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83章 心之所係

“菁華,歸隱鄉間的日子卻是又要等等了。”幽幽哀歎自耳畔傳來,原本該是多麽親昵曖昧之時,卻因著他的這一句話,讓她心墜穀底。

急切地大力扯開他的手臂,旋身仰頭相望,撞上他失敗的視線:“難道,真的如靖溫棠所言,是要開戰了?”

他伸出雙手捧著她又消瘦了些許的臉:“是啊,是開戰了,一場你與我都避不開的戰役。”

他的話,讓她摸不清頭緒,看樣子又不像是兩國之間的戰事,那到底是什麽事兒?

她急的滿臉焦色,他緩緩而道:“如今在六國之間已傳開你和少寒詐死之事,靖溫棠的皇位坐的也不甚穩妥,皇上傳來消息,道有人想尋出你們兩人,趁機將靖溫棠拉下馬,而有人想靠著你們而攪亂這天下局勢,更有人想借機殺了你們二人。我隻是沒有料到,我這廂才收到消息急派柏辰去尋你,那頭已有人對你下手,還好,柏辰去的及時,否則我這一生真是追悔莫及。”

他眼中的憂愁不帶掩飾,不停的撩撥著她的心弦。

此時回想起方才的生死一刹,再看看眼前這個自己愛的無以加複的男子,她突然害怕起來。若適才她真的命喪劍下,那他會多麽怨恨自己,該多麽的痛苦,他們能在一起實屬不易,她,不想再令他背負太多的苦楚。

忽地,她撲進了他的懷中,這是打從他們經曆種種磨難之後,她頭一回如此的主動抱住他,緊的不願鬆開,用著連自己都覺意外的戲謔口氣說道:“所以說嘛,讓你別再如此迂腐,早些娶我不好嗎?你知曉的,我這一輩子隻想成為你的妻,而命運已經捉弄過我們一回,如今好不容易在一起,若還不能成為你的妻,我可是連死都不能甘心呢。”

明明,她的聲音輕輕顫抖著,可卻還執著的用半開玩笑般的語氣說著話兒,越發讓人心疼。

他緊緊地回抱著她,兩人似是想將彼此深深地嵌入自己的懷中,此生都不願分開,仿若一鬆手,就真的會天人永別。

他們無法探知他日,唯有珍惜當下,千言萬語亦抵不過心意相通。

將事兒都說了出來,菁華心中也有了計較,想著未來的某一日自己又會被推到風口浪尖之上,不由覺得更該珍惜與他在一起兒的辰光。

於是,整整一個下午,她都呆在他的帳裏,難得的耍起無賴來。

當他與屬下商討布防之事,她盤腿坐在屏風之後他的榻上,時而抬頭聽聽他的聲音,時而埋頭苦讀手中的醫書、待到了晚上,兩人一起用了晚飯,一人鑽研軍事地圖,一人讀看醫理,無聲之中卻又覺得心間暖暖,偶有抬頭而視時,湊巧就對上了視線,不由輕輕一笑。

這樣的相守,無論多久,她都不會覺得膩煩。

帳外,有士兵巡查而過的腳步聲,安柏辰自從將刺客拎走之後,便不曾出現過,也不知忙什麽去了,難不成他獨自審犯人去了。

她若有所思的笑了笑,埋頭準備繼續看書。

“走水了,糧倉走水了。”

外頭忽然傳來叫嚷聲,菁華霍然抬頭,恍恍惚惚的有些鬧不明白外頭是出了什麽事兒,直到身旁的鄭修遠站起身來,她才回神。

走水,不就是失火了嘛,古人就是奇怪,避諱一個火字,於是連著火了都不敢將這個字說出口,害得她都有些轉

不過來。

等等,糧倉失火!

看著他急匆匆地出了營帳,她這才起身跟了出去。

營帳外,不止失火,還有不少的黑衣人與士兵廝殺著,手中冰冷的長劍在火光的映照之下泛著令人膽顫的寒光。

她被眼前的情景震得半天都不曾動彈,木然地站在營帳門口看著這團混亂,而鄭修遠便赤手空拳的站在她跟前,擊倒一個又一個迎上前來的黑衣人。

這些人,都是衝著他們而來的嗎?

忽然,有黑衣人突破了鄭修遠的防圍,舉著長劍向她刺來,驚慌之下,她向營帳旁的火盆架後躲去,一邊頻頻回頭看著那人追來。

驀地,身子被人一拽,她踉蹌了幾步,身前已由安柏辰所擋著,三兩招便將人給解決了,而後拖著她往一側暗處躲去。

“你且在這裏避避。”他未來得及多說話,提劍便衝了出去,將安穩隱蔽地角落留給了她。

似乎來的黑衣人並不多,或許他們的主要任務便隻是來燒他們的糧倉,不巧被巡查的士兵發現了吧。

一盞茶之後,軍營又靜了下來,她在暗處探頭而望,黑衣人皆被伏法,勉強抓住了活口,這回也是甚有骨氣的服毒自盡了,隻留給他們一地的屍體。

鄭修遠命人處理了屍體,又吩咐將受了傷的士兵送去醫治,她這才想起自己也勉強算得一個醫者,便跟在後頭去了蔣生的營帳搭手。

士兵受的都是皮外,隻需簡單的包紮,再熬製些生機止血的湯藥便可,然細細一數卻足有二十餘人受了傷,可見那幫黑衣人的武功不俗,若不是有鄭修遠他們幾個高手在,隻怕傷得還要更多。

一番忙碌下來,她累得已快抬不起手來,雖隻是個蔣生打了個下手,卻還是渾身泛軟,好似全身上下都酸痛著。

步子已走到自個兒的營帳門口了,她突然想去看看鄭修遠,也不知他忙完了沒有,軍中的糧食又被毀了多少。

行軍在外,糧草總是最為重要之物,古來征戰,有多少霸主名將,最後卻敗在糧食這一物上頭。

轉步,她走到他的營帳前,守門的侍衛對於她甚是熟識,見著她,隻是壓著嗓子說裏頭還有幾位參軍和大人在,她自然明白了他們的意思,便一人蹲在營帳側的角落暗處,呆呆地望著營地正中的火堆出神。

看來,問題還是十分棘手啊,否則不會夜深更重的時候,還有這麽多人圍在他的帳中,隱隱的還能聽到裏頭傳來的爭論聲。

她不時的側頭望望帳門,除卻那兩個如木樁似杵著的士後,便隻有他們身後的火盆裏熊熊燃著的火光。

那暖意洋洋的光源之中,像是記憶的回放,緩緩地勾畫出他們之間的點點滴滴,喜怒哀樂無一不讓她牽念。

回不到過去,她隻想抓住眼下,哪怕困難重重。

“菁華,菁華,醒醒。”

恍然夢醒,她悠悠轉醒,呆呆地望著蹲在她麵前的男子,原來她竟在不知不覺間半蹲半坐的睡了過去,連她都不禁佩服起自己來,這也能睡得著,改日可試試站著能不能睡著。

“來,起來。”

鄭修遠伸手拉起她,牽著她進了自己帳內。

“如今還剩下多少糧食?”她坐在桌旁,雙手捧著他倒給她的暖茶問道。

他取鬥蓬的手頓了頓,而後返身到了她的身側,覆在了她的肩頭,在旁坐下:“雖撲救的及時,卻也被毀了一半,如今最為緊要的,到還非是糧食的問題,而是我們不知曉這撥人是何人所派,又所懷什麽目的,一切種種我們皆不得而知,如此也無從防範。”

大掌托了托她的手,她順勢輕抿了一口熱茶,一股暖流隨之而下,流竄過四肢百骸,帶走了身上的涼意。

“你說,他們會不會是衝著我來的?”她喝了一口又仰起頭來,瞪著黑眸問他。

白日裏她才受過襲擊,晚上就有大批的黑衣人闖入,她前思後想都覺得這兩樁事兒應該有所牽連。

“雖說還不知他們的目的,但看情形應該不是,許是他們的目的隻是要引得我們起猜疑之心,怕是有心之人想借機攪亂各國間的平和吧。”

按著他的這說法,到也是在理的。

菁華想了想,覺得稍稍安心了些,那些兄弟不是因著她才受得傷,能讓她覺得心頭的虧欠少一些。

埋頭慢慢的啜著茶水,她又忽得想起安柏辰帶回來的那個刺客:“那個,安大哥帶回來的刺客呢,可被人救走?”

若是被人順手救走了,那他們定是一夥人,這也證明他的說法又將被推翻。

“不曾,還被關著,所以,他們不是同一夥人。”他猜透了她的心思,不想看到她蹙眉的模樣。

“如今糧草被毀一半,我們撐不了多久的,該怎麽辦?是否要向國內周城調派糧草?”想完一事又想起另一事,她可不想幾日以後斷了糧,隻能吃樹皮樹根渡日,雖說不遠處就有一座山,一大片密林。

“你放心,糧食還夠撐一段時日,我方才已修書給皇上,若不出意外,不日便有糧草送達,我們也不必管其他,隻需守好這剩下的一半便可。”他笑了笑,扯了扯因著她的舉動而微微有些下滑的鬥蓬。

兩人相視一笑。

數日之後,果然有送糧官押著糧草而來,隨行的,還有一個他們不曾料到的人,景兒。

菁華拉著她笑盈盈地進了鄭修遠的營帳。

“修遠,你看誰來了?”

鄭修遠方才接見了送糧官,將將清點了糧草,此時正在帳中核對,聽到她的咋呼聲,從桌上的冊子堆裏抬起頭來,待看到隨著菁華而入的景兒時,即刻放下了手裏的東西起身。

“景姑姑,你怎麽來了?”

別說是菁華了,連他都覺得甚是驚訝,景兒突然出現,便是說明京都出了事,且還是大事。

景兒的神色隻是微露喜悅,似乎心事重重的模樣,讓兩人看著心裏皆是咯噔一下,浮起一絲不安來。

“少爺,小姐,夫人病重,景兒這才求著押糧官隨行而來,就是想請少爺和小姐回去見見夫人,若是回去晚了,隻怕,隻怕……”

菁華聞言,頓時失了主張,果然還是出事了。

如果此時回安承去,還不知會出什麽事情,然若不回去,楚婉要真有個三長兩短,鄭修遠這輩子還不恨死自己,眼下還真是左右為難呐。

她轉頭看向鄭修遠,隻見他怔然地立在原地,默不作聲,怕是他心中也決斷不下了吧。

“景姑姑來此,可有人知曉。”他上前引著景兒在一旁坐下,準備細細問個清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