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離愁
第三十五章 離愁
在許多人的生命中，有這樣的一個朋友，在你春風得意時自覺在遠方替你鼓掌加油，不會像庸俗的人圍在你身邊趨炎附勢。但在你最無助最絕望的時候，他(她)會拋開手上一切事務來到你麵前，伸出溫暖的雙手替你擦幹眼淚，默默陪伴你度過人生最黑暗的時期。韓鵬，這個身高不足1米55的小胖墩，經常笑嗬嗬的樂天派。他和秦然一起在孤兒院長大，但由於成績不好，高中畢業後就到社會走南闖北打工。秦然能考上天京大學，他心中一直以其為驕傲，經常在工廠和舍友吹噓自己的發小多麽厲害。
說實話，秦然上輩子把全副身心都投入到學業中，作為能考入天京大學的天之驕子，習慣了旁人遷就自己，並未有過多時間考慮身邊人的感受。
韓鵬有一次路過天京，特地到天京大學看望秦然，當時他進入校園時羨慕激動的眼神秦然至今曆曆在目。但秦然卻因趕項目隻在學校飯堂簡單請韓鵬吃了一頓學生餐，就草草打發了他。離開時，韓鵬硬把打工攢下的兩千元塞給秦然，說秦然在天京開銷大，現在借錢以後待秦然發達了可以有借口來攀關係。這樣的借口，秦然明白韓鵬是為了照顧自己尊嚴才故意這樣講。
在秦然拿到驗血檢測結果，萬念俱灰時，僅憑一個電話，韓鵬就馬上請假買臨時車票，在火車上站了整整22個小時從粵東一路趕到天京。盡管秦然沒有告訴他具體原因，但從言語中了解秦然遇到天大的麻煩。看到風塵仆仆兩腳腫脹的韓鵬出現在眼前，秦然已死的內心在開門那一刻感覺到久違的陽光。秦然不說，韓鵬也不問，他明白自己一個打工仔無力能為秦然做些什麽，隻是很平靜地陪在秦然身邊，等待秦然奔潰的情緒恢複。
“人生能夠再來一次，感覺真好！”
秦然不慌不忙撿起掃把，望向門口這個依舊笑容滿麵的小胖墩。
至於韓鵬身旁的另一個男生，秦然僅有些許印象，因為他是下麵縣裏孤兒院長大，為方便高中讀書才轉到市孤兒院代為照顧。他很快就會搬離這裏到學校寄宿，所以他和秦然關係不熟。
“你好啊，我叫韓鵬。”
看著小胖墩因笑起來而幾乎消失的小眼睛，秦然伸出右手道：“秦然，能再遇見你很高興！我想我們會成為好朋友。”
秦然把“再”字說得很快，所以韓鵬並未聽出有言外之意。
“哈哈，我一見你就覺得很親切，以後記得多多關照。出門在外靠朋友，朋友多了路好走。”
韓鵬有一個優點就是自來熟，和陌生人能夠很快打成一片。
秦然和韓鵬一起開始協助陳阿姨為院裏的小朋友準備晚餐，而另一個男生卻開始收拾東西準備回縣城，畢竟這裏隻是他的客棧，這個時間點還能趕上回縣裏的末班車。
久違的溫馨感又回來，看著忙碌的陳阿姨，秦然又有了家的感覺。不用陳阿姨叫，秦然總能第一時間把她需要的東西送到手邊，畢竟上輩子二十多年形成的默契感還在。
“小夥子，你人不錯，比我們小鵬能幹多了。”
忽然間有這樣的好幫手，陳阿姨忍不住誇讚道。
“韓鵬人不錯，我挺喜歡他的。”
秦然把擀麵棍遞給陳阿姨，然後幫忙灑上一些生粉，晚上他們準備吃餃子。而韓鵬現在正在天井砍柴火，不時傳來劈劈啪啪的響聲。
“人是老實，就是不會考慮，怕以後會被人欺負。”
陳阿姨看著韓鵬長大知道優缺點，今天感覺和秦然聊得特投緣，所以有一說一不把他當外人。
“放心吧，我和他是朋友，我會照看著他的。”
秦然透過窗戶望著這個在天井努力砍柴的小胖墩，因肚子太大而每次彎腰撿柴都很吃力的景象，讓他心裏一暖。
既然自己重生了，那麽身邊的人總要優先照顧一些。
陳阿姨很熱情地邀請秦然一起和小朋友吃晚飯，餃子又大又香，大家都吃得很開心。看著韓鵬狼吞虎咽的狠勁，秦然覺得等會該讓他繼續到天井劈劈柴再運動運動。
秦然是以在外地讀書的學生身份來的，因學校布置了假期誌願服務作業，所以他將在孤兒院呆上一個禮拜。
由於謊稱家住本市但人在江浙讀書，所以秦然晚上是到附近旅館住宿，待白天再回到孤兒院幫忙。公司那邊，秦然晚上回旅店後會用手機不定期和手下聯係，以期掌握最新的業務動向。
“你有想過以後幹什麽嗎？”
秦然來孤兒院幫忙已經好幾天，和韓鵬也混得挺熟，兩人剛一起把板車上的煤球卸下堆到廚房角落，正坐在天井中間小歇。
麵對秦然的提問，韓鵬摸了摸頭發，憨憨地說：“掙錢唄。我成績不好，估計讀完高中就得跟人去打工了。到時多掙些錢，替陳阿姨分擔分擔。”
此時，秦然想起了上輩子韓鵬走南闖北，每年都會定期寄一筆錢回孤兒院。他打工收入不多，還掛記著孤兒院裏的情況，結果年齡快三十了還是孤身一人沒有成家。雖然他總是樂嗬嗬說不急，但作為一起長大的孤兒，秦然明白像他們這樣的人內心是多麽渴望擁有自己的家庭。
“啪——”
秦然重重在韓鵬的肩膀上拍了一下，誠懇地對他說：“你先認真在學校讀書，高中三年的基礎知識還是很有用。工作的事情你不用擔心，到時我托關係替你安排，保證你滿意。”
既然自己有能力了，那麽對上輩子最好的兄弟，隻要關鍵時刻幫上一把，就能極大改變對方的命運。想著想著，秦然居然有些期待到韓鵬結婚時會是怎樣一番熱鬧的景象，以補償他上輩子的遺憾。
“不管是不是真，先謝謝你了，秦然。我要求不高，能吃飽就行。”看到秦然不像是說大話的模樣，韓鵬很認真地道謝。
“我手機號是xxx，你有急事可以打這個電話。”
秦然為了證明自己的能力，特地從包裏拿出了手機。在1998年，一個少年能擁有自己的手機，那說明他背後的能量不可小視。
對手機韓鵬在學校見過，隻有學校校長才有資格靠公家的錢配備一台手機。每周一升旗時，校長都會把別在腰間的手機特意亮出來擺顯。
這一招確實收到了效果，韓鵬對秦然的話立即信了八九分。
“哇，能讓我摸摸嗎？”
韓鵬畢竟不像秦然般見多識廣，所以看到新鮮事物忍不住想仔細看看。
“呐，隨便看，到時你認真讀書，工作後也能配個手機。”
秦然不由想起後世滿大街的山寨機，國人靠強大的仿製能力和成本控製，硬是把手機從現在的奢侈品變成了隨處可見的大街貨。
“嗬嗬，摸上去有一種觸電的感覺。”
韓鵬把玩了一小會，便小心翼翼把手機給回秦然，害怕萬一有個閃失自己是無論如何都賠不起。
“沒事，就是一個工具，壞了再買新的。”
秦然把手機遞回去想讓韓鵬再玩下，他卻無論如何不接受，看得出他有很強的自製力。
“我明天要走了，在江浙省那邊有事情要處理。”
盡管內心非常舍不得離開，但秦然心知，自己已經不知不覺中背負了太多人的期望，把事業開創成功就是對大家最好的報答。
“啊！那——那你什麽時候再回來看看？”忽然聽聞秦然要離開，這幾天和秦然相處得很融洽的韓鵬一時有些無法接受。
“暑假有機會我會再來看看。記住我的話，高中三年盡量學知識，以後工作中會有用。有了高中畢業證，以後我為你推薦工作才好說話。”
秦然在離開前，特意囑咐韓鵬要認真讀書，畢竟打鐵還需自身硬。靠自個暗中幫忙，韓鵬有可能一生吃喝不愁，但秦然希望他能活出自己的精彩人生。
“嗯，我保證！”
當和陳阿姨告別時，秦然眼眶都紅了，他強忍住才讓淚水沒掉下來。短短幾天，如同穿越了兩段不同的時空，秦然心裏百感交集。眼前這個普通堅強的中國女性，一個人撐起了孤兒院，默默把一批批沒有父母的小朋友拉扯大。
同樣，他把手機號碼也留下，萬一陳阿姨有急事可以找他。
習慣了一個貼心人在身邊，忽然間他就要離去，陳阿姨也十分感慨，心裏舍不得。
“這是我給小朋友們加餐的心意！”
秦然拿出一個信封，裏麵是一千元現金，硬塞給陳阿姨。一千元正好，多了對方不要少了又沒效果。陳阿姨看秦然拿著手機也猜出他家庭條件優越，兩人爭搶了一番錢最終還是被秦然硬放到陳阿姨的口袋裏。
“小鵬，去阿姨房裏拿些臘腸來，讓秦然帶走。”
“哎，好嘞！”
韓鵬興匆匆跑到陳阿姨房間，拿起塑料袋包起幾根醃好的臘腸趕回來。
“這是阿姨親手做的，健康又衛生，你在其他地方吃不到。”
秦然上輩子就最喜歡吃陳阿姨親手做的臘腸，每次回來返校時，陳阿姨總要包好幾斤臘腸給他捎上。
朦朧間，秦然一瞬間又有了穿越感覺。門前送別的這一幕，同樣的地方，同樣的人物，同樣的場景，唯一不同的隻是自己。
狠狠心，再不走就又走不了！
秦然一把拿過塑料袋包起的臘腸，對陳阿姨鞠了一躬，大步轉身離開。
今天的離別隻是為了明天更好的重逢。
一個人成熟的標誌，就是他知道在什麽時候什麽地方，要控製住自己的情緒和欲望。
伴著路邊雜貨店飄出的《水手》歌聲：
“風雨中，這點痛算什麽？
擦幹淚——不要怕，至少我們還有夢！”
秦然毅然舉手擦幹眼角的淚花，大步邁向前，一步步開始奔向他燦爛輝煌的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