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最後一麵
楚青璃嚇得一個哆嗦，手機差點掉落在地上。
“琳琳你等著，我馬上過去。”
那頭羅琳琳的聲音很急，帶著隱隱的哭腔。
“你快點過來，伯父病情突然加重，正在搶救，醫生說……醫生說……”
楚青璃整個人都在發冷：“醫生說什麽了？”
“醫生說極有可能醒不過來了，小璃我不管你現在什麽情況，必須馬上過來，再晚你可能就見不到伯父最後一麵了。”
最後一麵……最後一麵……
眼中的霧氣在瞬間聚攏凝結，簌然落下。
楚青璃捂住嘴巴，將到嘴邊的嗚咽吞咽回去。
麻利跳下床，踉踉蹌蹌朝門口奔去。
門很小，卻很實在地阻攔在她和外麵世界之間，緊緊鎖住，任由她怎麽拍打，都不曾鬆動。
“楊晨謹，你放我出去！我要去見我爸爸！”
“楊晨謹，我爸爸情況很急，你讓我出去！”
“楊晨謹，我不是你的奴隸，你不能這樣對我！”
“楊晨謹，我錯了，你怎麽罰我都可以，讓我見見爸爸。”
“楊晨謹，我求你了，你讓我出去吧，我答應你我會回來繼續接受你的懲罰。”
“楊晨謹，見到爸爸後，我給鄭小姐償命行不？”
“楊晨謹，你個瘋子，你快放我出去！”
……
外麵的世界很安靜，不管她怎麽呼喊拍打都無濟於事。
楚青璃瘋了一樣打楊晨謹電話，他總是掛斷。
再後來，可能嫌她煩了，索性關機。
楚青璃喊得聲嘶力竭，頹然坐在地上。
地麵很涼，尤其是剛坐下去時候，涼得整個人都打了個激靈。
然而更涼的，是心。
“楊晨謹，你真是個混蛋！”
為什麽一定要這樣對待她，她究竟做錯了什麽？
就算鄭悠雪的死亡她是最大的嫌疑人，她已經被他折磨得這麽慘了，難道還不能讓他稍微解氣？
她甚至都答應用一個月期限來證明自己的清白了，他為什麽還要把她關起來？
怕她逃跑，怕她作妖……難不成還怕她查到真相不成！
嗡嗡嗡，手機震動響鈴。
羅琳琳的來電。
“小璃，我沒什麽可說的了，你再不來，就等著後悔終生吧。”
“伯父說，他很想見你。”
羅琳琳好像哭過，聲音很嘶啞，即使在跟她對話時候，音調依然帶著哽咽。
楚青璃正待回話，那頭已經掛斷。
“爸爸……”
楚青璃焦心不已，看著手機屏幕上的時間，爬起來繼續拍門。
“楊晨謹，你放我出去！”
門外依然死一般的沉寂，沒有半點回複。
她拚命給楊晨謹發微信發短信，好話歹話都說了，那頭依然沒有任何動靜。
他是鐵了心不理她。
鐵了心要折磨她。
不然把她關起來，還會給她手機？
楊晨謹是一個精明的生意人，每一筆生意都計算得清楚明白。
他早知道羅琳琳會給她打電話，他早知道她無法離開這個房間。
他要的是她如同困獸的掙紮，要的是她徹徹底底的絕望，要的是她認清她永遠隻能被他玩弄的事實。
楊晨謹他，什麽都能算，什麽都會算。
不隻利益，還有人心。
這是一個殘忍至極的男人。
楚青璃癱倒在地，她發現自己從來沒有這樣絕望過。
躺在冰冷的地板上，感受那入骨的寒意，這個人痛得難以名狀。
不知過了多久，她都麻木了的時候，倏忽聽到門鎖旋轉響動的聲音。
有人進來了。
楚青璃心一動，瞬間滿血複活，急忙跳起來，躲到門後。
門開了，新來的小妹給她送飯進來。
“太太，先吃點東西吧。”
楚青璃從她背後竄過，在小妹還沒有反應過來時候，已經踉蹌奔出門。
身體虛，肚子餓，根本沒有力氣行走，她能撐住的不過是憑著一口氣而已。
“太太！”小妹焦急呼喊。
楚青璃好容易逃出來，哪裏管她什麽反應，拿著手機就跑了出去。
“太太，太太跑了！”小妹在身後追，小妹在大喊。
楊家的下人都動了起來，形成包圍圈朝楚青璃方向聚攏。
楊家太大，縱然她熟悉路線，要跑出楊家這棟別墅，還是要費一些力氣。
楊家的人多，大概不用多久，就能抓住她。
可即使這樣，她還是要逃出去。
父親還在等著她。
跑得急，沒注意腳下石子，踩中之後，步子一滑，猛然摔個狗趴地。
手機也摔了出去。
同時，手機再次振動響鈴。
楚青璃顧不得狼狽，急忙爬過去夠上手機，一把抓到手裏，滑開接聽。
“琳琳，我……”
“伯父走了。”羅琳琳的聲音很憔悴，很冷。
“楚青璃，你夠狠，他等了你三個小時，你到底還是沒能過來見最後一麵。”
“楚青璃，你不用過來了，安靜過你的生活吧，我不想再見到你。”
“琳琳……”
“嘟。”那頭已經掛斷。
“爸……”
手機從手裏滑落，連同滑落的還有她一顆沉重的心。
楚青璃吃力從地上爬起來，卻再也沒有去撿手機的心思，一頭朝楊家外頭跑去。
傭人們還沒聚攏，一輛豪車已經開到麵前。
停下。
門開。
楊晨謹朝她走來，目光不善，甚至怒不可遏。
“楚青璃，我早就告訴你不許出那個房間，你竟然跑出來了！”
“還有，你是蕩婦嗎？穿成這樣到處奔跑！”
“楚青璃，別把我的容忍當成你不要臉的資本！”
他的話還是那麽傷人。
“夠了，楊晨謹！”楚青璃磨牙，一巴掌猛然甩了過去。
清脆的巴掌聲，在偌大的楊家花園裏特別清晰。
楊晨謹一怔，目光幽深，風暴凝聚。
下人們被嚇到了，停步不前。
楚青璃凜然不懼，狠狠擦把臉上的淚，站在他麵前。
“楊晨謹，我再說一次，我沒有害鄭悠雪。”
“還有，楊晨謹，我不欠你什麽，你沒資格囚禁我。”
她目光一瞬不瞬看著他，眼裏沒有一絲溫度膽怯，隻有無盡的恨意。
“到底是誰把容忍當成不要臉的資本，楊晨謹，你心裏有數。”
這樣直接凜冽的目光，讓楊晨謹心頭剛燒起的火焰
突然熄滅。
他薄唇動了動，沒能說出話來。
隱約間覺得，有什麽他不可估料的事情發生了。
楚青璃原想狠狠罵他，甚至將他痛打，接觸到他的眼神，哂然一笑。
“我怎麽就忘記了，堂堂楊家大少，做任何事情都是不需要顧慮別人感受的。”
想到羅琳琳剛才的電話，心痛如刀絞。
不再跟他廢話，步履踉蹌而匆忙跑開了。
“楚青璃！”楊晨謹下意識伸手，捉住她手腕，將她拖回來。
楚青璃目光清寒，緩緩從手腕上的那隻大手移到楊晨謹麵上。
“楊少，我想你應該知道，就算楊家勢力再大，人命麵前，分量等價。”
楊晨謹眼神幽邃，詭譎莫名：“威脅我？”
楚青璃麵上不見絲毫動容，就那樣直接看入他眼中。
“不是威脅，我很認真。楊晨謹，你現在不放我，就等著跟警察交代吧。”
她的眼神堅毅，決心不容動搖。
海一樣的悲傷，海一樣的仇恨。
楊晨謹發現自己竟然無言以對。
沉短暫的沉默，死一般的寂靜流傳在空氣裏，緊繃得讓人發慌。
“當真不放？”楚青璃問道，眼中焦距逐漸渙散。
聲音沉了下來，帶著絕望的狠勁。
楊晨謹心仿佛被一根繩子狠狠勒住。
……楚青璃是鐵了心要走的，不擇手段也要走。
薄唇抿了抿，單手解開身上外套，披到她身上。
“走可以，把衣服穿上。”
楚青璃垂眸看了自己身上略有些破爛的衣服一眼，把外套扣好。
楊晨謹依言放開對她的製擎，才想說話，楚青璃已經跑遠了。
她身子還沒大好，背影一跛一跛的，看得他眉頭緊蹙停不下來。
“心疼了吧？”莫文從後座探出身子，見好友魂不守舍，搖頭。
“早就告訴過你不要衝動行事，鄭悠雪的死不能歸咎於楚青璃，屍體不見，更不能怪她，你就是不聽。”
楊晨謹沒理他，依然望著楚青璃離去的方向發呆。
沉默著，半天不置一詞。
莫文目光掃向他臉上還有些紅腫的臉，踟躕稍許，提醒道：“外邊的人這麽多，要不要先進車裏，我給你拿塊冰敷一下？”
楊晨謹總算回神，扭頭冷冷睨他一眼。
莫文聳聳肩：“好心被雷親，我就知道不應該多嘴的。”
“楊總。”李俊拿著手機走過來，麵色極為難看。
楊晨謹目光涼薄，淡淡掃向他：“有話直說。”
“楚定風先生突然病重，十分鍾前辭世了。”
整理襯衫的手一頓：“再說一遍。”
李俊見他臉黑的厲害，微微低頭。
“楚定風先生辭世了。”
楊晨謹麵色暗沉，拉開車門坐進去。
莫文奇怪：“你去哪裏？”
“文峰醫院。”
“文峰醫院，那不是……知道了，我來開車吧。”莫文搖頭，發動引擎。
一邊嘖嘖開口，“難怪小姑娘敢發那麽大的火，原來你真的捅了馬蜂窩。”
好友的性子他是知道的，說楚父的死楊晨謹一點關係也沒有，他才不相信。
至少楚青璃是被他關起來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