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四章 難進總裁門(4)

第四章 難進總裁門(4)

“我母親比較厲害,把她的姓放在我名字的第一個字了,我父親的姓僅是一個諧音。我叫高照,是副總。”姓高的男人接過話來自我介紹。

這樣說,好像也說得通。他父親是入贅的,他隨母親姓高,與表兄一個姓。副總是一個職位,但下麵稱呼上麵,一般是能抬高就太高,不好太寫實的。副科長叫某科,副局長叫某局,副總叫某總,真叫了某副總,領導說不定就不高興了,覺得你在“副”字上念了重音。所以高副總就是高總。話說這個名字……高照,紅日高照的高照。

高副總在前台的桌上抽了張紙巾,遞給金惜早說:“你看你,汗都下來了。一路跑過來的?急也沒用嘛,高總的時間是很寶貴的,尤其要用在那些不需要PS照片的美女身上。我相對空些,要不然你考慮改變采訪計劃,采訪一下我?”

金惜早注意到對方伸過來的手,比她的手還白皙柔嫩,指甲邊沒死皮,指甲縫幹淨,指甲窄長方形,修得很整齊。紙巾被拇指和中指輕輕捏著,剩下三根手指自然散開。手到她麵前時,腕子優美地一翻,掌心向上,神似戲台上青衣的一種手勢。她寒了一個,下意識地飛快接過紙巾擦汗,以免他的蘭花指在她眼皮下凝固太久。

“那個,是我們領導指派的任務,我也不好換采訪對象”金惜早沒法說,我不是來采訪你們公司的,我就是來采訪高福新的,他名氣比你大,沒有人知道你是誰,封麵人物上你誰買雜誌啊?

這種官麵上的回答,誰都會一笑置之吧。誰知,高副總給自己抽了一張紙巾,擋住臉,像個日本平安王朝惺惺作態的貴族,說:“怎麽可以這麽打擊我呢?我上雜誌形象絕對比高總好看。”倒讓金惜早尷尬,好像自己欺負了他一樣。

馬滔滔說:“高總,到裏麵去坐吧。”

他們站在門口磨嘴皮子已好一陣了。

高副總說:“不用了。每天在這個地方碰上一件好玩的事就值了。”他又對金惜早說:“看來你憑自己的鑽研是采訪不到高總的。你要是陪我吃個飯,我就幫你。我的號碼問瑪格麗特要,記得吃飯不用化妝。”他翩然出了門,出背後看,依舊是英姿颯爽。

馬滔滔象征性地送了幾步,金惜早跟在後麵小聲問:“高副總,管什麽的?”

“分管我們人力資源,主要管的是花家裏的錢。”馬滔滔用第三人聽不見的音量回答。

懂了,就是個二世祖嘛。在老哥開的公司裏掛個職,是為了印在名片上好玩吧。

馬滔滔忽然對金惜早的證件照有了十分的好奇。如果尼可酸溜溜地說金惜早的證件照拍得像美女還屬於防衛過度,那麽高照為什麽說她照片拍得好看?這個對公司毫無建樹且無害的副總,向來是擅長優雅地損人

。這一回也是,他一腳蹬向金惜早沒品沒質的打扮的同時,本身卻因為反作用力飛向了另一個讓人大跌眼鏡的結論:照片真的還不錯。

可惜金惜早早就順手把工作證揣起來了,憑兩人的交情,馬滔滔不好意思開口讓她再展示一遍。

晚上,桑仲夏一個人吃了頓凍了一個禮拜的水餃,洗碗,收拾廚房,進朝北小房間去拿手工籃子。她一推門,看見一隻拖鞋淩空飛來,立即反應,向旁一縮,腦袋撞在門框上,耳中聽見“梆”一下巨響,結結實實撞上了。然後是“啪啪”兩下,兩隻拖鞋各自擊中不知名的目標,落地。

拖鞋的主人盤坐在鋼絲床上,忙不迭地道歉,赤腳下床,撿回兩隻拖鞋。

“你在幹什麽?工作不順利麽?”桑仲夏以為金惜早是壓力太大了。這些日子家裏各處都被金惜早貼滿了一個帥男人的照片,說是采訪對象,可見她的緊張程度。

金惜早做了個不要出聲的手勢,自己卻說:“這次不能算,再來一次。”她坐回小床,盤起腿,一手持一隻拖鞋,鞋底相對合在一起,然後雙臂一揚扔了出去。兩隻拖鞋在空中劃出兩道相似的拋物線後著陸,俱是正麵向上的。

“又是陽杯!”金惜早嚷起來,“怎麽可能三個陽杯!”

“你在幹什麽了?”桑仲夏實在忍不住,又問了一次。

這回金惜早沒有讓她噤聲,回答說:“我在占卜。”

“丟鞋子占卜?”桑仲夏忘記自己進房間來的初衷,摸著撞痛的後腦勺,隻覺得不可思議。

“這可是有傳統的。《金瓶梅》裏潘金蓮算西門大官人什麽時候來,就是丟鞋子占的卦。”金惜早嚴肅道,“當然,正確的叫法是擲筊,是很古老的占卜方法。簡單說來就是找兩個有正反麵標記的東西連投三次,從落地姿態判斷天意。”

“那麽,你說的陽杯是什麽?”

“兩隻鞋正麵向上為陽杯,表示說明不清、神主意未定,得再請示。兩隻鞋都是鞋底向上為陰杯,表示不可、不行、神不準,或神明生氣了,或凶多吉少,還得請示。隻有一正一反是跡象的。一般擲筊都是投三次,我居然投出三個陽杯。”

“就是天也不知道會怎麽樣的意思?”桑仲夏問,“你到底占卜了什麽事情?”

金惜早把兩隻拖鞋找回來,隨手丟在床下,說:“我的采訪對象爽約了,他的表弟、公司的副總表示可以幫助我采訪到那個人,代價是和他吃一頓飯。我在算可不可以答應,能不能解決問題,會不會把事兒越攪越黃。”

“結果老天也向你攤攤手,說不知道了?那你去不去呢?”桑仲夏不知道說什麽好了。

金惜早舒展舒展手臂,安慰自己說:“還是去吧。不去也就這樣,我還得找人找路子,去了也許有轉機

,跟一個會翹蘭花指的二世祖吃飯,沒什麽好擔心的。他又不會存心占我便宜。”

一聽描述,桑仲夏就覺得不靠譜,不過她也興致盎然地舉起了自己的拖鞋:“我想算算自己幾時能成為知名插畫師,怎麽占卜?”

金惜早說:“這個隻能回答是不是,成不成,弄不了這麽複雜的問題。”

“你剛才還說潘金蓮用它占卜西門大官人什麽時候來的。”桑仲夏懷疑道。

金惜早汗顏:“我是說你占一次回答不了這個問題。要先問成不成,如果成,再問十年內成不成,如果成,再問五年內,三年內,一年內,慢慢縮小範圍。”

“這麽麻煩?會被樓下鄰居投訴的。”丟拖鞋的動靜應該不小,持續丟上幾十次,樓下的該報警了。

金惜早起身從被窩旁的盒子裏找出一個水晶墜子來:“那用靈擺吧。安全無副作用,還能減少問卦次數。”桑仲夏要接,被金惜早阻止了,“別碰,水晶這種東西有磁場,被生人碰了磁場就亂了。現在它隻認我,我先幫你問成不成,再畫個刻度表,問幾年內。”

金惜早一本正經地把水晶墜的鏈子纏在手上,把墜子悠起來,她解釋說,這是她用意念催動靈擺轉動。順時針轉是成,逆時針是不成。結果出來是順時針。

桑仲夏深刻懷疑,這是金惜早在手上做了小動作安慰她的,雖然那隻手看起來穩穩當當,沒有任何擺動跡象。

接著金惜早掏出采訪簿,嘩啦啦翻到某一頁,是她用鉛筆畫的一張草稿圖,上麵是一個類似量角器的半圓圖,一格一格細細畫了好多線,把半圓分為十幾銳角扇形。她又在草稿圖上悠起了墜子。

也許是心理作用?桑仲夏覺得墜子是在原點和某個代表時間的數字之間做來回擺動的。這不科學,不符合力量守恒定律,根據物理學的常識,墜子到達數字位置後會立刻向相反方向運動經過原點,做對稱運動,也就是鍾擺運動。可是她好像看見的是鍾擺運動的一半,不對稱的,似乎有一股力量扯著墜子往某個方向去。

“一年?”金惜早自己也很懷疑,就桑仲夏這樣沉迷手工不思進取,難以糊口差點揭不開鍋還死不悔改的畫手,會在一年內發跡?“要不再算算是幾個月內吧。”她提議。

“謝謝,不用了,知道一年就很好了。”桑仲夏感謝對方的善意。雖然她不信金惜早真的有通靈的法力,不過也可以把結果當成朋友的激勵嘛,也可以是奮鬥目標嘛。如果說是目標,那麽朝著一年內出名的目標努力,比朝著一個月出名的目標努力更有動力。她可不願希望太早破碎。

金惜早打了個哈欠,去廚房找了個碗,接滿水,把墜子放進去,擱在小房間窗台上。一定是太久不用了,水晶墜磁場紊亂了,趕緊消磁,下次可別出洋相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