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01

家裏的掛鍾顯示著現在是深夜23:44分,吳非看了看自己的手表,晚上9:44分,他喝了口水然後從洗衣機裏拿出剛洗好的衣服走到陽台,窗外是依然活躍的北京夜景,車輛川流,這個城市好像永遠都在運轉,看不到她休息的樣子。

晾完衣服的吳非回到自己的電腦前,“再做2小時然後就去睡覺”他自己自言自語了一句。

“吳先生,您現在有時間嗎?可以跟你聊聊?”桌麵跳出了一個微信彈窗。

“可以,你說。”吳非的語言總有一種藝術家似的簡練。

“我們想就您‘一天25小時’這個項目寫篇專訪,所以有些細節想跟您確認一下。”

吳非換了換坐姿,準備好被采訪,這已經是他這3周以來,接到的第4個采訪了

……

吳非是個藝術家,更準確地說應該是個生活的藝術家。他是個自由職業者,平時會接一些寫文章或剪片子的工作,偶爾會自己做些項目,這是他收入的來源。可別羨慕,以前的他也跟大多數人一樣,過著朝九晚五的上班生活,朝九淩晨五的那種。

那時候吳非的對麵桌是個女同事,工作認真,投入忘我,一到每天下午5點的時候就會抱怨:“哇怎麽5點啦?我這工作才剛完成一半,天啊,要是一天能有25小時就好了,我要求不高,再多給我一個小時就好了。”

女同事有個異地的男朋友,周末會來見她,所以吳非也常常遇到這樣的情況:

周一一大早剛到公司,看著女同事眉飛色舞來上班,“非哥,這個給你”,女同事遞上包裝精美的巧克力,“這是昨天我跟男朋友逛街的時候,他在GODIVA給我買的,周末真的好開心呀,可是都沒玩夠,要是能再多給我們幾個小時的相處時間就更完美了。”吳非這一早上,不僅吃了巧克力,還吃了一頓狗糧。

相比女同事的幸福周末,吳非的周末雖然形單影隻,但似乎是更有意義的。

這周末他去

了趟Page One書店,剛進門就被暢銷書架上的一本《生命的清單》吸引住了,他找了個角落坐下來開始看。

“在來世,你會重新經曆一遍你身前的生活。不過這次,所有的時間要重新調整:過去生活中相同的經曆和感受都會被集中放到一起。

你會花2個月時間開著車子在你的房前出來進去;會花7個月的時間享受“性”福;你會沉沉睡上37年,雙目緊閉;你會用7個月時間坐在馬桶上胡亂地翻看雜誌。

你會一次性經曆完所有的痛苦,那是整整27個小時的艱難時光:骨折、撞車、皮膚被割裂、嬰兒降生……可一旦你能熬過去,餘下的來世時光就不會再受這種痛苦的煎熬。

然而,這並不意味著接下來的生活都甜甜美美、安然無憂。你要花6天時間修剪指甲。15個月的時間尋找丟失的物品。18個月的時間用來排隊。2年的時間用來打發無聊:目光空洞地望著汽車的玻璃窗外,漫無目的地坐在機場的接待廳裏,或是網上在線等候。1年時間用於閱讀。你的眼睛酸痛,皮膚瘙癢,終於接下來輪到你去洗澡——一個持續200天的馬拉鬆長澡。2個星期時間,用於想象自己死後的生活會是如何。一分鍾時間,感受自己的身體狀況在下降。77個小時用來迷惑不解。1個鍾頭用來懊悔自己忘掉了某人的名字。3周時間用於認識到自己錯了。2天時間用來撒謊。6個星期時間用來等候紅色 交通信號燈。7個鍾頭時間用來嘔吐。15分鍾時間用來感受單純的快樂。3個月時間用來洗衣服。15個小時用來簽名。2天時間用於係鞋帶。67天時間用來感受心碎的滋味。5個星期時間開車迷路。3天時間用來計算該給酒店多少小費。51天時間用來決定穿什麽衣服。9天時間來假裝你也明白別人在談論什麽。2個星期時間在用手點鈔票。18天時間在電冰箱裏找東西。34天用來企盼。6個星期時間在看商業廣告。4周時間坐著考慮是不是有更值得做的事情。3年時間在吞咽食物。

5天時間在搗弄衣服的紐扣和拉鏈。4分鍾時間在考慮,如果現在經曆的事件可以重新調整一次次序,生活將會如何?”

吳非被這種獨特的世界觀所吸引,覺得這是一種對時間的細致了解和掌控,實在奇妙。他想起了瑪雅·黛倫在那部《Ritual in Transfigured Time》裏演繹的劇情:女人的身體像毛線團一樣,被時間一圈一圈地抽離,當毛線球圈完了,人也隨之消失了。時間真是一種神秘的東西,她既是一個沒有實體的存在,但卻真實地存在著,吳非產生了自己能不能也操控或重構時間的念頭:像《時空戀旅人》裏一樣,在密閉空間裏握拳回想,就能回到過去;或者是像假人挑戰一樣,讓時間瞬間停止又瞬間啟動;又或者,在晚上進入夢裏的那段時間,能不能讓外界的時間停止等等。想了一圈,這時一個媽媽帶著小孩經過他的身邊碰了他一下,他回過神,聽見小孩哭著要媽媽給他買巧克力。他突然想起女同事給的愛的巧克力,然後腦海裏閃現她那句“如果能再給我一個小時的時間就好了”,吳非突然有了靈感,他想,那是不是能夠人為地把一天24小時過成25小時,通過每天加入1小時,從而達到重構時間的目的,然後重新調整生活規律來感受時間的不同呢?

他趕緊在書店找了個角落坐下來,做了一個25h*24天的計劃:比如每一天不是24個小時而是25個,人為地做調整的話,就是從前一天的0點到第二天的淩晨1點算作第一天,淩晨1點之後,到下一天的淩晨2點算作第二天,以此類推,當自然時間經過了25天,25小時的世界裏就剛好度過了24天,算一個完結。吳非放下筆,決定把這個想法作為自己新的項目,他考慮了一下可行性,覺得沒問題,再考慮了一下創造性,然後露出了自信的笑容,覺得這真是個完美的計劃。

確定了計劃的可行性之後,他拿出手機,向一個叫“出門問問”的人發了條消息:

“出來見個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