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_第五十五章 套話

“奴婢給金公子做衣服已經做了三年,其間公子從未曾穿過其他人做的中衣。”

那繡娘不過十五六歲,進來之後就瑟瑟發抖,跪在地上連頭都不敢抬。

“那你過來看看,這可是你做的?”

繡娘膽子小,進門那會兒都已經軟得連站都站不穩當了,這讓她靠近金公子的屍體,繡娘的臉白得跟金公子有一拚。

看見繡娘這不堪的樣子,金老爺的眉頭皺了一下。最後還是去找繡娘的那個小子,出手把繡娘扶到了金公子屍體跟前。

繡娘顫.抖著雙手,戰戰兢兢的伸手去摸衣袖上的針腳。

“這……這不是奴婢做的。”

“你都沒有看,怎麽敢肯定呢?”

“奴婢常年做衣服,這麽簡單的衣袖,便是閉著眼睛也能做出來。而且奴婢所學的行針方法,有著特殊的下針方式,走線也不一樣。再有這使用的針線,跟府裏所用的,也不是同一種。不用去看,就憑手指也能摸出來。”

說到自己所擅長的東西,繡娘心裏的害怕,也漸漸的消退了不少。再說這房間裏還有這麽多的活人,也不可能大白天的就詐屍吧!

“那你能分辨出這是誰做的嗎?”

“這倒是不能,這種下針的方式很普通,幾乎所有的女孩子初學的都是這種。”

繡娘猶豫了一會兒,又抬起頭,瞅了瞅站在一旁不曾說話的知縣大人,欲言又止。

“你可是有什麽想說的,那就說吧!”

“這個料子奴婢曾經在胡記布莊看見過。這是去年秋天,胡記布莊從西關那邊進過來的料子。當時公子比較喜歡這種料子做成的中衣,說穿上很舒服。可是當時就帶了兩匹布料回來,分下去之後,也就隻夠給公子做兩身換洗的。蓮娘說,胡記布莊經常會到外麵去進一些比較好的料子回來,不知道他們那裏有沒有,所以就帶著我去問。”

胡記的這批料子,雖然跟金公子喜歡的那個料子相似度很高,但是,依然比不上原版的那麽細軟,略顯粗糙了一些。蓮娘猶豫著買了能夠做一身中衣的料子回去,想要金公子看看喜不喜歡。金公子打小是錦衣玉食慣了的,對於這種次一些的東西,他自然是不願意接受。

“那麽蓮娘買回去的料子,又到哪裏去了呢?”

“好像是給了表少爺。”

繡娘也不敢肯定,隻是當時聽蓮娘這麽說了一句。

“這蓮娘是誰?可否叫她前來問話?”

“蓮娘是金公子以前的貼身大丫頭,後來嫁給表少爺做了填房,年前就跟著表少爺去了老家。”

“這位表少爺是金家的少爺,還是……”

師爺問這話的時候,眼睛看的卻是金老爺。

“他是我庶姐的兒子,家在屏東縣,在當地也算是富豪了。”

林挽岫撩了眼金老爺,心裏略好奇。

再是庶姐的兒子,那也是小地主之子,家裏有點家產,不至於會娶一個丫頭當填房吧?

金老爺沒有給他們解釋的意向,但是臉色很不好看。自家侄子娶了自己兒子的貼身大丫頭,這說出去,總有一點無法啟齒的微妙

感覺。

“這料子也不可能隻賣給一個人,那麽現在我們需要知道的是,胡記到底進了多少料子,賣給了哪些人家。可以從這方麵入手去查。”

在繡娘來之前,他們已經把金少爺的屍體全部檢查了一遍,除了那幾個疑點之外,並沒有和仵作所出的結論有相悖的地方。

可以很明確的判定,金少爺死於凶殺,還是被刀正麵戳中髒器而亡。

“既然是判定了他殺,這跟那些學子就沒有任何的關係,大人還是趕緊放了他們離去吧,這若是誤了考期,後果可是兩縣都承擔不起的。”

“我兒的案子還沒有結束,那些學子也是嫌疑人,不可輕易放他們離去。”

金老爺怎麽都不肯同意放人,死咬著要結案之後才能讓他們離開。

林挽岫本來一直沒有吭聲,這會兒嗤笑一聲,淡然道:“金老爺莫不是在縣裏待久了,真以為你就是王法了?且不說這事兒根本就跟那些學子無關,便是有關,也須得有真品實據才能定罪,你一句懷疑就要扣人下來,那這豈不是要從金公子失蹤開始,便將所有經過的人都找來關押?”

林挽岫將手套脫下來,慢條斯理的丟進一旁的火盆,抬起頭,眉眼冷峻的一笑。

“還是說,金大人隻不過是借題發揮,其實另有目的?”

“你是誰?這裏有你說話的地方?”

金老爺一直以為這小子也是個仵作,沒想到對方比他氣勢還盛。

“大人以為如何?”

林挽岫根本沒去管金老爺,隻盯著三台縣的知縣大人,目光凜凜。

“大人,大人,中都來人,說要見您。”

有衙役快速跑過來,氣喘籲籲的報告。

“中都來人?來的是誰?”

“說是顏大人派來接人的。”

“顏大人?哪位顏大人?”

金老爺突然插口問了一句,換來其他人等齊刷刷的一瞥,而後他也察覺自己逾距了,訕訕的退後半步。

“莫不是顏如誨顏大人?”

顏如誨是顏相國的次子,身為中都府同知,那是正五品的官員,比他這個從六品官大了整三.級。

那位貴公子的表情也微微有變,似乎不知道顏相國的兒子怎麽會突然來這裏接人,接的又是誰?

不管來人是誰,知縣都不敢讓對方久等。領著師爺匆匆離去,就留下三台縣的來人和金府的人。

金老爺想要過去,又瞅了瞅那位貴公子,最後還是沒走。

“不知諸位對我堂弟的死有什麽看法?”

那位貴公子果然是金家本家的公子哥,就是不知身份是什麽,看上去連金老爺都對他有些恭謹。

“凶殺一般就三種情況最為常見。一是為仇,二是為財,三是為情。金公子身上並沒有帶太多的財物,而且若是為了金錢,綁了他要贖金不是更好?所以為財的可能性比較小。但若是為情的話,他也不該死在山上,而且還是那座凶名在外的山。因此上,應該是為仇的可能性較大。”

“我們老爺當時就懷疑過,也派人查過,金公子平日裏很少出門,之前都是在中都

那邊的書院讀書,也就年前回來的。回來之後並沒與人過往較密,結仇的可能性也不大啊。”

“這,就得問金老爺了,對吧?”

林挽岫眉眼微挑,嘴角一抹耐人尋味的笑容,說不出的譏諷。

那金家本家來的公子聞言,看了眼金老爺,卻並沒有在他麵上發現任何端倪。

“你這黃口小兒,是想將我兒的命案扣到金家頭上?”

“是真就假不了,是假也真不了。金老爺不用著急,總有水落石出的一日的。”

衙役領著他們去後廳等候,這邊有其他人把守。

“你們先去,我回去換衣再過來。”

跟師爺說了一聲,林挽岫帶著六子先回去住的地方,這一身的死人味兒,她雖然不惡心,卻也不喜歡一直帶著這身氣味兒到處走。

剛回到驛館,就看到那些學子圍在門前。

“這是怎麽了?”

六子過去打聽了一下,回來說是中都那邊來人說要接他們去上京,現在學子們正跟人告狀,想要官府給他們個說法。

“這些書呆子。”林挽岫搖搖頭,懶得去管,隻要確定王烈文不會有事兒她就放心了。

回去洗了頭洗了澡,收拾妥當之後都過了大半個時辰了,知縣大人派來的衙役在前院兒等得心焦,想要闖進去見林挽岫,可被六子攔著,愣是不許進去。

林挽岫換了衣衫,紮好頭發,依舊扮成小公子的模樣見人。

等到了府衙,就看到知縣大人頻頻在擦額頭的汗珠子,一旁的兩位師爺臉色也不是很好看。金家的人不在,不知道是離開了,還是在別處。

“這是怎麽了?”

林挽岫進去之後,給知縣大人見了禮,好奇的詢問。

“那位顏大人派來的人倒是好說話,可,可王爺派來的那位到底是個什麽意思?”

“什麽王爺?”

不明白自己就是洗了個澡而已,怎麽又多了人出來。

“鎮西王府的那位主子啊!”扶師爺一張臉都皺成苦瓜了,“顏大人派來的人說要接一位王秀才,順帶過問了一下這事兒,言下之意自然是該放人就放人,表明了這批學子上麵是心裏有數的。可王府的人一來就說他們要找小公子,但是又不說小公子是誰。隻挨著把那群學子看了個遍!”

師爺跟知縣大人現在都不知道該怎麽接待那位王府來使了,而那位也蠻橫,說不走就不走,現在還在官衙偏廳等著呢,金府本家的那位公子在陪著說話。

“所以你們就把人丟給了金府的人,而你們在這裏幹著急?”

林挽岫看著他們表情跟見鬼差不多,簡直都要被他們蠢笑了。

“這哪裏是我們要丟著不管,是那位爺把我們趕出來,說讓我們趕緊找到他們家小公子他好交差!見天老爺的,本官怎麽知道那位小公子在哪裏?”

這沒名沒姓沒個長相參考,他到哪兒給憑空變個人出來?

“那你們催著我來幹嘛?”

“這不是聽說小公子跟顏知縣交好,可否請小公子去跟顏大人的來使套個話,這王府小公子到底長啥樣兒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