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VIP章節_第047章 他鄉故人

說起來,還算她幸運,她去村口辦點事,回來的時候,還未走到家,迎麵突然走來三五個官兵,他們手裏拿著一幅畫像,正在向過往的人打聽著什麽。桑離心裏一凜,貓一樣靈敏的閃進一旁的小巷裏,探出半個頭來,仔細聽他們的動靜。

隱隱的,聽到他們在說要抓捕一個什麽朝廷的女要犯,並且向周圍的老百姓展開了手裏的畫像。畫像上的女子,杏臉粉腮,雲鬢高挽,服飾華美,巧笑倩兮,當真是一個傾國傾城的美人兒,卻分明是她在義王府當小王妃時的樣子。

桑離心裏一沉。怎麽可能?他們怎麽會這麽快就找到這兒來了?

眾人在官兵的詢問下紛紛搖頭,忽地一道女聲竊竊私語:“哎,你們有沒有覺得這畫像裏的女子,看著有點麵熟啊,趕緊有點像桑姑娘呢?”是張嬸兒的聲音,隻見她挎著個籃子,像是剛去買了菜回來。

有人趕緊問了,“哪個桑姑娘?”

“就是兩個月前剛剛搬來咱們鎮子,住在我家隔壁的那個桑姑娘啊……”

桑離頓時歎了口氣。原來這還不夠遠,看樣子,還得繼續南下。

“不會吧?這畫像上的看這穿著都不像是普通人,像是哪家的貴婦人,那桑姑娘,分明就是一鄉下丫頭,怎麽可能?”

張嬸兒半信半疑,“說得也是。不過看著還真是有點像……”

有官兵馬上轉臉問她:“你們說的桑姑娘是誰?她住在哪兒?”

張嬸兒道:“離這兒不遠,就住在我家隔壁。我們就知道她叫桑姑娘,不知道她到底叫什麽名字,她也沒告訴過我們。對了官爺,這畫像裏的人到底是誰啊?”

“少羅嗦,這是你們該問的嗎?快點帶我們去找那個桑姑娘……”趕緊好核實一下是不是上麵要找的人。

“是是是!”張嬸兒忙不迭的點頭,趕緊領著官兵朝自家方向走去,一邊走一邊還嘀咕,“這畫像上的貴婦人,真的會是桑姑娘嗎?”雖然模樣有幾分相似,但那打扮,那氣質,差太遠了!但話說回來,那個商姑娘來曆不明,舉止怪怪的,也不愛跟人說話,總是獨來獨往的樣子,說不定還真是有什麽大來頭呢。

就在張嬸兒領著官兵朝桑離家趕去的時候,桑離早已經悄悄的繞過了他們,搶在他們前頭回到了家。進了院中,一迭連聲的道:“巧玲,快收拾東西,咱們走。”

正在院中忙活的巧玲聞聲回頭,驚訝的道:“姑娘,怎麽了?”

桑離幹脆利落的道:“惡人來了。”然後一步也不停歇的直奔她自己的房裏。

巧玲一愣,馬上反應過來,三步並作兩步的也躥進房裏,再出來時,手裏已多了個小包袱。兩個人在門口會合,對視一眼,不約而同的朝後門狂奔而去。裙裾飛揚處,兩條窈窕的身影已消失在後門外。

早在巧玲因家境貧寒,賣身養活家人求桑離買下她的時候,桑離就坦誠的告訴過她,自己得罪了惡人,是逃到皖南來的,須要隱藏身份。但惡人家族勢力龐大,耳目遍布各個角落,不定哪一天就能找到這兒來,所以若想做她的丫鬟,就得時刻做好心理準備,隻要風聲不對,馬上就得跟著主子逃跑。因此巧玲才能在這種慌亂的情況下毫不意外的拎起小包袱就跟著她跑,而且跑得一點也不含糊。

等到官兵在張嬸兒的帶領下趕到她們先前住的院子時,早已摸清周圍路線的她們已經坐上了雇好的馬車,馬兒揚起四個蹄子,嘚啵

嘚啵的奔跑在了鄉間的小路上,遠遠的將他們甩在了後麵。

皖南的八月,到處都是姹紫嫣紅。路邊的野花開得粉嫩多姿,風一吹,花瓣在枝頭搖曳,越發顯得婀娜動人。道旁綠樹成蔭,山林青蔥無比,身姿輕盈的小鳥飛過樹梢,清脆的聲音在鄉間回蕩,隱隱的,山中還傳來了桂花的香氣。

奔走在這生機勃勃的季節裏,跟桑離一起坐在馬車裏的巧玲卻有點茫然,“姑娘,我們這是要到哪裏去啊?”

桑離苦笑,“我也不知道,總之走到哪裏算哪裏吧!”

巧玲躊躇再三,欲言又止。

桑離瞥她一眼,道:“想問什麽就直接問吧,不用吞吞吐吐的,我能回答的盡量回答。”其實她原本是不想帶巧玲走的,畢竟人家的家就在那小鎮上,這樣背井離鄉的跟著她逃亡,她的心裏過意不去。但巧玲的態度很堅決,她覺得自己既然已經被主子買下了,就是主子的人,生死都是主子說了算,所以自然是主子去哪裏她就得跟著去哪裏了。

對於她這種腐朽的封建觀念,桑離糾正過很多次,但無濟於事,隻好由著她了。本以為說歸說,表態歸表態,真到了生死關頭,這丫頭不會跟著自己跑的,哪料到她竟然二話不說,拎著包袱就跟著自己跑了,看來,這丫頭骨子裏還是挺忠誠的。於是心裏對她的好感又添了幾分。

巧玲見主子道破自己的心思,不由臉一紅,道:“姑娘,我就是想問一句,你先前說的惡人,就是官兵麽?你得罪了官府?”

桑離苦笑,“是啊,我得罪了官府。現在你知道了吧,跟在我身邊可是很危險的,隨時都有被官府抓住的危險,”她看了看她,笑道:“後悔了吧?”

巧玲忙搖頭,“姑娘可別這麽說。當初要不是姑娘買下了我,這會兒我早就被爹爹賣進青樓了。跟著姑娘,總比那火坑要強了不知道多少。更何況姑娘待我像親妹子一樣,我感激都來不及,怎會後悔?姑娘菩薩心腸,是善良之人,我隻是不明白姑娘怎麽會得罪了官府……”

桑離喃喃道:“是啊,我怎麽就得罪官府了呢?”

想起這往後的逃亡生涯,她不禁苦笑了一聲。看來,即便是擺脫了“方穎”的身份,她依然還是不能做回“桑離”啊。

唉!她歎了口氣,掀開車簾吩咐車夫:“大叔,趕快點,往南,越遠越好!”

“好嘞!”趕車大叔響亮的回應一聲,一揚馬鞭,“駕”,馬兒撒開四蹄,馬車轔轔而去。

三個月後,桑離帶著巧玲,來到了大燕國土版圖的最西南邊,距離京城真正有千裏之遙的安定城。她打聽過,安定城跟封建社會時大名鼎鼎的大理一樣,屬於自治區,是皇帝封的一個封地,城主稱安定王,是個藩王。

據說安定王曾為朝廷立下過赫赫戰功,所以當朝皇帝便賞了他這塊封地,每年交稅就可以。這兒隸屬西南邊陲,天高皇帝遠的,朝廷也管不到這兒來,完全由安定王說了算,可以說是一個基本上脫離了皇帝管束的小朝廷。所以當桑離了解到這一情況時,馬上便有了在這兒定居的念頭。

再加上安定這兩個字讓人覺得心安,於是她帶著巧玲跋山涉水千裏而來,然後用僅剩下的不多的盤纏租了一個小院,開始了她真正的隱居生活。

其實從皖南到安定,擱現代來說,也就兩個小時的飛機路程,但這是古代啊,交通一點也不發達的古代,一路上走走停停,水路陸路的輪著換

,曆時了三個月,才終於到達目的地。難怪古代去京城考狀元的書生,早幾個月前就開始準備,真的,這樣簡陋又不便捷的交通工具真是要了親命了。

好在她們安全到達了。定居後,桑離想到自己還是朝廷侵犯,用原來的名字怕再生事端,所以她把自己的名字改成了商梨。所幸這兒的人也不排外,非常熱情好客,雖然她是遠道而來定居的,但也沒有人去欺負她們。她們就這樣在安定城裏安定了下來。

在安定王的統治下,安定的民風非常的淳樸,人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社會秩序非常的良好。桑離和巧玲都很喜歡這個地方。

這天早晨,雞鳴三遍,城裏的人們已陸續起身。

昨夜下了一夜的小雨,淅淅瀝瀝,像是老天爺的眼淚,無休無止,綿綿不絕。整個安定城都籠罩在煙雨中,直至天明時分,雨才慢慢停歇。

東方漸漸泛起了魚肚白。被雨清洗過的花草樹木在晨光中愈發顯得幹淨,連空氣都是那麽的清新,風裏似乎還帶著花香的味道,甜甜的,好聞極了。

巧玲去收給人做刺繡的工錢,桑離在院子裏練拳。不知道過了多久,忽然一陣喧鬧嘈雜的聲音傳入了她的耳中,動靜挺大,好像就在家門口。她皺了皺眉,披上外衣出門去看個究竟。

她租住的這個小院麵臨著一條小小的街道,平時也不是很吵,唯獨今天不知道怎麽回事鬧得慌。她伸長脖子站在院門口一望,發現不遠處來了一隊官兵,定睛一看,竟然還押著一輛在電視裏見過的那種囚車,正緩緩的遊街示眾。

原來是押著死刑犯去菜市口斬首示眾。桑離本來不想湊這個熱鬧,但是當她看到囚車裏押著的竟然是一個纖弱的少女,不僅大感意外。此刻,那少女身上的囚衣已髒得看不出本來的顏色了,她低垂著頭,披散著頭發,看不清麵容,像是烈日下奄奄一息的太陽花,失去了水分和生機,隻任憑周圍的群眾用臭雞蛋和爛菜葉往她身上砸,並不時咒罵著往她身上吐口水。

這麽一個纖纖弱質的少女,竟然是殺人犯?桑離不解,於是問旁邊一位歐巴桑:“請問一下大嬸兒,這女孩犯了什麽事啊?”

歐巴桑呸的一聲往一邊吐了口口水,嫌棄的看著囚車,道:“這沒良心的,她毒死了自己的親哥哥……”

“什麽?”桑離不禁大感意外,“是不是弄錯了?那女孩看起來挺柔弱的,不像是心腸歹毒的人啊!”

“誰知道啊,”歐巴桑道,“知人知麵不知心吧!”

桑離皺眉,“可她為什麽要毒死自己的親哥哥啊?”

“不清楚。”歐巴桑搖頭,“據說這兄妹倆是從外地逃荒來的,她哥得了重病,臥床不起,可能是嫌她哥是累贅吧,所以就用砒霜毒害了他……”

桑離本能的覺得這裏麵有故事。但是,以她現在的身份,這種閑事還是不管為好。於是惋惜的搖了搖頭,轉過身打算關門回屋。

然而,就在她轉身之際,那囚車中的女孩子忽然抬起了頭,朝她這邊望了過來。兩人視線接觸的刹那,那女囚呆住了,桑離也呆住了。

她沒有想到,那個女囚,竟然長著一張跟自己有幾分相似的臉。

那一刻,她不知怎麽的就脫口而出:“方穎?”

而那被囚車押著跟她擦肩而過的女囚,聽到她喃喃念出這個名字時,也不禁渾身一震,下意識扭過頭緊緊的盯著她,目光中寫滿了震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