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查房

第六十五章查房

在紅旗廠辦事處,六位同學正在緊張學習。

王橋拿著英語磁帶走到401客廳,感覺耳朵有點發熱,順手摸了摸,心道:“肯定是有人在念我的名字,否則耳朵不會發熱,肯定是——我媽。”他決定放棄呂琪,因此有意識地將“呂琪”兩個字剔除,耳朵發熱時,第一反應是呂琪,他強行在心裏將“呂琪”轉換成了“我媽”。

晏琳在客廳裏做伸展運動,見到王橋在走道上摸耳朵,道:“誰在念你,前女友?”

晏琳和王橋正兒八經談起了戀愛,戀愛中的女人總是對男友的過去充滿好奇,無數次追問其前女友是誰。她堅信像王橋這樣優秀的男人,肯定會有前女友。

王橋臉色平靜地道:“別搞這些封建迷信,這一盤帶子聽熟了,你來聽寫我的單詞。”

“你不願意談前女友的事情,肯定心中有鬼。”

“別鬧,我等會兒還要背地理。”

玩笑兩句,晏琳便與王橋一起進裏屋,進屋時,她將門半掩著,然後站在門後,道:“吻我。”王橋指了指門外。晏琳堅持道:“我把門擋住了,他們進不來,再說進來也無所謂。”

靜州的春天氣溫回升很快,青年男女皆換上春裝甚至是夏裝,厚厚冬裝掩蓋的好身材盡顯無疑。王橋和晏琳的關係就和氣溫一樣直線上升。

兩人躲在門後親熱一陣,再將房門打開,這才開始聽寫英語單詞。

新學期,王橋各科成績都開始爆發,數學達到及格水平,英語全班第四,曆史能進入前十,地理拿了第一名,語文第一名,成績進步之快連晏琳都意想不到。

以前,同學們都是暗中稱呼王橋為九分,如今王橋成績如火箭一樣升了起來,同學們反而放開了,偶爾開玩笑時直呼他為“九分”。

田峰探頭探腦地走到了門前,道:“九分,去不去打台球?”蔡鉗工在一旁曖昧地笑道:“別人成雙成對,我們別去棒打鴛鴦。”

兩人正要離開,王橋拉開虛掩的房門,道:“等會兒,晏琳和我們一起去。”

今天是星期一,由於靜州要搞普法考試,臨時借用教室,複讀班難得休息一天。六個人從早上六點起床,六點半開始學習,中午吃了飯,稍稍休息以後又開始學習,到現在九點鍾,算起來連續學習的時間超過十六個小時,扣除中間吃飯及休息時間,也有十三個小時。王橋身體素來強健,此時也感到頭昏眼花,有點吃不消了。

田峰吃驚地道:“我是叫著玩的,你當真要去打台球,真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王橋揉著太陽穴,道:“今天學習強度太大,比在學校還要累。我得放鬆,否則弦繃得太緊。現在九點一十四,我們去玩兩個小時。”

田峰看了一眼劉滬房間,道:“你們兩人要參加活動,吳重斌參不參加?”

劉滬在房間裏聽到田峰的招呼,她瞪著眼對吳重斌道:“不準和他們去打台球,現在是什麽時候了,馬上就要高考,每一分鍾都很重要。”

從早上到現在不停地看書,吳重斌腦袋昏成了一袋糨糊,他很想隨著田峰等人去放鬆身心,在女友壓力下,隻得將真實想法放進肚子裏,他從劉滬房間走出來,道:“劉滬感冒了,要在家裏休息,你們去玩。”

田峰道:“勞逸結合,學習才有效果,一味苦讀要把人弄成神經病。”

吳重斌苦笑道:“你們去,我留在這裏守屋。”

對於靜州青年來說,跳舞、打台球是比看電影、打籃球更社會化更加時髦的活動。複讀班類似於高三生活,可是複讀班學生們實質上已經完成了高中學業,想法與高三相比有了較大不同,在緊張學習之餘,他們小心翼翼地讓自己融入成人社會,融入的方法之一就是學習成年人的玩法。

台球室在靜州大街小巷星羅棋布,分美式和斯諾克兩種,美式五角錢一局,斯諾克一塊錢一局。王橋在讀書時瘋狂地迷上打籃球,隻在學校外麵打過幾盤美式台球,水平不高,屬於菜鳥級別。

來到文化館台球室,四人挑選了位於角落的美式台球桌。

田峰和蔡鉗工打第一局,他們兩人都是沒有女朋友的單身漢,幾乎每個星期六晚上都泡在台球室裏,是文化館台球室的常客。熟能生巧,巧能帶來自信,田峰拿起球杆就如換了一人,持杆在手,仿佛成為倚天劍在手的劍客。

開球不久,留著小胡子的老板走了過來,對田峰道:“有人想打比賽,在樓上,幹不幹?”田峰道:“多少錢一局?”

小胡子伸出五根手指。田峰點了點頭。小胡子便神神秘秘地聳著肩膀走了。

王橋聽說過打台球賭錢,隻是沒有親自參加過,問:“多少?”田峰道:“5元一局,10局為一回合,定勝負。”

王橋道:“有把握沒有?你們帶了多少錢?我身上有50塊。”

田峰向來對自己的技術很有自信心,身上帶了十幾塊錢也敢應戰,得知王橋帶著50塊,信心更是大增,道:“贏了錢,請大家吃豌豆炸醬麵。”

他們此時在台球時是為了休閑,將複讀班五個不準忘在了腦後。

樓上有幾個小廳,每個小廳都有兩個台球桌,到上麵來打球的人都是經常參加**的好手。田峰在一大捆球杆中選了一根細長的球杆,仔細上粉,又用布條細細地擦。

**者可以采用斯諾克,也可用美式。

斯諾克費時長,賭資厚,主要集中在美食街旁邊。

市文化館這邊多半采用美式。美式台球共使用1個白色主球和15個目標彩球,目標球畫有1-15的號碼。比賽開始時,15個目標球被聚攏成三角形,其中1號球位於台桌腳點,作為三角形的頂點,8號球在第三排球的中間位置。**規則是將目標彩球打進網袋的點數相加,誰多誰贏。這種玩法簡單直接,偶然性大,最適合靜州人脾氣。

小胡子拿著硬幣讓兩人猜,由田峰開球。

田峰開球不利,球被打散,一個子都沒有進。他的對手是二十五六歲的青年,從穿著打扮和氣質來看應該是某個工廠的青工。他拿著球杆在球桌邊上來回走動,小心用球杆比角度,擺開架式後,“砰”的一聲,將7號球打進網袋。

晏琳站在王橋身旁,道:“你會不會打球?”王橋眼睛盯著台球,隨口道:“會一點,打得不好。”晏琳在耳邊低低地笑:“我以為你什麽都厲害,原來也有不會的。算上羽毛球,有兩樣了。”王橋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台球上,敷衍著道:“誰都不是全能的。”

晏琳見男友心不在焉,假裝生氣,可是王橋根本沒有注意到她在假裝生氣,於是便真的生氣了。談戀愛之前,她對人處事爽朗大方,談戀愛之後,她對其他人仍然爽朗大方,但在王橋麵前就不由自主地表露出女孩的特性,比如會悄悄生悶氣,還會吃醋。

田峰連敗兩局,輸了10元錢,交了一塊錢台費。第三局開打前,王橋鼓勁道:“沒有關係,我還有50塊,夠輸10盤,這就是最壞結果,別給我們丟臉。”

晏琳帶著怨氣悄悄用手指掐了王橋胳膊,看著男友齜牙疼痛,怨氣似乎又消失了。

接下來幾盤,田峰狀態神勇,特別是後麵三盤,如秋風席卷落葉般將目標彩球席卷一空。第一回合結束,田峰贏8局,輸2局,收了30塊錢的彩頭。

對手是能參加**的台球高手,不服氣,要求再打10盤。10盤結束,又輸了20塊錢。第二局結束,他自知水平有差距,棄杆認輸,交錢走人。

走出台球室已是11點,四人興高采烈地在美食街的一家麵館點了四碗豌豆炸醬麵。

在紅旗廠辦事處,劉忠帶著兩個疲倦的老師朝辦事處走去。

一位老師道:“劉主任,你也太認真的,現在都11點了,我們也應該休息了。”

今天考試,同學放假。劉忠帶著兩個老師準備將住在校外的同學宿舍全部走一遍,看一看住在外麵同學的情況。他們在晚上九點鍾開始外訪,走到十一點,查了九個宿舍,總體情況不太理想。

劉忠看了看手表,道:“堅持一下,紅旗廠辦事處有六個人,我們去查完就回家。”

走到辦事處,找到門衛,說明來意。

門衛打著哈欠道:“這些娃兒學習辛苦得很,天天都熬夜。”

劉忠道:“馬上要高考了,肯定要辛苦一些,吃得苦中苦,才能有收獲。”他原本想說“方為人上人”,又覺得在保安麵前說這一句不太妥當,臨時改成了“才能有收獲”。

保安沒有意識到劉忠臨時改了俗語,道:“他們在四樓,老師們自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