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219章 沒有意義
從平楚山上下來之後,張薰羽再一次見到易千率已經是三天之後了。
夏季的暴雨總是來得迅猛又猝不及防,張薰羽從車上下來,雙手支在額前勉強遮擋住一點雨,小跑到街邊的某間咖啡廳門外。
雨下的真是大啊……
張薰羽看著厚重的雨簾,從包裏翻出餐巾紙擦了擦臉上的雨水。
這麽大的雨,也不知道等到談判結束回去的時候會不會小一些。
張薰羽理了理被雨打的微濕的長發,正準備去洗手間補個妝然後再去談判,進咖啡廳的時候咖啡廳的門正好被打開,一個身材挺拔頎長的男人從咖啡廳裏出來。
張薰羽的肩膀擦過男人的手臂,幾乎是在瞬間就辨認出男人身上略帶清冷質感的氣味。
“易千率。”張薰羽低低的叫了旁邊的男人一聲,手不自覺的攥上男人的袖角。
易千率的身體僵了一下,狹長的眼向下瞥了一眼,看著張薰羽攥住他衣角的手,默不作聲。
張薰羽順著易千率的目光向下,看見自己攥著易千率衣角的手像是被燙了一下,幾分慌亂的鬆開手,狼狽的偏開眼:“抱歉。”
她也不知道為什麽,會在認出易千率的瞬間就這麽魯莽的叫住了易千率,還伸手抓住了易千率的衣角……應該若無其事的直接進去才對吧……
張薰羽鬆開易千率的袖角,正要拉開易千率身後已經重新合上的玻璃門,搭上門的手被另一隻大手覆住。
比張薰羽微黑一些的手,寬厚潔淨,手指修長指節分明。
單單是看著易千率的手這樣覆住她的,張薰羽的心跳就漏跳了一拍。
“叫住我有什麽事嗎?”易千率在張薰羽耳邊低聲問。
張薰羽的心跳跳的更亂:“沒……沒事,隻是打個招呼。”
易千率墨黑的眼眸更加深暗,看著張薰羽閃躲的眼神,卻不願意放開張薰羽的手:“真的?”
張薰羽低垂著眼,沒有開口說話。
易千率的視線在張薰羽的臉上凝了幾秒,一抹失落掠過眼裏,手鬆了鬆垂落下去:“好了,招呼打完了,你進去吧。”
“等等!”手上的溫暖驟然一失,張薰羽回過頭叫住易千率,因為距離太近,一回身就鼻尖就碰上易千率的胸口,臉上微微一燒,“你……右手現在怎麽樣了?”
“不是什麽大傷,不用你費心。”易千率的神色有幾分不豫,但連易千率自己都說不清楚自己在不豫些什麽。
“張薰羽,我後天就要訂婚了,你沒有別的什麽要和我說的嗎?”易千率聽見自己這樣說。
這個女人,該不會是忘記自己後天訂婚了?
張薰羽微微愣了一下,然後輕嘲的笑:“易千率,你想聽我說什麽?”
易千率微微語塞,他想聽張薰羽說什麽?說不想讓他和簡安寧訂婚嗎?
“後天你就要訂婚了,你覺得這個時候我說什麽還有什麽意義嗎?能改變什麽呢?”什麽也改變不了,後天易千率就要和簡安寧訂婚了,她現在什麽也改變不了。
易千率垂頭看著張薰羽的臉
默然半晌,最終轉身被程池撐著進了程池停在門外的車裏。
黑色路虎離開又倒回來。張薰羽看著降下的車窗,隔著瓢潑大雨卻根本看不清易千率的臉。
易千率沒有看張薰羽一眼,車窗裏的側臉一派清冷,一把折疊雨傘從車窗裏被甩出去,不偏不倚的落到張薰羽的手裏。
不等張薰羽反應過來,黑色的路虎再一次開出去,徹底消失在茫茫的一片雨幕裏。
張薰羽垂頭看著手裏的傘,嘴角向上劃開一個柔軟的笑。
談判結束從咖啡廳出來的時候雨勢已經小了很多,張薰羽摩挲著手裏的雨傘,最終還是沒有打開,把雨傘抱在胸前上了顧家的車。
一路疾馳。
顧家的門被從裏麵的打開的時候,張薰羽幾乎是一進玄關處軟糯糯的小身子就衝過來抱住張薰羽的腿。
“姨媽。”顧念念抬起頭,用清稚的童聲叫了一聲。
張薰羽被顧念念抱著,一手扶著顧念念一手換了鞋,微微笑著把顧念念整個抱起來:“媽媽今天又讓你算數了?”
張薰羽一邊抱著顧念念一邊往裏走,簡安寧正在和傭人一起布餐具,聽見張薰羽這樣問顧念念回過頭笑著開玩笑:“姐,你這樣,以後念念都隻親你不親我了。”已經是結婚七年多的人了,張昔羽卻依舊和七年前一樣,一張臉清透如晨露,隻是比起七年來,眼裏少了幾分水潤潤的怯意。
這些年來,小昔過的應當很不錯。
張薰羽眼裏閃過一絲悵然又很快散開。
作為堂姐,張薰羽自然是為張昔羽高興的,尤其是小昔在叔叔離世之後可以有這麽好的生活。相對而言,她的感情就要亂上許多。
“怎麽會,孩子總還是最親自己的媽媽的。”張薰羽把顧念念在她的座位旁邊放下,輕輕捏了捏顧念念軟軟的臉。
念念還有些嬰兒肥,臉捏上去帶著小孩子獨有的軟嫩,張薰羽看著顧念念,不自禁的想起Mion。
Mion已經很久都沒有見到她了,快有一個多月了吧?
她不是不想念Mion,隻是她真的是一個很不稱職的母親。
飯菜和碗筷都已經擺放好了,一直坐在桌邊的顧湛也放下了手裏的財經報紙,開始吃晚飯。
張薰羽夾了一塊芋頭排骨到顧念念碗裏,盡量語氣平淡的開口:“顧湛,小昔,我打算這兩天就回倫敦。”
“回倫敦?”張昔羽眼裏是毫不掩飾的壓抑,“姐姐,怎麽這麽快就回倫敦?”
“因為已經沒有必要留下來了。”張薰羽一麵給顧念念布菜,緩慢的笑了笑,“回倫敦也沒什麽不好的,現在已經不會有太大的變化了,我想早點回倫敦,以後和Mion好好生活。”還有顧沉,張薰羽答應過回去之後要試著接受顧沉,隻是始終沒有辦法自如的而在這種話裏說出顧沉的名字,天然的排斥。
“那張氏呢?張氏怎麽辦?”張昔羽的眼神變了變。
“我不知道,按照目前的情形,已經沒有更好的拿到張氏的方法了。”張薰羽不是不想拿回張氏,隻是現在易千率和簡安寧已經要
訂婚了,她還能怎麽去靠近易千率。
“因為這個嗎?”顧湛推過來一張燙金請柬,和之前易千率給張薰羽的一樣,是易千率和簡安寧訂婚宴的請柬。
張薰羽的目光沉了沉,算是默認。
張昔羽看著顧湛手下的那張燙金請柬也僵了僵:“隻是訂婚,還沒有正式結婚,姐,如果你真的想拿回張氏,還是有機會的。”
“姐,想想張氏,那是伯伯半輩子的心血,真的就這樣棄之不顧了嗎?”張昔羽繼續勸說張薰羽。
張薰羽當然不願意棄之不顧張睿成半生的心血,隻是現在她做不到去接近已經和簡安寧訂婚了的易千率。隻要一遇上易千率,張薰羽就會無法克製的想這個男人已經是屬於別人的了。
她怕有一天嫉妒的蔓草會瘋長至把她湮滅。
“其實如果不想要讓易千率和簡安寧訂婚,也不是沒有辦法。”張昔羽的語氣變了變,笑了一記,“姐姐,你願不願意試最後一次,試試看易千率在你和簡安寧當中會選擇誰?”
沒有月亮和星子,雨依舊淅淅瀝瀝沒有停歇。
濃重的化不開的夜色裏不知道包含了多少人的心事。
易家書房的燈從晚飯之後就一直亮著,在一片深寂的夜色裏散發出冷白的燈光。
易千率看著眼前一張薄紙,目光一點一點的沉冷下來。
程池低垂著頭站在易千率的書桌前,一滴冷汗沿著鬢角滑下來。
“這是什麽意思?”易千率把紙張甩到程池身上,A4紙鋒利的邊角在程池的手背上劃出一道淺淺的痕跡。
“易先生,據下麵的人說,搶匪的手機號碼的確有和簡小姐的通話記錄,但我們之後去查的時候隻能查到這個。也許是下麵的人記錯了,或者……有人直接通過技術手段把通話記錄抹去了。”
記錄了通話記錄的紙張上,隻有兩處是簡安寧的號碼,而且都沒有接通,根本什麽都說明不了,隻需要一句記錯了號碼打錯了,就可以駁回一切的質疑。
畢竟簡安寧沒有什麽太大的背景,家人都隻是普通商人,而且遠在歐洲,怎麽可能會有機會認識黑道的人,還能用技術手段抹去通話記錄?
易千率的目光越來越冷。
程池手下的人出錯的概率極小,簡安寧的身後,也許還有什麽他所不知道的勢力。但他現在能做的也就僅僅隻有穩住簡安寧而已。
“易先生,訂婚宴需要取消嗎?”程池在一旁問。
“不用了,訂婚宴一切照常。”易千率冷冷的看著落在程池腳邊的那張紙。
不論如何,在查清楚一切之前必須穩住簡安寧,哪怕有一分可能,他也不會讓別人傷害到張薰羽。
易千率向後靠在辦公椅的靠背上,張薰羽今天在咖啡廳外說著“沒有意義”的樣子再一次浮在眼前,易千率沉沉吐出一口濁氣。
張薰羽,隻要你開口,你的任何話於我都是有意義的。
穩住簡安寧隻是不取消訂婚宴的原因之一,另一個原因則是,易千率想要知道,在他和簡安寧的訂婚宴上,張薰羽會不會出現。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