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133章 返轉安承

一聲聲呼喚聲越來越近,她包紮的手勢卻不停,細細的打了個結,這才抬頭,便見著安柏辰捂著右手臂走進了帳來,視線在帳內掃視了一圈,徑直向著她走來。

看他直挺挺地站在自己跟前也不出聲,她歎了口氣,拉著他不曾受傷的手在一旁的凳子坐了下來,在侍衛的相助之下卸下他外層的鎧甲,用剪子剪開衣袖,細心的處理著傷口。

帳內無人說話,隻是偶有傷者忍不住痛輕呼上一兩聲。

菁華默默地地將傷口包紮好,助他穿回鎧甲,他起身便想離開。

“噯。”

她跟著他出了營帳,又適時的拉住了他的左手,返身從營右側的幾口大鍋之中舀了一碗藥湯遞給他。

“你雖受傷不重,但流了不少的血,血氣不足予你無益,喝了這碗湯藥才準走。”

她的目光很是堅定,安柏辰不由的屈服於下,接過碗一口飲了下去。

“他,還在陣前麽?”接過空碗,她磨蹭了片刻,問著。

他點點頭:“如今戰事膠著,正是緊要關頭,成敗在此一舉,若這一場咱們敗了,接下來,怕也是要潰不成軍了,他一直便在前頭,親自調度謀劃。”

她抿緊了唇角,深吸了口氣:“巫蘭國夢巫族的巫術了得,咱們防不勝防,你們要小心,鄭修遠身上有定魂珠,一般的巫術奈何不得他,你若覺得自己有何處不對,便一定要跟緊他身旁,這樣也有一定的功效。”

“定魂珠?”安柏辰鎖著眉頭輕喃了一聲,她卻不再說話,見著又有新的傷兵送來,忙跟了進去。

後來,戰局因著楚昔國軍隊的加入而起了變化,南隋國得了助利,終於打破了與巫蘭國兩敗俱傷的局麵,受傷的士兵大肆減少。

菁華終於長鬆了口氣,得了個空,俯身趴在桌上打起盹來,迷迷糊糊時正做著戰事終結,她與鄭修遠衣錦還鄉的美夢。

“軍醫,菁華,菁華。”

一聲聲疾吼,將她從夢中驚醒。

“誰叫我。”她茫然地四下尋找著叫她之人,看著簾子忽地被人大力挑起,安柏辰背了一人大步奔了進來。

“這,這是怎麽了?”

她結結巴巴地問著,看著安柏辰背上的人兒,從他身上流下的血液一路延伸而來,紅得觸目驚心。

安柏辰將人放到她坐的凳上,而後讓他趴在桌上,臉側靠在桌麵上頭,一直箭羽直直地插在他的後背上。

菁華上前,看到箭頭刺穿了鎧甲,直沒入體內,還需想法子先想他的鎧甲給除去。

“大哥是為了保護我,才會被箭射中的,都是為了我,為了我。”安柏辰呆呆地站在一旁,喃喃的重複著一句話。

她瞥了他一眼,回過他話中的意思,霍然瞪大了雙眼,回頭用衣袖子去擦拭男子的臉,血汙之下,赫然現出了鄭修遠的臉龐。

菁華隻覺腦中一陣鈍痛,耳旁嗚嗚作響,全身都僵了。

“軍醫,怎麽辦?”

見她都怔怔出起神來,一旁隨行進來的侍衛急紅了眼,若大將軍有個三長兩短,這場仗還怎麽收尾,他們南隋國的前途堪憂啊。

菁華被他們喚得回過神來,微顫的手相互緊握著,深吸了口氣定了定神,這才伸出手。

“你扶著大將軍,要扶穩,你,去找把大剪來,你……”她一一吩咐著,轉頭

看到安柏辰仍陷於自責之中,不由回身重重甩了他一把掌,怒吼道,“你不想讓他死,就即刻過來幫忙。”

許是因著菁華心中的急,心中的怒,出手的力道極大,帳內眾人隻聽得啪的一聲,安柏辰的臉已偏了過去。

他卻不惱,隻是回神上前,伸了手卻又隻能無從所適的望著她。

一旁,菁華已拿了白布輕圍在箭身周圍,而後示意安柏辰到自己身邊來。

“握緊,不可動。”退開身,她接過侍衛遞上的大剪,從鎧甲最薄弱之處動手,慢慢的剪開,花了好些精力才在不扯動傷口的情況下,脫下他的鎧甲。

剪破他的裏衣,鮮血正不停的從傷口處湧出。

她皺起了眉頭,來不及多思,忙從懷裏掏出了自己的藥袋子,挖了一粒藥丸塞進了他的口裏,須臾便見血流的速度緩了下來,周圍慢慢開始凝結。

細細查看,那箭頭竟是帶了倒刺的,又下了藥讓血不凝,又用這種箭頭,看來這箭本就是衝著鄭修遠來的。

取了薄刀劃開傷口,血湧出,她忙取了一瓶藥粉,在傷口上撒了一層,這才慢慢的將傷口擴大。

“你將箭拔出來,要一股作氣。”她怕自己束手束腳的力氣太小反傷了他,便讓安柏辰來拔箭。

箭,隨著一股濃黑之血而出,菁華在旁已準備好覆滿藥粉的布帕,箭一離身就將帕子壓在傷口之上。

血流的速度很快,頃刻間就將布帕染黑,而後又是鮮紅將四周渲染,她有些心焦的看著自己的雙手也染上了殷紅,還好,她的藥粉終於起了效,布帕被染紅的速度緩了下來。

傷口很大,若換作在現代,應該要縫上好幾針,可眼下這落後的時代,一來沒設備,二來,她也沒這個能力,隻能用藥膏將傷口包紮了起來。

然他的脈像,卻讓她很是糾結。

她坐在榻旁,看著趴俯在床榻上昏迷不醒的鄭修遠,鎖緊了眉頭。

他的脈像輕緩,隱隱地透著一絲怪異之處,她甚至特意搜了他的身,發現定魂珠被他掛在胸前,不曾離身,便是說他不可能是中了巫術。

那麽,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

鄭修遠的傷勢,不過兩日便下了榻,五日後又蠢蠢欲動的想要練劍,被安柏辰好說歹說的給製止了。

自然,這一切都是聽旁人說的,菁華不曾親眼瞧見,她一直躲在營帳內,看著其他大夫所帶的醫書,希望能從書中找到解開自己疑惑的東西。

一場仗,斷斷續續的打了三四個月,三方都顯得人馬疲憊,在菁華看來,那些個戰士都快打出感情來了,今兒個你占了上峰,明日就換我成了勝者,來往間一拖再拖,溯陽城外的白雪化盡了,碧草也鑽出了黝黑的地麵。

而這幾月,她與鄭修遠雖說同處一個軍營之中,卻從不曾麵對麵的遇上。

然,即便是這樣,菁華對鄭修遠的健康還是多少有些了解的。

他很奇怪的開始消瘦,她費盡了心思,也曾偷偷於夜半三更之時潛入他的營帳替他診脈,或許警覺的他那時是醒著的,可卻不曾睜開雙眼。

她尋不到答應,不明白為何會這樣,想來想去隻有將希望放在了夢巫族身上,她考慮著,若再尋不到法子,她就去夢巫族尋找答案。

正當她準備成行的時候,一個人於夜深人靜的時候,悄悄潛入了軍帳之中

“菁華。”

她怔怔地望著眼前的黑衣人,若不是聲音很熟悉,她怕是早就叫出聲來了。

“師父!”果然,那人扯下了黑罩,正是白川。

“師父怎麽來這裏了?”她四周看了看,還好現在帳裏就隻有她一人。

“我要回穀裏去了,日後應該也不會再出來了,便與你來道個別。”

不過數月,白川又蒼老了許多,看來他與問月過得很是辛苦吧,也不知現下蘭若和卿霖又怎樣了。

“問月呢,她會隨師父一同去嗎?還有卿霖和蘭若呢?”

然,白川卻怔然不語,許久之後歎了口氣,伸手撫了撫胸口,菁華此時才發現,他胸口懸著一個包袱,不如常人的背在背後。

“她,會同我回去,從此以後,我們不會再分開了。”

菁華怔怔地望著那黑色的包袱,全身都輕顫起來。那裏,難道是……

難道說問月已經死了嗎?

“怎麽會這樣?”她喃喃地問著。

“是沐棠,當年問月害得他們家破人亡,流離失所。這欠下的債總是要還的,我不怪他,這樣問月也終於可以安心了。”

是沐棠殺了問月,那蘭若怎麽辦?有朝一日卿霖想起了前塵往世,她又該如何自處?

“那卿霖和蘭若呢?她們可曾知曉?”

仇恨,真的不能放下嗎?沐棠這麽做,豈不是親手毀了一切,日後他們相處起來,便如隔了一層紗,終歸是不同的。

“她們不知,也永遠不會知道,上一代的恩怨,至此結束,不會再有人提起。”白川歎了口氣,接著又道,“菁華,此次我來見你,最重要的便是來告訴你一件事情。”

不知為何,她對白川即將提到的事隱隱有些擔憂,希望不要是讓人意外的大事才好。

“如今,看似楚昔國與你們南隋同時出擊巫蘭國,才得了優勢,其實不然。但凡巫蘭國隻要有夢巫族人在,便永遠不會被打垮,實際上,連域池國都出了手,在三方夾擊之下,才會成了眼下的局麵。”

連域池國都出兵了,此事她還真不知曉,她似乎已經很久有沒關心其他事情了,也不知少寒離開南霖山之後又發現了什麽事,便是眼下域池國主是否還是靖溫棠都未知,少寒可否奪回了他的一切。

“師父的意思是,域池國主也派了兵力相助?可我不曾聽到風聲,現下域池國主是何人?他為何又要出手?”

菁華連連追問。

“如今的國主,不正是那個死而複生的,你曾經的夫婿少寒麽。至於他為何出兵,很簡單,因為當初有人勾結了巫蘭國的人追殺他和他心愛的女子,如今,那些害過他的人,自然不可能輕易被放過,所以說,這場仗不會拖太久了。”

如此說來,這到是樁大喜事,戰爭若能快些結束,鄭修遠也能早些回去,她便能尋到更多的醫書來鑽研,總能找到法子醫治他的。

等等,師父在,她何不請師父出馬,替他一診。

“師父,徒兒有樁事要求您,還望師父能答應。”她顧不得追問其他,眼下,還是鄭修遠比較重要。

然白川卻輕搖了搖頭:“我知道你想說什麽,你想我替鄭修遠治病對不對?”

他是怎麽知道。

她愣了愣,卻來不及多想:“還請師父答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