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卷_第一百五十六章

眼下的她一身丫鬟裝扮,看起來也不過就是大戶人家的小丫頭,如此一來自是不會引人懷疑。

她躲到一邊的巷子口裏,繼而就是儼然一副看好戲的姿態。

而幾個乞丐拿了銀子,自然是要盡快辦事。幾人走到靈溪的麵前,當即頓住了腳步,“誒?這不是淮王府那個殺人犯嗎?”

幾個乞丐根本就不會想到站在靈溪身邊的人會是淮王容晟,故而聲音大了一些,人也更囂張了一些。

“你們認錯了人吧?”靈溪被擋住了去路,隻能微微頷首,有些莫名地問起。

“怎麽可能認錯!你不就是淮王府那個段靈溪?”

“是,我的確是段靈溪,可是……”

靈溪說到一半,忽然感覺到手臂上傳來一股大力。容晟將她拉到了身後,小心翼翼地護著。而此時的靈溪抬頭之時,才忽而意識到周圍的不對勁。

周遭的所有人都看著自己,並且帶著嫉惡如仇的目光。

靈溪忽然頓感到了有些不太對勁,而且先前那些乞丐口中所說的是“殺人犯”,看來……事情絕對沒有想象中那麽簡單。

其實早先市井之中便有過謠言,說是靈溪害死了蘇奈。畢竟茲事體大,蘇奈算是容晟拜過堂的淮王妃,加之又死得如此蹊蹺,自然是惹人非議。隻是先前的情況畢竟與現在不同,先前那些市井流言即便說得誇大其詞,但大多數人還是可以保證理智,今日卻不同了。

這些乞丐,似乎一口咬定殺了蘇奈的人便是靈溪,仿佛自己占著理一般,自然橫行霸道。

容晟擋在靈溪的麵前,頗有幾分不悅之色,“你口口聲聲說她是殺人犯,既然如此,那請你拿出證據來,不如報官好了,如何?”

容晟對靈溪到底是有許多自信,他相信靈溪絕無可能會做出這種事情來。

靈溪怔怔地看著身邊的容晟,他為自己挺身而出,自己終究是心裏一暖。

幾個乞丐聽容晟這麽一說,麵子上也有些掛不住了。他故意喊叫,無非就是想引起眾人的注意,可他們天生就是乞丐,是下等人,即便人多勢眾,在容晟這般貴氣逼人又天生是翩翩公子的人麵前總有幾分落了氣勢。

他們有些想要退縮,可是一旦想到蘇月耳朵上那對翡翠,膽子卻又立刻大了起來。都說有錢能使鬼推磨,更何況又是如此好賺的錢,他們自然不願意放過這個機會。故而其中一名乞丐當即上前一步,擋在了容晟的身前,“你是哪裏來的?為什麽要幫著這個殺人犯?我看你們壓根就是一夥的!”

容晟微微抿唇,溫和的臉上已經透出了些許怒意。

“不敢告官還敢如此大言不慚,是想本王替你們報?”容晟的臉色已經垮了下來,他似乎也不再願意對自己的身份有所隱瞞。

幾人聽了容晟的話,頓時麵麵相覷的退後。

周圍的群眾越發變得看熱鬧的樣子。

而其中一名乞丐似是想到了什麽,當即神色一亮,指著容晟的鼻子罵道,“你以為你自稱是本王就是王爺了嗎?我告訴你,咱們可不是那麽好糊弄的!更何況即便是淮王爺,你不覺得你有些太過包庇你府中的丫鬟了嗎?”

容晟還未看清楚說話的人究竟是誰,幾人便已經跟著起哄。人群之中也不知道是誰,直接朝著靈溪的腦袋扔了一個雞蛋。靈溪沒來得及躲,容晟也沒有注意,頓時一道濡濕的**便從她的額頭上流了下來。靈溪擦了擦,眼裏閃過一抹恐懼。

有人帶頭之後,周圍看熱鬧的人群膽子也就不由的大了起來。所有人將手中的菜葉什麽的往靈溪的頭上扔,一時之間,靈溪幾乎成為了眾矢之的。

容晟也沒有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情,當即想將靈溪護在懷裏。可靈溪知道或許會連累波及容晟,故而還特地偏開了一些距離。

兩人幾乎都要被人群衝散。

周圍那些百姓全然是跟著起哄,而其中更是有人帶頭。一人嘴裏罵著靈溪,說她勾引淮王不知廉恥,頓時幾個女人都大大咧咧得跟著罵了起來。

事情幾乎已經發展到了翻天覆地的地步。

然而此情此景,恰巧落在了隨即趕來的容旻和南康眼裏。兩人皆是神色一黯,心疼得不行。

容旻當即一聲令下,“祁幽!”

“是,屬下知道該怎麽做。”

話落,他便帶著身後四名侍衛衝進了人群之中。百姓們看到如此巨大的陣仗,頓時也停了下來——畢竟她們手上也再無東西可扔了。

容旻又吩咐自己的侍衛將靈溪安全送回去,之後又安排了幾個人在這裏處理事情。

而先前挑事的人早已不見蹤影,如今剩下的都是一些不明真相無腦跟風的無知百姓。即便容旻想要追查詢問下去,得來的答案也統統都是“不知道”。

容晟和靈溪先行回府,而南康則是氣呼呼地留在容旻的身邊,她看到今日的情況,才知道事情究竟到了如何一發不可收拾的地步。容旻仍舊在沉吟,南康已經憤憤不平道,“太子哥哥,他們未免也太欺負人了!今日還好你來得早,要是來晚一些,搞不好都有可能鬧出人命來!”

南康是真的生氣,卻也毫無辦法。

容旻皺了皺眉,直覺挑事之人應該還未走遠,他將手頭上的事情統統交給了自己身邊的侍衛,繼而開始往附近的巷子裏走去。

這一去,正好就看到了蘇月的背影。

她將耳環摘了下來,繼而扔在了幾個乞丐的麵前,聲音之中卻透不出喜悅,“你們做

得很好,這是給你們的。”

幾個乞丐連忙接過,隨即連聲道謝,“謝謝姑娘,謝謝姑娘!”

話落,蘇月便要離開。

容旻自然不可能放任她走,他當即追了上去,沒想到才追到半路,便被人擋住了去路。

是一名黑衣男子,臉上帶著青黑色的獠牙麵具,身披黑衣鬥篷。然而他這身裝束在光天化日之下卻並不顯得多少突兀,反而看起來更像是某些地方的祭祀一般。

這似乎……不是盛京會有的裝扮。

容旻當即皺起了眉頭。

看來這個黑衣人同剛剛那女子是一夥的,可是他目前似乎隻能眼睜睜看著前麵的人走遠。畢竟……他必須先解決眼前這個麻煩。

心念一動,眼前黑衣人便已經開始出招。

容旻側身躲過,兩人竟在巷子裏纏鬥起來。

南康逛了一圈,沒有找到所謂可疑的人,卻發現了容旻。她的身後跟著祁幽,故而一見容旻跟人打鬥,她便當即喊道,“祁幽快去幫忙!”

可是先前容旻已經下令,祁幽要負責保護南康,如此一來,他甚是為難。

南康急了,“你還愣著幹什麽呀?還不快去幫忙?太子哥哥要是出了什麽事的話,你也會跟著倒黴的!”

祁幽仍舊在原地不動,隻是眼中極其為難,“公主還是不要為難屬下了,屬下答應殿下,無論如何都要保護公主殿下的周全。若是屬下上去幫忙的話,公主殿下就會危險。”

南康眉頭緊鎖,“危險什麽啊?你就這麽看不起本公主?”

話落之時,容旻的手臂上已經中了一劍。他卻置若罔聞,一雙通紅的眼睛仍舊不肯放過眼前黑衣人的招式。

容旻自小習武,武功自然不弱。可是眼前的黑衣人卻並非他所想象的那樣——他的武功路數極為詭異,根本不是來自盛京。加之那麽多年以來容旻雖然武功練得不錯,但到底沒有實戰過,故而此番便順理成章地落了下風。

南康見他受傷,心裏更是急了,她直接指著祁幽道,“你不去幫忙對不對?好!你不去的話我自己去!”

說著,便直接往容旻所在的方向闖。

她這陣勢幾乎如同送死,祁幽的麵容終於有了一絲鬆動,即刻便上前去營救。可是他的加入終究還是晚了一步,容旻的肩膀又中了一掌,這一掌竟讓他的喉間直接湧起一抹腥甜。

南康整個人都呆了,“太子哥哥……太子哥哥你不要有事……”

祁幽的武功其實還不如容旻,他隻是醫術精湛罷了。故而他一上前便往黑衣人麵前灑了一把粉末,黑衣人衣袖一揮,終於還是消失在了巷口。

容旻倒在地上,卻仍舊掙紮著起身想要追上前去。

南康強行將他拉了回來,認真凝重卻又嬌嗔負氣道,“太子哥哥你別想追了,人家都已經跑遠了!我跟你說,今日你必須同蓉兒回宮!”

她認真凝重的樣子,竟與岑依依有九分相似。

容旻眼中閃過一抹執拗,“可是蘇奈的案子……”

“你在宮外也查不了的,況且剛剛那黑衣人的身手你也瞧見了,蘇姐姐的案子與他必然脫不了幹係,此事還是要回去告知父皇母後,不然的話太子哥哥你就太危險了!”

雖然南康平日裏總是與容旻針鋒相對,可到了關鍵時刻她的關心卻萬分溫暖。

容旻並未掙紮太久,他身子雖然硬朗,可一番纏鬥下來,加之身上有傷,此時就顯得極為不適。祁幽替他簡單料理了一下傷口,便扶著他與南康的隨行隊伍回宮了。

本來南康還計劃要即刻將此事告知父皇母後,可是一到宮裏之後,她卻聽到了極其意外的消息。

蘇奈的母親秦氏也聽信了市井之中的謠言,跑到常寧宮門口去哭鬧了。南康一回來便聽身邊的宮女說及此事,當即皺緊了眉頭。

“你確定你沒有聽錯或者看錯?”她沒有想到,蘇家竟然厚顏無恥到了這樣的地步!甚至一直以來都未曾見過的蘇夫人,此時也要跟著流言蜚語進來插一腳。

宮女忙是搖了搖頭,“公主殿下,奴婢怎麽敢騙你啊?此事是奴婢親眼所見。不過……那蘇夫人倒是沒有在太後娘娘麵前提及外頭的流言,隻說蘇姑娘屍骨未寒,若是再查不出凶手的話,她就要懸梁自盡了……”

這其中的話雖然也是聽來的,可宮裏有哪個宮女敢亂傳這樣的事情?故而她所打探到的消息,幾乎還是有許多可信度的。

“懸梁自盡?哼,她們可真會鬧,這不就是想要以死相逼麽?我就不信她真的會去死,有本事死給本公主看看啊。”南康心裏極其不服,這蘇家的人真的會惹是生非。這樣看起來的話,蘇奈的死搞不好與蘇家有直接的關係,可偏偏蘇家的人雖然近期如此,可以往卻十分低調。

南康不由的愁眉不展。

容旻回宮之後,又讓太醫將傷口好好處理了一番,繼而便打算按照南康所說的——將今日之事匯報給父皇母後。

他候在禦書房門外,等著容沅的接見。

書房之內,容沅已經無法再放任此事。蘇奈的死本就是大事,誰動了蘇奈,便是與他們皇室過不去。本來此事對於容旻來說是個絕佳的曆練機會,可如今坊間傳聞,蘇家的施壓,包括蘇夫人每日都要去常寧宮哭上幾回,沒事就搬出自己母親的身份,喪女之痛令她都不想活了。此事終究是不能再交給容旻了……

他猶豫片刻,終究還是對自己的親信說道,“你安排一下,蘇奈這樁

案子交給你,你協同京兆尹督查這樁案子,絕不要放過任何一絲一毫的蛛絲馬跡。”

“是,陛下。”

安排過後,容旻的通報便也幾乎跟著來了。

容沅將事務處理得差不多了,便讓容旻入內。入了書房之後,他很快就察覺到容旻身上的傷痕。

“旻兒,你怎麽回事?”容沅的眉頭皺地極其深刻。

加之他極其敏銳的洞察力,他幾乎可以肯定,容旻身上的傷怕是與蘇奈這樁案子脫不了幹係。

容旻搖了搖頭,“回父皇的話……”

他便將今日碰到的所有事情一字不落地告訴了容沅,容沅聽著,臉上的表情卻漸漸有了些許變化。

看來他心中的猜測基本八九不離十了。

待容旻將事情說完之後,容沅便開口道,“此案朕已經安排京兆尹去查,你暫且放放,暫時就先養傷好了。”

“父皇?!”

容旻十分不解,容沅本該受理其他事務,卻忽然將這樁案子親自接了下來,難道其中有什麽不妥之處?還是自己辦事實在太不牢靠。

越是想著,他心裏就越是懷疑自己。

容沅歎了一口氣,“旻兒,父皇並沒有怪你的意思。隻是近日來盛京之中對於此事的看法越發複雜,父皇以為,不該讓你來受理如此複雜的案子。”

起先他或許以為蘇奈的死可能隻是個意外,可如今所有事情聯係在一起看來,怕是沒那麽簡單了。

容旻還是有些無法理解,當即急急道,“父皇……”

他話還未說完,便已經被容沅打斷,“好了,此事朕已經安排下去,你若是再有異議,可以協助京兆尹。”

容旻隻得低頭,“是,兒臣領命。”

“無事的話你就先退下吧。”

與此同時,南康也急急地跑到了岑依依那兒。岑依依正在請平安脈,然而太醫眉頭微微一皺,似是有什麽難言之隱。

岑依依看著,心裏也跟著不安起來,“太醫有話直說便是。”

太醫當即跪了下來,“娘娘這一胎,有些不太穩……”

岑依依眉宇之間也多了幾分擔憂,“的確,近日來本宮的確感覺不太舒服,而且經常夜半做夢。”

她其實一直都未說出口,這些時日以來她幾乎都在做著同一種噩夢。噩夢之中是死去的岑落落,她滿身是血的拿著匕首來找自己索命。然而午後之後的夢魘,同樣的夢又落到了靈溪的身上。這段時間以來的夢魘幾乎成為了岑依依身體上的折磨,她在夢裏驚慌無比,醒來之後四顧茫然。

一切都仿佛沒有發生過,可一切都仿佛驚心動魄。

太醫聽了岑依依的話後,總算是有了一些結論,可究竟是因為夢魘情緒導致身子不適,還是胎位不穩導致的驚然多夢,這一點卻始終無跡可尋。

他沉吟片刻,也隻能開了一張方子讓宮女抓藥,剩下地隻能由著岑依依自己好好調理。

太醫臨走之時,南康恰巧在宮門外,見宮女跟著太醫去抓藥,她心裏總有幾分不安。於是她的腳步又快了一些,一入內便是守在岑依依的床邊。卡在喉嚨口裏的話,到底是無論如何也說不出來了。

岑依依如今身子不適,她怎麽還能把外頭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用以來讓岑依依心中煩悶?

於是她麵帶微笑,一臉興趣盎然地樣子,想同岑依依好好說說話。

“母後,蓉兒來看你了。”

岑依依臉色頗為欣慰,從小到大也就是南康最為頑皮,如今她的劣性總算是收斂了一些。

“母後近日來怕是連床都下不得了。”岑依依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她自己也沒有想到,這一胎竟會如此狀況。

南康當即搖頭,“不礙事的,母後隻要身子安康,蓉兒就會很高興的。”

至於蘇家的事情,還有亂七八糟的那些,她也就隻能自己想辦法了。

“嗯。”

南康頓了頓,見岑依依臉色蒼白,心裏總有幾分不安。她思前想後,還是決定說一些趣事來哄她開心,可她畢竟沒怎麽出過宮,哪裏來那麽多奇聞異事?想來想去倒也就隻有一些自己兒時的經曆可以說。

岑依依倒也對靈溪和容晟的關係有幾分好奇。

先前從南康那兒聽來的話她也都和容沅說過了,同時她心裏的擔心也正是來源於此事。若是能聽得更多一些,說不定也可以證明是自己想太多,好讓自己安心一些。

南康將過去的一些事情統統如實相告,然而越發聽起來,岑依依就越是聽出了不同的味道。耳邊是南康口中所說的各種趣事,可是腦海中回蕩著的卻是岑落落索命的夢境。她越發恍惚地厲害,聽得多了越是覺得聽出了不同的味道。

南康說著說著,自己都忍不住歎了氣。

這些日子以來,她時常跑淮王府,看到三個人之間的糾葛也忍不住輕歎一句,“哎,要是靈溪姐姐能嫁給太子哥哥就好了,可惜靈溪姐姐喜歡的是淮王叔。可如今蘇姐姐死了,淮王叔即便有意也無心再娶了……”

南康說著,臉上帶著一陣迷茫。

岑依依不置可否,始終保持著沉默。

南康又說了一會話,之後便告退了。她離開沒多久,容沅也幾乎將自己手頭上的事情處理得差不多了,他想著岑依依胎位不穩,問過太醫她的近況之後,特地打算來陪陪她。

不僅如此,還有一些事情要商議。

岑依依也正有話要同容沅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