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9章 故人相逢1

菁華揚手便想叫他,可他像是根本沒有看到她,轉身又退回了殿內。

她一蹬足,有些氣憤的上前,慢慢地摸到一側的偏殿門,踮起腳尖透過雕刻精美的門欞往內望去,正巧看到側對著她坐在桌案前埋頭看書的修遠。

陽光透過門扉曬入殿內,照著空氣中的浮塵翻湧起舞,而他的臉顯示一種如水的通透,看得她怔怔地望了呼吸。

要命,鄭修遠小小年紀就長得這般吸人眼球,可不是會讓宮裏頭甚少見到雄性動物的公主們垂涎三尺。

果然,她還是需要想個辦法才行。

“大膽,你是何人?”

一聲稚嫩之中又帶了勢氣的聲音傳來,菁華霍然轉頭,便見到左側的殿門口站著一個約摸未到十歲的男孩。

看那人的模樣與身著,想必就是太子陳叢。

慘了,自己偷窺被人抓了個正準,好像不太好,那太子爺可不好打發。

菁華回頭,看到殿內的修遠亦轉頭不解的看向門口,放下了手中的書冊。此時,陳叢正慢慢地向她走來。

來不及細想,她轉身拔腿就跑,三竄兩蹦的就竄進了一旁足有她一人高的矮灌叢中。

“噯,你別跑。”

她拚了命的跑著,卻總是能聽到身後不停傳來的聲音。

太子不都是手不能提,肩不能擔的弱氣模樣嗎,他怎麽跑起來都不帶喘的。

他到是不覺得累,可她快跑不動了,不成,這樣下去肯定會被抓到,若是遲早會被抓到,不如她自個兒投降,還省些力氣。

眼看著前頭也沒了去路,再不濟隻剩下身旁的一汪碧池了,總不能遊湖遁走吧。

菁華停下腳步,彎腰手撐在膝蓋處呼呼地喘著氣,微仰頭便看到陳叢已站在五步之遙處,一臉得意的望著她,就似貓兒將老鼠逼到了絕境,氣定神閑的等著看著她垂死掙紮。

“你個瘋丫頭還能真能跑,可再怎麽能跑也鬥不過本太子,說吧,你是哪個宮裏的?”陳叢挑眉望著她。

“我是……我是……”說誰宮裏好呢,還是說皇後宮裏的?不對,母親往往寵愛兒子,隨時會被發現她的諾言。還是說皇帝宮裏的吧,或許那還能拖上一段時間。

她正想的天花亂墜時,陳叢已不耐煩的上前想來抓她。

菁華隻能說下意識的,揚手就推了他一把,也不知是陳叢特不受老天爺待見還是她真的走了狗屎運,比她還略高一個頭的陳叢竟然被她這無意間的一推,給推進了一旁的湖裏。

陳叢本以為她乖乖的束手就擒了,根本不曾防備,直接落了水,一連吞了好幾口冰冷的湖水才反應過來,撲騰的拍著水,努力的想將頭探出水,可看樣子,他像是個旱鴨子。

慘了,下一任周安國的皇帝不會就亡在她的手裏吧。

“來人呐,太子落水了。”不得已,總不能見著人活活淹死吧,她可不想在未來的某一天在哪本史書上看到自己華麗麗一筆。

不遠處傳來淩亂的腳步聲,應該是侍衛過來了,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轉身拔腿就跑,對於身後傳來的吵雜聲置之不離,左拐右彎的在花園的草叢花堆裏硬生生的開劈了一條道來,茫然的奔跑著。

真正迫在眉睫的是,她要如何出去。一番亂

竄,早就失了方向不知道該怎麽出去,更不知道離書房有多遠,鄭綱定也是找不到她了,真真是慘得無下限。

回頭望望身後之路,好像沒有追兵,隻是……

喜還沒傳遍全身,就覺得自己渾身一顫,還沒回過神便跌到在地。

無緣無故的怎麽就撞到東西了,難道大白天撞到鬼打牆了,頓時渾身寒毛林立,眯著眼小心翼翼地抬頭望去。

打從她莫名其妙的穿越到這個地方,對於原本就抱著懷疑心態的神鬼之說更加的篤定,現在可是怕得很。

迎著陽光,一個麵對著她,卻又因為背光而看不清容貌的人站在跟前,從身形來看應該不是侍衛,反正不是成人的身高。

那人蹲下身來,是一個看上去年紀與修遠相差不多的男孩子,眨巴著好奇的大眼看著她,細細打量之後才開口:“你是誰?你不是宮裏的人?”

許是因為他也不過是個孩子,菁華對他生不起猜疑來,像是被迷了心智,毫無意識的點了點頭。

“宮裏很危險,你不應該呆在這裏。”男孩子向她伸出手,她鬼使神差的將手放入了他的掌心,借力站了起來,“走,我送你出去。”

菁華聞言,對著他欣然一笑:“謝謝。”

他可真像是天神一般,替如墜黑暗中的她送來了一盞指路的明燈。

說也奇怪,這人雖說還隻是個孩子,也不知怎的,就是給了她一種安心的感覺,好似跟著他,方才的危險都算不得危機。

他牽著她手,專門撿著羊腸小道走,也奇異的沒再遇到一個侍衛、宮婢和太監,讓菁華忍不住產生一種錯覺,就好像他們隻是行走在無人的古宅裏,隻有他們二人。

來到一處僻靜園子的牆角邊,他伸手拔開灌木叢,霍然顯在眼前的,是一塊木板,他鬆了她的手,回頭四顧,而後伸手抽掉了木板,露出了一個碩大的洞來。

予他們現在的身高而言,確實算得上是個大洞,而洞外又是一排灌木,看著到是挺隱弊的。

“從這裏鑽出去,你就安全了。”他上前先鑽出了洞,兩邊的灌木失了他的支撐又快速合攏,菁華費力的撥開,看到他已經撥開了外層的灌木,她忙跟了上去。

他靈活的鑽了出去,看嫻熟的程度想必通過此處進出已不止一回。

隨著他出去,果然見外頭的景致與裏頭的不一樣,灌木外圍是一條暗巷,兩堵牆之間不過十步間距,沒有店麵,更無屋房,鋪了平坦的青石板,縫隙間長著幾把泛黃的枯草。

“你走吧,自己小心。”他說著,穿腰撥開灌木叢便要回去,菁華一急,上前拉住了他的衣角。

“我叫菁華,你叫什麽名字?”

她看得出來,這人的身份不一般,也許是哪個皇子,也或許是哪家大臣的後人,就此一別,也許他們就沒有機會再見了,問了名字,日後也好有個念想。雖然也知曉,這樣很危險,可是,她就是對他生不起猜忌的心,他不會是那樣蠻橫無禮的人。

“少寒。”他回頭看了她一眼,淺淺而笑的吐出兩個字,隨即鑽了回去。

身影隨著合攏的灌木消失,她有些渾渾噩噩的望著,突然上前微微撥開,看到木板已擋住了洞口,是與牆體同樣的黃色,一眼看著十分相似,再由外圍的灌木遮擋

,的確很難發現。

突然覺得有些落寞,她回想這一番折騰,自己獨闖皇宮,也害得周安太子落水不知生死,而事情的緣頭之從或許還不知道引起轟動的人正是她,許是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方才有多麽驚險。

這麽一想,她的所做所為突然變得一文不值。

自嘲一笑,她看向巷子兩端,猶豫著不知該走哪個方向。許是她有選擇猶豫症吧,麵對未知的兩項總不知該選哪一個。

唉,算了,隨便挑一個走著吧,大不了錯了再回來就是了,至少這個還能回頭,與生死無關。

她轉步抬頭,便看到一個身影從巷口越過,心中一驚還道是宮中的人出來追她了,正嚇得四神無主想返身從另一個口子而出的時候,卻見鄭修遠突然出現在巷口。

急喘著氣,麵色不佳的望著她,好似她做了殺人放火十惡不敕的大事,她被他的臉色有些嚇到。

他前進了一步,她便後退一步,實在是他的臉色讓她有些驚駭,她不會是惹怒了他吧,可她也沒做什麽啊。

“站住。”察覺到她不停的後退,鄭修遠大嗬了一聲,帶了絲孩童特有的糯軟,然對菁華而言,卻還是威力十足。

她促然的收步怔怔站著,看著他飛奔而來,重重的將之抱了個滿懷。

突然間,適才的寂寞煙消雲散,在漸起的寒意中頓覺暖意融融,便是她看過前生今生又如何,心中的孤寂或許始終隻有他才明了,理解。

“為何偷偷的進宮,乖乖的等在楊府不好嗎?我又不會拋下你,在這亂塵俗世,不止我是你唯一可信可靠之人,你予我亦是相同的。”

菁華被他沒頭沒腦的按在懷裏,聽了話又覺得憋屈,喃喃道:“若我們還在那個開明自由的二十一世紀,說這些話不知該有多矯情,可是師兄,你不覺得我們在這裏,很多事情已由不得我們選擇了,我真的好怕,自己最終會隨波逐流,連選擇的權利沒有。”

修遠默默不說話,對於她說的無力反駁,隻是緊緊了手臂,忽又笑了起來:“放心,對於見過千年後世界的我們,還有什麽擺不平的,我會讓自己變得強大,強大到足以保護住你我,你就安心的做你的大小姐吧。”

也許,那樣的情形,無論修遠說出什麽話,菁華都會深信不疑,以至於後來回想,她始終都無法恨極了他,最後怨的隻有自己。

之後的生活,近乎於風平浪靜,鄭修遠每日上午都會進宮陪同太子陳叢學習。

順帶一提的是,那日陳叢萬幸沒有被淹死,不過是受了些風寒大病了一場,而奇怪的是,據鄭修遠說,陳叢根本不曾提及自己緣何落水,這一點饒是菁華絞盡腦汁也猜不明白,後來也就漸漸將這事兒拋到腦後去了。

隨著年歲的增長,菁華隨著鄭綱在鄭府識字念書,得了空楚婉便教她些女紅,不過菁華原本就討厭這種事,這穿針引線的活兒更是能避則避,避不了免不得推出鄭修遠來做做擋箭牌。

日子看似平淡無奇,卻也總算安定平穩的一年年過下來了,轉眼,菁華到了十五,鄭修遠過了二十歲,而他,早在菁華還與繡線絹布糾結互相折磨時,悄然入了軍隊,實行起他的強大計劃來。

三月,鶯飛草長,絮花似雪,宛如江南別院的花園內,百花似錦,彩蝶翩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