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此春非彼春

行醫治病,救死扶傷,雖然並不見得一定需要一家鋪麵,但是若連一家像樣的鋪麵都沒有的醫生,怎麽看都像個隨時準備跑路的江湖騙子,所以易天打算租一間店鋪。

長安不比土城,一夜二兩銀子的旅店縱然不是最差的,但更算不上好的,住宿一晚尚且如此花銷,租一家鋪子的價錢自然更是不菲,所以易天果斷放棄了繁華富庶的長安東市,而是選擇了相對窮困一點、人口稀少一點,地價便宜一點的長安東郊。

縱然不能在選最好的地段,但也也不能選擇最差的地段,因為老子開店是要賺錢的。可,可,可這店麵租金也太貴了些吧......疲憊且憔悴的少年易天憤憤不平地想著。

任何行業都是因為需要而產生出來,因為持續的需要而存在下去。所以房屋中介這種行業,繁華的城市自然會存在。此刻易天麵前就站著一位更加疲憊和憔悴,但卻依然強撐著表現出熱情和興奮的房產中介行管事。

這就叫專業啊,不但專業而且敬業,易天在心裏默默地讚歎了一句,做事情嘛,當然要專業一點,就算累得像隻重病將死的老狗,也得精神得像條剛被撈出清水的活魚。

鋪麵果然找到了,東郊,距離長安東市不遠。前門的鋪麵雖然不大,但勝在後麵有院子和住房,尤其讓易天滿意的是,這家鋪麵居然本來就是個藥鋪,草藥還存了不少,既然是專業的中介行,搞定這些物品的轉讓自然也不是難事。易天檢查了一下儲存的草藥發現居然還能使用,而且大多比較新鮮,這倒省了自己為藥材再掏一把銀子,竊喜之餘對這位看上去精明異常的中介行管事更加滿意。

其實大家都很滿意。

易天很滿意:終於有個傻子肯給自己致富之行讓一讓路了,這麽好的鋪麵居然轉租費才要這幾個錢;鋪麵的前任主人也很滿意:原來自己並不是世界上唯一的傻子,草藥這種沒前途的買賣,居然還有人要搶著做;中介行管事更是滿意:一月之內居然遇上兩個傻子要做草藥這行,看樣子過幾天可以多操辦一些年貨了。

店鋪自然是要取名的,易天精通醫術不假,但前世學醫是為了自救,治病救人的經曆卻完全沒有,至於開醫館,當然也是地地道道的外行,百思未果之後,決定還是選一個通俗大眾點的名字,換作:回春堂,想了想自己還有後院,於是改名做:回春居。

回春居,妙手回春之地是也,看著請人做好的牌匾,少年易天微微頷首,表示滿意。

不知道是因為此處確實有些偏僻少人的緣故,還是這片大陸的醫學發展過於糟糕

,世人缺乏信任的緣故,亦或是長安城的百姓,身體實在太健康,從不生病,無需求醫的緣故,總之,回春居開張三天以來,居然沒有一個顧客。

醫者父母心,希望病人多一點的醫生自然算不上好醫生,更算不上是好人,可不管好人還是壞人,總是要吃飯的,吃飯總是要花錢的,隻花不賺的話,縱然是金山銀但也會被吃光,想到這個三歲小孩也明白的樸實道理,易天捏著自己漸空的荷包苦笑著搖了搖頭。

正惆悵歎息無語間,便迎來了回春居的第一位客人。

客人是位胖子,一位猥瑣的胖子。

虛,腎虛,腎很虛。

這不但是位猥瑣的胖子,還是位腎虛的胖子。易天的醫道修為雖然比不上武道修為,但還是一眼就做出了判斷。

如果說胖子必然虛,那是外行在扯淡,但眼前這位胖兄,麵色黧黑,雙眼浮腫,兩頰黯淡毫無光澤,在這冬末的清冷的天氣裏居然額頭見汗,不是虛又是什麽?

易天正猶豫著自己該如何去招呼下這第一位客人,卻發現胖子並沒有看向自己,而是略有幾分緊張和興奮地打量著藥櫥,準確地說,是打量著要出上麵標注的文字——那是藥名。

進醫館不看醫生隻看藥,那自然是來買藥的而不是來看病的,易天略有些遺憾,但畢竟是第一位客人,於是湊上前去,恭謹地問道:“您要點什麽?”

胖子似乎極為專注,沒有聽到易天的話,神情依然緊張並且興奮,隨著看藥名,他肥胖略紅的鼻尖上漸漸有汗珠滲出,配上一張同樣肥胖泛油的臉,便顯得有些惡心。

客人不理,主人自然隻能等著,而且隻能依然恭謹地等著,做生意似乎永遠都是這樣。

胖子已經將藥櫥上藥櫃外貼著的的藥名看了大半,眼睛不禁有些酸澀,腦袋不覺有些疲憊,可仍然沒有找到自己想要的藥,於是有些惱火,心道這是怎麽做生意的,賣個藥還要藏著掖著,害我半天找不到!

易天雖然不知道胖子在想什麽,但是看到胖子臉上神情,便知道他有幾分不耐,便趕緊上年前恭聲問道:“您要什麽,我幫您找!”

胖子撇了一眼易天,心中微感詫異,打量了一下發現店裏確實隻有易天一個人,暗道莫非這少年就是老板?看上去蠻清秀的少年居然會做這種買賣?於是連連感慨果然人心不古,人心不古呀,卻忘記了他自己也不過是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罷了。

既然尋找無果,自己又不想繼續找下去,問問這小老板也是可以的。於是胖子咳嗽了一聲,壓低聲音道:“有那

種藥沒有?”

聲音略有些沙啞,隱隱帶著幾分顫抖,配上那雙小三角眼裏流露出的扭捏和拘束,頓時讓易天一陣惡寒,暗道:“果然猥瑣,果然猥瑣呀......”

隻是他不明白,什麽叫做“那種藥”?

於是茫然道:“您說的是哪種藥?”

胖子微怒,心道這少年人怎麽如此不懂事,我朱由奢乃堂堂朱家二少爺,親自來你小店裏買幾味壯陽強腎的藥,為的便是避開眾人耳目,你如此大聲做什麽?難道要讓人知道我朱大少爺做那事不行嗎?

惱怒但又不好發作,朱由奢緊張地看了看四周,確認這家地處偏僻的小店確實沒有人來,惱火低聲道:“你那麽大聲幹什麽?”

易天無語,心想你進店之後便鬼鬼祟祟,如同做賊一般,我都沒有說什麽,你反倒抱怨我聲音大?

無奈之下易天也壓低聲音道:“您到底想買什麽?”話音出口,愕然發現壓低嗓門之後自己的聲音聽起來也有幾分眼前胖子的神韻。

“那種藥啊,當然是那種藥啊!”胖子很著急。

“到底哪種藥啊?”易天更著急。

“……”

“……”

幾番交流依然無果,胖子忍耐不住,終於不再小聲,惱火道:“那種藥,那種藥,這都聽不懂,你賣哪門子藥啊,**啊,**懂不懂?”

說完又似乎後悔剛才自己實在是太大聲了些,於是羞惱交加,於是倉皇無措,於是準備奪門而逃。

易天恍然,心道:“腎虛就腎虛嘛,你心虛什麽?”

看到胖子要逃,易天怎麽肯讓著到手的銀錢溜掉,急忙道:“客觀慢走,我有良藥,更有良方!”

朱由奢一愣,卻聽易天接著道:“根治!”

所謂腎虛,除了先天稟賦不足之外,便是後天過度損耗所致。既然號稱精通醫術,先還是後天這種小事情自然不是重點。

幾條經絡被疏通之後,身心皆舒暢的朱由奢已經是眉開眼笑,對易天佩服得不行,拿著少年開出的大包據說可以根治腎虛的草藥,更是眯著一對小眼睛連聲道謝。

強作鎮定地收起那張一百兩的銀票,易天心裏笑得這胖子還要猥瑣,還要蕩漾,但是仍然有幾分不解,於是問道:“朱公子,您怎麽知道我店裏會有那種藥?”

朱由奢一怔,心想難道自己猜錯了?指著門外斜對麵道:“看見了嗎?長安第一青樓——醉春閣,你這裏叫做回春居,”

停了一停,詫異道:“難道你們不是一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