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雨打濕了眼眶
西山村在林澤回來之後，躁動了幾日，便慢慢安靜了下來，回到了自己的軌跡上。
林澤替村子裏的每一個人都看過了，結果無一列外，全部都不能修行。
沒有辦法，林澤將自己帶來的兩瓶玉靈丹留給了村長。
大家都知道林澤現在已經與他們不同，是能夠成為仙人的存在，但交談之間，並沒有生出隔閡，感情依然深厚。
但命運，終究是不同了。
“林哥哥，我……真的不能像你一樣修行嗎？”林澤和趙諾言躺在房頂上，趙諾言側著臉看著林澤，輕聲問道。
經過這幾日的調養，趙諾言的病，大致是好了。
林澤也告訴了少女，自己在西山村，還能待兩個月。
趙諾言也想修行，因為那樣的話，便能夠跟在林澤的身邊了。
但是沒有辦法，她沒有氣海，無法修行。
林澤搖了搖頭，看著少女的眼神有些不忍，轉過了頭去，看著遠處的雲朵。
“諾言……以後，你就要自己照顧自己了，知道嗎？”林澤雙手撐在身後，緩緩說道。
“可是哥哥……諾言真的很想要修行，想要和哥哥一起出去！總之諾言不想離開哥哥！”少女說著說著，聲音便帶著哭腔起來。
“不行！外麵很危險的！”林澤可不敢帶著趙諾言出去，修真界太危險。
“那你以後還會回來看我嗎？”
“當然會啦！到時候我們諾言肯定長成漂亮的大姑娘了！肯定漂亮得我都不認識了！”林澤摸了摸趙諾言的小腦袋，左手抬起，掌心燃起一道火光。
“好厲害啊！”看到林澤的神奇手段，小姑娘頓時就高興了起來，心中的那一抹哀愁立時煙消雲散。
林澤就這麽在西山村簡單的生活著，白天到村子裏遊蕩一會兒，給小號子，趙諾言表演糗大術法，然後下午和寧道人喝喝酒，夜裏就在打坐中度過。
日子寧靜而祥和，林澤心態漸緩，修為倒是穩固地提升著。原本他在不到一年的時間裏修行到了煉氣六層，根基並不穩固，這一個多月的打坐修行，倒是幫他沉澱了下來，體內靈力凝實了不少。
加上祁連術更是無與倫比的寶術，在林澤的修身養性之下，他的實力較之剛剛離開三陽宗之時，有了極大的進步。
這一晚，屋外夜深露重，雨點淅淅瀝瀝地墜下，淡淡的水汽逸散，有些陰寒之意。
道觀之中，火光搖曳，晦明變化，林澤盤坐在火堆前，手裏提著一壺酒往嘴裏灌著。
以他的修為，這樣的溫度當然沒有必要點燃火堆。但這是他的習慣，每次夜深寒冷之時，寧道人都會點燃火堆，為林澤取暖。
酒氣揮發出來，林澤顯得有些老舊，分明還是一個不到十六歲的少年，卻給人一種老成之感。
林澤手中握著一枚玉簡，乃是他在登雲界中獲得頭籌的獎品，禦劍訣。
此訣他已經演練多日，口訣早已經爛熟於心。
禦劍訣，共有七式。
前兩式林澤心中已有了看法，但之後幾式，卻是迷茫。修為不夠，根本理解不了。
此刻酒意上來，林澤若有所悟，取
出長劍，立時舞了起來。
劍影婆娑，火光忽閃，林澤腳步挪移不定，很快，便有劍影繞著身體而出。
若不是林澤完全沒有使用修為，他這一舞，便能毀了整個屋子。
劍意沿著劍身流淌，火光從劍身上不斷地反射而出，在這屋子內，形成光斑，仿似歲月婆娑。
篤篤！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林澤完全地沉浸在了禦劍訣的劍意之中。此時，靜謐的氛圍被屋外傳來的敲門聲劃破。
林澤收起劍，走到門口，將門打開。
呼~！
一股冰冷的水汽立刻便擠了進來，林澤被這冷氣猛地一激，身子立時一顫。
“小友，老道今日路過此地，雨水深重，可否借寶地一晚，遮蔽陋身。”
門口，站著一個老道，眼窩深陷，臉上溝壑縱橫，長長的雪白胡子幾乎垂到胸口，灰黑的袍子破破爛爛的，因為被雨水浸濕的緣故，此刻冒著淡淡的水汽。
他背上背著一個破舊的包袱，包袱裹著一個長長的長方形狀的物體大約有一尺的長度。
看著出來之人竟然如此年輕，老道顯然被驚了一下，旋即麵露誠懇，衝著林澤拱了拱手，希望借宿一晚。
“請進。”林澤讓出屋子，站在門口伸出左手將老道引入。
老道在門口撣了撣身上的雨水，確定身上幾乎沒有水漬之後，才大步踏了進來，環顧四周，見到沒有其他人，眉頭微微一皺。
他將身後的包袱放在一旁，坐到了火堆麵前，脫下長袍，露出內裏單薄的泛黃衣衫，將長袍遞到火堆前烤了起來：“小友一個人住在此處？”
“嗯，以前還有個師傅，不過他死掉了。”
林澤盤腿坐在老道的對麵，盯著火堆也不言語。
“我看山下有一個村子，小友為何不到村子裏住著，人畢竟要多些，也更熱鬧。”老道烤著衣服，從包袱裏取出了一個幹癟的饅頭，大口吃了起來，聲音因為裏塞著食物的緣故有些聽不清楚。
“村子裏熱鬧，更有滾熱的食物，道長為何來此聽雨、咽饅頭？”林澤將長劍橫放在兩腿|之間，輕輕地撫摸著。
“我不喜歡熱鬧。”
“我喜歡一個人。”
話語落下，沒有人再說話，林澤輕輕擦拭著寶劍，老道吃完了饅頭，感覺不夠，伸手在破舊包袱裏摸了摸，又摸出了一個酒壺。
他打開壺蓋，倒了倒，沒有酒。
於是他砸吧砸吧嘴，看著林澤身側的酒壺，眼中露出渴望。
林澤若有所感，拿起酒壺扔了過去：“請道長喝一壺，自家釀的。”
老道接過酒壺，立刻將壺蓋打開，鼻子湊到壺口深深地抽吸了一下，濁眼立時明亮起來，口中大叫：“好酒！好酒！”
咕咕咕……
安靜的屋子隻有老道吞咽酒水的聲音。
半晌，老道一口氣將一壺酒喝完，露出意猶未盡的表情，但又不好再開口向林澤要酒，於是伸手將那破舊的包袱取了過來，把那長方形的物件取了出來。
這時林澤才看明白，原來此物是一把琴。
一把七弦琴。
玄
青色的琴長兩尺半，寬一掌半，七根晶瑩的琴弦繃得極緊。
“小友，今夜夜寒雨重，老夫特為小友撫一琴。”
話語未落，老者神情一震，整個人氣息陡然不同，手指起合，落在第三根弦上，而後掌心一跳，音符立刻躍動而出。
忽一陣冷風卷來，林澤胸膛起伏，縷縷琴音悠揚而起，似水波連綿，委婉而來。
林澤心隨音動，氣息漸漸沉定。
琴音忽轉，猶如高山流水，如鳴佩環，屋外雨水淅瀝而起，氣氛立時淒愴，一股肅殺之意流轉。
林澤神情微變，目光隨著琴音轉動，看向了門外。原本緊閉的房門被冷風吹開，一道雨簾從屋簷上墜下，將林澤的視線斬斷。
外界雨霧濛濛，呼吸間，耳畔琴音更急，林澤嘴角溢出一絲冷笑:
“我等你……很久了……”
長劍嗚鳴，林澤拍地而起，雙腿繃直的同時，雙手握住長劍，像是一個陀螺，橫在空中，旋轉而出！
嘩！
雨簾掀開，先是晶瑩劍尖刺出，接著便是林澤整個人破雨而來，渾身靈光弋動，身前一道黑影竄出，紅光浮現！
錚！
金屬之音響動，林澤往後一翻，落在雨水中，身前漸漸顯出韓玉的身影。
周圍被淡淡的光澤環繞，雨水落在韓玉身前半寸之時，便被彈開。
他眼瞳微微縮著，沒想到林澤居然專門等著他，擦了擦嘴角溢出的血跡，吃驚被殺機所掩:“什麽時候知道的？”
屋內琴音漸緩，音符緩緩飄散。若潺潺溪水，沁入心間。
林澤也不言語，目光灼灼，半年未見，韓玉已經踏入了煉氣八層。
林澤左手握劍，右手一捏，雷光一閃，奔雷拳影衝出！
韓玉目光一冷，往前踏步之間身子一震，氣浪衝出，掀開雨幕，與拳影相撞的同時，韓玉眉心一閃，裂開一道口子。
一滴鮮血沿著他的鼻梁落到嘴前的一瞬，他驀然張口一吹，這滴鮮血頓時像是活了一般，扭曲之下，轟然一閃，化成一條血絲，一頭繞在韓玉的左手食指指尖，一頭直接穿過雨簾，從林澤的眉心穿進。
一道紫氣從韓玉指尖衝出，沿著血線融進林澤體內，林澤全身每一寸肌膚立刻騰起汩汩紫氣，於他周身接連成線，形成一張紫網，將林澤裹住。
靈力頓時被鎖，林澤無法動彈。
雨點打落，迅速將林澤打濕。
“本來沒有這麽快的……但你為什麽會跑到登雲界裏去呢？”韓玉麵無表情，聲音有些詭異，“你去就算了，你他媽還踏過了登雲路！”
“不過很好，這證明我的眼光果然沒錯。”韓玉立在林澤身前，眼光從上到下打量著林澤，眼底露出興奮，“這具身體，真是不錯啊！”
“原本我想，待你煉氣巔峰之時，再行奪舍之事，但你真是是太耀眼了，我迫不及待，我真的迫不及待地想要得到它！”韓玉的手掌劃過林澤的肌膚，眼中光芒熾盛。
琴聲悠悠，雨點聲嗒嗒。韓玉眉頭一皺，往屋子裏看去。老道神情淡然，兀自撥弄著琴弦，仿佛根本沒有看見外麵發生的事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