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六章 | 盜獵者

2012年12月-2013年6月,浙江,嘉興。

作為盜獵者集團,“血霧紅蓮”總共隻有一個成員。

根據她本人的說法,在北京三裏屯那次華麗空降,她本意是想“撿個漏”,趁機撈走一把A級刀劍。為此她特意化了全妝,穿了一身公主裙甚至還加了裙撐,務求這次空降大成功,裝完逼就跑,來去如風,舉世驚豔。

結果當然是大失敗,哥哥隻用10招就打落了她的斬劍,順帶把徐夫人匕首也收入囊中。當時姑娘坐在樓頂,嘟著嘴,咬牙切齒地卸下裙撐,臉像一個熱氣騰騰的番茄。

“你叫什麽名字?”哥哥板著臉。

姑娘不說話,嘴撅得可以掛一個醬油瓶。

我倒是很懇切,蹲下去對她說:“謝謝你救我一命。”

“本來不想救你的。”姑娘還是不開心,“降落時間沒算好,順手砍了一劍而已……你哥哥這麽厲害,你怎麽連那一下都躲不過去?”

“我比較廢。”我誠懇到底。

姑娘白了我一眼,嘴終於不那麽撅了。

從那以後,“血霧紅蓮”就成了我們的心腹大患,不對,附骨之蛆。這姑娘幾乎是如影隨形地跟著我們,一開始是跟著哥哥,後來逐漸跟上了我。

在我狩獵刀劍的過程中,她就在附近鬼鬼祟祟偷看,後來也覺得過意不去,會在狩獵結束後拿一些繃帶和水果給我。久而久之,我簡直懷疑自己是在加護病房裏,眼前這姑娘是個態度很差的護士。

“為什麽跟著我?”我躺在地上,有氣無力地問她。

“誰跟著你了?”姑娘在旁邊剝橘子皮。

“為什麽不跟著我哥哥?”我發自內心地建議,“他比我厲害多了,平時的狩獵任務肯定也比我多幾十倍,身上不知道有多少把珍貴刀劍……”

雖然賣哥哥很無恥,不過也隻能這樣了。

“你以為我不想?”姑娘很憤怒,橘子都被掐出了汁,“A1036就在他身上啊!老娘幾十次想偷過來,不是被血虐一頓,就是還沒動手就被發現了……”

沒辦法。我默默地想,誰叫你這麽菜雞。

比我還菜雞。

在我接下來的狩獵中,姑娘越來越頻繁地出現。她的實力也逐漸顯明:除了那把神秘的、未知評級的蘇格蘭斬劍,她連一把像樣的刀劍都沒有。

為什麽會有這麽菜雞的盜獵者?為什麽她還救過我一命?

為什麽她一直恬不知恥地跟著我?

“你能不能別跟著我了?”最過分的事情來了,我記得是2013年初,我擠在放學的人潮中走出校門,居然發現姑娘就站在門外,巧笑嫣然地衝我揮手。

當時我整

個人就敗了。

“我想過了,我打不過你哥哥,拿不到A1036,所以得想點別的辦法。”姑娘笑盈盈地走上來,“你這個弟弟,很可能就是他的罩門。一般哥哥都有弟控情結不是?”

我以手扶額。這女人的執念怎麽這麽深?

姑娘大大方方地走近,居然直接挽住了我的手臂。我整個人像觸電一樣跳起來,回過頭,胖胖的班主任果然站在背後,意味深長地衝我擠眼睛。

這下完了!跳到哪裏都洗不清了!

我轉過頭來,說話已經咬牙切齒了:“獵到A級刀劍的又不是隻有我哥哥一個,你非盯著他幹嘛?換個目標會死嗎?會死嗎?”

“他最年輕啊。”姑娘很認真地答複我,“其他獵到過A級刀劍的,都是些五六十歲的糟老頭子,他們怎麽體驗得到少女的魅力?”

少女?魅力?

你有魅力你找我哥啊!纏著我是怎麽回事?

“別說了,我已經不敢靠近你哥了。”姑娘推著我往前走,壓低了聲音,“他倒是沒什麽,可是他身邊有個女生,可能是女朋友吧……我每次接近你哥她都特別警惕,那眼神,嘖嘖嘖,恨不得把我皮給扒了……”

姑娘還在絮絮叨叨地說,我有點茫然,回過頭去。班主任的臉已經不見了,哥哥恰好從校門裏走出來,我隔著人群看到他,微笑著,嘴角的弧度有點飄揚。

他好像沒有這麽笑過吧?

他旁邊那個女孩……也確實很漂亮,素白的臉,頭發微微打卷,咧著嘴露出可愛的虎牙……我的心跳沒來由停了一下,急忙低下頭,拽住姑娘的手往前走。

“哎呀你弄痛我了!”姑娘罵罵咧咧的。

現在回憶起來,這是我第一次看到哥哥的女朋友吧。

哥哥真的很開心的樣子。

2013年以來,“血霧紅蓮”伴隨我度過了12次單獨狩獵。任務很平淡,我受的都是一些皮外傷,甚至還有餘力在戰鬥中和姑娘抬杠。漸漸地,我已經能在和B級刀劍的對戰中占到上風,哥哥的背影雖然很高大,但已經不那麽遙遠了。

“有一天我也可以狩獵A級刀劍的吧?”3月份的一天,我躺在草坪上問姑娘。東北的草地很冷,草是枯黃的,前幾天下的雪還沒融化。

“嗯。”姑娘隨口回答,嘴裏塞著烤翅包飯。

“能不能認真點?”

“可以啊。”

“真的?”

“不然我幹嘛跟著你?”

我猛地從草地上坐起來:“我靠!你跟著我是為了等我獵到A級刀劍?”

姑娘躲躲閃閃的,顯然是因為吃得太飽說漏了嘴,最後也隻好把心一橫,挺起胸來昂然回答:

“對啊!Plan B嘛!”

“還Plan B?”我差點上去打人了,“你那麽想要A級刀劍,就自己去狩獵啊!做個‘刀狂’也好啊!你們盜獵者的尊嚴呢?你跟我們兄弟倆什麽仇啊?”

“我等你獵到A級刀劍,然後搶過來,那也是我勞動所得啊!”姑娘不甘示弱,臉上寫著“死豬不怕開水燙”七個大字,“你看你哥獵到的刀劍我就搶不到啊!你有種也別被我搶走啊!”

“……”

跟女人講道理,可能比狩獵A級刀劍還難吧。

一整個冬天過去了,我和哥哥也越來越少見麵。偶爾在學校裏碰到,他都和女朋友走在一起,要不然就是在圖書館自習。他的成績穩定在年段前幾名,又是一個我不可企及的高度,跟他狩獵刀劍的水準一樣,高不可攀,光芒萬丈。

日子過久了,漸漸地也就習慣了。我走出校門就伸出右手,人群中一定會躥出一個姑娘,喜滋滋地挽住我胳膊,在班主任的目送下離去。

她有時候還會踮起腳來,在我耳邊說悄悄話:

“你是不是吃你哥的醋啊?”

我瞪她一眼:“說什麽呢?”

“真的吃醋啊?那就拆散他們啊!”姑娘擠眉弄眼的,“隻要鋤頭舞得好,哪有牆腳挖不倒?你看看,你和你哥……”

我捏住她的臉蛋,把她的嘴捏扁,姑娘就說不出話了。

她的臉紅撲撲毛茸茸的,像一個大水蜜桃。

這樣的日子一直到6月份,組織才對我和哥哥下發了第二趟“編組狩獵”任務,這次的任務明細幹脆寫在電費催繳單的背麵,信箱裏還附上了一份英國簽證。我倒吸一口氣,這是要遠赴歐洲大陸觀光的節奏啊!

姑娘翻著簽證,眼睛都放光了:“你要去英國哎!”

“怎樣?”我嘴上說得滿不在乎,心裏也有點癢癢的,“重點是……我比去年厲害多了,應該不會再拖哥哥後腿了。”

“嗯,”姑娘點頭,“也沒有我這樣善良的少女來拯救你了。”

“滾。”我捏扁她的嘴。

這半年下來,從勉強對戰C級刀劍,到輕鬆擺平B級刀劍的水準,我的實力說是突飛猛進也不為過,這麽想不禁有些雀躍:等到狩獵開始了,哥哥會對我刮目相看的吧?他會認可我的吧?

他應該會笑起來,拍拍我肩膀:不愧是我弟弟。

或者,他也不笑,但是眼角帶著讚許,淡淡地說一句:不錯嘛,有進步。

又或者,在激烈的戰鬥中,我在半空中完成致命一擊,哥哥在地上揮劍斬開飛揚的塵土,衝著我的背影高喊一句……

“你幹嘛笑那麽花癡?”姑娘在我眼睛前麵猛揮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