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陰陽兩隔

第二十六章 陰陽兩隔

好似看見此刻微弱的她點了點頭,閉上了雙目。

而他,便帶著她,回到了他們的大殿之中,為了守住這裏,他們付出的是這樣的代價,入目的是滿殿的血跡殘骸,有那麽多同門弟子,再無知覺地倒在殿中,就連那一方天空,都好似被染成了紅色。

他擁她再懷,望著這一切,一步步往前走,那一雙雙迫切的眼望著他,宛如他便是創世之神降臨,是他們最後的希望和期翼。可他,唯有他自知,他不是,從來便不是。當年,身為妖神之子的他,已麵對過自己一家慘死的血狀……

隻見一名弟子抱著懷中一名已氣絕身亡的弟子上前,跪倒在地,“掌門,掌門,求求你,求你救救他吧,”他沒有低頭看他們一眼,隻是依舊踏著這血路往前走,口中淡淡地回應著,“他,已是救不回了。”那人仰望著他,如同仰望著高傲絕世的神祇,伸手蠟燭他的衣袍一角,“掌門……你是我們的掌門啊。”

他閉上了眼,仰著頭,“可我不會起死回生。”

那人無力地垂下了手,“可是,你是我們的掌門啊,你是我們的希望啊。”這時不知誰忽然開口,怒指他,“什麽掌門,自從他坐上了掌門之位後,我們卡努努就沒一天過上好日子過,你們難道忘了,若不是他,蠻荒也不會提早爆發,若不是他,度度掌門會死嗎?沒準這一次,也是因為他!他根本就是一個災星,不配當我們的掌門,他也拯救不了任何人,連純水峰的弟子都比他的存在強!”

而剪影的沉默換來了更多的責備、抱怨。他沒有推卸過。或許,真的是他的到來,引發了破軍星的災劫。既然他答應了老頭子,做了這掌門,便已料到或許會有這麽一天,可他嘴角上揚,卻忍不住露出鄙夷的神色,隻有內心弱小的人,才會將所有的責任推開,如果這樣可以讓門中弟子好受一些,他也不會介意如此。而他,原本對於這些人。就沒有太多好感在內。他深知,不管是他還是君禾,對他們這樣的人來說。整個門派,能讓他們牽掛的無非就是她一人罷了。在當上這個掌門之前,他從未有過身為門派弟子的感覺,這些人同他,根本就毫無關係。這個塵世,隻有自己強大,才能保護自己。否則,就是死,也沒有什麽好怨的。與其在這兒自怨自艾,還不如加緊修煉。記住這個慘痛的教訓。

他,從來就不是什麽救世主,也不屑。當這樣的英雄。伸手,甩了甩被弟子抓住的衣袍,不看任何人,令人冷顫的目光隻落在前方的路上,他渾身上下所散發的冷意。讓原本叫囂著的弟子自動讓出了路,屏住了呼吸。望著他,卻步。

他帶著她去了後殿,闖進了結界之中,看著他回來,小手趕緊上前,還未等小手開口,他已將懷裏的人交付於她身後的死神卡卡西,冷冷地開口,“治。”這是他以掌門的威嚴所下達的命令,顧不得這話裏包含著何意義,死神卡卡西一見那重傷之人是司徒,早就急得直冒冷汗,又吼來幾人,將她移至了隱峰治療。

“傷亡如何?”小手望著眼前的人兒,他的沉著冷靜,臨危不亂,早已讓小手心生敬意,她向後退去幾步,行了禮後開口,“回稟掌門……狀況並不好,已身亡的弟子已到達了全門派的三分之一以上。而受了傷的弟子,更是不計其數……除了在隱峰和後殿救治、護法的弟子,幾乎所有活下來的弟子都受了傷,聽弟子們來報,陽光師兄,他……也身受重傷,可他至今未回,我和卡卡西峰主正欲去前殿……掌門,天神他們是撤兵了嗎?”

剪影點了點頭,“他應該在前殿,陪著阿裏。”他一向敏銳,當然猜到了陽光重傷未歸的緣由,他的話說完,便向隱峰而去。眼神雖落在前方,卻好似感受到了身後的小手匆匆欲趕往前殿的心情,隻聽他褪去了冷意,淡淡地開口,“還是讓他們兩個男人,好好談一談吧。”他的話一說完,小手便止住了前行的腳步,轉身跟在了他的身後,陪同他一起回了隱峰。

隻聽,走在前邊的他,又傳來一陣疑惑的聲音,“為何木君禾不在?他人呢?竟沒有守在司徒峰主身邊?”直覺裏,君禾不會讓她陷入如此險境,剛急著送她回來治療,並未深思。可眼下也不見木君禾,他難免心生疑惑。

而他身後的小手,卻想著之前弟子來報,訴說著司徒妹妹用木君禾換回小魚和他們的退兵,忽然覺得難以開口,這三人微妙的關係,她又如何不知?隻怕剪影掌門一得知……木君禾是這樣被司徒妹妹給交換了,會心生怒意又無法接受得了吧?

“回稟掌門,這……當時如此混亂,況且我身在後殿和隱峰,並未得知。或許,隻有司徒妹妹……”她還未說完,剪影便已搖手輕晃,“罷了,等她醒了,我再親自問她吧。”

而殿外,是阿裏抱著還未蘇醒的小魚,陽光則站在他的身後,望著阿裏的背影,忽然覺得往昔裏最愛和弟子歡鬧打成一片的阿裏已便了模樣。如今的他,如同垂暮的老者一般,緩緩開口,帶著一絲絕望和倦態,“師兄,你回去吧,好好養傷,早日將這兒……恢複往昔的模樣。是我,對不住門派,對不住所有的弟子,是我害了他們啊。”

“所以,你打算就這樣卸下重建門派的重任,拍拍屁股帶著魚師妹走人?一句對不住就想完了?我告訴你,阿裏,你做夢!”未想到,他說著說著便失去了控製,真想像年少時一樣,揍得他滿地找牙,管他什麽掌門威嚴,“反正我這個掌門做得也夠窩囊的,我也不怕被人笑話,你今個要是敢走出這個門一步,你就再也不是派弟子,也別認我這個師兄。”誰知,他這話一說完,阿裏一個轉身跪下,瞬間哭得像個孩子一般,像是回到了小時候,師兄一直像個兄長一樣照顧他,“師兄,我錯了,我真的錯了。你殺了我吧,我無顏麵對師祖,更沒臉麵對醒來之後的小魚,我根本不是那個她心心念念的阿裏了,連我自己也認不得現在的自己了。師兄,你殺了我吧,我隻求一個痛快。”

看著他這般痛苦模樣,他歎了口氣,“怎麽還是跟小時候一樣,一旦犯了錯,便哭爹喊娘的,你可是這一閣之主,要是被其他弟子瞧了去,你也不怕笑話。平日裏,到底是誰總是在意著自己的臉麵形象,你呀,連司徒那小丫頭都不如。”

聽著陽光放軟的語氣,又想到司徒為了救回小魚的場景,他的淚更是止不住,“師兄……我。”

“你什麽你,趕緊給我收拾收拾你的樣子,跟我回去。這重建門派的大事,缺你不可,你得出大力。”他又何嚐不知,這從小同他一塊兒長大的師弟有苦難言?

“我……我回不去了。”

“怎麽回不去了?你若是真把這兒當家,就應該留下來為你之前的種種贖罪,做一個坦坦蕩蕩,真心悔過的男人!若是小魚知道了,必定也會讓你如此,聽師兄一句,死並不能解決一切,而修行之道,將就的便是生生不息,死根本算不作結束,隻是入了重回之路,進入了輪回,何嚐不是一種新的開始?這麽多年的修行,你莫不是都還給師祖了,白修了?”

他當然明白師兄這一番話中的意思,他要他放下過往的一切……包括小魚……

“你想帶小魚走,我不攔著你,可你有想過小魚嗎?她如今已成了鬼族,早失了凡胎肉身,你和她,隻能是陰陽兩隔啊。她成了孤魂野鬼,離了主人,隻能在魔界的冥府之內來回飄蕩,你難道也要,帶著肉身,陪她在那生生世世嗎?還是,你要送她去往生,在她往生之後,又自我了斷,舍身了追她而去?”

仿若被說中了心事一般,他沉默不語,“師弟,你應該知道,若成了鬼修,死後便再也不入往生之道了,這是鬼修的代價,他們隻是魂體,死後便隻能流離到最後一縷意識消散,隻有那些入了魔道,怨氣纏身的人死後才會選擇成為鬼修!”

“師兄,你別說了,我知道,我不會讓小魚走上這一步的,我隻是想等她醒來,同她說上幾句話,便送她去往生。”這時的阿裏,已不再落淚哭泣,他抬起堅毅的臉,回望著陽光開口。

“不是師兄不信你,隻是你有想過小魚嗎?再見,也隻是徒增悲傷,她如同你愛她為她付出一般心係於你。對於她,隻怕是為了你,沒什麽是不可犧牲的,更何況犧牲的是她自己?情這一字,自古就多變故。到時,若是她多番相求,要同你在一起,你舍得下嗎?還不如,不要這樣一場再見,絕了她的退路,師兄這也是,為了你們兩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