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017章,猛獸VS花蕾

第017章,猛獸VS花蕾

池仁向後,背靠向沙發背,桌子下的長腿一不小心,碰到了唐茹的腿。唐茹像一觸即發的小動物般和他分開。池仁低低地說了一聲“抱歉”。

他打量她,樣貌中等?這種程度才叫樣貌中等?趙大允那小子的標準會不會也太挑剔了些?她是素麵朝天罷了,但那和兒時如出一轍的自然卷的長發,那濃淡相宜的眉毛,那杏目和櫻唇,那不施粉黛的肌膚,池仁不得不讓自己改觀,他夢中的孩子,是一個少女了。

她的雙手細白,無骨,指甲圓潤,散發著淡粉色的光澤,和江百果那個小不點兒的爪子有著天壤之別……池仁抬手,要了一杯水,一飲而盡。

而唐茹將雙手縮到了桌子下。

池仁隱隱地不是滋味,他從這孩子的草木皆兵便不難得出結論:這十四年來,她並不好過。

唐茹舔了一下幹燥的嘴唇:“趙大哥說我們是老朋友了。”

“趙大哥?”池仁回味了一下,“你管趙大允叫趙大哥,管我叫池先生?”

唐茹垂下眼,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池仁忙不迭地:“我沒有異議,隨便你。是,我們是老朋友了,趙大允說……小時候的事你不記得了,我……我們是鄰居。”

“鄰居?”顯然,唐茹要刨根問底。

“對,”池仁端上杯子,裏麵一滴水都沒有了,他又放下,將打好的腹稿娓娓道來,“你

住在五樓,我住在你的樓下。”

唐茹全神貫注:“是,小時候的事我在生了一場大病之後,就不記得了。我一直以為每個人的七歲都是空白的,後來我才慢慢知道,隻有我……不,我的童年甚至不能叫做空白,而是像被切掉了一塊。你們記得幼兒園的飯菜,六點檔的動畫片,記得新年的酒心巧克力和鞭炮聲,記得左鄰右舍的小夥伴,和爸媽的獎罰。隻有我,我隻知道我在大病一場之後,轉了學,去了另一座城市,我隻知道這些……”

池仁的身子向前傾:“那些雞毛蒜皮,忘了就忘了,無所謂的。”

唐茹心急,身子也向前傾:“但醫生說,我的暈血症是因為我把童年的恐懼體驗產生的癔覺帶到了今天。”

池仁整個人為之一振。

“童年的恐懼體驗?”唐茹像是壓抑了太久,不吐不快,“但沒人能告訴我我童年的恐懼體驗到底是什麽,包括我爸媽。池先生,或許你知道?但首先,你知道什麽是暈血症嗎?在血液的世界裏,我的鼻子比狗鼻子還要靈敏,那無處不在的味道讓我惡心、發汗、心悸、不失去意識,決不罷休。”

就這樣,池仁又一次默念了江百果的名字。

隔著一張狹長的原木桌,池仁和唐茹雙雙傾斜的角度令他們的臉孔近在咫尺。而這樣的近在咫尺,池仁和江百果也有過,在北京首都國際機場T3航站樓的11號登機口,江百果從天而降,一雙小手鑽進了他的臂

彎,她轉頭的時候,他恰好也轉了頭。

但這兩個女人,卻截然不同。

不過相差了區區三載的年華,她們一個是野生的猛獸,另一個是飽受風霜的花蕾;一個獨當一麵,另一個自身難保;一個傷透了多少男人的心,另一個動不動便潰不成軍。

她們一個就在昨晚,就在剛剛過去的昨晚,還在無誤沙龍“浴血奮戰”,另一個,卻如他所料,患有揮之不去的暈血症。

而那,是拜他所賜。

十四年前,他的母親從八樓一躍而下,頭朝下重重地摔在素不相識的唐茹的腳下。他撲上來,沒有讓唐茹背過身去,甚至沒有讓她蒙上眼睛,他自私自利地,命令七歲的她幫他堵住母親血流如注的傷口。

而十四年後,唐茹麵無血色,連人中都跟著緊繃的身軀微微顫抖。

池仁當機立斷:“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在你身上發生過什麽,但也有可能,什麽都沒有發生過。我們偶然間接觸到的一句話,一個畫麵,一個人,甚至是做的一個荒誕不經的夢,都有可能隨著時間的衝刷,被我們信以為真。或者,我們退一萬步說,發生過的,我們不能重頭來過。過去的,我們就讓它過去。”

唐茹的雙目泛了水霧,放大了眼底的血絲。她一把擒住池仁的手,用力之猛,使得淡粉色的指甲被鑲上了一圈白邊。

池仁反手,拍了拍唐茹的手背:“以後有什麽難處,盡管和我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