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六十一章 酒後醉言

前院,南宮凜緊趕慢趕,剛剛端著菜肴坐定,見到進屋的趙書恒等人,剛想張口,便看到隨後進來的杜老爺,到嘴邊的話生生的吞下去,憋得臉色青紫。

“大家都愣著做什麽?難不成今天晚膳要站著吃?”杜如月有些納悶,卻也還是揮揮手,讓大家坐定。趙書恒初次見到杜老爺,卻也能夠從他精銳的目光中感覺到些許的壓迫,隻得笑著說:“在下趙書恒,是如月在京城中認識的好友,初次拜訪,倒是手中沒有名帖禮單,多有得罪!”

廣陵王自稱在下,杜如月和春濃十分惶恐。

可並不知道他身份的杜老爺,卻也隻是輕輕點點頭,沒有更多的回應。後來,杜如月在某次與他交談的時候,才發覺,初次見麵的時候,杜老爺已經發覺趙書恒的身份尊貴,卻裝作並不知情的模樣。

一來,他能夠看得出趙書恒對杜如月眼眸中的那股情意,既然是對自己女兒有心之人,便是皇帝也必須要在自己麵前低頭一等。二來,他既然沒有表明身份,就代表在知府府邸之中,他隻不過是普通人,無需奉承對待,他也不必非要給自己找不痛快。

杜如月知道當下杜老爺心中所想後,連連感歎,果然薑是老的辣!

“既然是如月的朋友,也無需拘束!與我對飲兩杯!”杜老爺舉起手中酒杯,一飲而盡。那般灑脫,頗有將相架勢,讓趙書恒也不由得多飲了幾杯。看到主子都已經如此,馬威怎敢不隨著,可酒量有些差的他,才三五杯,就已經倒地不起,不省人事。

酒過三巡,酒桌上東倒西歪的除了酒量差勁到剛剛喝一杯便倒在地上的馬威外,其他人眼眸都仍舊清醒。杜老爺眼神雖然低垂,但卻仍舊在時不時的觀察著杜如月與趙書恒之間的舉動。

“南宮公子這些日子在府中暫住,倒是與我興趣相投,若是你對小女有些心思,我倒是願意促成……”杜老爺像是喝多般,舌頭有些打卷的說著,可話剛出口,桌上除卻他之外的所有人,臉色都微微變化,複雜好看的很!尤其是南宮凜,左手立刻抬起,生怕趙書恒襲擊。

杜如月也麵容有些尷尬,忙推著杜老爺,說:“爹,你喝醉了,怎說出這般無邊無際的話來!南宮公子與我隻是好友,沒有半分多餘的想法,你這麽說,倒是讓我們中間無端生出幾分嫌隙來了!”

“我也隻不過是說出心中所想,你急什麽?”

杜老爺裝出醉意,可眼眸卻始終打量著趙書恒,發現他除卻聽見自己話出口的那秒有些怔楞後,就沒有任何反常的表情,可此刻,越是平靜,越是可疑,“張一凡那家夥在京城中定然是負了你!你雖然沒有說,爹卻也知道,隻盼望著你能夠將心不再錯付!”

“這些話,爹,我們無人的時候,再說吧……”

杜如月不知他今日到底為何會變成這副模樣,爹明明不是會在這種場合失態的

人,難不成是得知李尚父子問斬的消息,心情大好,多飲幾杯,醉了不成?

“今日算是給兩位接風,馬威總是這樣著涼,怕是明日會感染風寒!時辰不早,南宮公子知道住所,便是先行帶著趙公子前去吧!”杜如月偷偷伸出手對南宮凜揮揮,讓他幫自己整理如今的狀況。

等他們離開後,杜如月看著八仙桌上殘羹剩菜,還有一言不發閉著雙眸的杜老爺,嘴裏念叨著說:“今夜的酒倒是醉人,連爹爹都……”

“誰與你說,我醉了?”杜老爺睜開眼,忽然炸響的聲音,讓杜如月也是嚇一跳。扭頭對上他那雙清明的眼眸,更是納悶的問:“既然爹爹沒有醉,為何方才說出那番話來,陷女兒於那般為難的境地中!讓我明日如何麵對兩位公子?不知情的人,還以為女兒嫁不出去呢!”

杜老爺看到自己麵前那般貌美如花的千金,從小捧在手心上,卻因為自己落得今日這般隻能夠掩藏身份度日的下場,更是心疼內疚。

“你如今,難道還能夠嫁的出去?”杜老爺的話中有話,杜如月看到旁邊掛著的那官服,啞口無言。“爹知道,那兩位公子都是京城中的貴人,他們既然能夠為了你趕來,你定然在他們心中都有著幾分重量!”

杜老爺活過大半生,商鋪也開多年,識人還是有著幾分本領的。

“我方才的話,不過是試探,想看看那位趙公子,心中對你究竟有幾分心意。張一凡的事情,是爹做錯了!當初隻是看他不可靠,瞞著你,在背後多次責罵他,讓他遠離你!或許也正是因為這樣,才會讓他對我心生怨恨。”杜老爺眼眶微微有些泛紅,說:“我都問過春濃,她也都將京城中發生的事情告訴我了……”

沒想到,竟然是春濃這個叛徒!

杜如月回頭想要用眼神壓製,卻發現那小丫頭,早就不知所蹤。

“你也別怪她,我看著你此番回來,心事重重,實在關切,有些威脅,她不得不說……”杜老爺盯著自家女兒,有些自責的說:“若不是因為我,你倒也不用變成今天這步,說到底都是因為我……爹爹沒有做到答應你娘親的話,沒有讓你……”

聽到爹爹又提起娘親,杜如月微微擰起眉心,卻也還是淡淡的笑著,說:“爹,這條路都是我自己走的,到底會變成什麽樣,都由我自己來承擔。我並非是七八歲的孩童,自然也不用受著你的保護,今日時辰不早,爹還是休息吧,身子也沒有恢複大好!”

“你平安,才是我最希望看到的事情,其餘的,就交給女兒吧!”

杜如月的眼眸十分堅定,棱角分明的臉上,倒是也增添了幾分堅毅。她自小便不是那般柔弱聽話的孩子,若是真正聽話,就不會在杜老爺反對張一凡的時候,仍舊變賣了所有的家當,去送他入京。

說到底,就是有著自己的一條路,一根筋!

“我知道說不過你,但看著那趙公子,也像是能夠托付之人!若是你真的決定,爹這回自然會支持你,絕對不會阻攔的!”杜老爺走到門口,留下這樣一句。而杜如月望著那滿地狼藉的房間,看著跑進來收拾的那群小廝,心中有些空蕩蕩的。

知府府邸要比往日的杜府,看上去華貴許多。

每日登門拜訪的官員,送來的禮單,倒是也多到手軟。

可為何就感覺沒有杜府那般的溫暖呢?杜如月抱緊身子,朝房間裏踱步走去,不知是不是因為今日有些過度勞累,還是因為趙書恒在同樣的院落中,讓她心中有些安全感,那夜,她睡得格外沉,香甜。

深夜,月朗星稀,窗外烏鴉啼叫,惹得房裏的人遲遲不能夠睡去。南宮凜翻身看著對麵仍舊亮著的燭火,皺起眉頭,半撐起身子,望過去,發現趙書恒果然在床畔坐著寫些什麽,眼眸十分嚴肅的樣子。

“怎麽?大半夜還要給杜如月寫封情書不成?”

睡意隨著半壇清酒消失殆盡,南宮凜嘴上也是不忘開玩笑的說道。他與趙書恒兩人相識已久,曾浪跡天涯的時候倒也經常同住一屋。但如今在知府府邸中,這般尷尬的麵對麵,也有些著實讓人羞澀。

趙書恒搖頭,低沉的說道:“給京城中的人寫封書信,告知他們處理好那邊瑣碎的事情,隻要古鎮縣李尚的人頭落地,京城之中定然會有人故意找杜如月的麻煩,讓他們幫忙從中攔截下來。”

“左右如今皇兄也不會把視線放到這裏!”趙書恒嘴角揚起一抹看似輕蔑的笑容。而聽見他這樣的話,南宮凜十分好奇的撐起身子,穿著有些單薄的衣袍,走到趙書恒的麵前,拽過椅子坐在旁邊,一臉的好奇說道:“為何你能夠讓李尚伏法?我還以為,他會撐到年節呢!”

年節,皇帝自然會大赦天下,到時候,他就算是認罪,怕是也不能夠直接處死!想必,最初李尚也是有這樣的打算,卻沒有想到,趙書恒像是陰曹地府中的勾魂使者般,直接來索了他的性命。

“你覺得呢?”趙書恒將手中的筆輕輕落下,綁在信鴿的腳上,對著漆黑的夜直接放飛出去。隱匿在月色中的那般生靈,撲騰翅膀的聲音格外響亮。“或許是人格魅力?看到我的時候,他不敢說什麽其他謊話?”

南宮凜看見他自戀的模樣,也頗有些厭惡的做出嘔吐的姿態,搖頭說道:“怪不得杜老爺對你的印象不好!可是要知道,我在杜老爺那裏倒是能夠有幾分薄麵,若是我替你美言幾句,怕是也有些作用……可你如今對我這般的敷衍,我……”

“你還記得,當初京城之中轟動的那城門人頭的事情嗎?”

趙書恒聽見他這樣說,也一改方才的態度,揚起笑容,這般有深意的問著。南宮凜聽見這四個字,卻也是眉頭緊鎖,似乎有些不敢相信的說:“那件事情,是你做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