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_第四十二章：不如不相見
其實如果按照司鴻爾嫣的尿性，那麽“女神”說的話她自然是不可能不聽的。隻是……現在可是特殊時期。
昭慕這個時候出現，誰知道是不是則胤故意如此，找了“女神”來，叫她不能發脾氣，就這麽不了了之？
但是現在的她才不會就這麽輕易妥協！即使女神來了也沒用！
司鴻爾嫣緊咬著唇依舊躲在樹上，隻當方才“女神”的那句話自己沒有聽見，沒有半點動作，可她身邊的王副將卻沒辦法那麽淡定了。
他有些猶豫地看了看樹底下的昭慕上仙，又轉頭看了看一旁的將軍，輕聲詢問道：“將軍，這個昭慕上仙不是您最尊敬仰慕的人嗎？那麽我們要下去嗎……”
他說這些話隻是單純的詢問，沒有半點的懼怕，畢竟他也是一個鐵骨錚錚的漢子，除了自家將軍和得罪過得則胤上仙，其他人還是不能讓他輕易戰戰兢兢的，即使是眼前這位法術高深莫測的鳳族首領。
隻是全天界都知道，這位原本是女人，後來又突然莫名其妙變成了男人的鳳族首領——昭慕，可是自家將軍放在心尖上崇拜喜歡的人。
在王副將的記憶中，每當在戰場遇到什麽巨大的困難時，將軍總是會拿出這位昭慕上仙的畫像來，癡迷地看著畫像中那人的每一寸肌膚每一分麵容，而後鼓勵自己道：“司鴻爾嫣，你要相信自己！再大的困難你都能挺過去！你要早日成為一個像女神這樣的人！”
就這麽幾句話，而很奇怪的是，每次在將軍這樣對著畫像一番自我安慰後，她還真的可以綻放出無窮的力量來，度過一個個艱險困難的難關。
這個應該就是傳說中的“偶像力量”吧。
此時，這個“偶像”就站在將軍的麵前，眉眼清冷地看著他們，雖然是略顯冷淡的態度，隻是怎麽看怎麽叫人不覺厭惡，反而生出一種敬畏之感。而這個時候，像他們將軍這種“腦殘粉”，可以能忍住衝下去的衝動？
他暗暗地準備撥開樹葉方便將軍可以順利地奔下樹，衝到“偶像”身邊去，可是他顯然想錯了。
司鴻爾嫣咬著牙搖了搖頭，傳音入密對他道：“我不下去，你也給我老實呆著，不許動，就當做沒聽到他的話。”
王副將立刻老實地蹲在了樹上，再不敢說話不敢動。
而此時，站在樹下的昭慕顯然看見了司鴻爾嫣仿佛鵪鶉般靜蹲不動的狀態，而之所以她為什麽那麽做，其實原因並不難猜。他微微默了默，而後傳音入密道：“下來吧，則胤不知道你來了。”
那可就有鬼了。
早在一開始，司鴻爾嫣還沒過來的時候，則胤就猜到了她會回來取交戰需要用的東西，後來果不其然，司鴻爾嫣真的來了，隻是身邊還帶了一個王副將。
他們兩個不愧是武將，特點太過相似。
兩人說好聽點是心思單純，說直白點應該就是蠢了吧。
兩個人一開始來以後就都像是鵪鶉般窩在桂花樹上，靜靜地仿佛等待著什麽，那時候他還覺得有些莫名其妙，直到他們放了一大盆的糖果在門口，他就已經猜出了他們兩個的目的是什麽。
果不其然，放下糖果的那一瞬間，房間中，小泠兒立刻皺起了可愛的小鼻子用力地聞了聞，隨即雙眼發亮道：“爹爹，昭慕哥哥，我好像聞到了很好聞的味道啊。”她開心地又聞了聞，問：“這個是娘親帶給我吃的嗎！”
則胤有些苦澀地笑了笑，再開口時聲音有些沙啞：“對，是娘親給你準備的。”
“那我出去拿吧！”小泠兒開心地立刻就想跑下床，隻是下一刻卻被昭慕止住了動作，他看著則胤目光微沉道：“你不出去見見她？”
“她現在在生我的氣。”則胤微微垂了眼簾回答。
昭慕立刻皺了眉：“不正是因為這樣你才更應該出去見她嗎？”
“這次不一樣。”則胤直直地看著他，眸中有絲絲縷縷的惆悵：“她不一樣，我也不一樣。”
這次司鴻爾嫣的生氣不像是以前那般鬧別扭的賭氣，而是在難過著他隱瞞著她那麽重要的事情，覺得他對她不坦誠，而他也與以前的態度有所不同。
這次嫣兒的失憶改變了許多事情。
如果是以前的那個司鴻爾嫣，那麽在他與夫諸之間，他可以非常自信非常堅定地知道自己一定是那個更被重視的存在，隻是現在的司鴻爾嫣……
雖然明白這段時間裏她對他已經不是不喜歡，隻是他卻總是在擔心著，因為這份擔心，他遲遲沒有告訴她關於夫諸的真相，也是因為這份擔心，他開始變得不像自己。
昨晚的挑破讓他這段時間裏第一次開始認真地思考起前前後後的整件事情。
他不想一直繼續著這個謊
言，這樣的欺騙叫他也並不好受，既然，現在一切都已經暴露在了陽光下，那麽就讓嫣兒選擇吧。
是他，還是夫諸。
總得有一個結果。
而現在，他也想給她這個清醒冷靜的時間，讓她好好地去思考一切。
所以，他現在選擇不去見她。
這些話他沒有說出口，而昭慕卻從他的眼中看懂了這一切。隻見他微微默了默，而後長長地歎了一口氣，嫌棄道：“你們兩個人可真能鬧。”
則胤輕輕扯了扯唇，沒有回答。
窩在他懷中的小泠兒此時真的急的不要不要得了，她撲騰著小短腿急切道：“昭慕哥哥，好吃的好吃的！”
他輕輕點了點頭，卻還是沒有放行，而是自己轉身向著門口走去，則胤蹙緊了眉頭，沉聲喚道：“昭慕。”
“放心吧。”他側臉道：“我不會說什麽的，我隻是想讓她自己進來拿東西，不然按照泠兒慢吞吞的動作，搬東西得搬到明天去。”更何況，司鴻爾嫣的那些金絲軟甲那麽重，他怎麽舍得讓泠兒動手，他溫柔地對跟在他腳邊的泠兒道：“泠兒乖乖在房間裏等我，哥哥去給你拿吃的。”
這樣一來才有了現在這樣的一幕景象。
隻是既然答應了則胤不說什麽多餘的話，那麽他當然也隻能說個小慌，而在他說完“則胤不知道”的這些話後，司鴻爾嫣在短暫的沉默後，竟然就這麽慢慢吞吞地從樹上挪了下來。
真的是非常心思單純呢。
昭慕麵上不顯山不露水地站在原地，司鴻爾嫣下了樹後腳步遲疑地站在他的跟前。
此時的昭慕上仙會出現在這裏，並且還對自己說那種“則胤不知道”的話必然是因為已經知道了她和則胤吵架的事情。
可是也真的是很鬱悶，為什麽他們每次吵架，“女神”都會知道呢？
現在在“女神”的心目中，她應該已經有個標簽就是“能折騰”了吧。
司鴻爾嫣有些尷尬地向“女神”打招呼道：“昭慕上仙好。”跟在她身邊的王副將也一起禮貌地拱了拱手。
昭慕沉吟著點了點頭，而後俯身拿起了地上的那一大碗糖，對她淡淡道：“你想要拿什麽東西就隻管進來拿吧，昨天則胤沒睡好，現在正在睡覺，我給他施個咒，你動作大一點也沒事。”他頓了頓，目光似有些意味深長道：“他是不會醒的。”
司鴻爾嫣沉默地抿了抿唇，而她身邊的王副將卻開心地喜上眉梢，對她小聲道：“將軍，這樣一來我們不就方便多了嗎！”
她目光複雜地看了王副將一眼。
雖然她平常遇事表現出來的一些反應與態度是非常的四肢發達、頭腦簡單，可是這也不代表一些基本的人情世故她不懂。
昭慕說的那些話究竟是實話還是寬慰她，她還是可以聽出來的。
此時的則胤一定沒有睡著，他也一定是知道自己來了，所以昭慕上仙才會出來見她，可是既然他有心騙她，便是代表他也不想見她。
不想見……
這三個字仿佛是三道沉悶的錘聲，一聲聲落在她的心上，叫她氣悶地有些喘不過氣來。
另一邊昭慕已經拿著糖果轉身向著門內走去，王副將立刻一邊挽著袖子，一邊跟上，司鴻爾嫣心事重重地跟在後麵，下一刻，卻見門內有一道小小的身影衝了出來，向著她直直撲來。
嬌小溫暖的東西就這麽突然抱住了她的大腿，司鴻爾嫣怔了怔，待看清抱著她大腿的小東西時一股暖流已經湧上了心尖，小泠兒抱著她不斷地用臉頰蹭著她，與她撒嬌道：“娘親，你早上不在是給我拿好吃的東西去了嗎？”
司鴻爾嫣微微頓了頓。
原來小泠兒還不知道她與則胤吵架的事情啊。
也對，這種事情自然是要瞞著孩子才會比較好……
司鴻爾嫣輕笑著點了點頭，一邊摸著自家女兒光滑水嫩的皮膚，一邊道：“娘親給泠兒準備了好多糖，不過你不能多吃，不然牙齒會壞掉。”
“恩恩。”小泠兒又仿佛小貓咪般蹭了蹭她的手，下一刻，她已經被走過來的昭慕單手抱了起來。
小泠兒有些驚訝地“誒呀”了一聲，隨後便挪著小屁股在昭慕的手中找到了最舒服的“乘坐位置”，而後開始“吧唧吧唧”地吃著被昭慕拿在手中的糖。
司鴻爾嫣站在一邊，看著“女神”一手拿著糖果，一手抱著小泠兒的身影微微呆了呆，這樣的喂食狀態，真的好像以前的她與則胤啊。
隻是不同的是，她小時候可沒小泠兒那麽愛吃。
每次她不願意好好吃飯時，則胤就會這樣抱著她，將她桎梏在他的懷抱中，而後讓她吃東西。
現在，轉
眼已經那麽多年過去了，她也已經不是原來的那個小不點，則胤也已經成了她的夫君。可明明應該是更親密的關係，他們卻總是吵架。
司鴻爾嫣長長地歎了一口氣，王副將有些奇怪地湊過來問：“將軍，你是怎麽了？”可以搬東西了不開心嗎？
她蹙著眉搖了搖頭，道：“沒什麽，開始搬東西吧。”
“好。”王副將立刻點頭答應，而後一馬當先地大步衝進了院子中。
距離上一次離開這裏，其實仔細算起來還是前不久的事情，那時候的司鴻爾嫣滿心的怒氣，本以為自己應該會有十天半個月不會回來，隻是沒想到的是，再次回來竟然中間隔著的時間隻有這麽一點。
她有些唏噓地跟在王副將身後慢慢走進了院子中，果不其然，則胤的那一處房門緊緊地關閉著，無法從中窺視到什麽。
這樣的情況實在不能算意料之中，隻是卻也不會叫她覺得驚訝。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努力壓下心底那些蒸騰而上的失望，盡量讓腦中放空地開始搬起東西來。
而對於她這樣的動作，站在地上，捧著糖果大吃的小泠兒卻有些反應不過來，她驚訝地瞪大了眼睛，看著她可憐巴巴道：“娘親，娘親，你這是幹什麽啊？你要離家出走了嗎？”
“額……”司鴻爾嫣顯然沒想到會從自家女兒口中突然聽到這句話，她停下了手中搬東西的動作，摸了摸小泠兒的臉頰道：“娘親是在拿一些東西準備出一趟遠門。”
“出遠門幹什麽？”小泠兒著急地問道。
這個可就比較難解釋了。
司鴻爾嫣仔細地回想起，現在才四百歲的小泠兒好像從來沒有經曆過她出去征戰的片段，自然也不能理解她的娘親是一個將軍，平定戰亂時究竟應該做什麽，怎麽做這些細節。
她細細想了想，盡量淺顯易懂地解釋道：“娘親呢是一個很厲害的神仙，因為很厲害，所以……額，就是你知道嗎？外麵會有一些特別喜歡惹事情的賤，呸，壞人，所以呢，娘親就要用拳，不不不，就是娘親就要去用一些特殊的手法去讓他們乖乖跪下，不是不是，是讓他們不再惹事情。”
這一段話真是說的她整個人都不好了。
而顯然，這些話說得不單單是司鴻爾嫣一個人不好了，隻見一直在搬東西的王副將腳下一個踉蹌，差點臉朝地摔得稀碎，而一直站在小泠兒身邊的昭慕則是嘴角輕輕地抽了抽，模樣很是無語。
小泠兒看著娘親滿頭大汗解釋的模樣有些了解地點了點頭，咬著糖果道：“去懲罰壞人？那是爹爹說的那樣吧，因為娘親是將軍，所以要出去保護天界。”
誒？
她有些訝然道：“這，這個他跟你說過了？”
虧她還在這裏亂七八糟地解釋了一大堆……
小泠兒點了點頭，回答道：“是的啊，在娘親沉睡不醒的時候，爹爹天天都跟我說關於娘親的事情，所以小泠兒知道娘親是很厲害的大將軍，是天界的守護神。”
司鴻爾嫣有些說不出話來。
她呐呐地咬了咬嘴唇，此時她們說的所有的話，在屋子中的則胤自然是能聽到的，因為這樣，她更加不好開口了。
如果現在的場合不是這樣，應該她還會想再接著問“你爹爹還跟你說了什麽吧。”
隻是……
她慢慢垂了眼，一邊忙活著的王副將在這時“噠噠噠”地跑了過來，對她道：“將軍，東西都搬好了！”
是時候離開了。
她俯身愛憐地親了親小泠兒的臉頰，柔聲道：“娘親不在的時候，泠兒要乖乖地照顧好自己，少吃點糖。”等我回來。
隻是後麵的那四個字她卻終是沒有說出口。
不知道為什麽，她總覺得此時的則胤好像就站在小泠兒的身後，那扇薄薄的門板後麵，所以她有些羞於啟齒。
多奇怪啊，就好像這四個字說給小泠兒聽得同時也像是說給他聽得一般。
而小泠兒自然沒辦法理解到司鴻爾嫣此時內心的波濤洶湧，她抱著糖罐子用力地點了點頭，大大的眼睛有些舍不得地眨巴了兩下，看上去頗為可憐。
司鴻爾嫣心中難過地又親了親她的臉頰，終是狠下心來站起身來向著門外走去。
她的腳步飛快，不敢停留，恍惚中小泠兒像是哭著追著她跑了幾步，而後被昭慕心疼地抱在懷中輕聲安慰著，司鴻爾嫣聽著這樣的動靜心中更是酸楚，隻是沒人知道的是，她的心中伴隨著這陣酸楚蒸騰而上的是一種她也說不上來的失落。
而就在她即將離開門前的最後一瞬間，一道略帶沙啞的熟悉男聲終於低低傳來，清楚地被她聽在了耳中：“戰場上，一切小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