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四十四章

“在我最恨你的時候,我都忘不了你;現在恨早就沒了,我怎麽可能不要你。明月光,你真是我見過的最笨的騙子,全世界也隻有我這個傻子肯讓你騙,你說,我怎麽可能不要你。”季燁岑抱住明月光,垂著頭在她肩膀處蹭了蹭。

一個男人放下一切所謂尊嚴、姿態,孩子般向你毫無保留展露自己的脆弱無助,除了不可救藥的愛上他,明月光想不到更好的出路。

沒人規定所有愛恨都要以聲嘶力竭結尾。輕輕訴說,娓娓道來,隻要那個人肯聽,隻要有一顆真心願意靠近,無所謂方式,無所謂過程,最終收獲到的除了淚水,必然也有無悔。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照在臉上的時候,明月光終於被允許半靠著坐起來。她不太好意思看季燁岑的臉,眼神躲躲閃閃。

季燁岑打來清水幫她洗漱,他的手指一下下拂過明月光的臉頰,有點軟,有點暖。

“你再休息一下,我去買早餐。”季燁岑穿上外套,為明月光掩好被角,輕輕走了出去。

十一月的早風中裹挾著淺薄寒意,季燁岑穿著單薄的外套走出醫院,不遠處有一家小商店已經營業,他走過去,要了一盒煙。

做了醫生後他就不太喜歡抽煙,不是因為對身體不好,而是他曾經深切體會過,沉溺於諸如煙酒之類的短暫麻痹之物,根本解決不了任何問題。可現在他需要一根煙來平複心情,不管最終有沒有效果,他都必須做點什麽。

一個人坐回車裏,季燁岑點燃一根煙,放到嘴邊後卻怎麽都無法繼續。煙霧縈繞在他身邊,香醇而又刺鼻的味道讓人迷幻,可他的雙眼卻泛著微紅,也許是因為一夜未睡,也許是因為煙氣熏眼,流淚的因由這樣難解。

如果有人路過,必定會為車裏的人駐足。他那樣英挺的男子,神色肅然,手中燃著煙,眼角卻帶著淚。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若落淚,必是到了傷心處。季燁岑嘲諷一笑,他定是受了太多苦,以至於得到了最想得到的卻躲在這裏傷感。

打開車窗,等煙霧散了,這段見不得人的獨角戲便也散了。明月光,既然走到了這裏,請一定要和我走到底。

因為工作原因,韋娜中午率先回去,剩下季燁岑和吳允之繼續守在醫院。這尷尬微妙的氣氛,真是一言難盡。

吳允之固執地將明月光受傷歸咎於自己,為了彌補過失,他主動承擔起照顧明月光的大任,正要表達一下無微不至的關愛之情,卻被季燁岑一記冷冷的眼神打退,他忘了,這還有個正牌男友候著呢。

季燁岑不愧是醫生,除了細致地照顧明月光,還間歇性展現醫生的威嚴,比如明月光不想吃藥了,一個眼神甩過去;不想換藥了,一個眼神甩過去;吵著要出去玩了,一串眼神甩過去……明月光哪裏敢反抗,嘟嘟嘴就算了,可沒有勇氣揭竿而起。

戀人間的互動太容易肆無忌憚,無法兼顧旁觀者的感受。

作為季燁岑和明月光的旁觀者,吳允之很難保持微笑。

明月光同樣覺得不妥,雖然她明白吳允之留下來的用意,她卻不能任由他這麽做。所以第二天早上,明月光主動提出讓吳允之回去,一個人受傷拖累兩個人,太不劃算。

季燁岑坐在病床一側,看著坐在對麵神色陰鬱的吳允之,不厚道地冷冷一笑。

吳允之沒立場拒絕明月光的提議,他也的確感覺到自己留在這裏毫無意義,於是訂了當天下午的機票,一個人離開了。

酒店的工作人員特意探望明月光,主動承擔了醫藥費,沒有規避責任。明月光唯一要做的就是快點好起來,讓季燁岑少受些累。

“其實,我可以叫我父母過來,要不你也回去吧。”明月光試探著開口,在季燁岑的注視下漸漸沒音了。

“剛好我的年假還沒休,別擔心,不會扣工資。”吳允之走後,季燁岑的心情明顯愉悅很多,又有心情逗弄小白兔了。

明月光見一計不成,又施一計,壯著膽子提議:“我想提前出院,這麽悶著太難受,我回家養著好了。”

“提前出院是不可能的……不過,我可以帶你出去放放風。”季燁岑摸著下巴挑眉一笑,頗有幾分誘惑的味道。

明月光向來是一釣就上鉤,感激涕零地抱住季燁岑就是一個麽麽噠,“太好了,我們這就走吧!”

臉上那柔柔的觸感讓季燁岑很滿意,但還不至於色令智昏,他按住明月光的肩膀,指了指輸液袋,不言而喻。

明月光躺回床上,開始一滴一滴數,盼著時間走的快點,她好早些出去放風。數到最後,這個呆瓜居然自己睡著了。

季燁岑哭笑不得的看著她熟睡的小臉,眉目間全是柔情。能陪著她犯傻,看著她睡覺,他已別無所求。

明月光醒來的時候已是黃昏,窗外傳來幾聲鳥鳴,正是倦鳥歸巢的時候。季燁岑已經穿戴整齊,正坐在一旁等她醒來,見她迷迷糊糊睜開眼睛,揚了揚手裏的車鑰匙,笑得燦爛:“該出發了。”

初冬並不是很冷,明月光不知道季燁岑哪裏找來的羽絨服,硬是將她裹成了包子,這還不算,一頂棉帽從天而降,看得明月光很是傻眼。

“你頭上有傷,現在天冷,千萬不能凍到。”季燁岑知道她不情願,好脾氣的解釋。

明月光隻有認命,不過出了醫院大門後她便開始感激季燁岑,天氣驟然變冷倒真是始料未及。

上車後,季燁岑打開暖風,仍舊不允許明月光摘帽子,這回明月光不反對了,乖乖坐在副駕駛座位上。

悶了這麽多天終於看到了外麵的世界,明月光有點小興奮,雀躍問道:“咱們去哪放風啊?”

季燁岑一臉神秘,“到了你就知道了。”

看來應該是去不錯的地方啊,明月光想著她從沒來過B市,季燁岑會不會做了攻略,想帶她好好遊玩一番呢?

事實證明,她想多了。

季燁岑將車停在一家飯店門前,顯然隻是帶她來換換口味。

雖然沒欣賞到什

麽風景名勝,不過想著現在已是夜晚,明月光便理解了季燁岑的“不周到”,還算平靜的下了車跟著他走進去。

季燁岑牽著她的手,兩人走進飯店,在服務員的引導下進了一間包間。

“這家還算清淡,應該合你的口味。”季燁岑點了菜,又幫明月光脫了大衣,唯獨還是不允許她摘帽子,倒真是貫徹到底。

明月光喝了幾口茶水,大眼睛左顧右盼,有點無聊,又有點莫名,她覺得這樣好的夜晚不該浪費在一個飯店包間裏,總得做點有意義的事情才好。

“咱們吃完飯去哪裏?”明月光不敢明說,隻好側麵點撥。

季燁岑卻不接招,“回醫院,晚上江醫生值班,我約了他再來幫你看看傷口。”

這漏洞可大了,明月光腹誹,你一個外科醫生還要請另一個外科醫生幫我看傷口?就算是為了騙我回醫院,也不能這麽侮辱我的智商啊。

仿佛有讀心術一樣,季燁岑居然看出了明月光所想,他倒是不介意被人看穿,最後實在不行綁也要綁回去。

明月光還要爭取一番,包間卻突然陷入一片黑暗,什麽都看不見了。

還是有點害怕的,明月光摸索著季燁岑的手,咽了咽口水:“是停電了嗎?”

黑暗中傳來季燁岑的聲音,“我出去看看。”

明月光一把拉住他的胳膊,抖著嗓子道:“不要,我害怕。”

季燁岑卻仿佛沒有聽到,“你在這裏等著,我一會兒就回來。”

有一瞬間的不可置信,明月光不懂季燁岑怎麽突然變得冷漠,連她的哀求都恍若未聞。心情低到穀底,她聽到他出去了,隻能一個人呆坐在無盡黑暗中,成了被人拋棄的傻瓜。

幾分鍾後,走廊裏傳來腳步聲,一下一下踏在地毯上,很難分辨。

包間房門被人推開,微弱的光照了進來,明月光側頭看去,一片昏黃中,季燁岑端著一個蛋糕,滿臉的狡黠,“不祝我生日快樂嗎?”

從天上到地下,又從地下拋到天上,這跌宕的感覺太過折磨人,明月光沒出息的哭了。

季燁岑放下蛋糕,抱她入懷,盡量不碰到她的傷口,輕笑著說:“愛哭鬼。”

“你居然把我一個人扔在房間裏……”明月光忍不住控訴,“我很害怕啊……”

輕輕拍著她的後背,季燁岑道歉:“我沒做過這種事,業務不熟練,還請夫人莫怪,快別哭了。”

本來就是嚇到了,並沒有真的生氣,明月光抹抹眼淚,迎著燭火看向季燁岑,“你什麽時候準備的?”

“前天早上。”季燁岑親親她的額頭,安撫嚇壞的小白兔。

明月光不語,他做這一切都是為了彌補她的遺憾,季燁岑,你讓我如何是好。

“生日快樂。季燁岑,以後的每一個生日,我都陪你過。”

或許隻有永遠陪著你,才配得上你的良苦用心。

明月光主動吻上季燁岑的唇,分外珍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