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 城裏來的女學生

005 城裏來的女學生

聞人領著送棺木的人,沿著村道往家裏走。村民們都站在路旁觀看,低聲地議論紛紛。

“這小子太厲害了,竟然能毫發不傷從向員外家出來!怎麽搞的?”

“那還不說,他不知用了什麽辦法,竟然能把棺材從向家要回來,這才叫厲害!”

“你們忘了,狗臉達那鬼兒子,以前最喜歡拿私密之事要脅人!我看向朝天肯定是什麽把柄落在了他手裏!”

“對對對,那小子竟然連聞朝天的把柄也知道!可向家有大狼狗,還有那麽多護院的,那小子是怎麽爬進去的?”

“向朝天肯定是暗地裏幹了什麽缺德事,被聞人給知道了!”

“那還用說,不幹缺德事怎麽變得那麽有錢的?別忘了,他爹以前隻是修鍋的……”

聽到那些閑言碎語,聞人也不理會,隻管往前走。雖然壯著膽子,要回了棺材,可他的心中還是很忐忑的。

畢竟隻是一個十六歲的少年,三年前頭腦才從混沌中恢複到清明,遇到這種事,還不能向成年人一樣能夠成熟對待。

“呃,那個什麽星原?”聞人在心中道。

“偉大的紫金星原!”

“名字太長記不住,我就簡稱你老金吧。”

“什麽老金?你小子……”紫金星原“吧吧啦啦”一通抱怨。

聞人等他抱怨完了,才道:“老金,那個吳運財究竟是怎麽一回事,為什麽一提到他,向老財就嚇成那樣?”

“哼,吳運財當年是個跑貨的,天天拉著一車竹貨到外地去走賣。向朝天年輕的時候,跟著他當學徒,一起隨著吳運財跑車。有一年跑貨回來,賺了一大筆錢。到了村外,過河的時候,向朝天把吳運財弄死在了河裏,謊稱是路遇劫匪。錢他全貪了,後來怕人起疑心,還娶了吳運財的女兒為妻。”

聞人聽完,不由心中打了一個冷戰,沒想到向朝天竟然是一個如此狠毒之人!沉默了半晌,又問道:“那何**、李瞎子、趙財主,又是怎麽回事?”

“你問那麽多幹嗎,反正沒什麽好事!”老金不願多說了。

這時候,聞人遠遠看到兩個人沿著大路,向這邊跑來。其中一個人是自己的父親,另一個人卻是私墊的先生李鐵書。

這兩人跑到近前,看到聞人身後那四人抬著棺材,臉上的神情從擔心變成了疑惑。

“聞人,這是怎麽回事?”父親聞人達指著那幾個人,“他們這是要把棺材往哪裏抬?”

“送回咱們家呀。”聞人道,“我去和向員外談了談,誤會解釋清楚了。棺材歸還給咱們,也不讓咱們賠銀子了。”說著,把那一包碎銀掏出來,塞到了父親的手中。

“真的嗎,太好了,太好了!”聞人達目瞪口呆,愣愣地看著手中的銀子,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和眼睛。

“先生,你怎麽來了?”聞人向李鐵書打招呼。

李鐵書道:“我早上聽說了你的事,就到你家看看。結果,你父親說你去學堂了。我們就趕緊出來找。聽村裏人說,你去了向員外家,就趕了過來。”

“對不起,讓先生擔心了!”聞人說謊臉不紅,“我本來想去學堂的,後來就跑到了河邊散心。後來,我就想不如去找向員外談一談,所以就去了。沒想到他挺通情達理的,聽明白事情經過後,就歸還了我家的財物。”

李鐵書可不像聞人達,一聽就知道聞人說的是假話。向員外絕對不會輕易地把別人的財物送還,這裏麵肯定有什麽內情。不過,聞人既然不願意說,他也不便細問。

“事情既然解決了,你下午記得去學堂。我就先走了,學生們還等著我呢。”李鐵書安慰了聞人幾句,就先行離開了。

下午,聞人吃過中午飯,正準備去學堂,卻見村長來了。

村長對向員外竟然肯歸還棺材,也是非常地意外。他向聞人詢問其中的細節,聞人隻是含糊應付。

就在村長覺得詞窮之時,從外麵進來一人,卻是村保長。保長進門就喊:“村長,快點回!城裏來了兩個女學生,說是上麵派來的,要咱們配合她們的工作。”

“麽子,女學生?學生還有女的?老張,你昏了頭了?”村長一連聲問。

“真的咧!倆都是女的,城裏來的,趕緊吧你。”張保長一個勁地催。

村長看了一眼聞人達,說:“狗臉達,我跟你說,這事肯定沒那麽簡單,向員外那人不好惹,你看著點傻兒子,千萬別讓他再出去惹麻煩了!”

聞人達連忙點頭答應。

……

這是清末民初的時候,西學東漸之風開始盛行,各種從西方傳過來的新思潮,其影響力之大,不分朝野內外!清廷實行新政改革,城裏的有錢人家,也是流行跟風。

但是,農村的鄉間,對這種改變還沒有什麽感受。聽說,城裏竟然派來兩名女學生,也是眾說紛紛,感覺非常新鮮古怪。大家都盼望著看看這女學生,究竟是個什麽模樣!

……

聞人走在上學的路上,心裏麵和老金在聊天。

“臭小子,你怎麽答應我的,怎麽現在又反悔了?”聽起來老金很生氣。

“你沒搞錯吧,我早上說的是,如果你幫我這個忙,我就‘考慮’和你簽那個什麽約!聽清楚沒有,‘考慮’而已,不是‘一定’哦!”

“你你……我我……好吧,臭小子,那你考慮好沒有?”

“還在考慮之中。”

老金氣得不說話了。

……

私塾學堂,在五裏堆村的東南頭。和普通的學堂一樣,村裏出資修建的三間瓦房。

至於私塾先生,倒有點與眾不同。他姓李,名鐵書,字文劍,隻有四十多歲,滿臉黑絡腮胡,平常穿著粗布短褂,一幅孔武有力的模樣,倒像個武夫。

曾有傳說,這先生是同治年間的秀才出身,省試未錄;三年之後,又以武秀才之身,參加鄉試,再次未中。灰心之餘,回老家服侍雙親。雙親亡故後,來五裏堆村投靠親戚,落戶在此地。村裏的磨豆腐的錢八未,就是他的表姑夫。

這李鐵書不僅來曆出奇,教學方法也新鮮。上午是體能課,學生們得先紮馬步,練拳操,舞木劍,然後每人背個簍子,到河邊撿石子,回來修補村路。村子裏的路,因經常下雨,總是坑窪不平,年年補年年補,總也補不完。

下午才是文化課,有時教《三字經》、《千字文》,有時則讀《名賢集》、《孫子兵法》給學生們聽。前兩種倒是所有私塾先生都在教的,無可非議;後兩種倒有些不倫不類了。

不過村民們倒沒意見。他們送孩子入私塾,一來是為了讓孩子有個去處,有個約束,別整天在村裏偷雞摸狗、打架惹事就行;二來是看中了李先生的體能課,這課好啊,能鍛煉身體,為將來幹農活磨出一副好身板。

至於文化課,他們才不在乎呢。就憑那一年三鬥稻穀的學費,根本沒指望他們能學出個啥名堂!考狀元,開玩笑咧,就憑咱孩那榆木腦瓜子?

……

聞人來到學堂裏,大小夥伴們紛紛圍過來,對於早上發生的事,問東問西。聞人淡定地應付著,說些閑話。

過了晌午,張先生出來上課。坐在木凳上的聞人,猶如換了一個人。不再像從前那樣四處張望,不再一臉傻笑,不再奇行怪語,不再……總之,他似乎成了一個好學生。

臨放學的時候,李鐵書突然宣布:“明天上午,城裏的女學生要借用咱們的學堂,給村裏的婦女們講課。你們從河邊回來後,想聽的就站在旁邊聽聽,不想聽的就自己出去玩,但不要有任何喧鬧。”

聞人聽到這番話,心中有一絲好奇掠過……城裏的女學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