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如戲_第七章 那個人

蔣家的事情不比代家簡單。

她曾經在餐桌上聽父親提起過,蔣李晉是蔣家的私生子,但是蔣父的情人,也就是蔣李晉的母親,並不是普通急於上位的大學生或者什麽妖豔的不正經女人,而是正正經經李家的小姐——也是曾經撫養了代硯懸多年的那位李家小姐的表妹。

而相反的,蔣父的正妻,反而個沒有身份背景的女人,也是那種真正變成鳳凰的麻雀。他們相識在工作中,熱戀三個月後蔣父就不顧家族反對娶了那個女人,然後生下了一個兒子——蔣李晉的哥哥。

但是好景不長,有錢的公子哥總是不甘寂寞的,曾經的熱戀隻是因為一時新鮮,其中並沒有什麽小說中的天長地久,相處更久之後——甚至沒有一年——蔣父很快厭倦了那個女人。

階級的不同,身份的懸殊,以及價值觀念完全不符,那個女人不敢與蔣父爭吵,隻能任由自己的男人在外邊彩旗飄飄。蔣父之所以沒有離婚,隻是因為熱戀的時候頭腦發昏,沒有簽訂婚前財產分配,如果兩個人真的離婚,那麽蔣家偌大的家產將會有一半是這個身份卑微的女人的。

蔣家人很明顯不會允許這種情況出現。

蔣父念著情誼,覺得反正家中正妻兩耳不聞窗外事,也就沒有背地裏做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情。後來他就有了蔣李晉的母親,兩個人倒也算是情投意合。

蔣李晉的母親跟撫養代硯懸的那位李家小姐不一樣,她天生就是個手段強硬的女強人,踩著十公分的高跟鞋睥睨天下,有著完全不輸給蔣父的商業天分。對於蔣父家中有人的事兒完全不在意,兩個人保持著情人的身份,各自玩的挺開。

蔣李晉的出生僅僅比正妻生的孩子晚了一年。他出生的時候被蔣父抱著去做了親子鑒定,他的母親也完全不在意,反正對於她來說,蔣李晉不管是不是蔣父的種,都會有一個足夠好的未來。

很明顯幸運之神眷顧了蔣李晉,他有了兩個商業帝國的繼承權,並且被冠上了‘蔣’跟‘李’這兩個姓氏。

雖然說蔣父也曾經猶豫,是不是要培養一下大兒子,但是蔣李晉從小表現出的天分太過強大,即使大兒子的能力不算差,他也很快就選擇了蔣李晉。

代硯懸第一次聽說蔣李晉的時候她已經忘記了。因為兩家或多或少的都有些商業來往,所以代父算是看著蔣李晉長大的。而那時候代硯懸還在被李家小姐撫養,蔣李晉的母親性格強硬,看不慣自家表姐的性格柔軟的不像話,所以太太們基本上是沒有來往的。

即使有也沒用,蔣父蔣母都是大忙人,蔣李晉從小就跟著保姆生活,一年到頭都見不到父母幾次,跟泡在蜜罐裏長大的代硯懸完全不一樣。

而代硯懸能夠知道蔣李晉的事情,是因為代父多次無意識的誇讚。從小時候的跳級、各種全國性的比賽的獎杯,到彈得一手好鋼琴,再到得到國外知名大學的錄取通知書的時候僅僅

十四歲,出國多年後拿著極有含金量的雙學位證書回國開拓自己的事業的時候代硯懸剛剛開始上高中。

他們是兩個極端。A市的圈子裏,甚至可以說的誇張一個點——全華夏國內,上層圈子裏的人幾乎沒有不知道蔣李晉的。就在代硯懸家出事的前幾天,由蔣李晉親自創辦的沒有依靠家族力量的幾家公司已經成功在美國上市。有心人預估後得出了一個讓人咂舌的結論——蔣李晉現在的身價極有可能已經超過了蔣父蔣母。

而這時候的蔣李晉僅僅二十三歲。

代硯懸不知道蔣李晉有沒有聽說過她。但蔣李晉的名字實在是太讓人印象深刻,有一段時間他甚至是代硯懸憧憬的對象。

——這樣的一個人,跟她同歲、剛剛開始嶄露頭角的戚睦,怎麽能夠抵抗的過?就像是穀以寧所說的,一億華夏幣對於她跟戚睦這種沒有實權的小孩子來說可能是不少了,但是對於那些真正站在金字塔高端的人而言,一億華夏幣可能真的就是一場玩笑。

代硯懸站在原地,低垂著頭。穀以寧沒有再說話刺激她。穀以遝靜靜的站在旁邊,半天之後才開口說了幾句話:“妹妹,說話別太過分了。”

這裏邊很顯然沒有多少安慰的成分,穀以寧話都已經說完了,那還用得著她來安慰?代硯懸很清楚這隻是幾句場麵話。她內心暗潮湧動,想要反抗的想法越來越淺淡。

“呐呐,小懸呀。”穀以寧忽然直起身來,坐在沙發上兩手托腮,歪著頭道:“其實我也是為了你好呀,聽說——哎呀你知道我們這種人總是有一些奇奇怪怪的情報網的——蔣李晉這次是特意為你來的喲。”

“什麽意思?”代硯懸陰著臉,小聲問道。

穀以寧隨手把咖啡杯遞給穀以遝,然後道:“我不是很清楚啦,哎呀小懸,要不是我們關係那麽…那麽好,我才不會跟你說這個呢。”

誰會信這種鬼話?代硯懸心中冷笑一聲,沒有答話。

她現在真的是走投無路了,心裏放的開,反而沒有了太多的顧慮,原本對穀以寧的忌憚,這時候全盤消失,仿佛是骨子了有什麽潛藏的東西被激活了,她反而沒有那麽懼怕穀以寧了,就連穀以遝手中的鞭子也失去了震懾力。

穀以寧真的隻是習慣性演戲,她根本就不在乎代硯懸對她的態度——這個女人好像一直都是這樣,善於偽裝,狡猾的像隻狐狸,內地裏又狠毒的不遜於雄獅。

代硯懸從小嬌生慣養,哪能跟這種人精相比?就像是一匹狼跟一隻小奶狗的較量,身上還沾著羊水的小奶狗努力呲著牙,狼卻從始至終都是懶洋洋的趴在地上,偶爾掃一掃尾巴就能讓小奶狗撲倒在地,站得滿身灰塵。

至少在穀以寧眼中,他們的關係就是這個樣子的。代硯懸在她看來,實在是太稚嫩了,一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小姐,怎麽能夠與她相提並論?

兩個人都沒有再說話,旁邊穀

以遝轉著已經喝幹淨了的咖啡杯,像是轉著一朵紙折成的花朵,她手指纖細雪白,右手中指上帶這樣一枚白金戒指,上麵點綴著一點白色的碎鑽。

穀以遝轉咖啡杯的動作極為流暢,代硯懸現在根本就不想看見穀以寧的臉,她視線微微錯開,看到的剛好就是穀以遝幸運流暢的動作。

三個人都是沉默不語,穀以寧好像也是去了逗弄代硯懸的心情,她旋轉著身子在沙發上橫躺著,完全不顧及形象,然後用一隻手輕輕掩蓋住了眼睛。

這種沉默沒有持續很長時間,先是穀以遝手中的咖啡杯出了問題——骨瓷杯子裏邊還有幾滴殘留的濃咖啡,原本穀以遝轉的飛快,那幾次咖啡沒有流出來,但是後來她的動作越來越慢,咖啡杯子沒什麽問題,依然能夠在她手上轉出一朵花,但是離心力減小後,那幾點咖啡就飛出了出來。

從始至終代硯懸都在緊盯著穀以遝的動作,她眼睜睜的看著烏黑的咖啡飛濺出來,滴在了雪白的長毛地毯上,出現了幾點烏黑肮髒的印記。

這種地毯代硯懸曾經也很喜歡,代家在馬爾代夫也有幾座別墅,她在常年會去的那一座裏也是安置了這樣柔軟的長毛地毯。

一片白茫茫的柔軟中忽然印上了黑色,代硯懸隻覺得刺眼的很。她有些悲哀的想這片地毯是不是就暗喻了她?

圈子裏喜歡用長毛地毯的人不少,如果沾染上了什麽髒東西,很少會有人特意的去清洗,除非是什麽值得紀念的或者有特殊意義的地毯,圈子裏大多數人都會選擇直接替換,畢竟沾上了黑色的白色布料,很難去清洗的像是原來一樣幹淨整潔。

她好像就是這樣,已經被弄髒了,再也回不去了。

穀以遝倒是沒什麽反應,她低垂著眼睛冷淡的看了一會兒那幾滴汙漬,一言不發,似乎是有些呆愣,不同於代硯懸的有感而發,她精致的臉上完全沒有表情。

這個時候更加能夠看出這對姐妹是在演戲了,穀以遝的性格大概更偏向於無口無心無表情的那種。

橫躺在沙發上的穀以寧伸出一隻手隨手揮了一下,道:“別管,過會兒讓人直接把地毯換掉吧,我最近不喜歡這種柔軟過度的東西了。”她語氣輕鬆,也不知道她躺在沙發上,還用手遮著眼睛,是怎麽看到穀以遝的動作的。

穀以遝淡淡的應了一聲,然後拿著杯子走了進去。就算之前的性格有偽裝的成分,但是穀以遝代硯懸的惡意沒有絲毫的改變。

這兩個女人對於人的情感變化好像都了若指掌,剛剛代硯懸的失神似乎被她看在了眼中——以代硯懸的身份和她之前以及現在的地位來看,她在想什麽實在是太明顯了。

穀以遝走過去的時候,毫不猶豫的踩在了剛剛滴落咖啡的地方。她昂著下下巴,走過去的時候冷冷的斜了代硯懸一眼,裏邊的不屑跟惡意真是太明顯了。代硯懸都沒有來得及反應,她們已經擦身而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