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二章 媒人不好做(1)

第二章 媒人不好做(1)

馬滔滔說:“看來你對團區委糾集的公務員係統的男人不抱希望,對區總工會叫來的企業外來打工人員非常失望。其實問題就在於你的圈子是個早婚的圈子,普遍追求安穩,成家有助於立業,下手晚了好白菜早讓別家的豬拱了。其實換一個圈子,你會發現還有許多晚熟的麥子等待收割。”說這些話的時候,她正敷著麵膜,用一塊軟布擦著明天要穿的高跟鞋。

柳妍正在地板上仰臥起坐鞏固她的六塊腹肌。

桑仲夏正一針一線,給自己的舊單反縫一個新的相機包,聽見馬滔滔的話,饒有興趣地抬頭看過來,把手裏的活放在膝蓋上,大有隨時加入討論的意思。

就連小房間的門也恰到好處地開了,金惜早從裏麵走出來,嘟囔說:“我就是來交代一聲不用喊我做瑜伽了,我要趕稿子。”然後她在客廳裏繞了一圈,仿佛忘記了自己出來是幹什麽的,夢遊似地走回去,停在門口說:“剛才好像聽見瑪格麗特要給阿妍介紹對象?”

“是我小學同學,家裏開了個無紡布廠。經濟方麵,首先不用十分擔心。至於其他條件,如果不拿‘柳氏特別標準’的框框硬套的話,其實還是不錯的。富二代嘛,相貌清秀,身材也不錯,喜歡打籃球,也會照顧女生。你要不要去看一下?”

金惜早打了個哈欠說:“這麽好?唔,這麽一顆滄海遺珠怎麽就特意為阿妍剩下了?別是有什麽毛病你沒說出來吧?再光鮮漂亮的車開上三個月,都會有外人不容易發現的劃痕呢。”

馬滔滔眉心的黑泥出現了條條溝壑,說:“那我跟男方還吹阿妍的好處呢,你說阿妍有什麽見不得人的毛病?”

金惜早撇撇嘴,關上門寫稿去了。

桑仲夏打了個圓場,說:“那也沒有什麽,原因也逃不出那幾條,要麽是本來非卿不娶非君不嫁的情侶拆夥了,要麽就是死腦筋鑽研事業沒空談戀愛。”當然,媒人們都喜歡用後一條理由來搪塞,以顯示自己貨品的純潔性。她又補充,“當然,就算大家都很好,都沒有毛病,也不是那麽容易就能走到一起的,還有脾氣合不合得來,家庭是不是門當戶對什麽的。”所以說咯,不要隨便駁媒人的麵子,她們的貨品沒有大問題,有問題的隻是消費者太挑剔。

“你要沒有意見,我就跟男方聯係,我介紹你們一起吃個飯,接下來怎麽發展,就靠你們了。”馬滔滔又使勁擦了兩下皮鞋,起身把鞋放到架子上。

既然已經這麽熱情地上門推銷了

,推辭總是傷感情的,何況大家還住在一套房子裏,抬頭便低頭見的,去看看也不會少塊肉。柳妍雖然認為餡兒餅不是從天而降,還是答應了馬滔滔的提議。

咖喱皇炒蟹閃耀金黃的皇者氣度,榴蓮酥散發讓人欲語還休的氣味。馬滔滔訂的這家東南亞餐廳其實是很適合相親見麵的。因為菜品很熱鬧,店內裝潢也很熱鬧,一整版的照片牆、青藤、小水池、東南亞風的雕花木格版,光是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就夠你從裏麵找話題了吧?何況還有一個熱心包做媒的馬滔滔呢?

“這個咖喱牛腩也不錯。不過何西西你還是少吃點,小心塞牙。阿妍你是不知道,上小學的時候,他就坐在我後麵,午休的時候經常一回頭,就看見他偷偷用鉛筆尖剔牙……”馬滔滔談笑風生,一邊吃,一邊說話,銜接得恰到好處,既不讓人覺得場麵冷清,又不會顯出唾汁四濺的粗鄙相。

可是聽著的兩個人都露出了尷尬的神色。小時候的糗事,難為她記了那麽久,一上來就講給相親中的女方聽,到底是什麽心理?也許是為了打破疏離感?一起做點傻事甚至壞事,總是會讓人迅速發展起親近感來。柳妍也算是場麵上混的人,於是接過來,笑著說:“這個壞習慣,我小時候也有,那時候牙齒上住了一個洞,忍不住就要用尖尖的東西去摳,最常用的就是鉛筆了,後來被家裏大人發現了,被逼著補牙,牙醫說牙洞四周都被鉛筆芯塗黑了。”

三個人笑了一陣,似乎還是故意把笑意拉長了一點。以前不是說電視劇戲不夠肉來湊麽,這裏話題不夠,隻好多用笑聲來填滿空缺,好讓這頓飯看起來和諧歡快一些。

隻是麵對短發套裝的柳妍,男主角何西西似乎還不能主動尋找話題與之聊起來,僅有接馬滔滔的話應和兩句的能力。馬滔滔就好像一塊優秀的肥皂,其最小的分子一端親水,一端親油,把油和水拉在一起,一會兒是好同學一會兒是鐵閨蜜,相親中男女主角所有的對話都靠馬滔滔來銜接。

這也是自然的,基本上可以確定,兩人沒有一見鍾情,可也沒有發現對方什麽了不得的缺憾,一切都在模棱兩可之間,中庸並且讓人絕望。他們對馬滔滔口中那些生活瑣屑其實一點興趣也沒有,更關心的其實是對方年薪、家庭背景、存款以及購房能力等更加實際的話題,可惜他們又不好意思當麵提出來。至少柳妍是這麽想的,她打算回頭再向馬滔滔打聽打聽。所以其實所謂的相親,在他們坐下來相互打量幾眼後,已經完成了此行的使命。接下來的不過是陪馬滔滔吃飯而已。

二女一男的吃飯配置,怎麽說都有點一頭重的感覺,真正聰明的人都會避免這種局麵的,哪怕再叫上一個女生來湊人頭也好。當然,桌上三位,衣冠楚楚,親切生分,一看就是來相親,倒也沒什麽疑問。隻是初一上來,還以為是柳妍將馬滔滔介紹給何西西,或者柳妍將何西西介紹給馬滔滔呢。

柳妍下班,馬滔滔開車來接她,她拎著包就下來了,隻在車上補了一下唇膏,提亮氣色。其實唇膏的使命也是急促短暫的,基本上就在雙方見麵的最初幾分鍾裏,給對方落下一個好印象,然後就會在接下來的用餐中陣亡。柳妍的衣服更沒法提了,雖然料子不錯,可款式也就是你上各種窗口職能部門辦事的時候接待你的人經常套的那種深藏藍的套裝,不允許留下一點點個性,其實這種地方,給人留下太深刻的印象也是不明智的。反正就是現在看起來有點土鱉,擱上十年,看起來還是有點土鱉,卻依舊能穿。要不是柳妍有一把好身材,穿這一身去相親與打扮成一棵聖誕樹的不得體程度是類似的。

馬滔滔正相反,堅持了一天的妝容在踏入餐廳的一刻依舊豔如朝露,她在下班以前算準的時候重新化過妝。新畫的皮難免太過犀利,十幾分鍾後才開始柔和,可見她的心機。同樣是套裝,馬滔滔的套裝剪彩簡潔合體,掐出一把細細的好腰。作為一名介紹人,她未免太過隆重,可了解馬柳二人平素的做派後,也不能指摘什麽,她們本來就是這樣的。

所以要不是馬滔滔把柳妍推到了何西西對麵的位置,自己坐在她身邊又侃侃而談,別人一定以為馬滔滔才是女主角。所以這位據說是家裏開了無紡布廠的小開對柳妍無法一見傾心也不奇怪。對比很強大。而且他們實在沒有什麽共同話題。難道聊天氣、聊物價,還是聊最近的穿越劇?

他們十分融洽地吃吃聊聊一個小時,吃力程度不啻主持一場中層會議。會議到了兩百人的層次,其實也就不用看下麵人的反應了,而十人以下的中層小會議,才是真正各種暗流洶湧的會議。期間馬滔滔督促那兩人交換了聯係方式,兩人交換名片的時候,一張健身會所的VIP卡從柳妍的名片夾裏掉出來。

何西西說:“你也去這家會所?不錯,這是S城裏我最喜歡的一家。”

柳妍說:“那裏的器械保養得非常好,但是健身教練素質更不錯。你知道,常年坐辦公室,會導致肌肉鬆弛,脂肪堆積,沒有運動習慣會短命的。”

何西西終於笑了笑說:“我怎麽沒在那裏見過你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