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_第八章 言探

西京?!師爺倏地站起身,深深的看了林挽岫一眼,二話不說就帶著人離開了。

他們到處找林大柱,還真沒想過他會離開家出遠門。但是西京這地方也不算太遠,走路日夜兼程需要十好幾日,但若是乘車坐船的話,來回不過十日左右的時間。

偌林挽岫說的是真的,那麽林大柱還真可能在那邊。

回了公所,師爺當即著人沿著官道往西京過去,看是否能在路上遇到林大柱,再不然去了那邊,跟這邊鎮子過去的人打聽一下,也就知道林大柱是否去過。

等人走了,師爺扶著桌沿長籲了口氣,捏了捏眉心。

“師爺,這位林姑娘似乎不怎麽簡單啊。”

跟著師爺一起從府衙那邊過來辦差的衙役給換了杯熱茶,有點懷疑林挽岫的身份底細。

“看她說話行事就不是個山野村姑,不過她的戶籍路引都是真的,想來也是個有故事的人。這樣的女子,不用去管她。她能一個人帶著弟妹生活得還不錯,行事自然有分寸。”

師爺這輩子最自豪的就是自己辨認識人的能耐,縣老爺走哪裏都帶著他,也是看中了他這點。

跟林挽岫談了一席話,師爺明白對方是個聰慧異常,行事有度的女子。至於為何單身帶著弟妹來此,那不是他該去過問的。

三日之後,果然有衙役領著林大柱和隔壁村的牛家兄弟一起回來。

路上已經知道自己娘子一屍兩命的林大柱整個人幾乎是崩潰的,如果不是要硬撐著回來,他恐怕當天就想跟著妻子孩子走了。

“師爺,我們是在山那邊的銀山鎮遇到林大柱和牛家兄弟的。據牛家兄弟說,他們是跟林大柱一起去的西京做活計,算起來,他們走的那天,是在大柱媳婦出事的前三天。”

師爺捋了捋長須,問衙役可還找了其他人證核實。

“卻是找了的,他們去的時候,也在銀山鎮過的夜,客棧老板還記得那天晚上因為他家活計失誤,砸壞了門檻,還是大柱和牛家兄弟並另外幾個客人幫忙修好的,還免了他們的房錢。”

“西京那邊你們可找人去打聽過?”

“跟縣衙過的時候,找了信鴿傳信過去問,如無意外,該是這兩天就能回信了。”

師爺並沒有拘了林大柱在公所,而是讓他先回去處理家事,但不得離開鎮子,隨時等候問話。

林大柱蹣跚著回了家,一進門就看到屋簷下掛著的白幡,整個人幾乎站立不住。如若不是牛家兄弟攙扶著,估計他連進屋的力氣都沒有。

林嬸子扶著門框看著林大柱,蒼老得不像是三十多不到四十的人。

“大柱,我,我對不住你……”

林嬸子說著就往地上滑,臉上的淚水就沒幹過。

林大柱回家的時候跟王嬸家門口過來著,大郎眼尖看到,趕緊去河邊叫回王嬸。

“王嬸,王嬸,姐,你們別急著洗衣服了,大柱哥回來了。”

王嬸一聽,還沒擰幹水的被單被她匆匆扔在岸邊石墩子上,一邊在衣擺處擦手,一邊顛顛的往家跑。

王嬸慢著點。大郎快扶著王嬸,姐把這些東西洗完就回去。”

那麽多的衣裳不能直接扔這裏,林挽岫覺得林大柱家現在的情況不是她這個外來者能輕易插手的。再有,師爺那裏她自從提點過之後,就在開始想著自家的退路。

不管凶手是誰,線索是她發現的,也是她報的官,而她和兩個弟妹又是外來的人,隻怕以後的日子不太好過。

一邊想著,一邊快速的清洗衣服被單。大郎扶著王嬸去了林家之後,也沒有留下來看熱鬧,返身回了河邊,幫著林挽岫洗衣擰水。

“姐,我看大柱哥瞧林嬸子的眼神好像不太對勁,跟要吃人似的。”

林挽岫沒說話,一個眼色甩過去,大郎也不吭聲了。不過大郎說的那句話旁邊洗衣服的小媳婦也聽了個清楚,倒是個明白人,當時沒八卦,至於回去後怎麽跟人說,就不管姐弟倆的事兒了。

王嬸一直到入夜了才回來,灶上給她留著飯,她刨了兩口,歎口氣,覺得心裏頭堵得慌,飯都咽不下去。

“王嬸,大柱哥回來了,應該沒事兒了吧?”

“哪裏沒事兒,隻怕事情大了。”王嬸放下筷子,實在沒胃口,“今兒我們才知道,大柱之前就跟林嬸子提過,他要跟他媳婦去西京討生活。當時答應了把這裏的家當全部留給林嬸子,還有二十兩銀子也給她。”

“大柱哥的意思是?林嬸故意的?”

林挽岫的臉色可就真的很難看了。到這個時候,她基本上已經能肯定,林嬸是有故意殺人的心思的。

隻不過那副藥到底是怎麽回事兒?那個來找藥渣的小媳婦跟林嬸是勾結的還是真的撿錯了藥?這事兒就得靠師爺那邊去查證了。

這一晚上,林家一直有哭聲傳出來。

王嬸入夜的時候又去看了一會兒,回來後怎麽著都睡不著,一個人坐在院子裏不知道想什麽。林挽岫哄睡了小丫,出來挨著王嬸坐下。

“挽岫啊,你說這人怎麽就這麽貪心呢?”王嬸有些話藏在心裏,當著大郎小丫的麵不好說,但是不說又覺得梗得慌,“大柱子對林嬸也算不錯了,如果換成其他人,在大柱爹死了之後,就算他不管林嬸都沒人說閑話的。可他對林嬸不說堪比親娘吧,也算孝順。而且大柱媳婦也是個勤快的人,對她這個婆婆,也是盡心盡力的照顧,怎麽就……”

王嬸抬起手,用衣袖擦了下眼睛。

“不說大柱媳婦怎麽樣,她肚子裏還有個孩子啊,都要生了,可偏偏……這不是造孽嘛。”

林挽岫沒吭聲,她沒說就算大柱媳婦不出事兒,這孩子恐怕生下來也是個死胎。

從懷上開始,恐怕林嬸就打了這個主意的,那個雄黃變砒霜的事兒不是一天兩天就能讓人致命,正常人久用都會衰弱而亡,更別提大柱媳婦肚子裏還有個孩子。

“大柱並沒有說不管林嬸啊,而且還留了這麽多錢給她,她自己做點小東西去賣,也不愁養不活自己,為啥會做出這樣的事兒?”

王嬸沒吭聲,她也隻是懷疑,雖然已經有七八分的可能是林嬸做的,但是官府沒有結案之

前,她可不敢隨意斷定。因此聽到林挽岫這句話之後,拍了拍她的手,讓她別這麽輕易說出去,萬一聽者有心,給她亂傳出去,到時候出事兒了,那就是林挽岫的罪過。

林挽岫起身去看了看院門,沒看到有其他人在,於是拉了王嬸進屋,吹了燈,兩人坐在床邊上,低聲說話。

林挽岫把自己的發現給王嬸說了個仔細,又說這事兒已經被師爺知道了,恐怕等西京那邊傳來消息之後,林嬸的事情就會有定論。

“這事兒你怎麽不跟我說?”

“我當時隻是懷疑,怎麽好跟你說啊。而且我隻是去找大夫詢問,哪裏知道師爺一直派人把我監視著的。我都不知道為什麽師爺會把我盯這麽緊,難不成他最初以為是我下的手?”

說到這個,林挽岫也是一頭的霧水,完全不知道師爺為啥老是盯著她。

“算了,想不明白就不要去想。你這幾天就好好待在家裏。大柱這一回來,林家你也少去的好,畢竟是個喪妻的外男,雖然我們這些鄉野人家,男女之防沒那麽重,但你還是多少小心點為好。”

“我也是這樣想的,不管師爺那邊是怎麽回事兒,總之林大柱找到了,這事兒就結了一半,剩下的就看官府的能耐了。”

林挽岫理了理衣襟,打算回房,突然又想起齊繡來。

“王嬸,你明天去看看齊繡吧,我估計應該就這兩天就會放了她,但是……”

林挽岫想了想,還是把自己的顧慮說了出來。

“王嬸,我覺得齊繡對林大柱有點意思,這裏麵會不會有其他的變化就不得而知了。你去看看她,跟她說說話,然後最好什麽都別管了。我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王嬸能把兒子養大還讓他考上了秀才,這腦袋瓜子比起其他人總要靈活那麽一兩分。一聽林挽岫的話,背脊上一涼,木楞楞的點頭,整個人更加懵了。

第二天,王嬸果然一大早就去了鎮公所那邊看齊繡。她去的時候,齊繡的娘也在那兒,娘兒倆說著話,還抹著眼淚。

看到王嬸過來,齊繡娘連忙站起身,把桌上的一個舊香包給碰到了地上。

王嬸蹲下去撿了起來,順手拍了拍灰,還給一臉慌張的齊繡娘。

“我就是來看看秀兒的。大柱這一回來,案子很快就能結了,到時候秀兒就能回家去了。這事兒可把秀兒坑苦了,這倒黴催的。”

齊繡勉強笑笑,沒說話。她娘努力了半天都沒能拉出個笑臉來,最後幹脆扯扯衣袖,把香包塞到腰間。

“她嬸兒,我還要去給幺娃子買藥,你要是沒什麽事兒,麻煩陪秀兒說點話,我過一會兒再來。”

“行,我今兒本來就是來找秀兒的,家裏沒事兒,有挽岫在呢。”

齊繡娘看了女兒一眼,低著頭急匆匆的離開了。

“王嬸兒,你是有話要問我?”

“是,我聽挽岫說了,你是不是對大柱……大柱這孩子我們都是看著長大的,如果不是他家太困難,你爹娘肯定也不會反對你們倆的事兒。但是現在,大柱家這情況,估計你爹娘更不會同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