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卷_第一百五十九章

“這是我的事,但淮王叔,無論如何我都希望你去見一眼靈溪,她應該從來都沒有吃過那樣的苦。”

容旻眸光稍許黯淡下來,他想起之前見到靈溪之時的那個畫麵。原先她的性子隱忍,臉色略帶蒼白倔強,看起來竟有好幾分倔強。如今卻是連倔強都沒了,一臉柔弱疲憊,眉宇之間更是有化不開的憂愁。

每每想到她那時的樣子,容旻心裏就一陣抽痛。

可惜自己毫無辦法,他的出現不能帶給她多少的波瀾。故而他隻能跑這一趟,隻能來請求淮王叔,因為真正能讓她的麵目有所改變的人,隻是淮王叔一人罷了。

容旻說著,人就離開了。

看著他翩然離去的背影,容晟的眉頭皺地更深。

他並非不願意去見靈溪,而是……他實在不知道見到她應該說些什麽。他固然信任她,可是他的信任卻毫無作用。那樣所說,無非不過是為了打發他們二人罷了。如今此事複雜無比,他不希望太子和南康繼續在此事上多做糾纏。

而且,他的確是不該前去——畢竟他若是去見了靈溪,倒也真的被蘇家的人留下詬病。到時候靈溪的罪名基本就塵埃落定,再無任何能力有所改變。

他想,既然沒有能力護著她,倒不如讓她對自己不要心存任何希望。

與此同時,大牢內。

靈溪一個人坐在牢房的角落之中,雙手抱膝,臉色越發脆弱。兩日了,南康還是沒有一丁點消息。難道就連淮王叔也不信她?淮王叔以為蘇奈是她殺的?

也難怪靈溪心中不安。

四人從小一起長大,就連南康與容旻都來了,可卻遲遲不見容晟的蹤影。

或者……他路上有事耽誤了?亦或是說……他出了什麽事?

靈溪心中思慮越來越多,這幾日來連連發生的事情令她心中尤為不安。然而正當她躊躇之際,牢房的大門卻忽然被推了開來……

靈溪下意識地起身,她以為是南康那兒有了消息,容晟來了。

然而她怎麽也沒有想到,出現在牢房門口的人竟然是——蘇月。蘇月裝扮得體,陰暗之中倒也有幾分千金小姐的架子。尤其她每一步都走得極其傲慢,仿佛在這裏她能掌管一切似的。

她走到牢房門口,停在靈溪的麵前。

靈溪下意識地皺起了眉,本能令她感覺有些來者不善。畢竟她與蘇月並無交集,何以在這樣的時候會來看望她?說穿了,還不是因為如今的她成為殺死蘇奈的重要嫌犯,而本該在她身邊的人,除了南康與容旻,竟無一人來探望她。

她究竟該值得慶幸,還是應該感到孤寂?

靈溪的頭垂在牆壁上,整個人都顯得極為頹廢。她在牢中度過的兩日,她並沒有覺得自己在受苦,反倒是容晟的遲遲未來,令她整個人都極度的惴惴不安。

蘇月下意識地打量了一圈段靈溪,嘴角仍然揚著微笑,心中卻嗤之以鼻。

她與靈溪的命運倒頗為相似——同是寄人籬下,自己名正言順,可她到底與皇後之間沒有任何血緣關係。然而自己明明是蘇岩的親生女兒,卻與眼前之人有著翻天覆地的差別待遇。

“你害死了我的姐姐,是應該要遭到報應的。”蘇月直接開門見山,“不過今日見了你,倒也覺得你萬分可憐。”

“我沒有害死蘇姑娘!”靈溪微微頷首,麵容倔強,似是帶著幾分委屈。

“你別再狡辯了,就連淮王都認定是你害死的姐姐,你以為你還能裝到什麽時候?”蘇月今日前來,的確是來耀武揚威的。她始終都覺得不公平,不甘心。憑什麽自己什麽都沒有,可她這個強行在宮裏的“養女”卻幾乎得到了一切。

蘇月的話音一落,靈溪便緩緩地站了起來。她不可置信地看向蘇月,“你……你胡說八道什麽……”

她本就對自己毫無自信,如今出了事,她始終覺得根本無那麽多人相信自己。當然,包括容晟。她實在想不到自己身上有任何值得別人信任的地方。

是了,明明自己當天的確無人作證,包括自己對待容晟那份獨特的情愫。她知道自己根本沒有動手,可是別人卻不一定會信任自己。

誰會相信自己呢?

說穿了,她的身份都是假的。若非岑依依給予的恩惠,她隻怕連容晟的麵都並未見過。

靈溪黯然傷神,麵上帶著極其濃重的失落。

看到她這個樣子,蘇月的心裏便更加痛快了。

“你不相信我說的話?其實你自己心裏應該也清楚,若是淮王當真相信你的話,他為何不來探監?”

靈溪竟無法反駁。

“南康公主這幾日都不來尋你了,你們一起長大,你若是想要見淮王的話她一定會幫你的。嘖嘖嘖,都不用你自己開口,她那麽好管閑事的一個人,應該早就把淮王給你帶到了,可是……人呢?”

靈溪的頭低得越發厲害,事實勝於雄辯,更何況,她何來雄辯的資本?

蘇奈離世那麽多天,始終都找不到凶手,更何況靈溪的情況……

“蘇姑娘,此事與你無關吧?”靈溪心中劃過一抹極其深刻的痛意。她雖然自卑,卻也不願意別人抓著自己的傷口不放。

蘇月笑了笑,當即道,“的確與我無關,可是靈溪姑娘,我實在看不下去……真的。你如今已經罪名落實就是殺人凶手了,但你看看你,你還賴在這牢房之中不肯走。你以為京兆尹將你關起來卻遲遲不下手究竟是什麽原因?還不是因為你的這層身份讓他們無從下手。否則的話,你當你自己真的可以回複清白?嗬嗬,就在一個時辰前,大人已經從淮王府的新房之中找到了你的發簪……那根發簪,是皇後娘娘送你的壽辰禮物吧?段靈溪,如今你已是百口莫辯了!”

靈溪雙眸圓睜,“不可能!這不可能的!”

自容晟成親以來,她就從未去過所謂的新房,既然如此那又豈會在那裏留下證據?

“一定是有人陷害我的,我真的沒有殺人,我沒有!”

靈溪無法控製自己的激動,她感覺到了極其的委屈。

事情怎麽會變成這個樣子?!

“你說你沒有,別人就會相信你了嗎?就連淮王都不相信你,你還指望誰會信你?太子與公主?他們自然是信你的,可是毫無作用,也就隻有他們兩個人信你罷了。到時候等證據放在他們麵前,你說他們是會相信自己的眼睛還是相信你?”

靈溪已經不再說話,眼裏閃過一道絕望。

蘇月卻似乎興奮起來,絲毫沒有想要停止的欲望。

“你說……作為皇後娘娘的養女,她都不計前嫌沒有將過去你父母做下的錯事拿出來說了,難道你就不該為她做些什麽來回報她的養育之恩?京兆尹遲遲都沒有對你下判決書,也未有對你屈打成招,無非不過就是在皇後娘娘那邊過不去罷了。你若是有一丁點孝心,就不該繼續留在這裏。”

蘇月的眼中閃過一抹陰狠。

她改變了主意。

從今日到牢房裏見到段靈溪的這一刻,她就覺得眼前之人絕對不能活下來。她若是活下來的話,將會成為自己最大的阻礙。

故而她必須言而無信,隻是動手殺了段靈溪的人絕不能是自己。

段靈溪隻能自殺,自殺過後,她便是畏罪自盡。

而如今的靈溪根本就沒有意識到蘇月怎麽會對皇家的事

情那麽清楚,她隻是沉浸在自己深深的痛苦與自責之中。她知道蘇月說的沒錯,她的存在竟然讓人如此為難。她不是凶手,真的不是!可她終究還是給岑依依添了麻煩……

容晟……

他的不信任,對於靈溪來說幾乎心中毀滅。

她唯一的一丁點希望都隨著蘇月的離開而消失殆盡,唯一僅有的那麽一絲光亮都在黑暗之中全然熄滅。

可是靈溪仍舊有些不願意相信。

容晟未來,或許是有什麽事情耽誤了呢?或許……她應該給他一點時間呢?

蘇月走了,靈溪的心卻亂了。

……

容旻回宮之後,南康第一時間就去詢問容旻的情況。她對靈溪十分擔心,畢竟她心知肚明,容晟的不信任對於靈溪來說無疑是傷害最大的一件事。而她答應了靈溪,如今人卻帶不過去,心裏總是焦急擔憂。

“太子哥哥,事情辦得怎麽樣了?淮王叔是不是有什麽難言之隱?”南康萬分期待,一雙眼睛熠熠生輝,其中滿是希望。

容旻搖了搖頭。

“難道淮王叔真的不相信靈溪姐姐嗎?可是……”

容旻依舊搖了搖頭,他從南康的麵前走過,情緒低沉而又低落。他該如何啟齒?如何說容晟根本不相信靈溪?

南康心裏似乎有了一些預感。

“太子哥哥,你今日去淮王叔那裏的時候,有沒有看到什麽人?”

“何以會這麽問?”

南康沉吟片刻,繼而說道,“昨天我本來是要誤會淮王叔了,可是今天想起來……昨日我們在淮王府的時候……太子哥哥,你有沒有發覺昨日我們去的時候好像府中都沒什麽下人的?淮王叔像是知道我們會來一樣。”

她總有一種怪怪的感覺,可具體究竟是哪裏奇怪,她又說不上來。

“而且我真的覺得淮王叔昨日有幾分趕走我們的意思。”

“若當真如此,那麽他今日何必……”容旻皺起了眉頭。

他從來也不是如此粗心之人,這種察覺他應該會比南康更早知道才對。可如今事實,他隻想讓容晟去見見靈溪,僅此而已。至於別的,他幾乎沒有過多關注,也沒有過多察覺。

如今聽南康這麽一說,他倒真的覺得有幾分古怪。

原來淮王府中的書房,每當容晟在書房之中的時候,門口幾乎都有家丁把守。他性子喜靜,不太喜歡被人打擾。可是無論昨日還是今日,他去往淮王府的書房之時都是直接入內,甚至他都沒有看到容晟手頭上在做任何事情。

此事忽然就變得有些奇怪了。

南康看著容旻,等他那句幾乎還未說完的話。

“我想,此事怕是還要再耽擱一天……”

南康總算是愁眉舒展,“我知道了,等你有了消息我就去找靈溪姐姐!”

容旻點頭,但心裏仍舊有些許不安。

當晚,靈溪終於又被提出來秘密候審,隻是這一回,幾乎整個公堂之上隻有寥寥數幾。盡管如此,靈溪還是看到了岑依依,她一身黑衣鬥篷,整個人端坐在那兒,看著靈溪的臉色極其複雜。

“皇後娘娘,犯人已經給你帶到了。”

京兆尹說了一聲,便拉著身邊的人紛紛退下。

靈溪幾乎都不敢抬頭去看岑依依,她生怕在她的神色之中會看到些許不信任,亦或是……責備。

她明明是真的什麽都沒做啊。

“皇後娘娘,靈溪是真的冤枉,靈溪是真的不會做出殺人這等事情來的!”

岑依依見她情急,眉頭漸漸皺了起來。

她忽然開始懷疑自己所做的決定是不是錯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