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132章 失手傷情

那一次離開,她沒有向他說什麽,雖然楊文知曉她的離去,但在安平小小的心裏頭,始終是烙下了一抹不安。

“不會,姐姐不會走的,姐姐隻是覺得有些事情一時間想不通罷了。”

“是為了大將軍嗎?”安平眨了眨眼,問著。

她怔了怔,不明白他為什麽會知道,難不成安平也會讀心術不成:“為何這麽問。”

“那天,我無意見聽到安副將和你提到了大將軍,所以我猜想姐姐是否是因著大將軍而在煩惱。”

菁華歎了口氣,無奈的笑了笑,而更多的是窘迫,安平真是心細的令她這個做大人的都有些汗顏,許是與他一向流離失所有些關聯吧。

她歎了口氣:“你個小屁孩子的,管那麽多事做什麽。”

輕拍了拍他的發頂,越過他身側,走去了廚間。

她不想再提及,許是那樣,她可以稍微覺得好受一些。

雖說不再提及,但閑下來的時候,她還是會想到那個男子,覺得心隱隱地痛著。於是自那日之後,菁華雖不再是呆坐著出神,卻是將自己折騰的越發忙碌起來。

她呆在西啟山深處的時光越來越多,而安平卻不再隨她同行。她想著安平怎麽說也還是個孩子,對著各式藥草也確實有些枯燥,不想跟著她到也是在常理之中。

這一日,待她回到家時,天色已有些晚了,屋子裏已隱隱地透了光亮出來,她拉了拉背籮繩,將筐子又往上拉了一把,加快步子走去。

推開半身高的籬笆欄院門,安平小小的身影就坐在正對著屋門口的小桌旁,見著她,起身迎了出來。

“姐姐今天回來怎麽這麽晚,你要是再不回來,我就要出去尋你了。”

他邊說著伸手接過了她卸下的背筐,兩人同步進了屋子。

“我這麽大個人了,你還怕我被野獸吃了不成。”她笑著捶著肩頭,慢慢走到桌旁坐下,順手揉著膝蓋頭,轉眼看到桌上一大堆的吃食,肚子一下子咕咕叫起來。

“今天的晚飯怎如此豐盛?”她說著,伸手撚了一小塊紅燒肉丟進了嘴裏,邊嚼著邊問。

“姐姐忘了,今兒個是大年三十除夕之夜啊。”

菁華伸出的手僵了僵,訕訕地收了回來。

是啊,今日是歲末,這一年的光景又過去了,原以為可以相伴渡過這一夜,不想她與鄭修遠卻兜兜轉轉地還是分隔兩地。

“這些都是安副將送來的,他聽說你進了林子,等了許久都不見你回來,眼見著時候兒不早,這才先回去了。”說著,安平從一旁菁華的床頭旁取來了一個信封,“安副將叫我將這個交給你。”

菁華看向他,起身在旁擦了擦手,這才接了過來。

信封麵上的字她很熟悉,在夢中不知被她臨摹過了多少回,而今看到,卻突生出一抹恍若隔世的感覺來。

抽出信紙,她借著燭火,細細看來。

“菁華,見信如晤。知曉你已回到安承,且一切安好,我也放心了些許。我知你心中定是為了那事而懷有愧疚之感,我更知如今你定是不想見我,你放心,直至你願意見我為止,我不會主動去尋你,你就安心的住在山上吧,明早,我就要出發前往邊陲,我不在京都的日子,你若有急事,盡管去我府裏尋管事的,我已吩咐過,他自會替你處理,保重

,勿念。”

言盡至此,他再無半句餘話,似乎是在匆忙之間所寫下的。

落筆輕重不一,看來她所造成的傷勢還是對他影響極大,他這樣子,如何能長途跋涉的前往邊陲,難道縱觀南隋國上下,便無人能替他出征了嗎,難道全國的將領除卻他都死絕了不成。

她皺著眉頭,將信紙放置於火舌之上引燃,片刻的功夫便燒成了灰燼,雖說隻是一封再普通不過的書信,但她還是不敢隨意留意,生怕日後惹出事端來。

那一夜,菁華都因著鄭修遠的一封信而輾轉反側難以成眠。

雖然她不曾下山,更不曾聽到南隋國又要與哪個國家打仗,但隻需稍稍一想,也知定是沐棠的謀劃起了作用,如今南隋國唯一一個門麵上的敵人,便隻有巫蘭國,他怕是要去攻打巫蘭國吧。

不知沐棠挑起了南隋與巫蘭兩國的紛爭,他們楚昔國會不會派兵相助南隋,然哪怕是有出兵,隻怕也不是真心誠意的。

再想到鄭修遠的傷勢也不知到底有多重,她總覺得他此去凶險萬分,如何都讓人安心不下。

故而,在晨霧還未散去的時候,她起了身,靜靜地收拾起自己的包袱來。

雖然她刻意放緩了動作,不想驚動安平,然警醒的他,還是醒了過來。

“姐姐,你又要走了嗎?”他坐在床榻邊半晌都沒出聲,直到她係好包袱的帶子,他才開口問道。

菁華直起身來,歉疚地望著他,想起自己曾答應過他,不會再離開他的,可晃眼不過幾日,她卻又爽約了。

“對不起安平,姐姐放心不下大將軍,所以……”

“姐姐不必說了,安平都明白。”楊安平打斷她的話,探身從床內側掏出了一個袋子來,遞了過去,“其實昨兒個安副將也說了,你大抵是會隨著大將軍去的,所以讓我把這袋銀子交給你,讓你在路上小心。”

菁華遲疑的伸手接了過來,沉甸甸的感覺卻讓她覺得心頭暖暖地。

安柏辰口上說著不會再讓她見鄭修遠,可最後,還是放心不下她,連盤纏都替她準備好了。

“他同我說,姐姐放心不下大將軍,便如安平放不下姐姐一般。大將軍在前線與敵廝殺,時時刻刻都在生死邊緣,需要一個好大夫在旁相助,而姐姐就是那個好大夫。安平住在山裏,又有人照看,安全無虞,所以姐姐就安心的去吧,反正安平會一直在這裏等著姐姐回來的。”

楊安平在說此話之時,猶還不知,自己這一等,竟是遙遙無期。

楊安平這突如其來的明知事理,到是讓菁華有些受寵若驚。

這孩子果然是心智成熟,一點就通,隻不知昨日安柏辰到底是如何同他說的,她還甚是有些好奇。

然眼看著時候兒不早了,若是再不下山,不但趕不上大部隊,怕是他們留下的痕跡都要尋不見了。

既然安平都這麽通情達理了,她自然不再多說什麽,上前摸了摸他的發頂,便在他的相送之下,在大年初一的這一天,匆匆下了西啟山,尾隨著大軍一路南下。

這一年的天氣十分古怪,年裏天氣雖也算寒,卻不同往年,連一片雪花都沒飄,可到了大年初一的下午,也不知是因著離了京都往南的原因,還是確實是氣溫降得低了些,大雪揚揚灑灑地下了起來。

如此一來,大軍

的速度卻不見有礙,可菁華卻是吃足了苦頭。

她本就身子較弱,又加之雙腿的緣故,沒走上多久就扛不住。

沒法子,她隻能又花了銀子雇馬車趕路,反正她聽著沿途的百姓都在說著,大將軍的隊伍是要去溯明城的,既然有了目的地,她自然不怕尋不到人,想來晚上個一兩天應該沒什麽事兒。

確實,菁華與大軍不過是晚到了兩天,然那時,南隋與巫蘭戰役卻已打了整整一日。

初時,她在溯陽城內,醫治著那些被送回城來診治的重傷士兵,不過城內還有不少的大夫在,她便尋思著想混進軍營去。

隻能說是她的運氣實在太好,城裏一位德高望重的大夫也生了同樣的念頭,他振臂一呼,菁華便頭一個響應。

雖說她是個女子,然人家也沒顯出半絲瞧不起她的神色來,帶著她同另兩名大夫,匆匆出了城。

自然,他們這種民間組織予此時的軍營而言,是個未知之數,危險係數實在太多,守營的侍衛不敢妄自決斷,也不敢打擾大將軍,而是先行詢問了安柏辰。

安柏辰本就是個小心謹慎之人,一聽有大夫自願前來軍營做軍醫,驚喜之下也帶了一絲疑惑,親自前往軍營門口盤問。

一眼見著菁華的時候,他的眸中有抹異樣一閃而過,心中也有了決斷,不過是問了他們三五個問題,便將人都放了進來。

菁華刻意走在最後,便是怕他不願見著自己,不想他也放緩了步子,刻意走到了她的身旁。

“大哥的信,你看了?”

他反剪著雙手,雙眼直視著前方,雙唇微微蠕動,若不是她真真切切地聽到了他的聲音,定會以為是自己心神恍惚聽錯了。

“嗯。”她點點頭,應了一聲。

“看了,你卻還是決定來此?”

“你不都為我準備了盤纏麽?既然已經認定我會來,如今我在了,又何必再問這些呢。”她揚了揚頭,深深地吸了口氣,“他,還好麽?”

“你上回替他留下的傷還未好透,再加之連續的行軍趕路,今日又同巫蘭國鬥智鬥勇了一天,你覺得他會好嗎?”

他的語氣中有著明顯的不悅,可她偏偏連絲怒意都不敢有。

“待會兒我替他熬碗補氣血的藥,麻煩你送過去。”她有些喪氣的垂下頭來,輕聲說著。

“你,不想見他?”

她抿了抿唇瓣:“你不是說過,不會讓我見他的麽。”話落,她隨之苦笑,“你放心,我不會去見他的,誠如你所說的,我也沒臉去見他。”

說罷,她加快了步子,追著前方的幾人大步而去,留下安柏辰一人怔怔地站於原地,望著她遠去的背影。

他那日的話,說重了吧。

軍營,雖說是女子的禁地,但正值戰亂之際,醫者乃是奇缺人才,對於一個女子出現在軍營內,便也不見得有多麽驚訝了。

菁華很少出軍帳,不是醫治受傷的士兵,便是忙裏偷閑的休息,如今這緊要關頭,更是要照顧好自己的身子,才能助鄭修遠一臂之力。

一場戰役,昏天暗地的連打了三天,南隋的士兵折損嚴重,看著每時每刻都有傷員被抬進帳來,菁華在極度勞累的情況之下,還要分心掛念那個男人。

“安將軍。”

“安將軍。”

(本章完)