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四章 嘮叨的男人

“不小心劃破的,沒想到會這樣。”

她向後退了退,目光移向別處,依舊是無所謂的口氣。

宋北城一向厭惡那些不拿身體當回事,出了事又火急火燎的人,可眼前的女孩子顯然連火急火燎都不願意,就好像受傷的不是她一樣,輕描淡寫的一句“不小心劃破的”聽得他心中一冷。

“你再劃出一道這樣的傷口我看看?”宋北城的語氣冷了下來,不願再和她廢話,直接打電話叫護士,“準備縫針。”

然後他再沒跟她說過一句話。顧薔坐在一邊沉默的看他準備縫針的相關事宜,手臂疼得有些麻木了,但是當醫用酒精滲入傷口時,尖銳的刺痛還是令她不由得縮了一下。

宋北城挑眉看了看她,語調輕柔下去:“忍著點,打了麻藥就好了。”

他是外科醫生,動過大大小小的刀,也見過形形色色的患者,有的人很能忍,甚至自己要求不打麻藥;有的人對麻藥不敏感,就算是打了一針手術時還是痛的撕心裂肺;當然,也有像她一樣的,從頭至尾都很平靜,絕對服從醫生的話,安靜的就像一具屍體。

“一會拿著這個單子去抓藥,早中晚各一次;傷口不能碰水,傷口刺痛,癢,或者是灼熱都是正常的感受,但如果疼得厲害隨時來醫院,或者給我打電話。”他頓了一下,從抽屜裏抽出一張名片遞給她:“這是我的名片。這些天盡量別用這個手,更別用力,以免傷口撕裂。藥要每天按時換,每隔一周來檢查一次,記住了嗎?”

他一邊說著一邊埋頭在紙上快速寫著什麽,顧薔坐在對麵,聽他低沉的聲音一句一句的囑咐,看了眼指間潔白的小卡片上,工整漂亮的印著他的名字:宋北城。

將卡

片收進衣兜,兀的開口問:“能拿筆嗎?”

要是連筆都拿不動的話,那就算得上是真正的“難得清閑”了。

紙張撕裂發出清晰地聲響,他輕輕“啊”了一聲,又開口囑咐:“盡量少用。”

忍不住又抬頭看了她一眼,發現她正低著頭認真的盯著自己的手臂,唇角下意識的揚起,原來她也是在意的啊,畢竟是女孩子,還是不喜歡留疤的吧。

“留疤是肯定的。”他微微輕笑,對上她深邃的眼睛,“但是你皮膚白,回去之後好好保養,應該不會很明顯。”

顧薔覺得他好囉嗦,坐在那裏一直說著沒完的。於是點點頭,接過單子起身向外麵走去,走了幾步又停了下來,轉過頭衝他輕輕道了聲“謝謝醫生”,才拉開門離開。

她記得他,昨晚那個請自己喝酒的男人。複又想起昨晚杜子有的嘖嘖歎息“這一定是個鑽石王老五”,忍不住挑眉輕笑,杜子有說的對,在北京市中心的醫院坐診的外科醫生,當然是鑽石王老五。

於是掏出手機,撥通杜子有的電話號碼,剛說了一句她受傷了,電話裏麵便傳出男人驚恐的尖叫聲:“薔薔,你受傷了?你要不要緊?”

忍不住將手機遠離耳朵,淡淡的回了一句“死不了。”

不願再聽他誇張的哀嚎,顧薔微扯嘴角打斷他,“你吃什麽,我一會去你那裏買給你。”她沒有跟他說遇到宋北城的事情,以他的性格,如果知道了,隻會在她耳邊嘰嘰歪歪出一堆八卦,她隻想清靜幾天。

杜子有一聽,果真停止哀嚎,笑嘻嘻的列出清單,末了補上一句:“薔薔,沒有你我都活不過今天啊!”

杜子有的這句話並非無中生有,沒有顧薔,他

真有可能活不到今天。

他每天工作到早晨,回到家裏就是倒頭補覺,以前還有一個女朋友可以照顧他,後來兩人分手了,女朋友帶走了他全部的家當,一時間他窮的隻剩身上的那套工作服。錢乃身外之物,沒了可以再賺,杜子有是這樣安慰自己的,可是他顯然忽略了“吃飯”這件事,杜子有餓到胃**時,翻開手機胡亂撥通了一個號碼救命。

那個號碼就是顧薔的。

於是她開始救濟他,每隔幾天便提著食物造訪他所在的那座破爛的公寓,替他收拾髒亂的房間,給他洗洗衣服。

杜子有後來在一次胃**的時候抱著顧薔哭得一塌糊塗,他說顧薔,沒你我可能真的熬不下去了,你別走啊!

顧薔一瞬間就想到了以前她在廁所吐得肝腸寸斷時抓著身邊的人不放,因為無助,才會求救。

還好,那段日子,他們都熬過來了。

那些人生,看起來好似完全不同,但其實細細看去,你就會發現,許多人的幸或是不幸,冥冥之中,都是相通的。

所以才有了那句話:你的快樂是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的。

杜子有打開房門便見到提著許多食物的顧薔,張開手便給了她一個大大的擁抱,完全不顧自己現在身上隻穿了一件睡褲。

顧薔嫌棄的推開他走進屋裏,一片髒亂,毫無落腳的地方。

皺著眉將衣服推到一邊,留出沙發幹淨的一角窩在上麵,隻覺得有些暈眩,於是閉上眼睛懶洋洋的吩咐:“杜子有,今天你自己收拾屋子,我睡一會啊。”

人這一輩子應該有一個可以令他完全卸下防備的朋友,無關年齡與性別。

正如杜子有與顧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