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新家

第04章 新家

長抄手長廊曲曲折折,伴著小巧精致的別院,在扶疏的花木中穿梭而過,分花拂柳間,花木深處,香氣溫婉淺淡。

雕梁畫棟的庭院水榭,處處彰顯著傲人的富貴權勢。

不知從什麽地方隱約傳來鳳首箜篌的樂聲,飄渺如雲,間或夾雜著女子嬌嗔的輕笑,一絲淡淡的曖昧便在夜色中緩緩氤氳升起。

她的手惶然垂在身側,藕荷色碧紋湘江長裙一角被她緊緊攥在手心,多麽希望這一切都是夢境……

閨中也曾偶爾冒出一點兒忐忑的奢求,她能像那些穿越老鄉一樣,誤打誤撞都能碰上一個好男人,執子之手,與子偕老,一生一世一雙人。

可現實無疑給了她最清醒的一擊——

“安郎,孩子剛才又踢了我一腳,許是也剛睡醒,比剛才精神了許多。”嬌柔婉轉的女聲帶著剛睡醒的慵懶,裏頭的甜蜜和滿足似乎要溢出來般。

男人則是驚喜交加,“來,給我摸摸。”

接著又是一陣暢快的大笑,“好,好,是個機靈的小子!”男人頓了半響,愧疚道:“玉娘,委屈你了,這般不計名分的跟著我。以你的家世才貌,本……”

“安郎,這話我不愛聽。”女子笑著打斷,嗔道:“說出來不怕您笑話,自幼時隨母親拜訪……見過一麵,妾身的一顆心就再也沒收回來過。”

“君且隨意,妾自傾懷……”

“玉娘……”聽聞這般癡情的衷腸,男人頓時感動萬分,信誓旦旦許諾道:“你放心,雖然父親不會同意我休妻,但是我寵愛誰,他還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

女子的聲音則漾上了一絲哀愁,“夫人可是忠勇伯的府的嫡女,安郎這般待我,忠勇伯怕是不會善罷甘休。”脆弱如迎風灑淚的美人,光聽聲音都能夠想象出本人是怎樣的梨花帶雨,楚楚動人,“都是我福薄,若是父親沒有被誣陷入獄,老夫人便不會多方阻撓我為陳家媳婦,安郎便不需如此辛苦周旋了。”

“玉娘,你放心,無子可是七處之一,她生不出孩兒,我卻不提休妻,忠勇伯府隻有感激的份,哪裏還會興師問罪?至於這能不能生出孩子,還得由你相公說了算……”

得意的笑聲漸漸遠去、消散,不知從何處飄來的一縷幽香,仿佛是從誰的夢境中飄散出來的一般……是園子裏的玉蘭花開了麽?

慢慢睜開眼,晨光初曦,早晨的陽光透過不染纖塵的玻璃照進睡房,滿屋明媚。宋晏伸手抹去眼角的淚痕,努力綻開一抹燦爛的笑容,既然醒了,那就當是一場噩夢吧!現在,天亮了,她不再是戶部侍郎陳家二夫人,隻是個叫宋晏的三歲小女孩兒。

從床邊拿起衣裳,略顯笨拙的往身上套,穿慣了襦裙、褙子之類的裙裝,再次有機會套上彈性極佳的打底褲,宋晏感動的都要哭了……能穿褲子,真的是太幸福了。

那啥,楊玉娘,多謝你費盡心機算計我,謀害我,這才讓我早早回到了家鄉,作為報酬,陳二爺就送打包給你了,外帶我們二房滿院子的鶯鶯燕燕。雖然多是你用來氣我的,但人家都是美貌年輕的二八女子,飽暖思**,難保不生點小心思,你個大肚婆可要好生守護那份真愛,別讓你的青梅竹馬的好安郎耐不住寂寞偷腥才好……

越想心情越好,忍不住開始疊被子,無奈人小力微,實在是無能為力,最後隻好折了一折堆在了床裏側。

四下環顧,這床還真是讓她心生親切:一張頗有些年頭的千工床,門額上雕著一對喜鵲,正站在梅枝上嘰喳鬧春。下麵則是兩個浮雕的插花寶瓶,兩邊鏤空雕著祥雲瑞獸之類的裝飾,線條流暢,雕工精細,美不勝收;下麵的裙簷簷角還綴著綻裂的石榴果,寓意吉祥。

框板上繞著“雙魚雙戲”“芝蘭流芳”等吉祥紋飾,鏤金錯彩,既精美無比,又飽含著傳統的美好祝願。

這種床在古代也是珍貴無比,多是富貴人家給女兒陪嫁的婚床,沒個兩三年決計造不出來。放到當今價值更是不可估量,她這外公外婆居然就拿來給孩子睡……

宋晏感慨兩聲,便從黃花梨大四件櫃中拿出一條毛茸茸的白色熊貓裝飾的圍巾,邁著小短腿推門出去了。

昨夜剛下過雨,院子的青石板的地麵上還微微有些濕潤。

正是早春二月,花圃裏玉蘭花滿枝椏含苞待放的花蕾,經一夜春風輕撫,悄然綻放,一株雪白,一株紫紅,白的純潔飄逸,高貴典雅,紫紅的顏色濃烈,馥鬱清香。

宋晏憑著記憶一路走到廚房——這個院子是個類似小四合院的結構,因而她還有點熟悉。

外婆季微秋正在做早飯,見裹得圓滾滾的小外孫女進來,不由眉開眼笑,放下手中的豆漿就在宋晏粉嫩的臉頰上親了一口,“小晏真乖,都會自己穿衣裳了。再等一會兒,外婆給你做了雞蛋羹,馬上就能吃早飯了。”

宋晏嘴裏答應著,眼睛卻忙著四下打量,廚房麵積不大,裏麵煤氣灶、烤箱、電磁爐之類的用具一應俱全,虧她之前瞧著它外頭古色古香的,還猜測裏麵是不是用的灶台呢。

再看外婆,之前一直是蒼白憔悴的樣子,最近收拾了一下,竟也是個典雅秀致的美人!宋晏瞧著她盤著發髻,姿態優雅地煎著雞蛋,微微覺得有些壓力山大。

這些天她也從自家外公的兩個弟子交談的隻言片語中,探聽出了一些大體的信息……母親駱晴帶孩子回娘家的歸途中配上了宋家生意場上的對頭,被逼到走投無路的人雇了雇傭軍……隨行的保鏢根本無力抵擋,槍戰過後,保鏢死傷大半,母親也不幸受了重傷,送去醫院搶救無效去世,姐姐宋漪失蹤……

宋晏猜測,應該是外公駱明昭深諳外婆脾性,擔心她做傻事,這才和宋老爺子協商,接了自己過來……外婆果然將一腔的寵愛都傾注在自己的身上,不管是不是下意識的逃避女兒已經死去的現實,至少不再絕食了。

母親駱晴的喪禮早已經結束,宋家肯定也在竭力追查著凶手的下落,據說已經有了些線索,可宋漪——自己才五歲的姐姐,卻依舊下落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