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53章 天子大婚
“我確是那人的影子,然如今我卻是實實在在的占了這個皇後位,能與少寒並肩站於朝臣之前,可她呢,你口中的人又在何處?她除了占了一個看不到角落外,又能得到什麽?”
她冷笑一聲,嘲諷鳳陽的天真,少寒十數年不忘她,乃是心心念念的覺得她還在原地,而如今佳人不知所蹤,時候兒一久,朝局之事便會占去他所有心思,他還能分出多少時光來回想記憶中的女子,若沒有那一幅幅畫兒,許是連那人的樣子都該模糊了吧,放在心間又如何,怎敵得過現實的殘忍。
“不可能,少寒又豈會是如此薄情之人,夏侯……”
“皇姐。”
一道厲聲,兩人循聲望去,不知少寒何時已站於門口,冷然地望著少鳳陽,神色不悅。
“少寒,你執意娶的便是這樣的女子,她何德何能與你相配,你難道忘了燕兒嗎?她為了你……”
“皇姐,請回吧。”他再次打斷她的話,不願再多聽什麽,好似她再說下去,他就會聽到自己不想聽或是害怕聽到的東西。
也是,許多事兒,原本便是他心頭的痛,他雖掩飾的好,但並不表示一切就真的看開了,相反的,許是纏繞的更緊更深。
那女子對少寒而言,是難言的痛,如今這痛正是傷痕初初愈合之時,少鳳陽這話就似將他將將結上的痂硬生生的又都扣了起來,怎能不讓他痛苦。
“你……”少鳳陽怔然,望著他亦是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仿若這些年來都是她辛苦將少寒拉巴長大,如今被她橫刀奪愛搶了去,倏生出一種孤兒寡母實屬不易之感來。
許是少寒的偏坦傷了她的心,少鳳陽懸然欲泣的望了他一眼,終是敵不過心頭的悲涼,轉身拂袖離去。
她這一走到是輕鬆自在,留下她對著這個神色憂傷的男子不知該如何,她天生不善安慰旁人,此時此地又能說些什麽呢。
幹澀的清了清嗓子,她向著他挪著步子,澀澀說道:“這鳳冠壓得我好生受累,故而先行取下了,你可別學著那些老八股們來跟我念念叨叨。”
她尋思著,能將他最快的從痛苦的回憶中拉出來,便是讓他想些別的事兒,於是隻能大無畏的犧牲自個兒了。
果然,少寒聞她之言,輕笑起來,反身掩上了房門:“今日辛苦你了,我的皇後娘娘。”
他關起了房門,她到突然覺得不自在起來,原本他們便說的好好的,這門親事也不過是麵上功夫,實際上,他們還是各過各的啊。
“那個,等等,咱們先說個事兒。”
她後退了一步,拐了個彎退到了小廳的桌旁。
他始終笑著,淡淡地掃了她一眼:“行了,我知曉你想說什麽,那邊的居室裏我已命人放了張軟榻,今夜我就暫且先在上頭委屈一晚嘍。”
她聞言轉頭看向右進的居室,果然見裏頭擺著一張軟榻,上頭輔著厚實的錦被軟鋪,看來確是早已準備妥當了。
“今夜都且委屈一晚,新婚之夜總不能留下太多話柄予旁人,否則你這皇後怎樹威嚴。”他笑著取下頭冕,一邊走著一邊解著外衫,“往後這後宮就交給你了。”
一句話,卻在她的肩頭落下了無形的重擔,雖說他的後宮還十宮九空,隻是以她的性子,真得能做好這皇後嗎?
事到臨頭,她才開始認真地想起這個問題來。
原以為新婚之夜定是難熬,不想菁華獨自在大床上翻滾了幾回後,在她自個兒都不察間就睡了過去。
睜眼醒來時,外頭天色已然大亮,她霍得坐起身,錦被滑下堆積在腰間,微涼的空氣拂過單衣,她打了個寒戰,抱著被子又縮了縮。
在床上探頭,軟榻上空蕩蕩的,估摸著少寒上朝都該好一會兒了,正廳裏擱著三個火盆,難怪她覺得今日的屋子比較暖和,還道是宮裏的屋子確比外頭的好,感情是少寒這個有錢的主添的幾個火盆起的作用。
正渾渾噩噩的慢慢回神,房門就被人推開了,景兒一腳踏了進來,身子前傾正準備進門,像是忽地想到了什麽,忙不迭的又要退出去。
“進來吧,我這兒又沒那麽多規矩。”她抓了抓長發,懶懶地說著。
這宮裏不同外頭,在外邊她們幾個都散慢慣了,進出她的房間亦隨性的很,如今在宮裏卻不大一樣,那麽多雙眼睛看著,她們哪敢有行將踏差的,這進出她的屋子,日後也是需通報過的。
然她已習慣了,想來一時半會兒的是改不了了,她們也定是如此。
景兒提著的腳又邁了進來,拍著衣袖子,笑盈盈地走了進來。
“皇上方才出門的時候,見小姐將自個兒包得像個粽子,特意命人又添了兩個暖盆,還不許我們叫你,說是待他下朝歸來再同你一道兒去向太後請安。”景兒邊說著,邊替她準備著衣裳,“如今這上下所有宮婢太監都道皇上寵著小姐呢。”
“君王之恩,禍福難斷啊。再說了,旁人是不知實情,景姑姑又不是不知曉,說這些難道是特特來埋汰我不成。”她聳聳肩,別扭的感覺到盤纏在頸項的長發,伸手撥弄著。
“那也要陛下用心啊,換作旁人許是連裝都不願裝呢。”景兒取出了一套絳紫色的衣裙,走到床邊。
菁華伸手捂著嘴打了個哈欠,頗為無奈的掀開了被子吸著鋪了軟毛的繡鞋,張著雙臂由著景兒替她穿衣。
“如今我同他是一條船上的,他不幫襯著我一些,小心我讓他陰溝裏翻船。”
“是是是,你現在是大人物了,招惹不起了。”景兒笑著,替她扣上脖子處的盤扣,理順貼著肌膚的白狐軟毛。
衣裳一件件上身,她終於覺得暖和了不少,許是屋子裏太過暖意融融的,到讓她又有些昏昏欲睡起來。
“小姐也精神些,這才起呢,又是一副睡不醒的模樣,皇上快下朝了。”景兒替她穿好衣裳,忙又拖著她到了妝台前打理一頭因她奇差的睡相而顯得錯縱複雜的長發。
“嗬。”她又打了個哈欠,吧唧著嘴說道,“現下看看,皇上確是不易做,連帶著皇後這位置也不是個人坐的,想睡個懶覺都難。”
景兒手中的梳子險些掉下來,忙轉頭看看,還好屋子裏就她們二人,忙戒備地彎下腰身輕聲說道:“我的姑奶奶,你就少說幾句話,這種事兒可不是我們能議論的。”
“這有什麽,我如今不正坐著皇後這位置嘛,雖說才是頭一天,卻也已知日後的辛苦了。”她輕晃著腦袋,一副高瞻遠矚之相。
本來就是,她便是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路,古書古籍她可是看的多了,曆朝曆代哪個皇後做得一帆
風順過了,不是為了自己的丈夫爭風吃醋,就是為了孩子的未來勾心鬥角,其中還不乏要跟婆婆爭兒子的。就算是三十年媳婦熬成了婆,這不接下來就得跟自家的媳婦鬥了,這一輩子就在稀裏糊塗的爭鬥中過去了,然後又在心有不甘中咯屁了。
真不知人活一世到底是為了啥。
她算是看明白了,反正有的得吃就吃,有得玩就玩,便是要死了,也當死得了無遺憾才是。
“皇上駕到。”
她正想得興起,突然聽到一聲高唱,她回頭,少寒已大步踏進了房內,伸手揮退了一眾隨從,探頭找起人來。
起身,披著一頭散發,她迎了上去。
“你起了,如此就漱洗一番吧,咱們該去給太後請安了。”少寒見著她,隻是淡淡地說了一句,顧自坐到了軟榻上,大有等她的意思。
景兒忙拽回她,迅速的替她挽起長發,插上各式步搖發簪,恨不得用金銀玉珠將她整個頭都蓋個遍,景兒對比著插,她就著銅鏡不甚清楚的影像拔著。
好不容易梳妝洗瀨完畢,待兩人並肩出門時,已過去了大半個時辰。
她轉頭看了看,少寒的臉色平靜,似乎並無不悅。
他曾同她說過,如今的太後正是他因著身份低微而吃盡苦頭的生母,隻是看他的神色,她怎都想不出來,他與自己的母親之間到底是怎樣的關係,似乎並不親近。
她自是不便相問,不過無聲隨之同行,於亭台殿宇間穿行。
許是因著曾經身份低微,太後慕容芳顯得有些蒼老,雙鬃已然斑白,眼角處的皺紋便是用再多的胭脂水粉都遮蓋不住,雙眼渾濁,怎麽看都是一個遲暮老人,毫不見太後該有的鳳儀。
她與少寒比肩而站,盈盈下拜。
雖說這婚是假的,這長輩終歸是真的,行個大禮到也不為過。
“起來吧。”她的身子前傾,本意是想上前攙扶,也不知又是想到了什麽,那屁股都挪了位了,卻又坐了下去。
因穿得太過厚實,菁華起身時不甚睬了自己的裙擺,踉蹌的便要跌倒,少寒眼急手快一把拉住了她,扶著她至一旁下首坐下,這才上前於羅漢榻前轉身,坐到了慕容芳身旁。
“這幾日朕不得空,未來探視母後,不知母後身體可好?”少寒端著茶盞,開始打起官腔來。
她在心中歎息,皇家的親情便是如此的疏遠,換作平常人家,母子之情最為親厚,哪會如此似有隔閡,全然一副對著客人的模樣。
“哀家這幾日睡得差了些,到也無妨,不過是掛心皇上的親事罷了。如今婚事已了,哀家也稍稍寬心了些。”她說著,忽而看向菁華,側頭道,“這位便是文華郡主?”
“是,太……母後。”她衝口而出想叫一聲太後,忽又意識到如今自己的身份,硬生生的轉了過來。
“母後,她如今是你的媳婦兒,你喚她菁華便好。”少寒在旁說著。
慕容芳不搭話,起身離了軟榻,由近身侍女攙著慢慢悠悠地走向菁華。
她起身,垂首而待,察覺慕容芳對著她上下打量,而後溢出了一聲輕歎:“唉,可惜了。”
菁華心中雖解她的可惜為何,然想到皇宮內苑是非多,還是緘默不語的好,若她有心想說,自是會告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