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五章 世事多涼薄

醫院的工作一直很忙,加上今天有一位癌症晚期的患者辭世,家屬在醫院鬧了好一會,患者的一個女兒甚至直接哭的昏厥過去。

那名患者並不是宋北城負責的,但他多少對於那名老人有些印象。慈眉善目,是一個很樂觀的老人,一直是由看護和他的夫人照料,子女極少露麵,就算是來了也是隻呆一會便匆匆離開。

宋北城站在一旁看著這場鬧劇隻是笑笑,老人住院時一個個不知道跑到哪裏去了,現在老人不在了才來這裏哭天喊地,向醫院要人?癌症晚期的患者能康複就是一個奇跡,而奇跡之所以能被稱之為奇跡,就是因為它發生的概率小之又小。

都說在醫院這種地方工作久了的人,連血也是冷的。其實並不是漠不關心,隻是學會將同情和憐憫收入心中,同樣的事情見的多了,便會明白一個道理:同情和憐憫無論是對於患者還是家屬,都是無用的。

宋北城看了一會,便轉身往自己的辦公室方向走去。走到轉角時忽然聽到兩個人的對話,大致內容是關於老人死後幾處房產歸誰。漠然走過,轉頭時正好對上兩人有些尷尬的視線,冷冰冰的掃了兩人一眼,抬步離開。

人心何其難測?他覺得這個女人是演戲的好料,哭的太逼真;隻是長相不過關,不然倒是可以介紹給周世良。

而此時,另一個同醫院氛圍完全不同的場景裏流淌著安寧而奇妙的氛圍,隻有木質鉛筆的碳素筆尖劃過紙麵的沙

沙作響。

錢裕推開房門時,便隻看到一個人,背對著她,筆直的坐在角落的窗戶旁,沒有依照任何參照物,安靜的獨自作畫。

她帶著耳機,所以並沒有注意到錢裕的靠近;耳機中播放的音樂很響,隱約能夠聽出來是俄羅斯合唱團的《三套車》;畫紙上的畫麵已經逐漸清晰,是一隻杜賓犬獨自坐在無人的地鐵站,黑白的畫麵,杜賓犬坐的筆直,頭向一側轉去,目光一直盯著一個方向。

也是,隻有她才能聽著這種流淌著貴族氣息的音樂畫出如此現實的畫麵。

“一隻流浪狗?”

顧薔顯然沒有意識到有人在她的身後,肩膀被人一拍,身子下意識的顫了一下,筆尖一抖,在紙上重重滑下一道,於是幹脆停筆,扯下耳機,看著錢裕搬過椅子坐在她身邊。

“這是流浪狗?”錢裕又重複了一遍。

“不是。”顧薔重新將目光移到紙上,盯了好一會才重新拿起筆,在那敗筆的劃痕上勾勾畫畫,一邊沉著聲回答錢裕:“流浪狗也是曾經有主人的,況且它主人在呢。”

錢裕盯著畫麵看了好一會也沒找到人影,嘀咕了一句“在哪呢?”,目光忽然捕捉到她勾勾畫畫的地方,大聲的“啊!”了一聲,恍然大悟。

那是很渺小的一個影子,在諾大的畫麵上很微不足道,隻有順著杜賓犬的目光找過去時才能發現。而那敗筆的一道劃痕則被她放大成一個廣告牌,主人正從

廣告牌下走過來,地麵上留下一道更淺的影子。

這很顧薔。

“這畫的意思是什麽?”

顧薔放下筆,長長的舒了一口氣,想了一會才吐出四個字:“畫上有人。”

錢裕一直覺得顧薔是一個很神奇的存在,能和她聊到一起去的人更神奇。她們兩個同屆,而且都是學生會成員,錢裕在宣傳部,顧薔在紀律部,錢裕覺得顧薔去紀律部算是去對了,整天冷冰冰的,話也不多,秉承著能動手就不說話的宗旨,學校裏沒有誰不認識她,更沒人敢招惹她,那種威懾力連她這個東北人都自歎不如。

“你手怎麽了?”錢裕果斷轉移話題,再聊下去她一定會抓狂的。

“不小心弄得,痛得要死。”她清清淡淡的飄出一句話,然後開始收拾東西。

“那你一會彩排去嗎?”新生晚會,最勞碌的就是學生會。加上這是他們在任時的最後一屆新生晚會,學生會上下都是很重視,昏天黑地的忙了一個多月,總算是到了尾聲。

顧薔“嗯”了一聲,給錢裕吃了一顆定心丸。

為什麽這麽說?顧薔氣場太強大了,有她在的地方誰敢偷懶?排練的排練,幹活的幹活,就連大氣都不敢喘,就怕薔哥一個橫踢過來,徹底讓你放學。於是顧薔不在的這幾天,下麵的人的日子過的舒心,可苦了他們這幾個部長,越發想念顧薔在的日子。

能動手不說話,不是說著玩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