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VIP章節_第199章 落入敵手

夏侯子宸第二日一早就離開了洛水城,前往明州接皇帝回宮。

桑離率領文武百官送他出城。她走上高高的城牆上,看著聲勢浩大的太子儀仗越走越遠,她的心裏不免有些失落。子宸這一走,隻怕來回要一個月。雖然他說會趕在農曆新年前趕回來,畢竟,這是平定叛亂後的第一個新年,希望皇帝能回到宮裏跟往年一樣過,但天氣變化無常,如今又下起了雪,道路難行,不知道他們能不能如期歸來。

馬車緩緩返程,回郡主府。

趕車的是府裏的車夫,貼身丫鬟暖香陪著她坐在車裏。

走到半路,馬車忽然停頓了下來,隨即聽到車夫的一聲悶哼。

暖香撩起車簾,身子往外一探:“怎麽回事?”

話音未落,就聽噗通一聲,她一頭栽倒了下去。

桑離見狀大驚,暗叫一聲不好,剛要縱身撲出馬車,就聽刷的一聲,數道寒光迎麵逼來,帶著凜冽的殺氣。看來,殺手不止一個。

馬車狹窄,她躲無可避,隻得一掌震碎車頂,飛身衝了出去。

然而,馬車外的人早有準備。她的身影剛衝破車頂,一張織得密不透風的天網就從天而降,向她兜頭蓋了下來。她還來不及躲避,便被人用網緊緊的網住了身體。她一驚,手中鋒利的匕首一揮,試圖將網子劃破,誰料那網竟是用天蠶絲做的,一般的利器根本就割不破。

正在驚怒交集之際,一陣異香撲鼻,她頓時頭腦一沉,昏迷了過去……

等她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被人擄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

她不知道這個地方是哪裏,隻知道地處偏僻,類似於某處別院。為防止她逃跑,他們給她下了藥。於是悲催的,她第三次栽倒在了軟骨散上麵。第一次,是在西楚的時候周紅給她下的。第二次,是在雲州城時方穎給她下的。這已經是第三次了。看來這兒的人真的很喜歡軟骨散,一言不合就給人下這種藥。她發誓,將來等子宸當了皇帝,一定讓他下令將全國的軟骨散通通都繳毀了,並且嚴令不許再配置這玩意兒,違者誅九族,看還有沒有人敢做這種藥。

更可惡的是,她竟然還被點了啞穴,連一點點的聲音都發不出來。想故技重施,讓異類來救自己,根本不可能。看來,這個擄她來此的人,一定是非常了解她的底細,把她所有的特長和本事都摸了個清清楚楚,否則,不會在給她下了軟骨散之後,又點了她的啞穴,讓她根本無法驅動異能自救。

桑離雙手抱膝,默默的坐在窗台上,望著外麵飄舞的雪花發呆。這麽冷的天,她赤著腳坐在那兒,竟然不覺得冷。牆角有一樹怒放的寒梅,紅豔豔的,襯著這皚皚白雪,煞是好看。她就那麽呆呆的看著,有風從窗櫳裏吹進來,凍紅了鼻子,凍冰了雙手雙腳,可她依然不覺得冷。

她想出去,有人守著,除了這個院子,她哪裏也不能去。一來二去,她便也懶得出去了。隻是每日裏除了吃喝,再無其他事可做,無聊至極,她便習慣了呆坐在這窗台,靠著木窗望著外麵的世界發呆。

這幾日服侍她的丫鬟吉祥推門而進,望見她如此情景,不由急道,“哎呀郡主,你怎麽又爬到那上麵去了?”看到她光禿禿的腳,更是驚叫一聲,“郡主,你怎麽還不穿鞋?這麽冷的天,要是凍出個好歹來,奴婢該怎樣向王爺交代?”

聽得“王爺”二字,桑離雙眸不由微微一眯。

“王爺?哪個王爺?”她用手比劃著,心裏已經幾乎猜到了這個王爺是誰,但她不敢確定。

“沒,沒有。”吉祥大概也意識到自己說錯

話了,忙否定道:“郡主聽錯了,奴婢沒有說過王爺。”她就想不通了,那個窗台外麵有什麽好看的,不就是一株梅花嗎?朝華郡主怎麽就那麽喜歡看?天天要爬到那個窗台上去坐著。這麽冷的天,她也不怕凍著自己。

桑離艱難起身,示意她扶她起來。腿坐麻了,得活動活動。

吉祥趕緊攙她。“郡主,還冷不冷?要不要再加點銀炭?”

桑離搖頭,碳燒得再熱,也暖和不了她此刻的心。

“吉祥,你老實告訴我,你們的主子是不是獻王爺?”她讓吉祥找來紙筆,在紙上如此寫道。

她眸光灼灼,吉祥不敢與之對視,下意識低下了頭。

她沒有否認,說明,將她擄到此地來的,就是獻王夏侯子修。

那麽,他到底要幹什麽?又想對她怎麽樣?既然把她擄了來,為什麽又丟在這裏不聞不問?他到底在策劃著什麽陰謀?子宸那邊又怎麽樣了?如期到達明州了嗎?

種種疑問纏繞在她心裏,她憂心如焚,卻苦於無法出去。

如今連話都不能說,當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了。

……

官道上,太子儀仗逶迤前行,往明州方向。

夏侯子宸坐在馬車裏,聽著馬車車輪軲轆的聲音,眉心緊皺,得不到一絲舒展。他們已在路上走了兩天了,原本預計還有一天就能達到,但雪天路滑,道路特別不好走,雖然馬蹄上都加了鐵掌,馬兒不容易滑倒,奔跑起來會誇一點,但多少會受影響,而且士兵們都是冒雪步行,所以他們的行程變得非常緩慢。

明州的行宮是一個縮小版的洛水皇宮,那兒山清水秀,人傑地靈,氣候適宜,有天然的溫泉,以往都是皇帝度假時才去的地方,如今成了他的避難所。而據暗衛匯報,皇帝自打離開皇宮,便病倒了,終日纏綿病榻,這些年他的身體一直不太好,如今遭此劫難,隻怕身體更加承受不住。現在隻能希望把他接回洛水之後,他能盡快好起來吧。

“報——”這時,一道聲音由遠及近。“啟稟太子殿下,行宮傳來消息,皇帝陛下病危。”

“什麽?”夏侯子宸瞳孔瞬間收縮。“加快速度,爭取在天黑前趕到明州城。”

“是。”

……

陽光在山巒間若隱若現,林子依然帶著沉青的蕭瑟。空氣中是陳年的青草氣味,腐敗的鳥獸屍體孵化出一層薄得近乎透明的瘴氣。那綿延開來的樹林,迤儷向前,看不到盡頭。仿佛張旭一筆,狂草遊龍,行墨遒勁,卻永遠猜不透方向。

整整兩日,桑離躺在床/上不吃不喝,滴水未進。

吉祥和一幹下人等用盡了辦法,說盡了好話,依然沒有用。

桑離隻重複寫著一句話:“我要見獻王。”

吉祥無奈,隻得讓人去稟報夏侯子修。

入夜時分,夏侯子修終於來到了別院。

“朝華郡主。”

他看著桑離,臉上的表情疏遠而又漠然,但眸中的光芒卻很複雜。這個女人,他一度對她非常好奇,從她被夏侯子宸從安定帶回來,藏匿在了幽穀,他就派人暗地裏去打探他的消息。這些年,他們兄弟之間為了儲君之位爭了個你死我活,本以為勝券在握,但一切都被這個叫做桑離的女子給破壞掉了,甚至,夏侯子宸利用她的名號,一舉扳倒了惲王,又借機打壓了他,他這才發現,這個女人的出現,太過詭異和巧合。

他的人竟然查不到她的來曆,她就像是憑空冒出來的,身家背景,一無所獲,卻成為了夏侯子宸最為堅強的後盾,

最有力的幫手,幫著他,一步步的從義王府的小王爺變成宸王,然後變成太子,成為儲君。也因為她,他和霍摩在安定苦心經營的逍遙膏計劃毀於一旦,讓他這麽多年的心血付諸東流,迫使他不得不收斂鋒芒,裝病避過風頭,掩人耳目。

他一度恨之入骨,恨不得親手宰了她,以消心頭之恨。可當屬下將她在安定和西楚,以及北胡的所作所為事無巨細一一匯報上來時,他對這個女人,又產生了巨大的好奇心。世界上竟然真的存在能驅使異類的人麽?他不相信。可是,當隨從將那個曾經幫她趕過車的車夫王叔帶到他的麵前,敘述了自己當日親眼所見她召開猛獸活生生的吃掉了那些追殺她的霍摩的殺手時,他才終於確信,這世界上,的確有這樣的能人異士,能呼風喚雨,能異能殺人。

他想,如果這樣的人能為他所用該有多好。可惜,這個女人對夏侯子宸死心塌地,他無法收為己用。不得不說,這是一件非常遺憾的事情,因此,他對夏侯子宸的嫉妒之火,燃燒得愈加濃烈起來。

他裝病閉門不出,養精蓄銳,暗中卻將所有人的動態都掌握在了手裏。夏侯子宸丟了飛雁關,沈清林兵臨洛水城下的時候,謀士們都勸他抓住機會起事,但他心裏很清楚,這並不是最好的機會,就算他趁火打劫坐上了大燕皇帝的寶座,依他的實力和兵力,也不是沈清林的對手,而大燕一旦落到了沈清林的手裏,他們所有人都得完。更何況,他的人打探到夏侯子宸並未死亡,而是去了西楚借兵。所以,他按捺住了自己。當皇宮淪陷,皇帝決定出逃的時候,而夏侯子宸又帶著從西楚借來的兵在趕來洛水城的路上時,他知道,他的機會真正來了。

於是,他裝病,跟皇帝一起逃到了明州行宮。之後,跟他預料的一樣,夏侯子宸奪回了洛水城,沈清林身死,其他的藩軍兵敗如山倒,大燕很快收複了回來。夏侯子宸的能力,他是清楚的,從他還是義王府小王爺的時候,能蟄伏那麽多年,一舉拿下扳倒惲王,又打壓了他開始,他就知道,他的實力不容小覷,將會是他最有力的的對手。他能奪回洛水城,打敗沈清林,他毫不意外。讓他意外的,是這個叫桑離的女子。

在義王府的時候,她以方穎的名字,攪動了一池春水,助夏侯子宸扳倒了樂平長公主;在安定的時候,她又以一己女子之身,開創一個商業王國,至今那兒的人們都還在對曾經的商記津津樂道,傳頌著這個女子的故事,之後,又和夏侯子宸幫助西楚的慕玠王子扳倒霍摩,助他登上王位;再之後,夜闖九華宮,勸說北胡大王赫連城退兵,之後,又率領著洛水城內的八千殘兵,與擁有五萬精兵的藩軍抗衡了六日之久,拖住了沈清林,給夏侯子宸爭取了時間,奪回了皇宮。這樁樁件件,足以載入大燕史冊,又豈是一般男子能與之比擬的?

如今,這個女人的名字,早已家喻戶曉,老百姓們爭相傳頌,歌功戴德。這樣的奇女子,誰不覬覦,誰不想據為己有?所以,趁著夏侯子宸去明州接皇帝回宮之際,他的人終於出手了。一擊即中,打了桑離一個措手不及。

此刻,當他第一次真正的站在她的麵前,看著這個屢屢創下奇跡的女子時,他內心的感受是複雜的。一方便,他不由自主的為她所吸引,非常渴切的希望她能為自己所用,一方便,又知道她的性子倔強,不會那麽容易屈服,如果得不到,就隻能毀掉。兩種矛盾此刻在他的心裏交織,以至於他眸中的光芒頗為複雜。

“夏侯子修,你把我軟禁在這兒,到底想幹什麽?”桑離近乎崩潰,苦於無法說話,隻能用眼神憤怒的表達自己的情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