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卷_第一百六十四章 完結

靈溪遲遲未動。

“怎麽,難不成還要我抱你下來?”

靈溪適才起身,跟著他走了下去。駕車之人衣著風塵,看上去總有幾分江湖人士的感覺。他一襲玄衣,一臉滿不在乎的神情。

靈溪並未多看,徑直跟著他走。

如今對於她來說,世事都已經無所謂了。

玄衣男子將她帶入別院之後,便將其引到正廳。靈溪一路低著頭,一句話都沒說。進入正廳之後,便有一名中年婦人迎了上來,她徑直端起靈溪的雙手,激動地說道,“靈溪,你終於回來了!”

靈溪極其訝異,畢竟她根本就不認識眼前的這個女人。

“你是誰?”

“哎,也難怪你不知道……”洛念秋鬆了手,發出了一聲極其沉重的歎息,“我是你的外祖母,當年你娘親生下你之後就離開人世,而這一切,統統都是皇後娘娘害的……”

靈溪微微低頭,心裏一陣惆悵。

“過去的事情都已經過去了。”

她對自己的親生母親幾乎素未謀麵,如今怎麽可能聽洛念秋的一麵之詞就對岑依依有任何改觀?更何況她早就知道岑落落當年的那些事情,故而此番對於這個突然出現的外祖母,她實在沒有太大的情緒起伏,也不會感到有多少的意外。

“你怎麽能這麽說?!”洛念秋的臉色當即就板了起來,“若不是我的女兒岑落落,哪裏有你?”

靈溪低頭,“但此事終究已經是過去的事了。”

洛念秋仍想再說些什麽,可是她看著靈溪這般模樣,總算還是口氣鬆了下來,“好了好了,你先前舟車勞頓,現下應該好好休息。”

靈溪倒也沒有拒絕,按照洛念秋給她安排的房間休息去了。

幾日下來,她其實並沒有感到有多少疲累,可她仍舊卻仿佛幾夜未睡一般。待她離開之後,洛念秋才抬眸看向眼前的玄衣男子。

“秦淮,事情辦得怎麽樣了?”

秦淮微微低頭,“無人察覺,後事也已經處理幹淨。”

“很好,沒有讓人發現人是你殺的吧?”洛念秋的手微微握拳,她與容沅岑依依之間有著深仇大恨,多年的隱忍就為了今日這一天,隻要段靈溪回來了,那麽她就絕對有辦法可以複仇!

她的女兒,岑落落,早晚有一日大仇得報!

“嗯。”秦淮點了點頭。

洛念秋眯眸一笑,“很好,你先退下吧。到時候你的事情我會親自稟告給首領,他會記你大功。”

“是。”

秦淮退了下去。

此時,魏宮之中。

靈溪失蹤的消息如同一石激起千層浪,一時之間,整個盛京全都人心惶惶。她本來也已經罪名落實,此時逃獄更是讓人驚覺她的背後一定有人支撐。其中有人失落,有人不甘,有人指指點點,也不乏對此事津津樂道的。

“你說這盛京最近是不是鬧鬼了啊?怎麽不是死了人,就是莫名其妙丟了人?我看啊……嘖嘖,這魏宮之中不太平哦。”

“別胡說八道,魏皇如此德行,怎麽可能會有邪祟?你別在這裏危言聳聽。”

“你才胡說八道,我可沒說此事跟魏皇有什麽關係,你非得扯上魏皇。”

民間都已經傳遍,更何況蘇府?蘇月是尤其不甘,她原以為段靈溪死定了,可誰知道她卻忽然被人劫了獄?說來也怪,此事發生在盛京,照道理來說消息是要被封鎖的,可最近不知為何,竟然傳的滿城風雨,幾乎人盡皆知。

奇怪的事情自然不少,她也懶得多想,可是說起來的話,段靈溪一日未死,她的一顆心就始終懸在半空,怎麽也落不下來。

夜色微涼,蘇月卻幾乎惶惶不能安寢。

段靈溪沒有死,她躺在床上,始終都想著這件事。

她如若沒有死的話,說不定還會有不甘心回來的那一天,到時候……她對段靈溪所說過的話,興許就會被人知道。

她那些話統統都是禁忌,按照段靈溪的身份,如若她真的回來可以將那些話全都說出來,總有人會替她出頭找自己算賬。

明明還未發生的事情,可蘇月在一夜之中卻想了很多。

三更天的時候,她始終還未睡沉,這一緊張心虛起來,難免會變得疑神疑鬼的。許是周遭格外安靜,她竟然聽到了些許動靜。

蘇月整個人都慌了,躺在床上絲毫不敢動彈。

她忽然感覺自己的身後似乎冒出一個極其可怖的鬼魂,而那個鬼魂纏繞著自己,讓自己感覺無比驚慌。

是有人來了嗎?

蘇月不敢動彈,緊緊閉上了自己的雙眼。

“既然知道我來了,何必再假裝自己睡著?”一陣極其深沉的聲音出現在了蘇月的身後。

她心裏咯噔一聲,已經意識到是那個麵具男子。

她違背了他的諾言與約定,此時心裏自是有幾分驚慌。可是,她逃不掉了。蘇月當即起身,轉過身心虛地看著他。無論如何,她也不敢看他麵具之下的那雙眼睛,幾乎洞察一切的那雙眼睛。

她在他麵前根本無所遁形。

“你……你來這裏做什麽?我全都按照你的說法來了,劫走段靈溪的人,想必也是你吧。”

蘇月佯裝硬氣,卻明顯底氣不足。

黑衣人笑了笑,“的確,劫走她的人是我,但是這並不代表我們的合作結束了。”

蘇月眉頭一皺,當即問道,“你還想做什麽?”

“我還要你再幫我辦一件事。”

“憑什麽?!”蘇月整個人愕然無比。明明先前說好的,一石三鳥之計。他要的段靈溪也已經劫走了,如今還要來同她談什麽合作?

“你難道不想做淮王妃?若是你不想做的話,我也可以不勉強你。不過……你陷害段靈溪的事情,我將會公布於眾。”

蘇月整個人震驚無比。

世上豈有如此過河拆橋的人?!

可是她又無從辯駁。

的確,其中的人證與物證幾乎都是她偽造的,可是她那些證據……其實她自己也認為根本就不靠譜。京兆尹的決斷與她偷偷落下的那些證據根本就沒什麽特別大的關係,真要說起來的話,她反而覺得他像是故意判決,否則以段靈溪的身份,還有她身邊的那些皇子公主,此事豈能如此草率?

這些破綻太容易被察覺了,一旦他說出去,那麽自己也將毀了。

日後別說是嫁入淮王府了,即便是自己的性命都幾乎難保——無可奈何,蘇岩根本就不會幫她。

“你究竟想做什麽?”

“我想讓你……把宮裏那些人給引出來。”

“這種事情為什麽要我來做?”蘇月萬分不解,如此簡單的事情,明明他自己也可以來。

可是她不知道,黑衣人作為部落之中的骨幹,他絕不能讓此事有一絲一毫的意外。他能感覺到,段靈溪忽然被賜了死罪,說不定還有其它原因在裏麵。如今在盛京之中隻餘他一人,他必須小心謹慎,不能有一絲一毫的馬腳。

“因為你最合適。”

蘇月知道他絕對不可能放過自己,故而一番掙紮過後倒也應了下來,“好,你說的人是誰?”

“太子。”

“太子?!”蘇月雙眸圓睜,“我豈有那麽大的本事?”

聽到太子二字,她當即就退縮了。若是她記得沒錯的話,她還有把柄在太子的手中。如此將太子引出盛京,將他指引到其他方向去,根本就是難如登天。太子絕不會聽她說話,也絕不會相信她,甚至她自己都實在想不出什麽理由可以讓容旻離開盛京。

這件事太難了。

簡直就是在為難自己。

“相信自己,你可以辦到的。”黑衣人冷笑一聲,而後便又消失在了夜色之中。很顯然,他不想再聽蘇月的廢話了,此事勢在必得。

待他離開之後,蘇月整個人都懵了。

容旻……

她如何下手?

翌日清晨,容旻就已經被南康給晃得醒了過來。自靈溪失蹤以後,他到處派人打探靈溪的下落,所有官員包括自己的侍衛親信每日都有各司各地的文書上繳,而他就負責看那些文書。

靈溪如今是死囚,若是要留在盛京之中怕是不太可能。況且她留在盛京之內也極其危險。

一日的查探,他幾乎未曾入睡。

也就隻有在清晨的時候小憩片刻,還未睡下去多久,就又被南康吵醒。

南康也好不到哪裏去,頂著一雙熊貓眼,整個人都恍恍惚惚的。

她今日來找容旻,自然也是為了靈溪的事情,“太子哥哥,你有沒有找到靈溪姐姐?”

容旻搖頭。

提到靈溪,他的心情頓時複雜又煩躁。連日來,他終於感覺到自己的無能,他一直自詡為太子,可是作為太子,他案子查不了,連靈溪也保護不了,如今……竟是連她的行蹤都找不到了。

南康咬了咬唇,麵容帶了幾分糾結之意,“我最近……好像聽說靈溪姐姐出了盛京。”

“你從哪裏聽來的?”

此事容旻在博覽眾多文書之後都未曾查證,也就隻有南康小道消息多,總能聽到些許重要的風吹草動。

“就……我先前偷聽到母後那兒的宮女說的。先前母後就派人監視靈溪姐姐,後來有了動靜,結果出了盛京之後就跟丟了。我也不知道是真的還是假的,太子哥哥,你說靈溪姐姐會去哪裏?帶走她的人究竟是想幫她還是害她……”

南康心裏擔心的要命。

從小到大,她就幾乎不明白“失去”這兩個字的含義,因為她幾乎從未失去過。可如今,本來日日見到的姐姐突然不見了蹤影,而且還是在發生那麽大的變故之後,她心裏總有幾分無所適從。

仿佛一夜之間長大一般。

容旻哪裏能回答她的問題?

他所能做的也不過就是找,一直這樣找下去罷了。

南康見他一籌莫展,心裏也難受的要命,“太子哥哥,靈溪姐姐應該是回不來了,她就算回來,也是個死囚犯。會不會其實你不找她比較好?以後她一定能過上自己想過的生活?”

容旻聽著,終於有了幾分不耐煩,“你怎麽神神叨叨的?”

南康先前還有些惆悵,此時聽容旻這麽一說,一下子就恢複了以往的樣子,“哼,我這還不是為了太子哥哥你!要不是替你想,我至於這樣嗎?”

容旻鬆了一口氣,總算是有些欣慰。

他知道南康並不全是為了自己,她與靈溪從小一起長大,多多少少都有些感情。如今靈溪除了這樣的事,心疼總是在所難免。

可是她所說的,其實容旻自己也不知道究竟該怎麽辦。

思前想後,也隻有替她查清楚真正的殺人凶手。

“你有這份心思還不如出去好好打探,近日在盛京之中還有什麽可疑之人,早日替她找到真正的殺人凶手,也能令她早些歸來。”

“盛京之中的可疑之人?太子哥哥,凶手真的是外來人嗎?”

容旻點頭,“我已經檢查過蘇奈身上的刀傷,她被人一擊斃命,之後再做成如此可怖的樣子。同時祁幽還特別查過,她中了迷香。這種迷香與淮王叔之前所中的全是同一種,本來祁幽也根本不知道這種迷香究竟來自於哪裏。可是從蘇奈身上,他發現了這種迷香之中有一味極其重要的藥材,盛京之中根本沒有。”

南康越聽越是振奮,“好,我馬上就去她打探!”

說著,她便開始有所準備。

南康剛走沒多久,祁淩便傳來通報,“太子殿下,蘇姑娘求見。”

容旻眉頭當即皺了起來,蘇府如今也不過隻有一位姑娘,那就是蘇月。可是他曾經警告過蘇月,因為她曾經害過靈溪,如此過節她又豈會親自來找自己?

他自然有些困惑,故而祁淩這麽一說,他便傳喚了祁淩進來。

四名侍衛之中,祁淩武功最高,亦是相貌最佳。

他點頭說了一聲,“是。”

繼而便出去將蘇月引了入內。

蘇月儼然一副一籌莫展的姿態,整個人小心翼翼的。她想起自己同容旻的過節,心裏總是不安焦躁。

壯著膽子到了容旻麵前,她當即跪了下來,“太子殿下,蘇月有話要說。”

容旻沉聲道,“怎麽?”

他對蘇月並無好感,畢竟她害過靈溪,就這一點上,容旻就對她有極其的防備。

“我想要回我的東西……以姐姐的凶手作為條件。”

容旻微微一怔,“你知道殺人凶手是誰?”說罷,他就悔了。他對此事過於急切,竟忘了眼前之人是蘇月。

蘇月搖了搖頭,“雖然不確定,不過八九不離十。”

容旻算是明白了,她今日過來便是同自己談條件的,甚至連她自己的籌碼都沒拿穩。既然如此……

“我憑什麽相信你?”

“太子殿下,如今真正的凶手你根本就查不出來,哦不,是你根本就沒有辦法去查。如今段靈溪已不在盛京之中,她被人帶走,而我要說的那個可疑之人,他知道段靈溪在哪!”

蘇月亦是情急無比,仿佛生怕容旻不相信自己。

“他知道……靈溪在哪?”容旻的目光終於多了一份審視。此事若是從別人口中聽到,他定然會盡力相信,可是從蘇月的口中聽來,他首先就要懷疑消息的準確性,其次……便是要懷疑此事她究竟如何得知。

消息的準確性應該是不必擔憂,她將這話說出來,無疑就會引火上身。本來此事驚天動地,幾乎沒有人會懷疑她一個突然出現的“蘇家表小姐”,可是她說出這樣一番話來,顯然會讓質疑落在自己頭上。

她沒有必要這麽做。

容旻心裏度測之後,對蘇月也多了幾分相信。當然,他不相信她的人,卻相信她口中所說的話。

“沒錯,太子殿下你一定要相信我!那個人,他以家父的性命脅迫我,讓我在姐姐的新房放了所謂的‘證據’,隨後他將靈溪帶走,如今他又以此事要挾我,令我無論如何都要將太子殿下引出盛京。我心中猜想,他將段靈溪帶走,想必應該也就是為了引太子殿下離開盛京。”

他終究還是失策了。

前些時日,他早已準備好一切,這幾日容旻所看的文書之中有許多都有顯露靈溪的蹤跡。容旻不是不知道,隻是不能救。正如南康所說的,容旻一旦找到她,那麽她就要回來繼續做她的“殺人凶手”,而這所謂的殺人凶手會讓她死。

所以容旻絕不能動。

可如今聽蘇月這麽一說,許多事情倒也多了幾分順理成章。

“你先起來吧。”容旻也並非是嚴苛的人,如今蘇月投誠,他自然可以既往不咎,“此事,你必須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告訴我。”

“是。”

與此同時,氓城別院。

一大清早,靈溪卻並未起身。反倒是洛念秋專程派了個丫鬟來伺候她早膳。靈溪睡著,丫鬟就無比為難,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上前打擾她起來用早膳好,還是讓靈溪就這麽睡著。

“姑娘,醒醒吧。”

丫鬟將早膳置於桌上,最終還是決定將靈溪喚醒。

然而靈溪整個人蜷縮在床上,仿佛根本沒有聽到她所說的話。

“姑娘?”

她試探性地又喊了一聲,靈溪動了動,卻遲遲沒有發聲。

正當丫鬟躊躇之際,洛念秋走了進來,她衝著丫鬟道,“你先下去吧,還是我來。”

洛念秋的聲音一出現,靈溪便已經睜開了眼。

她的外祖母到了,這麽多年在魏宮之中,她對自己這個所謂的親人其實並無一絲一毫的感情。隻是想到有一層血緣親情在,她實在無法過於冷漠。

洛念秋坐在床邊,輕輕拍了拍靈溪的肩膀,“外祖母知道你心裏難受,但好歹起來吃點東西。”

靈溪回頭,一雙眼睛定定地看著她。

靈溪的容貌繼承了岑落落八分相似,而洛念秋雖然老了,卻風雲殘存,仔細看來與靈溪也有著三分相似。她能確定,洛念秋絕對不是假的。可是如今找到自己真正的親人,她根本就不知道該如何與她相處。

洛念秋直接將桌上的早膳端了過來,“靈溪,外祖母喂你吃?小的時候外祖母還抱過你呢,那個時候也是這麽喂你吃飯的。”

她口中所說的,靈溪根本毫無一絲一毫的印象。

故而她這麽說,她也隻能是平平淡淡地聽著。

而真當洛念秋端起早膳之時,靈溪又有些無所適從了,她從洛念秋的手裏接過那碗粥,繼而說道,“外祖母,還是讓靈溪自己來吧。”

洛念秋雙眸含淚,手中的粥差點就灑了,“你,

你剛剛喊我什麽?”

靈溪看她,“外祖母。”

“這麽說來,你承認你與我之間的關係了?”洛念秋感動無比,爬滿紋路的雙手微微顫著,“靈溪,你知道外祖母看到你有多高興嗎?”

靈溪隻能沉默。

她不知道,也不可能知道。不過才一天的時間而已,其實她能感覺到洛念秋的關心與照顧。若是以往,她興許還會對自己的親人有那麽零星半點的向往,可如今,她完全不會。

她隻記得自己在魏宮之中的生活,也隻記得她陪伴在淮王府的那些日子,還有她養花種草,還有……一個人身處大牢之中,感覺到周圍人對自己的誤解與敵意。

她興許全都要自己一個人才能挺過來。

可這些時候,哪裏出現過她的外祖母?

她的記憶中救沒有洛念秋,她也知道自己的身世,故而她若是想要在短時間內與洛念秋關心親厚,這根本就是毫無可能的事。

靈溪咬了咬唇,“你若是如此關心我,為何早些不來找我?”問著,她又將粥從洛念秋的手裏拿了過來,漠然說道,“我自己來吧。”

洛念秋也隻能將粥遞給她。

“你以為我不想嗎?外祖母在這世上就你一個親人了,早前我就已經找人在魏宮附近打探,可是我的人根本混不去魏宮。這幾年我養精蓄銳,為的就是要替你母親報仇。好不容易盼著你出宮了,你去淮王府了,可你呢,一心就掛在淮王容晟身上,根本就不願意走。”

靈溪皺了皺眉,她想起成親前夜,曾經有名黑衣人讓她跟他走。

當時的她隻想陪在淮王叔的身邊就夠了,自然是不肯走。其實若非發生那樣的事情,她還是隻想留在淮王叔的身邊。

可惜……

他根本就不相信自己。

靈溪的眸光黯淡了下去,想到自己在天牢裏的日子,她的心裏就湧起一抹抽痛。

“若不是岑依依害死了你的母親,我又豈會與你分別那麽多年?”

“這與皇後娘娘無關,多年來皇後娘娘對我很是照顧,對靈溪更是視如己出。靈溪心懷感恩,斷然不敢有任何報仇的心思。”

洛念秋先前還惆悵的臉頓時板了起來,“那是因為你根本就不知道過去發生了什麽。”

靈溪怎麽會不知道?

“但凡有一點良知,都知道母親所做的一切是咎由自取。”靈溪皺了皺眉,她知道自己說話或許重了一些,可是她心裏的確是這麽想的,絕對沒有絲毫隱瞞。甚至她知道她所說的話定然會讓洛念秋不開心,可是她別無他法。

“你怎麽能說出這種糊塗話來!她岑依依已經當上了皇後,自然可以改變說辭,一切都是你母親咎由自取。可是你有沒有想過,她畢竟是你的母親,若不是她給了你生命,哪有今天的你?!”

靈溪心裏沉了下來,她抬眸看著洛念秋,“所以外祖母的意思,是要讓我替母親複仇嗎?事情都已經過去那麽多年,何必呢?”

若是她複仇的話,容晟會恨她的,他會更加討厭她的。

她明明就不是能做這樣事情的人,先前他已經因為蘇奈的事情而討厭自己了。若是自己再同洛念秋對岑依依複仇,那麽他一定就會以為自己真的是不擇手段的殺人凶手了。

她絕對不能這麽做。

“事情已經過去那麽多年?你喜歡淮王吧?可是他卻要娶了別人?為什麽?”

洛念秋的臉色越發陰沉,聲音也跟著沉重了不少。

“靈溪自知配不上淮王叔。”說著,靈溪別開了臉。

“配不上?若是你的母親還在,你又豈會‘配不上’?說到底這一切都是岑依依的錯。你將她當成養母,你說她對你視如己出,可是你有沒有想過,當你鋃鐺入獄被眾人指責你是殺人凶手的時候,可有人真正記得你?可有人真正相信你?”

靈溪心說,還是有的,太子與南康公主。他們都堅信自己。

“沒有吧?包括岑依依,她若是相信你的話,又豈會讓京兆尹對你判下死罪?這麽多年以來的養育之恩,你倒是放在心裏了,可是岑依依呢?她養了你那麽多年,竟連你的為人都無法相信嗎?”

洛念秋說的極其真切,靈溪竟然一時之間都無從辯駁。

是啊,若是岑依依相信自己的話,她又豈會容忍京兆尹對自己判下死罪?她作為皇後娘娘,京兆尹在判決之前定然會請示岑依依的,尤其……在判決之前,她與岑依依還見了一麵。

靈溪忽然有些恍惚,那一夜的會麵,或許……

“若是我記得沒錯的話,在你被判死罪之前,岑依依還同你見了一麵吧?她可有問過你淮王的事?”

靈溪皺眉,點了點頭。

極其輕微地點了點頭。

“那就對了,她已經知道你喜歡淮王,可她不許你同淮王在一起,故而才讓京兆尹對你判下死罪。一來是知道你這份心思,就認定你是殺了淮王妃的凶手。二來也是讓你和淮王斷了這份念想,你入獄的這段時間,淮王根本沒有來看你,說不定就是岑依依從中作梗,她在淮王麵前說了你的事,讓淮王對你心存誤解。”

靈溪越聽越是心驚。

“不是的,不是這樣的!”

“事到如今,你還要替岑依依辯護?我看啊,淮王那孩子不錯,就是受了岑依依的蠱惑才會對你如此。”

靈溪拚命地搖頭,她不相信,她不敢相信,不能相信!

十幾年下來,她對岑依依多少都是有些感情的,岑依依豈會做出這些事情來!

可若要懷疑容晟,反倒不如懷疑岑依依。

靈溪咬了咬唇,雙眸定定地看著洛念秋,“外祖母,你好像對魏宮之中的事情了解得很清楚?”

甚至對自己也了解得極為透徹。

“這還不是為了你嗎?你是外祖母唯一的親人,外祖母自然想知道你過的好不好。派人一通打聽之後,卻發覺你受了如此天大的委屈,外祖母又豈能放任?岑依依如此害我女兒,欺我外孫女,我豈能讓她好過?!”

靈溪終於不再掙紮,一切在洛念秋的口中全都順理成章。

她拿著湯匙的手微微顫著,粥從中灑了一些下來。

洛念秋見著,不禁柔聲道,“還是讓外祖母來吧。”說著,便又將那碗粥接了過去。

對於岑依依的事情,洛念秋終於不再提及,她興許認為,靈溪還需要一些時間來消化此事。不過經過她的“提點”之後,靈溪再也不似以往那般頹廢。剛到洛念秋這裏的時候,她幾乎整日不說話,就躺在床上。可是之後,她卻每日都會起身,其實即便起身,她也不知道自己該做些什麽。

離開魏宮之中,她竟變得如此孤單。

心裏好像有一個洞,如今被人用手撕開,疼痛過後就會越來越空,而洞也越來越大,無論做什麽事都填不滿。

靈溪不會武功,洛念秋有意派人教她學武。

但是靈溪卻不想學,比起學武,她更喜歡在院子裏安安靜靜地擺弄一下花草。洛念秋時常過來看她,每次見她在院子裏澆花種草的時候,總有幾分恨鐵不成鋼的意味。

日子過去幾日之後,她都沒有將盛京的事情放在心裏。

而在盛京之內,容晟仍舊派人在尋找靈溪的下落。

“她去了哪?”

終於有了消息,容晟心裏萬分驚喜。他隻想知道她在哪,過得好不好。眼下容旻又在私底下尋找真凶,一旦被他查到,他們隨時都可以將靈溪接回來。

“找到了,殿下……”淮王的親信萬分為難,他低著頭,也不知道那所謂的消息究竟是該說還是不該說。

“快告訴本王,她在哪裏!”

“靈溪姑娘……她,她已經死了……”

容晟跌坐在椅子上,渾身的不可置信。他的手緊握成拳,肩膀都開始不由地顫了起來,“不可能,這不可能……”

她怎麽可能死了?

從天牢之中見到那卷白綾,見到空無一人的牢房,他心裏一度是鬆了一口氣的。可是如今他卻被告知,靈溪死了……怎麽可能?

“是真的!王爺,先前從秦城傳來消息,說是有見到一名身穿死囚衣服的女子,被大火燒死在客棧之中。皇後娘娘也幾乎知道了此事,心裏正難受著呢,不日屍體將會被抬回來,到時候就可以確認靈溪姑娘的身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