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_第十八章:互相試探

“愛說不說,反正我的目的隻是抓住你,然後把你交給皇帝。”岑依依滿不在乎地笑了一下,繼續拖著黑衣人往外走。

黑衣人明顯有些急躁,一路上都在想方設法地逃跑,卻屢次被岑依依識破,表情不由更加慌張。

岑依依目睹了他臉上飛快變化的表情,有意無意地問了句:“你在慌什麽,像你們這種刺客,不都是抱著必死的決心進來的?”

黑衣人啐了她一口,麵上焦急更甚,“你要把我帶到哪裏去?”

“喲,剛剛不是態度挺囂張的嘛,現在怕了?”岑依依嗤笑道。

黑衣人沒理她,仍是執著地問道:“你打算把我交給太子?”

“是不是又如何,全憑我高興。”岑依依用力扯了他一把,笑容裏滿滿的惡意。

她本打算抓個路過的宮女問問太子在哪,哪知道這片竹林附近太偏僻,她走了好半天,也沒見到個路過的宮女或是太監。

倒是猝不及防地跟從另一頭走過來的容沅撞了個正著。

“嘿!”岑依依揚起手衝他打招呼,然後拉著黑衣人跑了過去。

苦了黑衣人,被她拖得一路踉蹌,滿臉生無可戀的表情。

岑依依把黑衣人往他胸口一推,被容沅皺著眉嫌棄地避開,黑衣人重重地摔在地上,撞倒肩膀,一陣哀嚎。

“你抓到的?”容沅踩著黑衣人的肩膀,滿眼打量。

岑依依拍了拍手,笑容滿麵,也不謙虛:“當然啦,我既然出手了,哪有失算的道理。”

容沅點了點頭,沒說什麽,眼底卻難掩意外和讚揚。

岑依依笑道:“想誇我就直說。”

她向來有一說一,本以為容沅會發揮他一貫悶騷的本色,避開這個話題,不料他竟然點了點頭,道:“不錯。”

岑依依哇了一聲,詫異道:“能得你一聲誇獎真不容易,值得載入史冊了。”

容沅似乎也有點不自在,清咳了兩聲,轉移話題:“把這人交給父皇處理吧?”

岑依依了然地笑了笑,順著他的話題反問:“為什麽不是太子?”

“都一樣。”容沅對此似乎有些諱莫如深。

地上的黑衣人哀嚎起來:“你們殺了我吧!”

“殺了你?”岑依依蹲下身,拍了拍他的臉,嘲弄道:“你想得美。”

黑衣人無語,一臉吞了蒼蠅的表情。

岑依依似有深意地笑笑:“我想這種事,恐怕會有人代勞。”

說完站起身,將在容沅腳下的黑衣人拖拉出來,抽出他的腰帶,將他的雙手捆住,道:“走吧,我們把這人交給皇上處理,沒準能得個賞賜什麽的。”

兩人並肩而行,岑依依手中扯著一根黑綢帶,信步閑庭,仿佛在自家後花園散步,如果不是身後的黑衣人一臉苦逼相太煞風景。

皇帝此時正在金鑾殿上大發雷霆,底下一群大臣,錦衣衛,被他訓得頭都抬不來,哆哆嗦嗦跪在一團瑟瑟發抖。

岑依依在進門前,特意收起臉上的笑容,換上一副凝重的神情,這才跟在容沅身後緩步邁進金鑾殿。

皇帝一聲怒吼,金杯玉盞碎了一地,岑依依順著那根黑綢帶,都能感覺到身後的黑衣人抖得像個篩糠,不由嘲笑這人的心理素質太差,就這樣還敢進宮刺殺皇帝。

皇帝發完脾氣,總算注意到走進殿內的三人,一雙虎目如炬,居高臨下地看著幾人,“何事?”

“回父皇,刺客抓到了。”容沅淡淡回了一句,對皇帝赤紅的雙目視若無睹,示意岑依依站上來。

岑依依自然也不慌,利落地上前一步,將黑衣人推到眾人眼前,還沒等踢他的膝蓋,他就自己跪了下來。

這倒是省事了。

岑依依隨之也跪下來,高聲道:“刺客已經抓到,任憑皇上處置。”

皇帝的臉色好看不少,麵上帶著驚訝,掃了一眼刺客,又看向岑依依,“刺客是你抓到的?”

“是的。”岑依依抬起頭,不卑不亢,笑得溫婉得體,任由皇帝打量。

皇帝自然少不了一頓誇獎,而後才想到問及她的身份,“你是?”

“她是兒臣的正妃。”容沅道,“前幾日剛進門,還沒來得及領來見過父皇。”

皇帝恍然大悟,繼而爽朗大笑:“當真是巾幗不讓須眉,老六也是有福氣。”

岑依依聞言,對皇帝的好感度不免又多了幾分,畢竟古代一向是看低女性的地位,認為女性就該相夫教子,換了一般人,保不準會把她說成什麽不務正業的妖女。

皇帝又問了些她的情況,待旁人問及該如何處置刺客時,皇帝才重重地皺起了眉。

有大臣提議道:“皇上,這刺客必定不會是單槍匹馬闖入宮中,說不定還有同黨,臣認為應該打入天牢,好好審問。”

又有幾人連連讚同,皇帝的眉目舒展開來,正打算下令,卻被聞聲趕來的太子打斷。

“父皇!”容修跌跌撞撞地闖入金鑾殿,跪倒在地上,那手上的手臂被包紮過,此時卻隱隱滲著血,襯著蒼白的麵色,顯得有些羸弱。

“你這是幹嘛,莽莽撞撞,哪裏有太子的樣?”皇帝念及他護駕有功,又見他這狼狽樣,話語雖是斥責,語氣卻少不了關切。

容修也是摸準這一點,幹脆地打起苦情牌,“父皇,兒臣一直在搜查刺客,方才聽聞刺客被抓到了,便急急忙忙趕了過來,您沒事吧?”

“這裏這麽多人護著,朕能有什麽事?”皇帝瞥了一眼他的手臂,問道:“你的手臂,找禦醫看過了?”

“回父皇,兒臣沒有大礙,倒是您龍體要緊,切莫因為這刺客大動肝火,以免傷身。”容修將自己的情況一帶而過,句句不離皇帝。

這無疑取悅到了皇帝,不管怎麽說,自己的兒子有出息,不驕不躁,護駕有功,不改初心,實在令人欣喜。

然而這一幕落在岑依依眼底,卻滿滿的違和感。

容修真的如他表麵變現得

這般溫和細心,表裏如一?

她覺得未必,經過上次大觀園一事,她對這人的第一印象,便是精明有餘,但細致不足。

何況這樁刺殺,從容修親自護駕,帶傷搜查刺客,再到岑依依抓到刺客,刺客的古怪表現,一切都充滿了疑點。

也許普通人並不會聯想到這個層麵,但岑依依專門修過犯罪心理學,所以很多事情在她的思路裏,並不會如表麵看上去那麽純粹,何況宮廷內部皇權鬥爭。

並不是說太子不能親自護駕,但以她對容修的粗淺了解,足以看出,他不會是一個以命相博的人,他有野心,這個第一次見麵她就感受到了,就衝著這份野心,他就不可能拚著寧可丟命的危險,親自攔在皇帝麵前。

除非是心裏有數。

岑依依想起那個傷口,以她對人體骨骼構造的了解,那個傷口十分巧妙,避開了致命處,既不會讓這位尊貴的皇太子傷筋動骨,又能讓傷口看上去足夠凶險。

配合這個刺客奇奇怪怪的言辭舉止,完全能夠讓岑依依心底那顆尚欠不成形的懷疑種子萌發。

就在此時,皇帝突然將注意力轉向岑依依,詢問她的意見,“刺客既是你抓到的,不如由你來決定該如何處置他?”

皇帝這一問,實則也有試探的意味在裏麵,先不說岑依依能夠在所有人都束手無策的情況下抓到刺客,讓他十分驚訝,她從頭到尾不卑不亢的表現,也足以在一眾膽戰心驚害怕被波及的大臣麵前脫穎而出。

岑依依聞言隻是微微一笑,她此時不用轉頭,都能猜到容修臉上的表情,“我也隻是碰巧,剛好有學過一些功夫,實在比不上太子殿下護駕的功勞。”

她話鋒一轉,將矛頭指向容修:“不如把這個處置的權利,交給太子殿下?”

皇帝似是訝異,看向容修,“你怎麽看?”

“兒臣認為……”容修拖長語調,有意無意地瞥向岑依依,“六弟妹畢竟是個大家閨秀,處置刺客這種血腥的事情,就交給兒臣代勞吧?”

這時一旁的容沅突然握住了岑依依的手,微微側著頭看過來,眼底似有不解。

岑依依反常地沒有甩開他,而是向他微不可查地搖了搖頭,緊接著笑看向容修,道:“既如此,那就多謝太子殿下了,我剛好也不想插手這件事。”

殿內的氣氛一時格外凝滯,有種說不出來的緊繃感,在場眾人紛紛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等候著皇帝最後下決定。

皇帝揉了揉太陽穴,經曆過一場鬧劇,這個年近遲暮的帝王也有些疲倦了,他揮揮手:“罷了,就交給太子處理吧。”

岑依依低下頭,沒再出聲,卻絲毫沒有分神,一直冷眼觀察著容修的舉動。

她之所以把處置權移交給他,也隻不過是為了試探出他背後的目的。

容修還真沒讓她失望,迫不及待地就跳進了這個陷阱。

“太子殿下饒命!”此時被眾人當成皮球踢來踢去的刺客終於耐不住性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