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七章

手指捏的嘎嘎響,明月光極力控製自己的暴脾氣,她怎麽就忘了宋朦是個酒鬼呢。

其實這也不怪宋朦,他們家是祖傳的能喝愛喝,基因異常強大,經久不衰,雖然宋朦是個女孩子,可還是沒能抵抗住基因的力量,從會喝水開始就會喝酒。明月光是家族裏的異類,從來都是長輩口中的怪小孩,這讓酒精過敏的明月光憂愁了許多年,直到有天她看了篇文章,上麵寫著小孩喝酒會變癡呆,她才解了多年的心結,瞧吧,怪不得宋朦他們都成績不好。

宋朦酒量很好,按說不應該喝那點兒酒就醉,但事有例外,明月光隻能想辦法解決難題,避免三個人露宿街頭。

“明月光?”

“果然是你,我還以為認錯人了。”

孟南柯靠在酒店的玻璃幕牆上,口氣慵懶地說著話。

宋朦看見帥哥酒立刻醒了一半,推開身邊的宮簡,故意擺了個嫵媚的姿勢,臉上掛著瀲灩的笑,“這不是夢想家大名鼎鼎的海歸精英?嘖,果真是個美男。”

看著隻差流一地口水的自家表姐,光光同學慚愧的低頭,“總編,您別介意,我姐她喝醉了。”

孟南柯了然點頭,表示沒關係。

“你會開車嗎?還是叫代駕?”男人處理起這種事還是比女生強,瞬間打開了明月光的思路,她怎麽就忘了代駕呢。

“我駕駛證還沒下來呢,總編,您有代駕的電話嗎,我頭一次遇見這種情況……”

宮簡顯然更醉一些,聽了明月光的話還不忘吵吵兩句:“找什麽代駕,光光妹妹,哥哥我車技好著呢,上車,讓你見識見識!”

宋朦清醒了些,趕緊拉住宮簡的蹄子,怒道:“你想酒駕嗎?駕駛證不想要了!”

一通吼讓宮簡乖乖安靜下來,看著宋朦微紅的臉欲言又止。

孟南柯看著麵前的三個人,猶豫了一下,掏出手機打了個電話,“你在哪,我喝多了,過來一趟吧。”

好像手機裏有人要吃了他似的,孟南柯說完話後就自覺地把手機拿開,一個暴躁的男音傳了出來,“孟南柯,你找死是不是,看我不弄死你!”

殺意,強烈的殺意……

明月光抖了抖,覺得男人的聲音有些耳熟,但由於離得有些遠,聽得並不是很清楚。

“好了,這人是我的朋友,偶爾也接些代駕的活,一起等著吧。”孟南柯習慣性地挑了挑眉,這是他說謊時的標誌動作,可熟悉他的那個人並不在這兒,所以沒人知道這是個謊話。

明月光懸著的心終於平穩著地,她看著不太舒服的宮簡,和宋朦一起將他扶上了後座,宋朦負責照顧他,明月光又回到飯店門口,和孟南柯一起等代駕的人過來。

宋朦想喂宮簡喝水,可礦泉水瓶子不知怎麽的,就是擰不開。宮簡聽到聲音,默默接過水瓶,輕輕一擰,水瓶開了,自己喝了一口,又遞給宋朦。

宋朦一動不動,看著隱在黑暗中的宮簡的臉,幽幽歎氣,“你負氣也沒人知道,喝醉了還不是自己難受。”

宮簡心中的弦砰地一聲斷了,他將頭埋入宋朦懷中,“別說話,讓我靠一會兒。”

宋朦無聲地扯了扯嘴角

,他們倆,也不知道誰更寂寞一些。

飯店門口,一輛出租車停了下來,孟南柯迎上去,才打開車門,就看見季燁岑染著冰霜的臉,他哈哈一笑,企圖蒙混過關。

明月光也看見了季燁岑,她腿都軟了,隻覺得季燁岑臉上的冰霜全附在了她身上,渾身上下都凍住了。

雙目相接時,明月光低下了頭。她想,如果殺人不犯法,她一定會掐死孟南柯,天知道他那個偶爾接些代駕的活的朋友竟是季燁岑!真是連鬼都不會信的鬼話……

“不是說喝醉了麽,車在哪?”季燁岑不去看明月光,強忍著怒氣問孟南柯。

“不是不是,你聽錯了,我沒醉,是小明需要代駕,我想,你肯定是願意跑這一趟的。”孟南柯話裏有話,聽得季燁岑皺起了眉。

明月光隻覺得外焦裏嫩,她什麽時候就成小明了,還有總編大人,高冷的總編大人身上為什麽一股濃烈的狗腿子氣息?!!

季燁岑看了看明月光,她把頭都快紮進胸腔裏了,一副畏畏縮縮的樣子。

氣氛一時尷尬起來,孟南柯福至心靈,拍著季燁岑的肩膀做起了介紹人:“燁岑,這是明月光,我手下的員工,前些日子吃藥膳的時候你們不是有過一麵之緣麽,今天便是要欠你個人情,幫我送一送小明,她一個小姑娘沒有駕駛證,我實在是不放心啊。”

看兩人仍舊沒反應,孟南柯又繞到了明月光身前,“來來來,這是季燁岑,大名鼎鼎的醫學高材生,現在可是HC醫院最年輕的心外科主治醫生,名副其實的青年才俊!”

明月光嘴角抽了抽,看著孟南柯一臉“我大侄子就是棒”的驕傲表情,她也不好打擊他積極性,隻好梗著脖子問了聲“你好”。

季燁岑略一點頭,眼神卻並沒掃過明月光一眼,而是頗有些不滿地對孟南柯說:“你又喝酒了?”

孟南柯也不敢再裝二大爺了,趕緊解釋:“沒有沒有,我就喝果汁來著。”

“胃是你的,你看著辦。”語氣分外冷漠,卻含著隱隱的關心。

複又看向呆立著的明月光,“車呢?”

這便是答應幫忙了。

明月光本想拒絕,可她考慮到自己實在是搞不定宮簡的車,孟南柯又是不能隨便使喚的上司,隻好乖乖地帶著季燁岑來到停在不遠處的車前,想要開口問宮簡要鑰匙,才發現他和宋朦早就趴在後座上睡著了。

以為隻是送明月光一個人的季燁岑臉色更是不好,他最嫌麻煩,今天若不是孟南柯將他誆出來,他是絕對不會找這個麻煩的。

“鑰匙在誰身上?”季燁岑看著龜縮成一團的明月光,冷聲詢問。

明月光哪裏敢再惹他不痛快,自發自覺地往宮簡身上摸去,想從他口袋裏翻出鑰匙來。

“啪”的一聲,明月光才伸出去的手被季燁岑一把打掉,立刻紅了一片,可想而知打人的人用了多大力氣。

突然挨了這麽一下子,明月光更愣了,看著季燁岑黑著臉從宮簡身上找出鑰匙,硬是沒敢問一句“你為啥打我……”

車子平穩的行駛在馬路上,時間不算晚,正好趕上了晚高峰的尾巴,明月光坐在副駕駛座上,身後是

宋朦和宮簡沉重的呼吸聲,身邊是持續釋放冷氣的季燁岑,她哪個都不想惹,隻好癟著嘴看向窗外。

一路無話,直到了地下車庫,明月光叫醒了宋朦和宮簡,看著他倆搖搖晃晃地上了電梯,才低聲對季燁岑說:“謝謝你送我們回來,還有……上次我胃疼的事,也要謝謝你。”

沉默,沉默。

明月光接過車鑰匙,剛要轉身,季燁岑一貫的清冷嗓音響起:“明月光。”

地下車庫的燈好像壞掉了,不斷閃爍著,明暗交替著打在兩個人身上。

明亮過後又是一片黑暗。

季燁岑說:“我叫季燁岑,火華燁,山今岑。”

片刻的黑暗讓明月光恍惚,她想起了高中時的學校操場,那裏也有一盞壞掉的路燈,白天還好些,到了晚上便是漆黑一片,就是在如此刻一般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麵前的人對她說過同樣的話:“火華燁,山今岑,季燁岑。”

她……都知道。

燈光再次亮起時,季燁岑看到了明月光失神的雙眼。

可她無法再像從前一樣毫無顧忌地喊他的名字,即使他如此認真地站在她身邊,如此鄭重地重申著他的姓名。

“謝謝你,季醫生。”

在她沒開口之前,季燁岑想,如果她有一絲動搖,如果她肯再喊一次他的名字,他一定會原諒她,無論對錯,都能原諒她。明滅的燈光讓他想起從前的那些夜晚,鮮活的記憶將他自以為堅固的心防蛀了個洞,他不想補上了,想放她進來……

終究隻是妄想嗎?

當他滿懷愛恨糾結難安時,她給的回應卻是如此陌生的一句客氣。

轉過身,季燁岑不想再看她,“你走吧。”

隻是停頓了幾秒鍾,季燁岑聽到了她走遠的腳步聲,右手緊握成拳,猛地一下揮到石柱上,鮮血滴在了地麵。

他的老師曾奉勸過他:“醫生的手比鋼琴家的手更重要,人可以少聽一段琴曲,卻不能失去瞬間的生命。你的手,就是用來救人命的。”

季燁岑看著鮮血淋漓的右手,諷刺一笑,真是……糟糕透頂啊!

推開虛掩著的房門,明月光端著一杯蜂蜜水進了宋朦的房間,輕手輕腳打開燈,卻被端端正正坐在床上的宋朦嚇了一跳,“姐?”

宋朦抬起纖細的手腕,擋住一部分刺眼的光亮,“還沒睡嗎?”

明月光點頭,將蜂蜜水遞了過去,“本想著硬灌也要讓你喝掉的,既然醒了,就快喝了吧,省得明天頭疼。”

宋朦從善如流,幾下就喝了個精光,抹了抹嘴唇,恍惚問道:“宮簡回家了?”

“早回去了,你們不是一塊兒上來的嗎?”

宋朦也不回答,倒頭就睡,不帶一點兒卡頓。

明月光幫她蓋好被子,回了自己的房間。

她躺倒在床上,一動不動地盯著天花板上的燈,不受控製地想起了今晚和季燁岑的一切。

如果……隻是如果,她將所有毫無保留地說出來,全都告訴季燁岑,那他們會不會回到從前?他還會不會喜歡她?

不可能了,他會恨她,更何況,他已經有了顧輕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