以麵對她的時候,他便會告訴他,這有關於情愛、幸福的所有結局和道路。

殿內,隻見一前一後,這兩道身影邁入了他們為之奮鬥一生的宗門,這是他們的歸途,沒有之一,隻有唯一。

隱峰內的狀況並不好,而經過這場戰役,門派也失去了原本的天然屏障,可謂是不複當年。所有剩餘的弟子全部都呆在了隱峰,這幾日以來,小手堂主也一直指揮著整頓弟子們。

化文峰失去了峰主,峰內弟子隕落消亡的也不少,剩下的化文峰弟子都極為低落沉重,就連整座峰都沉浸在了這樣一股消亡之後的哀傷裏。陽光掌門閉關了,眾所皆知,他在這場戰役中深受重傷,而阿裏閣主則帶著被修養好的弟子們開始重新修複門派,隻有那剪影掌門,不動聲色地守在了司徒峰主的床畔,這也引得更多的弟子相繼表露對他的不滿。

碳在一旁看著,也不免為他擔憂,多番勸他離開,他卻執意呆在這兒,隻是淡淡地搖頭,“我人在這守著,並不代表我不了解眼下的局麵,更何況,他們既已對我布滿,無論我作何,恐怕都如不了他們的意。”

碳點頭,昏厥過去的樂天,在殿中被翔帶回隱峰,走之前他盯著守在樂天旁的亞亞很久,都未語,直到亞亞開口囑咐他,好好照顧樂天時,他才開口問著他,你為何不走?你不是和那些天界的神是一起的嘛?

他搖了搖頭,開口說著現在就走。

翔卻是一臉的不可置信,他搖著頭說,“我不懂,我真的不懂,你為何還要回去,那個人,他殺了蟲蟲啊,就像我們的弟弟一樣的蟲蟲啊,他再也回不來了,你懂不懂?”

而亞亞,一臉的頹然,“我明白,他殺了蛀蟲,是我親眼所見。可是,他是我的信仰,是我不可違背的神祇,對我而言,我所有的一切都是他賦予的,是他創造了一個這樣的我,我發過誓,要永生效忠於他,不可背叛,直到我的生命消亡,推翻他,等同於宣告我的結束。蟲蟲的事,是我的錯。這一生,注定是我虧欠了他。可我還是必須得回去,我要回去請罪,向我至高無上的神請求原諒我所犯下的過錯。”

“我從來沒有想像過你會是這樣一個人,你完全就不是我認識的那個亞亞,我認識的亞亞,他隨心所欲,做著他認為對的事,雖然見著漂亮姑娘他就會變得很欠揍,看起來又不靠譜,可是,我願意相信他,甚至可以把性命交付給他,而絕不是現在這個隻知道一味地聽從指令而沒有感情可言的你。你走吧,別讓我再看見你。若是以後兵刃相見,我也絕不會心慈手軟。我說過,我不會原諒你的。”原本看見他留在這兒,還以為他……自己果然是妄念成疾,往事還曆曆在目,他怎麽能忘掉?這個人早就不再是當初那個他所熟識的人了。

亞亞沒有吭聲,背過身,瞬移離開。

抱歉,再也做不了你們的亞亞,從他回天界的那一刻起,注定了他隻能是司夜之神夜澤眠。

匆匆數日已過,峰內傷愈的弟子也越來越多,可司徒和樂天二人依舊沒有醒來的跡象,他們兩,一個受傷太重,一個刺激太大,隻怕真是一時半會醒不來。

而剪影數日來都未見木君禾,加上魔界突然退兵,在他回來後已經消失不見,雖沒再開口問過旁人,可多半他也猜到了緣由,他隻想等著床上那人醒來,親自問她。

這時,小手堂主帶著一眾弟子來尋他,從她一臉焦急的樣子來看。隻怕,她來尋他,必是有些棘手的事,他起身,她剛欲開口便見他先一步說道,“去外邊,別再這擾了她。”他這句一出口,眾人當然明白他口中的她所指是誰,又見眾弟子中有不少人露出了不屑鄙夷的眼神。他不是不知道,這些日子以來,隱峰裏已有不少流言傳出,說他這個掌門一心隻記掛著愛慕的峰主,又是把他們兩這破軍星災禍給說得有多不堪,他回望床上那遲遲未醒的人兒,不由地露出一抹苦笑,怎麽還不醒來,容得旁人這般說你嘛?若換作以往,隻怕是要變著法子讓他們不好過了吧,真懷念啊,她活靈活現的樣子,可比這般死氣沉沉的躺在床上好太多了。

他淡淡地開口,“走吧。”帶著小手和眾弟子出了屋外。

一眾人到了屋外之後,小手便說清了來意,原來自那日一戰之後,門派內有不少弟子在恢複了傷勢之後,深覺神界不會就此罷休。而他們有了之前一次慘痛的教訓之後,想要脫離現在的卡努努,獨自修行。

“所以,他們這些人,現在,是想要離開門派?”剪影淡淡地開口,未等小手回答,她身後已有一人,似是忍受不了他淡然的態度,好似在他眼中,他們隻是如同螻蟻一樣的存在。

“剪影掌門,我們可不像你一樣,法力高強,不怕天界的攻擊,我們的修為可保不了我們性命無憂。況且,雖然我們法力低微,可也是我們年複一年再加上自身的際遇和心境才修煉到如今,就這樣不明不白的喪命於此,豈不可惜?說道如今的卡努努,也並不值得我們如此,嗬,如今的掌門也不配我們已死追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