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二章 媒人不好做(2)

第二章 媒人不好做(2)

“我隻是去跳跳操,在機械上跑跑步,恐怕你會比較關注練肚皮舞的美女吧?”柳妍難得地開了個玩笑。

何西西哈哈笑起來,說怎麽會呢,他是去練腹肌的,已經練出七塊腹肌,最上麵的一塊死活也練不成兩小塊,他十分苦悶。

柳妍的雙眼一亮。

馬滔滔就笑著對兩人說:“喲,聊起來了麽。何西西,你要對我們家阿妍好啊。”

於是那兩個人又找不到感覺了。

柳妍起身去上了個洗手間。回來,何西西已經埋完單。

馬滔滔對何西西說:“要不你送阿妍回去吧?”

柳妍推辭:“不用了,我和瑪格麗特一起回去,大家都方便。”

馬滔滔也沒有堅持,開車把柳妍丟在東風小區大門口,自己去了父母家裏。今天馬滔滔的老媽在家燉了燕窩,通知女兒下班記得來喝。估計老媽終於覺得寂寞了。女兒在家天天看著嫌煩,等女兒搬出去了,又嫌屋子冷清,心中沒記掛了。

柳妍打開門,發現客廳的燈暗著。她鬆了口氣,正要偷偷溜回自己的朝南小房間,朝北小房間的門開了一條縫,桑仲夏探出一個腦袋來說:“咦?怎麽就你一個人回來了?”

柳妍用一句話交代了馬滔滔的去向,自知逃不過室友的八卦,自覺地走到她們的小房間裏去。

窄小的天地因為擠了兩張床而更加逼仄,桑仲夏還占用其中一整麵牆壁上的隔板,用來放她五花八門的手工原料和成果。東西實在太多了,多得像個住了兩名保管員的小倉庫。雖然看的出房間的其中一位主人每天都略略收拾一下,可是無所不在的線頭和碎布還是給人無處下腳的感覺。

金惜早一反常態,不在趕稿,而是仰天躺在床上,用手機刷微博,看見柳妍進來,舉起一條手臂揚了揚,招呼她過來坐。她的床更像個火車上的鋪位,本來就擠,還堆了半床的書和記事本,筆記本電腦架在兩個書堆上。哪裏還有容人坐的地方?

柳妍猶豫了一下,過去坐在桑仲夏坐手工時蹲的小馬紮上。桑仲夏出去不多時,從廚房端來一個托盤,裏麵裝著一碟開心果,三隻茶杯。她示意柳妍坐到她的床上,而把托盤放到了小馬紮上。這是打算開個茶話會呐。

“剛才洗澡打賭說,馬滔滔給你介紹的人有問題。是不是真的啊?”桑仲夏開始盤問,手裏開始不停剝開心果,用兩隻手送進嘴裏,像隻小鬆鼠。

洗澡是金惜早的別稱。她每天從外麵回來總是嘟囔著說,“我今天要洗澡。”可是睡上一覺,就把這茬忘了,或者覺得太麻煩了,有時候自己就含混過去,跑到衛生

間裏擦一把就又倒頭睡了。洗澡對她來說,是很神聖很隆重的事情,也是很繁冗的事情。這時金惜早也從鋼絲床上撅起來,端起一杯茶吸溜。

柳妍歎了口氣,說:“晚上不要吃這麽高熱量的東西。”

桑仲夏說:“管他呢,我又不要六塊腹肌,到底怎麽樣了?”

柳妍有點難以啟齒的樣子,說:“你們猜猜。”

桑仲夏說:“莫非對方外形或者經濟狀況有硬傷,你去看了才發現被蒙了?”

金惜早說:“要麽就是馬滔滔把她不能消化的追求者介紹給了你。”

柳妍受了驚訝似地望定金惜早,算是默認了,“你怎麽知道?”

“因為她就像會做出這事的人啊。”金惜早用兩隻手轉動玻璃杯,小心地處理著滾燙的杯壁。

桑仲夏問:“你怎麽確定這件事的?難道他們當著你的麵調情?”

“這頓飯結束前,廚師長過來跟我們打招呼,說是何西西——也就是馬滔滔介紹給我的那個男人,是他的朋友。在那家店裏,把湯勺支在下巴上當話筒唱歌是特色節目,他直接過來問馬滔滔還是那支歌麽?馬滔滔才把我推上去,讓我點。當男女侍應用和聲唱起歌來,廚師長請我跳舞,何西西就請馬滔滔跳舞。後來我去上了個洗手間回來,看見餐廳的落地玻璃上反射出那兩個人躲在桌子下的腿,十分自然地碰在一起。”

兩個室友同情地望著柳妍,要彬彬有禮地配合男女主角,假裝什麽都不知道,這得多考驗演技啊。就算內心如同十萬頭草泥馬騰踏而過,臉上也得和風細雨波瀾不驚。怪不得她願意八卦了,這種事憋著會憋出內傷的。

“回來的路上,馬滔滔一邊開車,一邊問我對那男人的感覺。我直接說不合適了,說沒有共同語言,說何西西不喜歡我。馬滔滔就好像很惋惜的樣子,安慰我說再有好貨色再介紹給我。”

“她才不惋惜呢,一定在心中暗爽吧。”金惜早也剝了顆開心果丟進嘴裏。

這種評論立刻獲得認同,是女人全部能心照不宣。把自己消化不了的追求者介紹給自己的朋友,真是一種可圈可點的舉動。如果雙方相互看不順眼,介紹人就非常享受差別待遇帶來的存在感,會惋惜地歎一口氣,說著什麽“緣分未到”,得意的尾巴卻在搖啊搖。她的追求者就像隻叼在狗嘴裏的飛盤,丟出去多遠也能回來,丟也丟不掉呀怎麽辦。

如果被撮合的雙方一見如故很談得來。介紹人的態度就更奇怪了,反而會暗暗地對她本來不屑的追求者拋出橄欖枝,發嗲、撒嬌或者發脾氣。在她看來,追求者接受了新戀情是一種不可原諒的背叛,移情別戀是對她個人魅力的否

定,她有了強烈的被拋棄感。男人啊,你以為我是真的要你幸福麽?我隻是試煉你,結果一試你就露出了馬腳。

在打扮上,介紹人當然不會甘當綠葉配紅花,明裏暗裏,要壓那個相親的正主一頭,還要顯示自己和那個追求者的交情匪淺,偶爾拋出幾個裝載了隱私的玩笑,還玩笑著要自己的朋友對追求者好,要珍惜,簡直是白帝城托孤。

不僅對朋友秀友情,還要對追求者秀滿足,讓他明白自己送來的必定是個次選,算是一種扶貧慰問吧。

總之,經過這麽一次相親活動,不幸福的介紹人會倍感幸福。

至於追求者的反應,也不外左中右三種。最討厭的當然是中,既想要套一個體麵的婚姻殼子,又想與舊愛保持曖昧。何西西似乎是想要往這方向努力的,隻是他的演技太差了,甚至也許他也不知道自己想要幹什麽,是真的要結個婚,還是用這種方式向馬滔滔施壓,證明自己也是有選擇權的。

話說到後來,柳妍放棄了她的腹肌。三個人剝了一盤子果殼,茶水續了兩個熱水瓶,輪流上了好幾次衛生間。不遺餘力地從最陰暗的角度把介紹人和追求者的思想動機分析出來。

柳妍就歎氣,“其實就算這個男人不是馬滔滔的追求者,也不會來電的吧。現在大多數人的感情就像貼了N次的N次貼,按到哪裏都能堪堪掛住,可是經不了多久,無風自己也會厭煩地掉下來。那本來就脆弱的膠層,因為附著了太多雜質,再也沒有自己黏住的能力了。”

金惜早說:“那是因為在反反複複轉移黏貼的時候,感情早就被消耗光了。也許他們心裏還念著最初認識的人,一個滿的杯子再也倒不進新的水。記得我大一的時候,我的英文老師在上課的時候說,你們現在正是談情說愛的時候,如果有機會,一定要認認真真,十分投入地愛一次,否則,到了以後,你們的心就會變了,再也愛不起來了。”

那個女老師三十五歲的樣子,短發,戴著碩大的方形水晶耳飾,很壓得住,絲毫沒有廉價的感覺。當時,金惜早很羨慕她,覺得她是那麽自信迷人,想著我到她的年紀也要變得那麽有魅力。可惜金惜早還沒有到三十歲,就一點也不想談戀愛了。於是很佩服那女老師,在浪漫死掉以後,還耐心地保持著浪漫的外表,大概這是她的尊嚴。於是在回憶的時候,認定了她當時對學生講出那番話的時候,並不是自信的,她應該是用一代退休者的眼光看著這些還渾渾噩噩的小家夥們,神情落寞,說不定心在抖。

照例,吐完槽是要做瑜伽的,不僅是平靜心情,還要消耗掉開心果的熱量。她們不得不轉移到客廳裏去,朝北小房間裏實在舒展不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