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51章 意外訪客

許是景兒早便備下了,隻苦於尋不到時機送進來,這廂才得了令,人出去晃了晃就送了來。

菁華捂著爐子,傾身靠著椅背,眼波淡然若水,似乎對著鄭修遠已是一副斷情絕愛之勢,然也隻有她自個兒心裏清楚,那心頭傳來的好似尖刀所刺的痛感為何。

少寒望了她一眼,原是打算等她先起個頭,他才好將話接下去,那料想她人雖來了,卻是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看來也指望不上了,便推了推小幾上的糕點盤撞著她的手肘,示意她先吃些墊墊肚子。

她會意,顧自撚著吃了起來,眼神有些呆滯地望著一處出神。

“鄭將軍,還請回稟南王,朕既與文華郡主有了婚約,又怎可背信棄義,出爾反爾,以乃小人之行徑,南王之好意,朕心領了。”少寒仰首笑道。

她眉一挑,餘光掃過他,聽他之意,感情楊菁麗是楊延峰送來與她二女共侍一夫的。

記著她離開南隋前,她曾與楊延峰提及,自己不希望再看到國家聯盟再由女子的幸福來換取,怎得這事兒過去還未多久,這人兒就送來了。

不由的,她看向楊菁麗,果然見她神色不悅。

想來她十幾年的人生裏,皆是被寵得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就差反天做女皇了,而今連著被人打擊,心頭定是失敗不已吧,眼見著便要變臉了。

她的堂兄,如今的南王,他的心裏到底打得什麽算盤。

“皇上此言差矣,離京之前,吾皇反複叮囑,道菁麗的一言一行皆代表著南隋,而文華郡主前來和親已是舊國先皇所下旨意,如今說來也算不得是南隋的事,再者,這容貌已毀之人,又如何擔得起國母一職。”

楊菁麗的視線似風如波的掃過她的臉,在那傷口之上反複掃視,她也不見惱,隻不過在心中笑得冷然。

說來會有這兩道傷疤,還不是要怪她之父,正所謂父債子償,她到是要考慮考慮,是否也該在楊菁麗的臉上也添上幾傷,以報自己之仇。

一想到此,她像是來了精神,抬眼看向她,嘴角掛著一抹冷笑,看得楊菁麗一怔,有些戒備起來。

“公主這話說的好生沒道理,文華郡主是朕親自求著來的,說白了,是朕心尖尖上的人,莫說是兩道疤,便是整張臉毀了,朕亦會封她為後,這世間無女子可替代,朕要的是她的這份心性,而非她的容貌,公主還是另覓他人吧。或是朕亦有兄弟,若是肯屈就,做個側王妃到還是可以的。”少寒自是不曾遺漏菁華的神色,雖不見其臉上有何怒意,然卻也知她與楊菁麗這些年來的恩仇。

便是不計舊恨,隻方才她那番話,就聽得人不舒服,一個嬌蠻公主,若真是娶了回來,豈不是得供起來當活菩薩。

“你……”楊菁麗將將要發火,卻在見著菁華的笑臉時,硬生生的忍了下來。

“明日便是大婚之日,若兩位想喝了喜酒再回程,朕自是歡迎之至。”少寒笑著說道,見著楊菁麗的神色不好,他還拚了命的火上燒油,看來這幾日真是將他悶在宮裏憋壞了。

“明日便大婚?”楊菁麗吃驚,她原以為自己快馬加鞭,總還有好幾日,哪想到他們明日便要成親了。

而今的情形,她瞧著十分明白,打從父親從一介皇

帝成了庶民之後,她也知自己的日子怕是不好過了,楊延峰不曾發話處置她,她就想著該趁自己還是公主之時,好好替自己謀劃謀劃,最好最快捷的法子,便是尋個有頭有腦有地位的好夫婿,隻是一般人物又怎能讓她姿意妄為,隨心所欲呢。

她也曾考量過,聽說楚昔國的皇帝還年輕著,可兩國關係十分緊張,和親這種事兒根本是想都不必想,臨近的巫蘭國,一來不知其君主年歲,二來那是個神秘古國,秘術盅毒泛濫,要是後宮傾軋,她獨身遠在千裏之外,到時被人悄悄弄死了也無人知曉。

思來想去,便隻有域池國的這位稍合她心意,隻可惜先有了個楊菁華。

許是菁華與楊菁麗今生便被老天爺以死對頭的身份給安排下了,兩人急強好勝,為了男人而明爭暗鬥。

曾經菁華確實是為了鄭修遠,而少寒,她到並不在意,若少寒此時開口說要擇楊菁麗而棄她,想來也並不會有多悲傷,隻要放她離去,歸隱鄉野便好了。

菁華怔怔地看著楊菁麗的神色,她臉上的失落之色豈又逃得過。

想來楊菁麗該是看出來自個兒留在南隋的日子定然不好過,才尋思著自己主動求著和親以期開創別樣的局麵吧。

再思及那時楊延峰曾提過,若她不願再回域池,他可換楊菁麗代為和親,他心裏定然還是不曾打消這個念頭,故而在楊菁麗提及之時就答應了。

可事兒又豈是如此簡單了事的,這人也並非是他們想換便能換的,又不是換頭豬。

忽想到自個兒將自己喻成了豬,她不禁扶了扶額,垂下手來對著楊菁麗說道:“我看菁麗公主千裏迢迢的來域池國,也是懷了虔誠之心的,不如皇上就留下了她,至於做側妃嘛,還是委屈了她,我記得靖溫棠還未娶妻吧,嫁予他做個正主兒總好過個似妾的側妃吧。”

她一手支額慵懶的說著,一邊看著楊菁麗的眼中漸起了光亮。

哼,若是她知曉了靖溫棠不過是少寒的隨侍,甚至連個官位都不曾有,定然又該炸了。

少寒轉頭看她,眼中亦帶了一抹狡黠,點著頭道:“你說的甚是在理,溫棠跟隨著我十幾年了,雖說並無一官半職在身,然重在為人正直,忠心耿耿,確是個托付終生的良人。”

果真,楊菁麗聽得靖溫棠並無官職,便坐不住了,霍然起身對著鄭修遠道:“鄭將軍,本公主要回南隋國,你快去準備。”

菁華勾唇笑得越發歡快,看著楊菁麗鐵青的臉色,真心覺得不費一兵一卒便將她氣得險些跳腳,真心是大快人心呐。如今南隋國內已無人會危及其親人,她便心無旁鶩,毫無掛礙,更不必擔心惹惱了這位公主會有何下場。

“公主。”鄭修遠隨之起身,並未畢恭畢敬的回是,隻是木然地望著她。

他不遠千裏而來,終於見到她一麵,聽柏辰道他能如此順利的脫困而出,還是因為她,她風塵仆仆的從域池趕回,助他遠離生死,撥動風雲,扭轉乾坤,卻不肯見他一麵。

原以為她心性頑劣,不知人間疾苦,然在他不知不覺間,她已然成長,長成了連他都猜不透的一個謎樣女子,而造成如今這樣的她,實則有一半的原因正是他。

從她踏進殿門那一刻,她隻淡淡地看

過他一眼,仿若他們不過泛泛之交,十年的情誼,千年的秘密都被她如掃落葉般輕易抹去,毅然決然的斬斷了他們之間的糾葛。

她是如此的爽快,反到是他,是那般的難舍與牽念。

“看來鄭將軍想喝上這杯喜酒,公主回去也不在乎多待上一日,喝了朕與皇後的喜酒才走不遲,回去南王問起也能說得上個所以然來。”少寒起身,笑得望著兩人,揚聲衝著外頭喊到,“來人,帶兩位貴客去歇息。”

鄭修遠還想說什麽,然她始終躲避著他的目光,讓他無從下手,隻能漠然垂下了頭。

從外頭進來了少寒隨行的太監,得了他的吩咐便帶了各懷心思的兩人出去安置。

也不知少寒懷的是什麽心思,竟將兩人都安排了在她這兒住下。

“你即留下了人來,總不能還尋不出個地方住人吧,這南隋的一位公主,一位郡主合著一位將軍,你就塞在了一座府裏,也不怕被人笑話,笑你這個做皇帝忒小氣。”她望著他的背影,仰頭問著。

少寒回過身,行至原位坐下,側頭望著她:“我這不是一番好意嘛,想著你與他們定有話說,明日你便將出嫁,留他們在此,你不正好有一種出嫁的感覺嗎?”

“哼,我與他們有何話好說的,你也知我與楊菁麗素來是有我無她,你將人放在這裏,豈不是逼著我們兩人自相殘殺嗎?若是明日的喜宴出了事兒,可與我無關。”她睨了他一眼,抱著手爐起身,慢步走向門口。

“能出什麽事兒?有他在,你覺得楊菁麗能傷得到你?”少寒將將坐下還未將涼下去的凳子坐熱便又起身,跟在她的身後,眼見著她出了廳門,揚手便從一旁候在門外的太監手中取了自己的鬥篷披在了她的身上,與她並肩而行。

“有他在,你也不擔心我一時熬不住,便與他私奔了?”她勾著唇角,宛爾輕笑。

注定,今夜將會是個不眠之夜,明日她便身披紅妝嫁予他人,而心儀之人便在咫尺,這將是多麽的熬人。

心中是有些怪少寒的,她好不容易死了心,認命的等著做他的皇後,可他偏生如小孩惡作劇般的要來撩撥上這麽一回,真是閑得發慌了吧,難道是域池國最近沒什麽大事小事讓他費神麽?這大寒天裏的,怎能連個事兒都沒呢。

“私奔了也無妨,反正你兄長不是又送了一個來麽?我不封她為後,隻做個替身應應急總還是成的。”

“你的算盤到是打得精準。”

他笑了笑,從太監手中接過了油紙傘打開,撐在兩人頭頂,而她很是順手的將手搭在了他因撐傘而彎起了手臂上,小心翼翼地行著。

放眼望去,滿目蒼白,天地一色,兩人行進間,少寒一身黑色簡服,她披著他黑色的大氅,隻見雪白之中兩道黑影,構成了一副黑白的風景墨畫。

那一夜,雪無聲落了一宿,菁華陷身於軟被之中,卻出奇的睡了一個好覺,直到景兒與珊兒將她從被窩裏拽起來,她還睡得迷迷糊糊的。

而鄭修遠始終不曾出現,那怕是在她的夢中。

十一月初六,諸事大吉。

她呆滯的坐在妝台前,借著朦朧的銅鏡映照,看著景兒替她挽起青絲,綴上珠釵,最後穿上層層疊疊的嫁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